《花开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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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夏-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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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夏如画一睁眼就急匆匆地去魏如风的房间看他,见他好好地睡着,心里踏实了下来。夏如画收拾了一下去厨房做早点,煎小糖饼的时候她又想起苏彤的话,以前她总是想都不想的煎一份,魏如风从未要求过什么,而她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魏如风不喜欢。这种深沉的爱让夏如画心里泛着酸地暖起来,她微笑着摊开—张薄薄的面饼,舀了一大勺糖放在上面。
厨房的声音吵醒了魏如风,他揉揉眼睛从房间走出来,靠在厨房门口说:“姐,你上午没课啊?做什么呢?”
“我今天就下午一堂课。”夏如画调小火,擦了擦手说,“糖饼,马上就好了,你洗脸来吃吧。”
她抬头看见魏如风还裸着上身,脸偷偷一红,魏如风没在意,挠挠头说:“做那个多费事啊!我下楼买点豆浆吧。”
“不用,还有牛奶呢。”
魏如风点头,洗漱好在餐桌旁坐下,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糖饼,微微有些惊讶。
夏如画端着自己那份出来,魏如风咳嗽了两声,夏如画看他面前的糖饼没怎么动,有些失望地说:“怎么了?不好吃?”
魏如风摆摆手,笑了笑说:“好吃!”
他接着就夹起来咬了一大口,夏如画眼睛弯了起来。
“姐。”
“嗯?”
“那什么……今晚一起去看这个吧。”魏如风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说,那是夏如画订的晚报,昨天的,上面的广告画印着海平剧院要在今天上演歌剧《卡门》。
夏如画惊讶地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做过像约会一样的事,只是依靠在—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魏如风本来是看夏如画兴致好才说的,但见她半天不回答,有点黯然也有点失落,自己圆场说:“我只是看你那天看这个新闻看得挺入神的,你不是学校话剧团的吗,今天也正好没课,我就说一块去看看,没事,你不想去就算了。”
“我去!”夏如画脱口而出,唬得魏如风一愣。
“我和你一起去!”夏如画又补充了一句。
魏如风耳根红了起来,他—边点着头—边把剩下的糖饼一口塞下,呛得又咳嗽了几声。看他一副喜上眉梢难以掩饰的样子,夏如画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魏如风,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自首的事。她要让魏如风明白,对她夏如画而言,魏如风是独—无二的存在,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她都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就在夏如画刚想开口的时候,魏如风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夏如画愣愣的盯着那个带着引人犯罪意味的东西,魏如风看了她一眼,还是皱着眉接起了。
“喂?……嗯……家呢……这就去……新桥,我记着了……几点?……好,还是阿九开车吧,我去找滨哥……我知道……好的。”
魏如风的对话很简短,但夏如画仍能听出不寻常,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魏如风说:“什么事?”
“没什么”魏如风没看她,擦了擦嘴准备往门外走。
“能不去吗?我想和你说点事。”夏如画站起来,拦住他说。
“时间不够……”魏如风看了看表说,“姐,我回来你再跟我说吧,很快的!”
夏如画黯然地垂下头,魏如风看她沮丧的样子很不好受,忙抄起桌子上的报纸说:“真的很快!你放心,就是和滨哥、阿九去取趟东西!咱不是晚上还要看那什么门呢吗!我拿着报纸,这上面有电话,我让小宇帮我订票去!”
夏如画听他说只是取东西,稍稍放下了心,说:“那你让阿九开车慢点。不着急的,那演出好多天呢。”
“嗯!我走了。”
魏如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夏如画把他的钱包和钥匙递给他,魏如风打开门,刚迈出一步,夏如画又喊住他。
“哎!”
魏如风回过头看她,夏如画顿了顿说:“别太晚,我等你啊!”
“嗳!”魏如风脆脆地答应了一声,他笑着朝夏如画挥挥手,一蹦一跳地下了台阶。
夏如画一直看着他跑下楼才关上门,她回到餐桌前开心地吃自己的那份糖饼,可只一口就咳嗽了起来。
太甜了。
甜得她笑着流下了泪。

5脚步
夏如画中午就去了学校,她找到广告系,把苏彤叫了出来。
苏彤仍旧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背着她脏兮兮的画板。
“怎么?诱丢包了?”苏彤调笑着说。
夏如画脸一红,摇了摇头说:“没有,一起吃饭吧,今天我请你!”
苏彤有点差异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成,走吧!”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三食堂,打了简单的饭菜,苏彤仍旧不客气地夹夏如画盘里的菜,夏如画看着她说:“我想好了,我要带如风去自首。”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没准他还可以少判点!你跟他说了吗?他怎么说?”苏彤不再夹菜,郑重地说。
“还没有,我今晚或者明天就跟他说。”夏如画顿了顿,“另外,我还想和你说件事……”
“你说。”苏彤想魏如风应该不会拒绝夏如画的要求,松了口气,又去夹夏如画那边的菜。
“我……我喜欢他。”夏如画脸很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是却很坚定,“我会陪着他的。”
苏彤的筷子在空中顿住了,她愣了愣,随即夹起—块菜花说:“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话刺激你了?你别勉强,亲情和爱情虽然就差一个字,但可有本质的区别。”
“是的,你是刺激我了。但是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从你出现才开始的。”夏如画静静地说。
“你承担得了吗?”苏彤放下筷子,猛地靠在座椅上说。
“其实我也想问你这句话,你承担得了吗?”
“我当然……”
苏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如画打断了,她真诚地看着苏彤的眼睛说:“爱他不是件难事,但是再爱也要能一起过日子才行。如果如风真的被判刑,那么不仅仅是等待。你现在还在念大学,你还有很长的路、很丰富的未来可选,你愿意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罪过度过那些年吗?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有家人,你的家人能愿意你和一个少年犯在一起吗?他出来了,但他不可能拥有现在的一切,要身无分文的从零开始,你能想象没住的地方、没吃的东西那种恐惧和苦恼吗?苏彤,爱一个人就要把他整个的融入到自己的生命中,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接纳,而这个过程可不只是美好,很可能痛苦万分。我是和如风一起长大的,我们曾经只能凑在一起吃一顿饭,我们都被人欺负过,我高中时的课桌上刻满了乱伦什么的字眼,他辍学在码头干活供我念书还被人扣工钱。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太卑微了。所以我确实怕过,我怕被别人骂无耻,我怕我的旧伤被揭开,我怕如风离开我……即使我知道他做了那些事,但还是不敢面对。我现在和你讲这些,仍然很害怕,我的脚一直在抖,但是我不能不说。因为如风对我而言要重过一切,我不能因为自己而去禁锢住他,让他难受。也不能让他因为做错一件事,就把一辈子搭进去。我想会有人帮我们的,我们都要的不多。做这个决定真的要谢谢你,正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勇敢了一些。苏彤,我和他就像是长在一起的两棵树,根都是连在一起的。他犯了罪,但我还是爱了,我们都破了禁忌,也许这是难以理解的,也许我们都走错了路,也许以后我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愿意。”
苏彤安静地听完长长的—段话,夏如画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她明明可以插话,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自己想的辩解在被时光荏苒过的现实中显得那么无力,以至于后来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夏如画,看着她和魏如风带着同样凛然决绝的神色,用相似的带着哀悼味道的口吻,向自己表示坚贞。
“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我总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夏如画低头笑了笑说。
“哦,哦,我知道了。”苏彤随便扒了两口饭说。
“下午还有课,那我就先走了。”夏如画看了看表说。
“嗯,拜拜!”苏彤茫然地挥挥手。
“拜拜!”

夏如面站起身走出了食堂,苏彤注视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野,她突然想起魏如风说过的话,她现在迈步的方向,也许就是去往魏如风想要的那种生活。而苏彤,却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
和苏彤说完那些话,夏如画觉得轻松了些,上课时她想着晚上要和魏如风一起出去,心里既紧张又兴奋。陆元那堂课来晚了,他一边冲老师点头哈腰,一边跑到夏如画旁边坐下。
夏如画看他满头大汗,小声问:“干什么去了?”
“买票”陆元掩饰不住喜色地说,“晚上海平剧院要演《卡门》!今天是首场,票特别不好弄!我排了一上午队才买来了。怎么样?你去不去?”
夏如画看着他手里的票,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有票了,你和别人去吧。”
“啊?你哪儿来的票啊?”陆元诧异地说。
“我弟弟帮我买的,今晚我们俩一起去。”夏如画的脸上不自觉洋溢着笑容,眼睛弯弯地说,“你不是老早就惦记着去看呢吗?咱们团里好多人都想去,你找别人陪你吧!”
“哦,好吧。”陆元有点勉强地笑了笑说,他的确很早就计划要去了,但还是盼着和夏如画一起去的,而夏如画显然没发现他的小心思。
一下课,夏如画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陆元看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说:“怎么那么兴奋啊?不会是打着你弟的幌子跟别人约会去吧?小心被我撞破啊!”
“去你的!”夏如画心里扑通扑通的,红着脸说,“我想回家一趟,把这些课本放下,怕赶不上点。”
“你回家啊?那正好,你带个小录音机吧。我也带一个,也不知道咱们谁的位置好,就都录一份吧,团里活动时作参考。”陆元说。
“嗯,路上慢点!”
陆元一直看着夏如画走出教室,而夏如画的脚步并未为他停留一下,他折起手里的两张票,默默地塞进了裤兜里。

夏如画很早就到海平剧院了,比演出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她有种说不出的期盼和兴奋,一向平静的心也浮躁了起来。
然而,天渐渐黑了,广场大钟的指针一点点地在向七点整靠近,剧院里传出了入场广播的声音,夏如画的腿都站酸了,可魏如风却始终不见踪影。
她隐隐地有一种不安,就像是什么东西正悄悄地向她走过来,而她又说不清那是什么……

6纸条
魏如风从家里出来和滨哥会合后,阿九也很快就到了。路上老钟打了电话,东西在新桥的一家工厂里,这还是上回的货,那次因为海关检查而没按时间人库,买家要得急,不能再拖下去,很费周折地运到了市郊,今天就是买家提货来了。
三个人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具体的事谁都自知不要多嘴,魏如风拿出早上看的报纸,给小宇拔了个电话,告诉他时间地点,让他帮忙订一下晚上的票。
滨哥听他打完电话,笑了笑说:“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是我姐要看,我陪她去。”魏如风脸有点红,侧过身说。
“你跟你姐感情真不错。”滨哥伸出手说,“给我看看,什么演出啊?”
“他和他姐好着呢!有点什么都往家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他姐谈恋爱呢,绝对比对程秀秀还上心!”阿九调侃着说。
“滚蛋!”
魏如风拿着报纸拍了下阿九的脑袋,扭身递给滨哥,一张小的便笺纸从报纸中间掉了出来。
魏如风捡起来,滨哥接过报纸问:“什么啊?”
“没什么,我姐记的电话。”魏如风将它揉成一团,塞在了裤兜里。
那的确是一张记着电话的纸,但却不是夏如画记的。曾经魏如风也有一张,但他早就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里。那是叶向荣写的,纸上显示着他名字刚劲的笔画,和他的电话号码。
车飞速地开着,滨哥翻报纸发出“沙沙”的声音,魏如风眼睛空空地看着前面。看见那张纸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猛地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曾经那么担心被抓走,在害怕了牢狱之灾前他先害怕的是夏如画该怎么办,突然离开自己能不能好好地过下去。然而,这张纸条却告诉他,夏如画不害怕他离开,而是在想怎么让他离开,她和那个警察竟然一直都在联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魏如风的额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触觉一点点渗入到他的身体里,他想过自己的爱沉重,也能感受夏如画被什么束缚着,但他却没想过,原来最初的爱到最后只成为她想甩开的包袱,这些年结起的倔强和不屈、努力和艰苦,在这一瞬间消逝如风,了无痕迹。
如风,魏如风苦涩地笑了笑,她亲自取的名字,果然是和他的名字。
三个人到了新桥,滨哥先绕着工厂仓库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几个门的位置,阿九闲的无聊在大门口逗狼狗玩。魏如风坐在地上。一边抽烟—边等老钟电话:
滨哥绕回来也靠着他坐下,跟他对了个火:电话响起来,魏如风接起,是小宇的声音,那边很乱.小宇大声喊着:“风哥!我买到了啊!哎哟,都是人,这票还挺抢手的!你怎么爱看这爱意儿啊!”
“行,多谢了,你去我屋里,抽屉里有几条烟。拿走抽吧。”魏如风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爱看这些歌剧话剧,他欣赏不来,但是因为夏如画,他却如此迫切地向往。如今他知道这没有丝毫意义,本来憋屈得想跟小宇大吼把票撕了吧,可是他还是没能做到。即使心化成灰烬,里面还是掩埋着夏如画的名字。
魏如风挂上电话,滨哥问:“怎么着?”
“没事,是小宇。”魏如风把电话立在地上,他蹲在一旁看着这个黑色的高级机器发呆。
“票买到了?”滨哥问。
“嗯。”魏如风点点头。
“成,你跟着你姐还能受点艺术熏陶。”滨哥笑着打趣。
“熏什么啊,我这样的顶多也就被熏黑了。”魏如风自嘲地说:
“那么瞧不起自己?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就在东歌混下去了?”滨哥掐灭烟头说。
“也就这样吧,过一天是一天。”魏如风灰心地说,在看到那张纸条前他还抱着微小的希望,而如今他已经没有盼头了,“滨哥你呢?以后会到公司里去吧?”
“还不知道呢,有老钟在,我够呛。”滨哥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没想那么远,要是以后清闲下来,我就想用攒的钱开个小饭馆,我姐很会烧菜。”
滨哥仰起头,很温柔地笑了,魏如风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一向冷静甚至冷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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