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梦微微一怔愣，眼底里有着些许暖意缓缓蔓延，而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神色柔和而恬静，“我知道，一切有萧霖护着，你不用担心。”
华卿萱点点头，微微皱着的眉头有些松开。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带着孟钰湳离开了沈家。
沈如梦看着他们离去，神色平静。
… …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道上的夜市也逐渐热闹起来。尤其是那些充斥着各式胭脂香粉味的花街柳巷，打扮妖娆的青楼女子倚栏而立，身姿娇媚地叫唤着来往的行人。各种嬉笑声充斥着整条街，声歌摇曳，纸醉金迷… …
一家热闹非凡的青楼后院，一道火红色身影靠在房内的窗边，看着外面与前院喧哗大相径庭的满院清净，亮丽的眼眸在烛光下波光闪烁。艳丽的脸庞因着有了一丝醉意而在双眼迷离的衬托下，更显惑人。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走到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带着复杂情绪的唤了一声，“风夕… …”
醉眼朦胧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转过身来看向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莫言，风夕有一瞬间的怔愣。
当初一开始设计接近刑傲，从未预料到会与眼前的这个人有所牵扯。那个时候的自己满心只有复仇的念头，用着妙心神医传人的身份，想要接近刑傲。可是对方并未真正的相信自己，只是将莫言派遣至自己身边，明着保护，实则暗地里监视探查。
本来毫无交集，甚至是对立的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牵扯？
太多的细节，太多的画面，慢慢地让自己逐渐开始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
当年的那个晚上，是自己对他下药，而后意乱情迷… …
他不能承认自己的动心，不能让自己有任何的动摇，所以在事后他只是说是为了控制莫言，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保持沉默… …
他知道莫言曾经难以抉择，但是最后他妥协了。即使没有帮助自己，但是对于风夕的所作所为一直视若无睹。有时在他遇到一些危险时，总会奋不顾身地救他。
莫言对他始终是有情的。
风夕放下手中的酒壶，猛地伸手将莫言拉近，而后不顾一切地抬头吻了上去… …
纵使无法得到永远，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暂时沉迷… …
☆、第三十九章
京城，繁华热闹而又具有浓烈政治气息的古都，这座城池经历了各个朝代以及王者的更换。
因为是天子脚下，所以这里的治安相比其它偏远的地段，是非常安全的。一些驻守在京城的守卫军经常巡视着各个角落，偶尔一些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在街道上招摇过市，也不会引起老百姓们太大的关注。
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名为“若水居”，取自“上善若水”，据说是当朝长公主亲自命名的。而这里因为长公主的青睐，所以也成为吸引京中以及外来人的一个招牌。
有时运气好，还会在这家若水居遇见长公主殿下。当然，也有可能与她把酒言欢。
长公主华卿萱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江湖上，都有着她的影响力。
不过今天本来打算进若水居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挡在了门外，而酒楼里却空无一人，只剩一个掌柜与一个店小二。
但就是如此，门外守着两名黑衣人，不让任何人靠近，只说这里被他们主人包下，今天不接待外人。
掌柜的跟店小二也都在门口点头哈腰，直说对不起，让这些顾客海涵。门口聚集的人听了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有些好奇是谁那么大手笔，但是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探听。毕竟这里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了。
而此时若水居的二楼包厢内，华卿萱跟孟钰湳安静地坐在里面等候着。即使面上平静，但是双手不停地揉搓，眼中带着急色的孟钰湳，内心中还是不像表面那般。
华卿萱还是坐相懒散，手中的折扇一下开一下合，神色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孟钰湳快等不下去时，一阵不紧不慢地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烦躁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也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如清呢？”在确定凤翎身后没有其他人后，孟钰湳的脸色再也掩藏不住地沉了下来。整张脸有些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变得有些扭曲，瞪向凤翎的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一般。
本来还一脸笑意的凤翎，对上孟钰湳的脸后，神色也微一僵，而后扬起一抹微笑说，“他在楼下，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会去伤害他… …”凤翎的话还没说完，孟钰湳早已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跑过去，直冲楼下。
看着孟钰湳消失在楼梯口后，凤翎的眼中闪过一抹歉意。而后转过身来，神色恢复正常，迈步踏进了房内。
本来还低头专心把玩着折扇的华卿萱，在她走进了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她。
“多年未见，一切可还安好？”神色与初遇她时一样，眼角的泪痣，眸中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嘴角上扬而带出的一丝媚意… …
凤翎现在才发现，而论自己平时怎么刻意学着那人，也无法体现出对方的半分神韵… …
“倘若我说不好呢？”凤翎即使将内心的情绪掩藏的再好，但是那双眸极近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以及从那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中可以看出，她并不像她表面表现的那么平静。
华卿萱嘴角一扬，依旧带着几分风流的笑意让凤翎的心跳漏了几拍。
“所以你就以如清作为要挟对付我？”突然冷下的神色让凤翎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未说出反驳的话，华卿萱已整个人站到她面前，“枉费如清跟钰湳一直将你视为朋友！”
“我… …”对方眼中的厉色跟冰冷瞬间让凤翎无所适从。她这时更加体会到自己在面对华卿萱的无可奈何，以及对方让她感受到的痛心。
“你故意说要钰湳去杀洛轩作为救人的条件，还给了期限与地点。”华卿萱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你提出的条件只是枉然，你约在京城的酒楼，不就是告诉我们，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是我！”转过身背对着凤翎，“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知洛轩公子与我们的交情，我也不管你的目的为何，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想你的父亲！别让他的名声受辱！”
话音一落，整间屋子出奇的安静。而华卿萱始终背对着凤翎，所以没有看见她的脸色因着她的话而变得惨白。双唇不停地颤抖着，最后不得不使劲咬住自己的下唇。
“… …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凤翎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想离她近一点，却又害怕打扰而不敢太过靠近。眼中的神色也带着几分期许，与可怜。
华卿萱向着房间的窗边走去，而后打开了窗户，让外面阳光倾洒进来。一阵清风吹过，带起她身后的些许长发飞舞。
“记得… …”许久，一抹叹息从她口中逸出。
当年华卿萱为调查“美人图”一事，亲自深入江湖，暗中调查。而当时她女扮男装，模样更是与男子一般俊美英气，所以那时的小姐以及一些名门后生，都对她倾慕不已。其中，就包括凤老前辈的独生女——凤翎。
那时华卿萱刚离开皇宫，偶然来到这若水居，结果正碰上离家出走而因没有江湖阅历被人欺凌的凤翎。结果自不必说，一袭白衣男装的华卿萱出手救下了凤翎，还在她的护送之下，将人安全的送到了凤老前辈的身边。
而那时的凤翎，正值豆蔻年华。面对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华卿萱，自然是芳心暗许。一路上对心上人细致照顾不说，被安全护送回家后还百般劝说对方将人留下。
那时的华卿萱并没有注意到对方那些心思，再加上凤老前辈是曾经号召天下武林人赶往前线抗击外藩的英雄，所以也甘愿留下了一段时间。
正是这般日日相处，凤翎情根深种。本想由着凤老前辈开口试探对方的婚事，结果还未来得及，华卿萱便接到消息急匆匆地就走了。
满腔爱意没有述出，再加上担心华卿萱这般风采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按耐不住地凤翎便再一次地离家。而这一次，凤老前辈没有阻止，反而乐见其成。这段时间的相处谈话，凤老前辈也觉得华卿萱是个人物，所以也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对方。
等到凤翎找到华卿萱时，她正与沈家的五小姐沈如梦相识。
而后她知道沈如梦在沈家过的并不好，一直以来与她同样是庶出的哥哥相依为命。那时的沈如梦还是一个少女，柔弱可欺。她的哥哥也是性子温和，不会与人争辩。所以两人虽说算是主子，但是在沈家并没有什么地位。而华卿萱却与他们的关系极好，连同被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救下的少年孟钰湳也一样。
那时凤翎还担心是不是华卿萱跟沈如梦之间有什么，可是每每看见她们，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可是就是这样，凤翎却觉得不安。后来与他们熟识了，也没有将心里的这份不安给压下去。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在凤翎撞见华卿萱伸手将沈如梦拥进怀中的时候，这抹强压下去的不安终于爆发了。
她不顾一切地向华卿萱表达着自己的倾慕之情，甚至表明不会再爱上其他男子，非她不嫁时，一向从容不迫的华卿萱，终于露出了一副惊愕的样子。而后吐出的话语让凤翎整个人犹如当头棒喝，全身冰冷。
“我并非真正的男儿身，我与你一样，皆是女子。”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凤翎震在了当场，整张脸变得惨白。那个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你… …怎么会… …”凤翎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闹了一场笑话，自己一直喜欢，可以说深爱的人，竟然跟自己一样，皆为女子… …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算什么？结果自己的一番痴情，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凤翎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华卿萱想向前伸手去扶她，却被一巴掌挥开，“别碰我！”整个人突然被一股恨意所包围，瞪着眼睛狠狠地看向华卿萱，“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眼看着我一天天的喜欢上你，你却不告诉真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面对对方那一句句的控诉，一向随性惯了的华卿萱，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她以为对方对自己的情谊不过是单纯的朋友之谊，虽然没有表明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但是沈如梦沈如清以及孟钰湳都是知道的，所以她以为凤翎也是知道的… …
可是如今，就是她这样的一个疏忽，造就了凤翎如今的痛苦。
凤翎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是女人，也无法放下自己对华卿萱的感情。于是这般两难的处境下，她选择埋怨，埋怨对方的隐瞒真相，也恨因为沈如梦自己才会如此冲动。要是自己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即使总有一天要说出来，至少她还有时间不是吗… …还有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多爱眼前的人，可以让自己因为这爱意有更多的时间在她身边注视这个人… …
可是这一切，都完了… …
其实仔细想来，华卿萱除了没有亲口说出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其它时间似乎都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
那时凤翎只当她与女子一般细致讲究。
可当时自己若是没有对她有爱慕之意，那么是不是会看得真切一些？
凤翎苦笑，而后泪流满面。
她知道，有些事情，有些时候，回不去了… …
☆、第四十章
孟钰湳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焦急往酒楼的楼下跑去，在看到沈如清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时，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没有其它多余的话语，只是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才是最真实的，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怀中的人真的在自己身边。
“如清… …”带着几日的不安与思念，吐出的话语都带着浓浓的感情。
“钰湳。”沈如清伸出双手回抱着他。
他知道孟钰湳这几日一定过得不好，但是… …
“凤翎她，终究也是一可怜之人。”带着淡淡的惋惜，沈如清的眸中带着一丝同情。
听到他的话，孟钰湳收紧抱住他的力道，声线也有些愤恨，“难道因为她可怜，就能放任她去伤害别人？”
沈如清不语，他知道对于孟钰湳来说，自己是不能碰触的底线。无论是他玩世不恭，还是看着风流的言行，其实在他心中，只有沈如清才是最重要的。
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微微推开对方，沈如梦的脸上带着一丝伤感，“你的意思我明白，所以我也只是觉得惋惜。凤翎她，本性并不坏。只是用情至深，而她又…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只是视线移向去往楼上的楼梯口，有些默然。
孟钰湳握住他的手，冲他淡淡地一笑，“这些事，就留给她们当事人自己解决吧。你只要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别的就别管了。”
沈如清没有再多言，只是用力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楼上的包厢里，华卿萱跟凤翎面对面静坐着，只是面前摆放着的茶杯里还有袅袅热气飘散出来。整个房间都沉静在一种寂静里，谁也没有开口主动说话。
华卿萱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窗外，心思有些不宁，像是神游一般。
就在凤翎以为她们就这样安静下去时，华卿萱开口了，“你是从哪儿得知洛轩这号人物的？”
凤翎端起桌上的茶杯，徐徐地喝了一口，而后扬起一抹妖媚的笑容，“自然是有心人告诉我的，不过你放心，我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他，想必这点你也清楚。”而后站起身来，身姿妖娆地走向华卿萱。弯腰俯□，美丽的脸庞凑近对方的唇边，“自从当年与你断绝来往后，我发觉我始终忘记不了你。即使你跟我一样，身为女子。”张合的嘴里喷洒出的热气不时地扫向华卿萱的嘴唇，只要双方一有轻微的动作，便可亲到对方的双唇。
华卿萱只是脸色淡然地看着眼前举止行为透出一股妖媚的女子，神色未见波动。一如从前，没有丝毫的动心跟变化。
带着媚笑的凤翎一点点地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