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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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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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另一个声音答道:“王妃,小人跟您保证过,王爷绝对会平安归来的。”
然后,一个声音颓然道:“樊丑,我还曾经想过你家王爷到了战场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可以建功立业呢。可是,他现在失踪了呀,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绝对吗?”
然后,另一个声音柔了好几度道:“即使这样,您也不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呀。”
然后,房间里久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白宁非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醒来不合时宜,无奈,他的嗓子疼得如刀割一般,只能发出声音示意两人他醒过来了。
相黎不是不想吃东西,可是,她又出现了几个月前的吃了就吐的状况,这个时候,她自己也不矫情了,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给自己判定为压力过大。尽管极力装作无辜,可是,她担心三皇子的安危,担心白宁非会不会醒不过来。没有看到白宁非醒来,没有看到三皇子平安归来,她的脑中就仅仅的绷着一根弦,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放松。尽管理智上不断说服自己,就算是这样瞎操心也没有用,该发生的事情即使你担心它也是照样会发生的。现在要做的是保存体力,等着白宁非醒来照顾他,等着三皇子回来为他包扎伤口。
可是,她却完全做不到。
明明心里还是平静的,心跳也没有失了平常的速度,也没有感到心窒慌乱,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进食,没有办法入睡。
只能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跟樊丑进行一段类似的无营养的对话。
好在, 白宁非的呻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相黎看着白宁非睁开眼睛,迅速的拿了杯水走到他面前问道:“要喝水吗?”
然后,看到白宁非几不可察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摄像机进入相黎的思维的话,会发现,在一个角落的她,不合时宜的为自己的聪明判断沾沾自喜着。
因为怕白宁非的伤口裂开,相黎只扶着他微微抬起了头,把茶杯放到他的嘴边让他喝。如果她有护理经验的话,这个时候,最起码应该拿着一个小的汤匙喂白宁非喝。
白宁非喝了半杯茶水之后,便不再喝。相黎放下茶杯,又拿了两个枕头把白宁非的头垫得高了些。然后,才转头对樊丑说:“白将军醒了,让伙房去做饭吧。不要对伤口愈合有刺激性的食物,军中应该有专门做伤员饭的厨子。顺便把那包药也拿去熬了吧。”
樊丑点了点头,然后,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转回来说:“向月,你要吃什么?”
这是樊丑第一次喊相黎的名字,大概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要一碗皮蛋瘦肉粥吧。”
相黎本来想说什么都不想吃的,可是,看到樊丑期许的眼神,终究还是妥协了。
樊丑走后,帐篷内只剩下相黎和白宁非两个人。
相黎看了看白宁非欲言又止的神色说:“白将军醒了,有一会儿了?”疑问的语气,肯定的态度。
白宁非看着相黎,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相黎看着白宁非纠结的表情,内心也纠结了一番,别人或许还好骗一些,但是,白宁非,本来就讨厌她,也不像那种会因为别人的身份而改变自己态度的人。相黎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跟他解释。
于是,她试探的开口:“如果我说,我刚才跟樊丑在演戏,练习脚本,不知道白将军能不能相信?”
这是一个多么明显的赤 、裸|裸的谎言呀,可是,白宁非竟然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要不是半个时辰前刚刚试过白宁非的体温,相黎真的怀疑他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看到白宁非的反应,相黎尴尬的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开口说道:“您受伤了,三皇子失踪了,所以,樊丑拿了代表三皇子身份的龙凤配,暂时,把三军的指挥权交给陆副将军了。虽然您能这么快醒来是好事,但是,希望您知道您的胸前在昨天刚刚中了一箭,并开了一个一指长的刀口,所以,七天之内,请您卧床静养,不要考虑军务,也不要试图下床。要不然,伤口裂开,我家先生不在,您可能就只能跟阎王老爷打仗了。”
白宁非看了看相黎,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本将从军十年,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岂能因为这点小小的伤口就卧床不起?”
相黎听了白宁非的话,嘴角微微抽动,但还是耐着心说道:“伤口跟伤口毕竟不一样,如果您胳膊被划了一个伤口,即使是更长的伤口,只要没有划到动脉,只要您意志坚强,上点药继续杀敌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您伤的是胸口,要不是您的心脏长偏了了些,要不是有护心镜缓冲了一下那支箭的威力,现在您早跟阎王老爷喝茶了。七天卧床静养,是最低限度的要求。”
白宁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说道:“如果本将没有记错的话,我才是这里的主将。整个军营,都要听我号令。你一个小小的大夫,难道还想命令于我?你可知现在战势,耽误作战,是你能担待得起吗?”
如果不是有着身为大夫的良知,碰上这样不合作又自大的病人,相黎真想骂他一顿抬脚离开。
“白将军,如果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大夫和我家先生为您开刀把箭取出来,并为您缝合伤口,您现在已经流血而亡了。不管您的身份有多高贵,即便您是当今圣上,生病受伤也要遵医嘱,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相黎说完,干脆不理白宁非。离开床边,自己去看书。
白宁非有心起身,可是,失血过多,加上麻药的效果未退,他试了几次竟是连坐都坐不起来。
相黎那眼角瞥了瞥白宁非的动作,以及看到他胸前泛起的殷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白将军还是莫要逞强的好;您再动下去,伤口崩裂,我可能会为了考虑您的养伤,让您服下昏睡七日的麻药计量。不过,我还未出师,可能控制不好药量,麻药服多了会有副作用的,您可能会一直昏睡不醒,就那样过去;也可能大脑被麻痹过度,整个人变成傻子。”
白宁非全身无力,忍受着胸口的钝痛,不甘心的躺回床上。只能拿他那双很有杀气的眼睛瞪着相黎。
樊丑把饭端来,就看到了白宁非两眼盯着从容翻书的相黎的场景。
相黎看到樊丑进帐,放下手中的书去接樊丑手中的食盒。可是,樊丑却只端出了一碗粥放在相黎面前说道:“你趁热吃吧,我伺候白将军进食。”
相黎看着那碗散发出香味的热粥,却想到了也许三皇子现在在荒郊野味啃树皮,说不定连啃树皮的精力都没有。这样想着,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了食欲。可是,看到樊丑的殷殷笑容,她还是拿起汤匙开始往口中送粥。
相黎在那喝着粥,樊丑伺候白宁非吃饭。他不像相黎那般有耐心,也不若相黎那般好脾气。他的好脾气,也只在相黎面前装一装,这是他家王爷要求的,一定要让王妃看到他就感到舒心。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觉得相黎过于单纯善良,不自觉地,就当真给了她真心的笑容。可是,对白宁非,他便没有了那么好的涵养。
白宁非虽是统帅一方的将领,可是,他现在受伤体弱,而樊丑,虽然并没有上过战场,可是,作为三皇子手下的精英小分队的优秀队员,他杀过的人,也并不在少数。而且,他能够成为精英,本就是建立在同伴的尸体之上的。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讲,他比白宁非更加的有杀气。而现在,樊丑面对白宁非,毫不掩饰他的杀气。
男人,尤其是像白宁非这样凭借战功从底层做到将军的男人,都是信奉力量的。这是一种兽性的本能,强者为王。
白宁非虽然不愿意承认他被眼前比他小很多的男人的力量压制住了,可是,还是乖乖的吃着樊丑夹给他的饭菜。
白宁非和樊丑两个人之间电光火石,看在相黎眼里,却是一副安静祥和、引人遐想的喂食画面,不知不觉中,她竟是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白宁非吃完饭,樊丑又把药碗端给他让他喝了药。
因为樊丑照顾白宁非照顾的有模有样,在樊丑让相黎去三皇子的帐篷洗澡睡觉时,她也就在嘱咐了樊丑几句离开了。
只是,相黎洗了澡,却还是睡不着觉。两根绷直的弦,一直稍微松动了一些,另一只却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越拉越紧,几欲有绷断的趋势,她又怎么能放下心来入睡?

三皇子归来

相黎在三皇子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时辰,从数羊到数十二生肖,可是,却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无奈之下,只好穿衣起身,叫来帐外的樊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樊丑看着相黎明显的黑眼圈道:“酉时三刻了,王妃再睡会儿吧。”
相黎看了看同样顶着熊猫眼的樊丑道:“算了,不睡了,反正也睡不着。咱们去白将军的军帐玩牌吧,顺便照顾他。”
说着,也不等樊丑反应,就拿了自制的扑克径自往帐篷外走去。相黎表现得很正常,就像偶然失眠了睡不着觉要找人打发时间似的,没有表现出担心三皇子安危的歇斯底里。可是,樊丑知道,如果他家王爷没有消息,王妃怕是很难安心休息。
不过,这样的相黎却让樊丑觉得奇怪,他一直没有在府中,但是,关于相黎的传言,多少也听过一些。尤其是,相黎烧了小院消失那件事。樊丑被三皇子很郑重的派去保护相黎,没有见到相黎以前,他曾经以为她是叛逆不羁,并且恨极了三皇子的。毕竟,相黎两年多不声不响的呆在那个小院里,又突然间烧了小院消失。这样的隐忍和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是,见到相黎,与她接触过后,他从开始的狐疑,到终于确认,她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性情平和,为人单纯良善,跟所有女人一样见不得血腥。唯一让他觉得不普通的地方是,相黎完全不在乎他家王爷,不是恨极的故意忽略,是真的从心底不在乎。几个月的接触,一定要让樊丑说的话,随便一个被她照顾的伤兵,可能都比他家王爷在相黎心里重要。
但是,现在相黎的表现又让他迷惑了。明明一直表现得不在乎,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试着提起他家王爷也被她一带而过转到别的话题上去。可是,在王爷失踪之后,她却开始失眠,甚至出现几个月前刚刚接触伤兵时不能进食的状况。
可是,除了这些,相黎在言谈行动之间,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甚至于,跟你说话时,脸上仍然挂着真诚礼貌的笑容。
如果不是樊丑一直跟在相黎身边,单看她的言语表情,当真要以为相黎是一个无心无情的人。
那一天晚上,樊丑又跟相黎玩了整晚的推火车,而白宁非虽然极力撑着,却在亥时时撑不住药效睡了过去。
隔天,白宁非吃完早餐便要起身召集众将领议事,相黎说不过他,最后,只得让樊丑点了他的穴道。那一天,相黎虽然坐在白宁非的帐中看书,虽然拿了那块龙凤配禁止任何将领踏进白宁非的军帐,但是,两只耳朵,却一直竖着聆听帐外的声音。
可是,直到天色渐渐转暗,直到营地四周燃起灯火,依然没有三皇子的消息。相黎那一天,安安静静的看书,强忍着腹中的翻滚吃饭,到了晚上,依然跟樊丑一块儿玩扑克,最简单最无聊的游戏,一连几个时辰,玩得乐此不疲。
第三天的时候,相黎的眼睛已经干涸刺痛,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可是,总是觉得有些事该惦记着,不能睡。尽管,其实,她倒是真的很想睡去,想逃避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焦灼的等待。
白宁非这一天倒是真的变得像一个病人一般老老实实待着。一方面,樊丑陪着相黎熬了两天两夜,长期的训练加上武学功底,虽不至于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但却足以让他的脾气到达临界点。帐篷中只有三个人,他自是不能把脾气向相黎发作,便把所有因为熬夜和担心相黎的负面情绪都发到了白宁非身上。
当然,樊丑不会做虐待病人的事,就是他想做,相黎就在旁边,他也不能。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肉体折磨更让人痛苦的待遇。
除了樊丑来自樊丑的压力,白宁非对相黎苍白的脸色和她那明显的黑眼圈也有些在意。白宁非不是特别怜香惜玉的人,也没有他父亲那迂腐的忠君敬上的思想,但是,即使这样,从相黎和樊丑的谈话中知道了相黎的身份,他还是不能完全的不在意。
只需要一点点动摇,就不能让他在相黎面前强势任性的维持他主将的威严,加上相黎对他只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的合理要求,他虽然仍是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听从了。
傍晚的时候,白宁非营帐外有人通报,说三皇子回来了。
相黎没顾得上让樊丑给白宁非解穴,就放下手中的书跑向三皇子的营帐。若说她对三皇子的感情是爱情,太夸张了些,毕竟,两个人实际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之前还有过那样让相黎不愉快的经历,以及三皇子的身份,都不能让相黎对他放下戒心。
可是,相黎对他的担心,也是真实的。不同于对那些士兵的担心,她会因为看到伤兵血淋淋的伤口而反胃,也会为了个别精神状况不好的伤兵而格外特殊对待,但是,她不会为任何一个单独的士兵而揪心,即使是痛失爱人的吴乞和第一次上战场看到教导他的什长在他面前被杀而精神崩溃的胡岳,她给了他们格外的关心和安抚,但是,面对他们时,心情却很平静。
而三皇子失踪的这几天,虽然她自己极力淡化紧张的情绪,可是,她知道自己是焦虑的。没有发泄的出口,自然也不能无理取闹,所以,就折磨了自己的身体。
就如当年知道她暗恋的那个男生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就如当年那个人发生意外之后,就如她跟欧刚分手之后那样的生理反应。
不过,这一次,事关人命,虽不及那个人发生意外的时候那般明显,却也足够折磨了她。
相黎掀开三皇子军帐的门帘进去,看到了一个双目布满血丝,满面泥土,胡子成绺,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衣服完好的男人。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相黎看到眼前的人时,第一次觉得这句话有了实感。
分明是连日来的担心,可是,相黎看到三皇子时,并没有那种经历了生死重逢之后的感动莫名,也丝毫没有不顾她满身的泥污血渍冲上前去狠狠抱住他的冲动(除了觉得会弄脏自己的衣服,相黎脑中还有一个想法是,她一把抱下去,那就是给三皇子的伤口撒了一把盐呀,以前烫着了刮腐肉的时候她都觉得疼,现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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