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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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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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刘大夫,那位小厮说,他虽未亲眼见过,但听闻小姐的师傅乃一代圣医,未及不惑,乌发俊颜,又怎会是一相貌普通的鹤发老头儿。
反正相黎对自己的丸子脸已经接受了(要伴着三年,不接受也不行),所以,对于小厮的话,她并不是特别在意。倒是小厮说刘大夫的话,让她听得心里难受,毕竟,一夜白头这种事,说起来有诗意,真搁人身上了,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看的。如果刘大夫容颜俊美,鹤发童颜为异数,凡事有异则妖,多半会引来并非善意的侧目;刘大夫中等身材,中人之貌,身形还偏瘦,虽没有满面褶皱,但是,一头白发,平白让她看上去老了几十岁。未及不惑,却被人称为“老头儿”,他还没有成亲呢。
反倒是一向在乎自己姿态的刘大夫,脸上挂着长者睿智的笑容道:“如你所言,若我二人是假的,那必要扮的比真的还像。世间事瞬息万变,数月之别,你家小姐为何不可由小豆芽变成小团子?老夫为何不可乌发变鹤发?念小子无知,老夫不为难于你,快去禀报你家主人。”刘大夫说着,捋了捋胡须,头发变白之后,他这个动作做得越发飘逸自如了。
小厮揉了揉头巾道:“老先生说得也有些道理。只是,我家小公子陪朋友出门了,不到酉时怕是不能回来。小的一个守门的下人,实不敢未确定身份边让两位入内,还望老先生见谅。”
刘大夫听了,对相黎道:“既然人不在家,门又进不得,你留下一封书信,我们启程吧。”
“再等等吧,先生。难得来一趟江南,我们总要带些特产回去。锦州城繁华不亚于京城,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了,今日就在城中逛逛吧。”姜澈说了要在锦州等她,居然就真的丢下书院在锦州一待就是小半年,她不管如何,也不能辜负了他这份任性的等待。
“你身体刚好,怎么能受得了街上的人群尘土?要等,就在这里等吧。”刘大夫说完,让车夫从车厢里搬出了他们的行李,搬到了籍家别院门外的那颗大柳树下,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垫子,坐在了上马石上。
黄昏时,姜澈和籍维骑马回府,远远就看到了柳树下一白一黄、一瘦一胖的两个身影。
相黎也看到了姜澈,想要起身,刘大夫却拉着不让她动。
姜澈下马到了柳树下,拱手向刘大夫见礼,见礼过后,却接口问道:“先生,您怎么数月间白了须发?难道……难道相黎她……她已经……?怎么可能?我们约好在锦州见面的,我们还要一起开书院,我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师资队伍,她怎么能?”
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姜澈说着,脸上的泪水,如急雨一般落下。
刘大夫白了姜澈一眼,拉起相黎道:“人你也看到了,也算履约了,这么蠢的人,老夫可不想一路与他同行,走吧。”
她跟姜澈,换了时空,彼此换了身体都能认出对方,她不过被刘大夫补得圆了几圈,姜澈竟然视她如无物。尽管姜澈哭得很伤心,相黎还是白了一眼他和在他旁边扶着他安慰他的籍维道:“我也觉得跟蠢人同行会很困扰,我们走吧,先生。”
听了两人的对话,姜澈不可置信的抓住相黎圆圆的手臂道:“你……你是向月?又转生了一次吗?”
相黎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拍开姜澈道:“小岚,你觉得转生是换衣服吗?一个身体用时间长了不喜欢了就再换一个。哟暗示真的能黄换,我就算不换成西施、貂蝉,也不会换成年画娃娃呀。现在我们也见过面了,你要在锦州继续呆着或者做其他什么,随便你,我走了。先生,我们走。”相黎说着,拉着刘大夫衣袖就要走。
可是,刘大夫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道:“阿黎,听你的语气,对为师辛苦三个多月的成果不满意吗?”
相黎拍了下自己的头道:“怎么会呢?先生。像西施、貂蝉虽是美,可红颜薄命呀。年画娃娃就不一样了,过年的时候,家家都要请,是吉祥幸福的象征呀。”
姜澈和籍维也帮忙开口安抚刘大夫,一场闹剧之后,相黎和刘大夫被请进了籍家的别院,那个尽职的小厮,因为冲撞了小姐和小姐的师傅,被别院的管家罚俸半年。
晚上,姜澈和籍维设宴为刘大夫接风赔罪,相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吃刘大夫做得飘着药香的膳食。
红烧肉、冰糖肘子、甜水鸭、清蒸鲈鱼、油闷大虾……一段时间内,与她绝缘。
就像婴儿除了吃奶最多吃个鸡蛋羹,喝个米糊糊一般,相黎除了吃药膳,偶尔,也就吃少数性数温补的水果,至于梨呀、香蕉呀、石榴呀什么的,想都别想。点心什么的,也在禁忌之列。
所以,相黎虽然长成了年画娃娃,实际上并没有享多少口福。以前只有她跟刘大夫两个人住在那个院子里,没有什么美食诱惑也就罢了,现在,听说姜澈和籍维设宴宴请刘大夫,她光想象一下就流口水。
这一时刻,相黎还没有意识到,三年后摆脱了药膳生活的她,如果不节制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的话,只怕不仅不会减肥,反而会从年画娃娃向球发展下去。
这些都是后话,当晚,送酒醉的刘大夫歇下之后,姜澈带着一丝酒意来到了相黎的房间,喝着相黎倒的白开水(在白开水和参茶之间,相黎选择了白开水),姜澈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目不转睛的看着相黎,如果不是怕相黎生气,他大概还想伸手捏捏。
相黎也知道这怪不得姜澈,从京城出发前,她七十五斤,对于一米五多一点儿的身材来说,算正常体重。生了一场病,又忙碌了近一个月,离开锦州之前,她六十八斤,像刘大夫说得,俨然一个小豆芽。而现在,她一百二十斤,一百两八天,五十二斤,严格说来,不是五十二斤,解毒之后的相黎,身体轻得,大概也就六十一、二斤的样子。一边零八天,五十八斤,平均一天超过半斤的长,因为没有锻炼,那肉密度并不大,看上去,比实际体重还胖上一些。亏得相黎肉长得均匀,全身整体胖了一大圈,要是新陈代谢不好,多半只长在小腹上,那她可当真长成一个球了。
相黎任姜澈看着,直到姜澈看够了为止。
两人久违的聊了一会儿,相黎的经历太简单,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讲完了。多半是姜澈再说,说他在锦州这小半年的经历,他拜访的那些能工巧匠、奇人异士。书院的构想、设置,以及以后的发展规划,他也有了考虑。姜澈说话间,平均五句话,就要提到籍维一次,开始时他还称呼着“籍三少爷”,到后来,不自觉间把称呼变成了“维弟”,相黎听的时候,每次脑子里都闪过“莲弟”,只得暗自掐自己的手,以防自己笑出来。
当晚的姜澈,也许是合理酒的原因,面色红润,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最主要的,言谈之间,全是难掩的笑意。相黎第一次看到这样轻松惬意却又畅爽恣肆的姜澈。
以前的姜澈,是温润的,是内敛的,虽总是给人惬意舒服的感觉,但他自己,却是压抑的。两次无望的暗恋,前世家庭的不睦,这一世身体的病痛,虽没有摧折了他,却一直如一块黑幕一般,掩盖着他的光芒,压抑着他的自我。
所以,五日按相黎觉得籍维不是生产、不理俗事的性子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觉得他没有能力照度姜澈,可是,看到姜澈这样轻松恣肆的笑容,相黎还是在心里接纳了籍维。并且确定了,在两人以后遇到困阻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们一把。
上一次出京时,相黎没有看到海上风景,这一次回京,她强烈要求坐船从海上回去。可是,刘大夫以海上风大为由,驳掉了她这个要求。
刘大夫到时间就要停下来给相黎做药膳,有时在野外,有时在客栈,有时在农舍,虽是昼夜不舍的赶路,几人到达京城时,也已是腊月二十四,过了小年,接近年关。
本来就圆的相黎,穿着厚厚的冬衣,披着御寒的貂裘披风,还戴着一个毛茸茸帽子,下车的时候,差点儿让守门的小厮认为,是一个毛绒绒的球,从车厢里面弹出来了。不过,前面又姜澈和籍维先下,后面又有戴着帽子掩住白发的刘大夫下车,总算,没有人说不让她进门。
只是,一定人在籍家的客厅坐着,等籍玄和籍涅一家出来,落座寒暄过后,几人先是对刘大夫的白发唏嘘嗟叹了一番,然后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问到了相黎,待刘大夫说了相黎已经完全康复之后,大家舒了口气。
此时,李素华颇为遗憾地道:“新姑爷也真是,就算再怎么想念小妹,也不该一进城就把她接回陈府呀。至少,要让我们看一眼,好心里安心呀。”
听了李素花的话,籍维终于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姜澈显然也是忍笑忍得极其困难,但碍于相黎的面子,没敢笑出来。
还是刘大夫定力颇好,对坐在末座风口没有摘下帽子的“白球”道:“自己非要瞒着行程给人惊喜,这下,你满意了吧?”
听了刘大夫的话,众人都把注意力装箱了不管是从厅外进来,还是从内堂出来,坐在屋里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注意到的“白球”身上。
此刻的相黎,本想着看大家都如绣坊掌柜的那般惊得丢掉算盘那种表情的相黎,被众人目光盯着,第一次感到那种那个羞耻般的尴尬。如果没有刘大夫在座,她大概就恼羞成怒负气离开了。
缓慢的抬起胖嘟嘟的小手,相黎找下略有些大,一动几乎就遮住眼睛的帽子,起身走到刘大夫身前道:“对不起,先生,我错了。人,我们也看过了,大家都挺好的,我们回医馆吧。”
至于厅中的其他人,籍玄夫妇,两个孩子;籍涅一家,籍敏和小梅,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相黎华丽丽的无视了。假装视而不见,想一次掩耳盗铃。
相黎的话说完,厅中一片安静,因此,茶杯落地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伴随着茶杯落地的声音,是小梅怀中孩子的哭声,被茶水烫到脚的籍萱的尖叫声,以及闻声赶来的下人杂乱的脚步声。
待下人收完散落在地上的杯子碎片,小梅哄得孩子不再哭,籍萱因为被烫坐在相盈的位置上查看一番并无太大一样。厅中又恢复了平静之后,相黎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道:“吓到大家,真的很抱歉。”
刘大夫起身拉住要鞠躬的相黎道:“阿黎又没有多长出一只眼睛一双翅膀,也没有毁容破相,至于把你们一个个都吓成这样吗?
这样的人,哪里配做阿黎的家人?
阿黎,不要道歉,我们走。”
这一次,籍家人的反应,当真触动了刘大夫的逆鳞。

“欢迎回来”

籍维难得一次反应灵敏道:“先生,您别误会,大哥大嫂他们是觉得小妹变得太福相了,如送财娃娃般,一时看得入神,才掉了茶杯的。不是不在乎小妹,您千万别生气。”
这时,籍玄和籍涅也反应过来安抚刘大夫,把他们这么多年练就得一张口舌发挥到了极致。至于被笑话了的相黎,反倒被晾在了一边。相黎趁着大家安抚刘大夫之际,狠狠踩了籍维一脚,谁说她接受了籍维作为姜澈伴侣的?初见面时那样超凡出尘的一个人,不过也是一个留着籍家血液的妖孽。而且,比籍玄的藏于笑,籍涅的露于外,更加妖孽,完全出于无形。
相黎并没有用午饭就离开了籍家,当然,也没有回医馆,而是去了陈家,怀着惴惴忐忑的心情,不是因为害怕,却当真是很紧张,还有些心虚。
陈隽给她写的信,并不多,临回京时一封,回京后,十天一封,信也不长,多是关心之语,因总得不到回信,有千篇一律的雷同感。心中,并未提过她给他下安眠药的事,也不提他在朝中的事,也不提姜漓。
什么都不提,大概是为了让她安心养病,但这不过是让她更加胡思乱想。刘大夫是在绝对了解相黎这一点的情况下,才扣下了那封信。
相黎看了信之后,只回了陈隽一封短信“已痊愈,不日启程回京”。至于回京路线,具体到京时间,她都没说。
虽说当时情况紧急,但是,她让陈隽吃下安眠药之后,瞒着他离开的行为总是不对。一路上,相黎都想着,见到陈隽第一件事一定要道歉。
可是,在出门接她的陈隽,只看了她一眼,就指着她没有形象地哈哈大笑开来,笑得都流出了眼泪时,相黎道歉的念头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要给陈隽下泻药,让他泻得形销骨立的念头。
可是,相黎的这个念头又被陈隽笑声停下来后,不顾在门口就给了她一个拥抱,把她揽在怀里,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句“欢迎回来”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相黎出了那间院子之后,小厮见了她跌进了池塘;掌柜的见到她摔了算盘;姜澈对她视而不见,知道那是她之后问她是不是转生了;籍家的人,也都惊得摔了茶杯。
只有陈隽在大声嘲笑她之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对她说了句“欢迎回来”。
相黎那因为变圆,显得短了的胳膊,艰难地伸到陈隽背后,回抱了他。那效果,大概就像企鹅的拥抱一般,两只胳膊往外伸着,完全搭不到一起。
两人并排走在陈府的路上,下人们对作为“白球”的相黎,仍然会先打招呼说“公主好”、“见过公主”,之后才是对着她身边的陈隽打招呼。
相黎一边嘴巴合不拢的回应着,一边心里感叹着,太师府的下人,素质就是非同一般的高。殊不知,那些下人,在他们走过之后,便会聚在一起捂着嘴嬉笑着交头接耳。若论八卦精神,像陈府这样家规严谨,人丁单薄的高门府第的丫鬟仆妇,那可是格外的高。无他,“物以稀为贵”、“久饿成饥”是也。
走到回廊的分岔处时,相黎停下脚步拉了拉陈隽的衣袖道:“要不要先去见见陈老爷?”
陈隽上下打量了相黎一番道:“你先洗个澡,换件衣服,等他从下人们那里听说了你现在的状况,直接在餐桌上见他就是了。”
说到餐桌,相黎从袖口拿出一沓纸,抽出一张道:“这是我今天中午的午饭,一定要按照这张纸上的分量步骤做,你待会儿让人拿到厨房,看有没有人能做。如果没人能做的话,以后我的一日三餐都要回医馆吃。”
陈隽把那张纸拿在手里,看着那一排药名道:“你还没好吗?”
相黎收起其他的纸低笑着道:“疫病除了,身子毁了。我现在的身体,就像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没什么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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