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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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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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福宝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位大爷难道没有看见他苦巴巴地站在这儿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么?他急忙偏头去看自家世子爷,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倚在那儿,听了赵绍的话连手指尖都没有动一下。
“唉唉,真是,我怎么就无此等艳福呢?”赵绍啧啧叹道。
“大概是你那张脸的缘故吧,”谢诩毫不客气地道。
赵绍噎了噎声,摸了摸自家光滑如玉的面庞,其实,也只是……只是圆了一些而已,看起来,年轻一些而已……
换句话说,赵绍的长相,是典型的娃娃脸。
“臣下是真心觉得殿下还是蓄上胡子比较好。”谢诩诚心地劝道,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赵绍抽动的唇角,“虽然世人皆以面庞光洁如玉,风度高整为美男子准则,但殿下这条路似乎是走不通了。”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当年左太冲学着潘安驾车出游,也正是受了挫折回来,反省自身,痛定思痛,才写出了《三都赋》的名篇,导致洛阳纸贵。殿下蓄起胡须,虽然当不成美男子,也可凭着政绩,让兴元府的百姓刮目相看一番,说不得到时候自有一番眼福……”
赵绍额上青筋可现,他强忍着把眼前人拍飞的冲动。果然是他触到了逆鳞了么?平日也不见的嘴巴有这么毒啊……
左太冲,左太冲,赵绍在内心大声咆哮,此人的外貌在《世说新语》里只得了两字形容——“绝丑”绝丑啊他有那么不堪么赵绍咳嗽几声打断谢诩絮絮的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来说正事的。”
“啊,”谢诩坐直了身子,微微拱了拱手,“殿下请说。”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家伙的恭敬总有股说不出的味呢,太假了……他正了正神色。
“南方大旱,庄稼的收成不好,洛阳城外已出现了许多流民。”
提到正事,谢诩收了玩笑之心,拧了眉毛,沉思道,“不过,汉中雨水虽有些不足,但百姓的收成也还好,还未到大旱的地步……”突然他顿住了,抬起眼睛盯着面有兴奋之色的赵绍,“你是想……?”
赵绍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慎重地点了点头。
福宝自发地带上门,守在门口。一时又想到前几天的事情,他抓了抓脑袋,显然有些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赵绍心满意足地踏出屋子,就看到这幅情景,顿时恶趣味又生,脑袋唰得伸进屋,对着依旧懒在榻上的谢诩大声道,“四郎,那个女人你真看不上么?不如,我找个更好看的送给你如何?”
话音未落,就连跳了几步,跑出院子,还远远地听见他放肆的大笑声。
“爷,”福宝苦着脸看着踏出屋子的谢诩,搓了搓手,“这个,真不关小的的事啊,小的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嗯,”谢诩看着院门眯了眯眼,轻轻弹了弹衣袖,“去将人唤过来吧。”
有些事过了几天,正好找到处理的契机了。
尽管被关在柴房里三天,衣衫头面都沾染了尘埃,云鬓散乱,可是跪在地上的女人却并不显得惹人厌恶,她低着头,露出一段延颈秀项。
这样的性情……谢诩此时才有兴趣打量她几眼。
“叫什么?”
那女子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奴婢……扫雪。”
“嗯,”谢诩点点头,突然用手撑住了下巴,眼睛扫过她,便转至一边懒懒地吩咐福宝,“把她带下去,让她洗干净了,换身干净的衣服。”
“啊?”福宝似有些不可相信地张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连地上的扫雪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
“啊什么啊,没听见么?”谢诩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人送到了就回来,也还有事吩咐。”
“是,”福宝愁眉苦练地应了声,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到躺下,斜睇了还愣在地上的扫雪一眼,“扫雪姑娘,请吧。”
谢诩满脸兴味地看着福宝一脸不情愿地带着扫雪出了门,将拳头掩至唇边,轻轻地笑了笑。
这个傻福宝。

第一零八章误会

赵绍此时才明白白日里的那一个玩笑,果然是触到谢四郎的逆鳞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福宝恭谨地站在堂下,可话里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得意洋洋,“……我们世子爷说,以免您总是惦记着这丫头,总是拐弯抹角地提起什么艳福不艳福的,所以特地让小的给您将这丫头送来了。”
赵绍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安静女子,不自在地咳了咳,扬声唤了人来,连连挥手,“将这个丫头带下去。”
“我们世子说,人就交给殿下处置了。”福宝见屋子没有外人,便开口道,“原本也是殿下府里的人。”
“怎么处置?”赵绍头痛地按了按额角,“真是怕了你们爷。”
这么棘手的一个人也好意思扔到他手里,大咧咧地说由你处置罢。这难道不是该他自己处置么这丫头可是趁着人睡着时要将他霸王硬上弓的啊“我们爷说此女容貌整丽,于柴房中出来时,举止仍温和淡定,可见其性情坚毅,但却能屈能伸,听闻要易主,亦不失色,……”福宝饶舌地转述了谢诩的一番话,便朝着若有所思的赵绍恭了恭身,退了出去。
福宝一路嘀咕着回到了院子,一进屋见谢诩正无所事事般捧着水杯喝水,立即挂上讨好的笑容蹭过去,“爷,话小的都带到了。”
“嗯,”谢诩抬了抬眼皮,“辛苦了,你下去歇着吧。”
“小的不累,小的不累,”福宝嘿嘿直笑,“哪里有爷还没歇着的时候,小的就去歇了的……”说着说着,福宝的笑脸就耷拉了下来,“爷,都怪小的不好,那天一时在院子里睡着了,被人钻了空子……”
谢诩的身边只带着两个小厮,福安一向在外替谢诩跑腿,身边只剩下福宝。自从谢诩受了伤之后,赵绍不放心特意从兴元府的住宅里调了几个下人,扫雪是其中之一。
先前几天,福宝还有些戒备之心,他明明也是能瞧出些端倪的,哪里知道,平日那么长时间没出事,偏偏那日他贪了凉快,趁着谢诩在屋里歇午觉的时侯,在院子里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眯了眯,就让扫雪那个丫头瞅着空子,端了一碗有料的汤水,如果不是世子自己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福宝想着,打了个激灵。
“幸好世子没有着了她的道,”福宝拍拍胸口,“也不知一个姑娘家没脸没羞地哪里来的那些东西,亏小的看她样子还挺正当。”
谢诩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你以为汤水里是什么?”
“啊?”福宝有些怔怔,茫然地看着谢诩道,“不是那下三滥的药么?”
“福宝”谢诩咬牙切齿地将杯子放下,“还敢说你一个字都没往外透漏?爷什么都没说,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有个女人下药要爬爷的床?嗯?你让爷的面子往哪搁?”
“那个……”福宝急忙扯出讨好的小,磕磕巴巴地道,“小的……就是不小心说话的时候大声了点……”见谢诩的面色愈发的黑沉,急忙闭紧了嘴巴。
“罚你三个月月钱,明日一天不准吃饭”谢诩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那汤水里明明下的是毒药,被你传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亏是远在兴元府,若是在京里,让人听去了还了得”
在京里,在京里怕谁听去?还不是那位小姑奶奶么福宝耷拉下眉眼,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叫道,“爷,你骗人”
“你能耐了你大呼小叫的,”谢诩扬起眉毛看他,“说,爷骗你什么了?”
“那女人听到你要她去换干净衣服,明明开心的狠,她要毒你,为什么不趁路上就跑了?还傻乎乎地自动跟着我跑去殿下府里?”福宝说完,还挺了挺胸脯,示意自己说的没错,自己是被冤枉了。
“哼”谢诩一扇子打在他头上,“自作聪明,爷就是靠着你的自作聪明和她的自作聪明”
赵绍的宅子后院。
扫雪微微扫了一眼房间,虽然不大,却干净整洁,她转身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着带领着她来的小丫鬟行了礼,“多谢妹妹了。”
她将行李放在屋里的桌上,又环顾了一下房间,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好运。
几日前,她照例将汤水送到谢诩门前时,发现一直在门边守着的福宝不在,便掏出随身带着的药包打开,将药洒到了汤水里。
原本看着谢诩就要喝了,谁想他却突然一脚将自己踢到地上。她看着谢诩手里捏着的碗,明白自己是暴露了,可这时刚刚消失的福宝却大叫地出现在门口。
扫雪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药囊,这原本是事情败露后就要吞下的药囊,一直在她的牙关里,可是,只因为福宝的那一声喊,她仅仅咬了一个小口,却也让她腹痛了一夜。无论如何,她是没有勇气去尝试第二次了。
她微微一笑,不过估计也用不着了,福宝的那一嗓子却让她突然明白原来福宝来日对她的警惕,是怕她向他主子自荐枕席,还真是傻得天真,不过,却恰好帮了她。
后来她被关进了柴房,一直听见外面守着的丫鬟说她不要脸,勾引世子云云,更加确定谢诩以为的和福宝一样。
今日谢诩又说昭王渴慕她已久,要将她送到昭王身边。不管是真是假,无论是昭王还是燕国公世子,她只要毒死一个,就算交了差事。
来日方长,扫雪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动手收拾床铺。
“扫雪姐姐,你的饭菜。”
今日领着她来的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又踮着脚要将食盒放到桌上,扫雪急忙接过来,笑着谢道,“多谢妹妹了,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儿,”那小丫鬟羞涩地笑道,“我娘是大厨房的周婶子,说是姐姐现在才来,必定是晚饭还未用呢,便让我带些饭菜来给姐姐,都是热的呢姐姐快些用,凉了就不好吃了。”
扫雪明白在兴元府的后院里,她也算是王爷唯一的女人了,自然少不得有人会讨好她,她微微一笑,从包袱里取出一串铜板,放到春儿的手里,“姐姐就谢谢你母亲亲了,这些妹妹就拿去买些果子吃。”
春儿扭捏了半晌,向她道了谢,转身飞快地跑了。
扫雪看着她欢快的身影,翘了翘唇,转身打开食盒,虽是小小的四碟,却是三菜一汤俱全,米饭的香味也勾的她有些饿了……
春儿欢快地回到家中时,却见她母亲周婶子满脸带笑地将一个小厮送出了院子。
“娘,那人是做什么来的?我好像在王爷身边见过”春儿拉着周婶子的手进了屋,“哇,好多东西”
春儿的目光被桌上的糕点和颜色鲜艳的布匹吸引住了。
“嗯,”周婶子将桌上装着十两银子的钱袋子揣好,漫不经心地答着女儿的话,“是给咱们送东西来的。”
……
前殿,赵绍摇着扇子做一脸哀戚状对着堂下的小厮道,“快去告诉世子,将如斯美人,一路上下着软骨散送给安王做妾,我心里实在不舍的很啊……”

第一零九章青萍

南方连月未降一滴雨,如今天气又渐渐转冷,旱灾愈发严重,越来越多的流民积聚在城门之外,生活的不堪重负终于迫使一些流民在京郊的路上开始围劫来往的车辆。
临近年关,京中各府送年礼的来往车辆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闹得最大的事情就是京平府尹夫人往城外寺庙上香时马车被一群流民堵住,等被京畿衙役救回来时,人都晕过去了。此事搞得京里的夫人姑娘们人心惶惶。
御史中丞此时上书皇帝力谏朝廷开仓放粮,并提出减轻税赋,调节地方粮食供应,以抑止流民暴动,并在朝廷上大义凛然自荐往民间商家筹措粮食。
正德皇帝为嘉奖其对朝廷忠心耿耿,便恩准此事,任其为权同判司农寺,即日上任。朝后,皇帝亲召其入垂拱殿议政,中途赐宴,交谈甚欢。
当晚,垂拱殿烛火幽幽。正德皇帝稳稳地坐在垂拱殿长案后的龙椅上,良久合上面前的卷宗,低垂着眼,拿起手边的一只玉盏慢慢地把玩着,脸上喜怒不辨。
“御史台向来在朕的掌控之中,任命权也始终由朕把握,原本以为是个聪明人,好好得呆在御史中丞的位上,朕,也不会动他,如今看来,倒坐不住了。”
伴随正德皇帝多年的宦官王进如一言不发地立在一边,面色平静,仿若未曾听闻。
在一声声的春雷中终于迎来和佑十七年的春天,南方旱灾平稳的度过了,御史中丞兼权同判司农寺因在各地粮食的余缺调剂上立下大功,被陟为枢密都承旨。于此同时朝廷又封民间在此次旱灾中放弃己利,主动供粮的两家商家为皇商。
纳翠居中。
颜秉初抱着手炉,腿上搭着小毛毯,正捧着一卷野史看得津津有味,忽然鼻尖嗅到一阵鲜香诱人之味,急忙抬头,原来是映月带着觅青在堂屋里摆饭。
“姑娘尝尝这道三鲜汤,”映月小心地揭了斗彩莲花大瓷碗上的盖子,香味顿时浓郁了起来,她拿起甜白瓷的小碗替她舀了小半碗,“小心烫,这可是觅青做的。”
颜秉初连连喝了好几口,夸道,“真鲜,觅青的手艺不错。”
觅青有些羞涩,抿着嘴笑道,“奴婢听映月姐姐说姑娘这几日胃口不大好,吃什么都觉着淡,才想起来有这道汤,说起来,还是映月姐姐在一旁指点着才能做成,倒不全是奴婢一人做的。”
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贪功。
便笑着又夸了她几句,见她脸上红晕更甚,便扯了话题道,“这汤里是哪三鲜?”
“放了冬菇丝,干虾和鸡肉脯,”说起这个来,觅青虽仍然还有些拘谨,渐渐褪了羞涩,“这个季节没有鲜肥的螃蟹,等到了季节,奴婢再给姑娘做时,将鸡肉脯换成螃蟹,味道就更美了。”
颜秉初笑着听她说完,拿帕子擦了擦嘴,问道,“这汤做了多少?”
映月听问,便明白了,笑道,“姑娘放心吧,夫人的正院,大爷的凝直院,三爷的淳清苑统统都有份,奴婢们心里清楚着呢,姑娘不愿吃独食的。”
颜秉初摸了摸鼻子,她原本是想问大哥的院子里送没送,毕竟曾因旱灾延后了一个月的春闱临近,想到颜秉宁要在一个小格子里待上三天三夜,冷饭冷水的,之前身体不养壮点儿怎么行,没想到,这些丫鬟,一个比一个想的周到。
正巧,文柏进屋,净了手伺候她用饭。
“嗯,”她点点头对映月和觅青笑道,“忙了半天,你们也去吃饭吧,这天气毕竟还冷,饭菜凉了倒不好了。”
吃了饭,歇了中觉起来,便有人报杜府的三娘子来了。
两人自从上回大闹了一场说开之后,因为知道彼此的那些小心思,仿佛又更亲密了一些。
颜秉初端坐在案几边,看着杜瑶掀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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