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 第473部分

763雾巫山上

谢小桃没有料想到之前还那么趾高气昂的一个人，居然会在听说她手腕上有木槿暗纹之后，一下子就改变了态度，而且还改变得那么迅速。

她清楚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小桃没有多言，只是跟随着领路的人，慢慢退出了圣殿。

她被人带到了一处庭院里，和圣殿的装扮风格大同小异，但并不是完全都有汉白玉砌成，所以在颜色上要比圣殿丰富一些，除了有青砖红瓦外，还有一些奇珍树木花草，其中最为常见的要属木槿花。

时下正值隆冬，本不该是木槿花的花期，可这里却是一反常态——木槿花竟然像是盛夏时节开得那般灿烂。

“姑娘，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在前面领路的女子停了下来，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是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谢小桃并没有挽留，只是任由对方退出了房间，然后自己默默地审视起这陌生的环境来。

“暂时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了。你应该不认床吧？”琅少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是在表达自己对谢小桃的关心。

谢小桃笑了，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认床的话，只怕她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好了，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休息吧。”说完，琅少便是转过了身子，准备离开。他想现在的谢小桃最需要的应该就是好好休息了，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

不曾想，还没等迈开步子，就被谢小桃及时叫住了。

“琅少，等一下。”谢小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才发现她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过犀利，似乎并不适合就这样问出口。可人都已经被叫住了，她也不能再放琅少回去。思忖半晌，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不算太过蹩脚的理由，“你身上的伤……”

“放心好了，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琅少说得十分轻松。事实上，他也的确并没有把那伤放在眼里。

看着琅少那一脸的随意，谢小桃也是想到了自己为琅少包扎时发现的事情了——在琅少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而且都是陈年旧伤。

当时，谢小桃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个人的身上居然可以有那么的伤疤，多到完全已经超过了自小就在军营中生活的储沂轩。

瞧着谢小桃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琅少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谢小桃如实点了点头。

“看样子是有很多话要说？”琅少又问，不待谢小桃做出回答，他便是继续问，“是和雾巫山有关系？”

“嗯……”

“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说话间，琅少搬了椅子，径自坐了下来，“先从哪里开始说呢？叫我好好想一想。”

谢小桃没有打断，只是任由对方去思考这个问题。

想了一小会儿，琅少终于是理出了头绪，“嗯，就从咱们一进来开始说吧。看门的那两个小鬼，咱们就不说了，就只说说那位负责传话的。她叫不看，是雾巫山的魔音使者。”

“魔音使者？”谢小桃并不清楚这个称号代表着什么，却还是隐约猜出了这应该和她的独特嗓音有关系。

“她的嗓音具有魔性，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只要她想，所有听过她声音的人都会被魅惑住。”琅少解释着，“和她一起接受过相关训练的还有两个人，分别是不听、不言，但也只有不看一人成为了使者，其他两人现在在雾巫山上也只不过是丫鬟而已。”

“不听、不看、不言？这三个名字很是特别啊。”谢小桃有些好奇，“这三个名字有没有什么讲究啊？”

琅少淡淡一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雾巫山上学艺的。那些想要学艺的人，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你应该听说过‘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吧？”

轰隆——

谢小桃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她们三个人当中有人听不见、有人看不见、有人不能开口说话？”

琅少并没有正面做出回应，只是以一种沉默的方式承认了。

谢小桃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

“好了，不说她们了。咱们再来说说方才在圣殿里，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担心谢小桃会被吓到，琅少赶忙岔开了话题，“那个戴金色面具的女人叫舞辰，是雾巫山上的现任圣女，是在前任圣女失踪以后接任的。”

“前任圣女失踪？”谢小桃被勾起了好奇心。

“嗯，前任圣女舞桐在十几年失踪了，圣殿中又一时找不到接替她的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叫舞桐的姐姐舞辰接任圣女之位的。虽然如此，但这十几年来，圣殿的人从没有放弃寻找舞桐。”

“为什么？”谢小桃困惑。既然圣女已经有人接替了，找不找前任圣女，真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因为在雾巫山上有这么一个规定，任何人不管是生是死，都只能属于雾巫山，即便是前任圣女舞桐选择不辞而别，也依然不可以破坏规矩。”琅少满是认真地说，“当然，圣殿之所以如此的耿耿于怀，也和她的圣女身份有关系。”

“什么意思？”

“在雾巫山上，只有手腕上拥有木槿花暗纹的女子才有资格继任圣女一职，而且那木槿花暗纹是要与生俱来的。”琅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谢小桃的手腕，虽然有衣料盖着，但他还是仿佛看见了那一朵木槿花的暗纹，“现如今虽然是舞辰接任圣女一职，但他们都说舞辰手腕间的木槿花暗纹是假的。因为当初长老们确认过舞辰、舞桐两姐妹中，只有舞桐一人有继任的资格。”

说到木槿花暗纹，谢小桃自然是想到了自己。

“我想，长老们一定是害怕有一天舞辰的秘密会被人揭穿，所以这些年来才会不遗余力的寻找前任圣女舞桐的。而且，据说前任圣女舞桐在失踪以前已经被确定怀有身孕，就算找不到她了，至少也要找到她的孩子。”

听到这里，谢小桃隐约猜测到了什么。直接告诉她，琅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会和她有关。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后来，我们发现前任圣女舞桐在离开雾巫山以前的确是怀上了孩子，而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你。且不说你与舞桐圣女那极其相似的模样，就光是你手腕间的木槿花暗纹就足以证明了。”

“所以你带我上来，是还有别的想法？”谢小桃试探着问，但从心里并不愿意相信琅少会是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人。

琅少摇头，“如果真的有别的想法，早在一开始确认了你的身份时，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带到雾巫山上来的。其实，最早发现你身份的人是阿轩，但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把你带回来。”

“轩？”谢小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他的事情？”问的时候，却是想起了自己与储沂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忽然间发现当初一切的不合理，在琅少的一番言论之后，全都变得合情合理了。一定是储沂轩发现了她身份的秘密，才会有了之后的频繁接触。

“你大概听说过千机老人吧？”

谢小桃苦苦一笑，对于这个人，她一点儿都不陌生，“之前听皇上说过，他是轩的师父。”

“对，他是轩的师父没有错，但除了这个身份以外，他还是雾巫山的长老之一。”

“长老？”

“在雾巫山上除了有圣女之外，还有长老。别看名义上是圣女说的算，但圣女的一言一行都要受着长老们的掣肘，换句话说，在雾巫山上真正能做主的人其实是长老。所以，以后不管舞辰会不会刁难你，你都不要害怕。”琅少告诫着谢小桃，是把一切事情都想在了前面，“只要长老们认同了你的身份，谁都不可能再动你分毫了。”

“长老们？雾巫山上有很多长老吗？”谢小桃忍不住问道。

“雾巫山上原本是有三位长老的，但在十几年前，绝顶长老因为犯了大错，被迫离开了雾巫山，从此以后就只剩下了绝望长老和千机老人了。”琅少顿了顿，复又继续道，“所以，你只需要得到他们两个人的认可就够了。”

好复杂的结构。谢小桃觉得头痛欲裂，实在不想卷入其中。不管她与雾巫山有着怎样的联系，她始终都希望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那你呢？”或许是想着跳开这个话题，谢小桃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琅少的身上。

“嗯？”

“他们都叫你圣子。你是雾巫山的圣子吗？”谢小桃小心翼翼地问，“在雾巫山上，圣子代表着什么？”

琅少没有回答。

这样的沉默，叫谢小桃明白雾巫山的圣子一定不是寻常人就可以随便当当的，特别是想到了不听、不看、不言，她们只不过是想学艺而已，却是不得不变成了聋子、瞎子和哑巴。那么琅少呢？会不会也因为圣子的身份而失去了一些最为宝贵的东西？

764冠冕堂皇

很快，谢小桃就在雾巫山上安顿了下来。负责照顾她日常起居的是不听和不言。

正如她们的名字一样，不听是一个聋子，不言是一个哑巴。两个女孩子都有各自的缺陷，但不影响她们的乖巧伶俐。两人相互配合着，倒是把谢小桃照顾的很好。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其实在面对她们的时候，谢小桃的心里总会忍不住泛起淡淡的惆怅，只因为她们叫谢小桃想到了连翘。

每当想起连翘的时候，谢小桃总会忍不住问自己，也不知道连翘现在好不好？

似乎自从慎王爷储沂轩逼宫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连翘了。

可惜，不管谢小桃是如何的担心，除了虔诚的向着上苍祈祷之外，竟然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就好像她现在没办法去宫中营救谢倾容一样。

姑娘，你有心事？察觉到谢小桃已经站在原地发了好一阵的呆，不言忍不住用手语比划道。

之前，为了能够和蛮心交流，谢小桃可是特意学过手语的，所以与不言交流起来并不费力。

谢小桃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想，为何这么多天了，也没有见其他人来过这里。”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谢小桃已经在雾巫山上呆了四日了。可在这四天的时间里，除了琅少会来看望她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来了。那些人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看不到任何踪影。

原本谢小桃还以为那位现任圣女舞辰会迫不及待的来找自己，可是一连等了这么多天，对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她太过心急了，还是那位叫舞辰的圣女太过沉得住气。

姑娘是想问圣女为何迟迟都没有露面吗？不言比划着问。

谢小桃点头。

不言笑了，笑谢小桃的坦诚相见。她对着谢小桃解释起来，道：整个雾巫山都需要圣女来打点，所以才会迟迟不见她的踪影的。姑娘若是觉得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不如奴婢给你找几本书来吧。

无聊的时候，靠读书来打发时间，未尝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此话一出，便得到了谢小桃的同意。谢小桃道：“如果方便，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只是……”她犹豫了片刻，“能不能给我找一些和雾巫山有关系的书？”

和雾巫山有关系？不言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知是没有听懂谢小桃的话，还是在思考谢小桃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在外人眼中，雾巫山是一片神秘的地方。”谢小桃解释，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亮出了自己手腕上的木槿花暗纹，“听琅少说，我的身世和木槿花暗纹有关……”

在谢小桃的暗示之下，不言将视线移到了谢小桃的手腕上，只一眼便是看见了那朵已然成形的木槿花暗纹，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顺从地说：既然姑娘如此好奇，那奴婢就给你几本书过来。

半晌儿，不言真的是拿了几本书过来，而且全都是和雾巫山有关的记载。

于是，一整个下午，谢小桃都在品读书卷中度过。

这里的书到底是和外面的不同，对雾巫山的风土人情有着最为详细的记载，大部分的内容都是雾巫山之外的地方所不了解的。

在书中，谢小桃知道了雾巫山的结构。在雾巫山下住着一个叫蓝布族的族落，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着雾巫山，族中的人都会驭蛇之术。他们是雾巫山与外界隔绝的第二道屏障。至于第一道屏障，就是琅少领谢小桃所经过的那一片充满了各种毒物、毒虫的森林。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道屏障在，才最大程度地保证了雾巫山的安全，同时也保证了圣殿在雾巫山岿然不动的地位。

在雾巫山上，以圣殿的权力最大，圣殿由圣女接管，而圣子和长老都是为了守护圣女而存在的。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位长老的权力要远远大过于圣女，因为他们有权力阻止圣女做出他们认为是错误的决定。

这种制度，也就使得圣女不可能任性胡来，做出任何有损雾巫山利益的事情。

当然，最令谢小桃吃惊的还是圣女和圣子的相关介绍。在雾巫山上，拥有木槿花暗纹的女孩子会在十五岁及笄之后接任圣女一职，但在位时间至多不会超过二十年。期间，一旦有新的继承人出现，老圣女必须退位让贤。

像舞辰那种情况的，只能说是一个特例，因为长老们并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

每一位圣女的产生都会伴随着一位圣子的守护，确切的说，在圣女还没有出现之前，雾巫山的长老们就开始为他们的“小主子”物色守护者了。圣子除了担任圣殿守护者的身份之外，也要负责守护“小主子”的安危，哪怕那个时候“小主子”还没有接任。

一旦那位“小主子”年满十五，接任了圣女一职，也就意味着圣子要从守护者的身份变成圣女的夫君，两人一起孕育出下一代，孕育出新的一代可以符合接任条件的圣女。

看到这里，谢小桃吃惊的把手里的书卷放到了一旁。如果她真的是前任圣女舞桐女儿的话，凭借着手腕上的木槿花暗纹，的确是接任圣女的不二人选。但若是她真的接任了圣女一职，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要和琅少……

想到这里，谢小桃便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谢小桃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琅少会一直回避着他是圣子这个身份的原因了。

姑娘，奴婢煮了一些参汤，来喝一些吧。见着谢小桃终于是把书卷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