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穿空气中所有的纯洁。
“你这个混账!”我用尽全身力气扇他一巴掌,然后坐上了出租车,前往宜章唯一的一家县医院。
在车上,我的眼泪毫无顾忌地流下来。
他说的没错,都是我害了他,是我让林葱葱回到他父亲身边。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是赵美凤:儿子,你怎么去了宜章那鬼地方?宜章那边出了事,你没受伤吧?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她果然是搞煤窑的!
我的母亲居然是一个犯罪分子!即使我是一个混混,也不能容忍。
我没有回信。手机又震动了:儿子,马上回来,否则我们就完了!
我们?完了?你们已经成功的消灭了抢生意的同行,你们成功了,不是吗?
医院急救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和病菌,病菌在空气中蠕动,然后被药物杀死。
一个人的心里长了病菌,该用什么杀死呢?
病床被推了出来,林葱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那一张脸仍旧俊朗,只是没有了以往忧郁的光芒。
“确认,14点37分,抢救无效。”身旁的医生在跟旁边的护士说话。
我跪在了地上。
(53)
记忆中你忧郁的眼神,如同繁星照亮我的天空,使我的青春用不褪色。
林葱葱。
林葱葱。
林葱葱。
林葱葱。
我在医院坐了很久,没有家人来找他。
也许,全都逃走了。
“莫小浅,我喜欢你!”
天空回响这一声呐喊,将身体内部最柔软的东西击成粉碎。
回忆如同繁星,闪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在生命面前,爱情,他妈的算个狗屎。林葱葱,为什么你没有等到我来找你。
林葱葱,为什么你这么听我的话,要回去。
你这个傻逼。
晚上的时候,我还在坐着。
林葱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走了,不知道推到了哪里。
医院,聚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因此产生了战胜病魔,劫后重生的大喜过望。
可是对于我而言,医院,其实是一座坟墓。
安静、阴森的。
坟墓。
被打电话的声音惊醒,因为是刘韶毅的声音。
“死了。”
“我知道了。”
只有这两句话,第一句,我当然知道,而第二句。
“我们必须走了。”刘韶毅过来拉我。
“我操你妈逼!”我又扇他一巴掌。
“我妈也是你妈。”他很安静,继续拉我。
“是你害死了他!都是你!”我疯狂地反抗着。
“小声点!这并不关我的事!”刘韶毅转过身,扇我一巴掌。
做了亏心事,怕我喊出来了么。
“你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继续拉我。
“你是我的人,你必须逃走。”刘韶毅说。
(54)
这个时候,医院外面隐约传来警车的汽笛声。
“刚才在街边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内容被别人听见了。”刘韶毅说。
是么。我没关系。我不怕。
“你逃不了干系的,赵美凤的人际网所有人都在调查范围内。”
汽笛声越来越清晰。
“这个,你拿着。”刘韶毅拿出好几张信用卡,“然后,进去,别出声。”
他一脚把我踢进旁边阴冷的房间,然后听见他跑走的声音。
“警察叔叔啊,我在这。”
我听见他说。
倘若这就是青春,那我宁愿一出生就七老八十。
太平间。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太平间。
警车疾驰而去。
在白色的床单下,我将眼泪流成细线,却永远也汇聚不成江河。
手机再次响起: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了,对不起,小浅,这件事与你没关系,妈妈会去自首,你会没事的。
妈妈。
你去自首,会怎么样?我在心里问自己,我知道,也许这一去,就出不来了。
然后,是爸爸的短信:小浅,一定要考上大学,你外公的棺材里有20万,是我和你妈放进去的,家里的沙发坐垫里还有4张信用卡,加上小毅刚才给你的,一定够你生活一阵子,我和你妈尽量拖延时间,只要你离开宜章,我们自首后澄清事实,你就会没事,可是现在你不走,很有可能会被误会抓起来!
也许短信超过字数限制,接着又是一条补充:爸爸欠你太多,你千万不要再浑浑噩噩地生活,记着,如果我出不来,要上进,如果我只是被坐牢,也不必看我,你会被人鄙视的,做个好孩子,好好生活。
眼泪再次滴落,我站起来,离开太平房,坐上了返回的汽车。(55)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这期间刘焱宇打过很多电话,我都没有接。
在我房间的枕头旁有一个纸条,自己很潦草,内容大概是这间大屋的所有权在爸爸的亲弟弟那,让我找他,他会把房子过继给我。
的确,很聪明。即使你们做了对不起良心的事,可是你们还是优秀的商人。你们,也是一个合格的父母。
至少,我认了。
妈妈被判了死刑,爸爸无期徒刑,在牢里生病,后来自杀了,刘韶毅,被判了5年。这是后话。
我已经忘记我有哭的理由,其实,上天对我已经很公平了,这样,仅仅是回到了我当网管时的状态而已,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是现在,也没有了林葱葱。时间可以倒流吗?
那一年,我没有参加高考,但我一定会努力,来年考入大学,完成外公、爸爸的心愿。
刘韶毅在监狱里改造学习,他问我你恨我吗,我说不恨,他说他没爱过我,只是因为太孤单了。我说着没什么,他说他出狱以后就找个靓妹,我说我看好你,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了。
徐泽经常去看刘韶毅,有一次他看望完刘韶毅出来的时候找到我,说他要走了,跟杭绍伟读同一所大学。我问他哪一所,他说浙江大学。多好的学校啊,多好的小两口啊,我从心底祝福他们。然后他说莫小浅我不恨你了,我真的不恨了。我对着他轻描淡写地笑,笑的眼泪乱颤。
徐泽离开富川的前一天,我和他去了湖南宜章。林葱葱的墓在他们林家祖坟旁边不远的小树下面,听说这是习俗。
那一天我们都哭得天昏地暗,哭完以后相视而笑,也许,他这会快投胎了吧?
一个人的生活总是有些孤单的,只是每天放学的时候
“莫小浅,还不走?”刘焱宇来喊我。
这个傻子,明明考了全市第二名,(还没加少数民族的照顾分,要是加了就是第一名了)还要陪着我留级,我说“你就一傻逼。” 他就笑,又抓后脑勺。
“我告诉你个秘密呗?”他问我。
“你的秘密我全都了解了。”很不厚道地说,某一天在公共厕所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不正当关系。
“这个秘密你一定不知道。”他又摆出那种故作神秘的表情。
“说呗。” 他贴近我的耳朵,呼出的气暖暖地打在我的脖子。
他说:“我喜欢你。” 切,我早就知道了。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刘焱宇暴怒地敲我的头。
“这还用你说吗?”也让我自恋一回吧。
他一路追杀我,我们青春的背影在傍晚的马路上,被荡成了一弯明月。
青春就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的,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