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思维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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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ology思维空洞-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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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他想起了今早在郑护士长尸体下面发现的那枚雕刻着三条怪蛇的硬币。

他虽然不知道那块硬币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他有种直觉,它肯定跟这里有关。

看来这片密林不仅是一个大坟包,还是一个巨大的蛇窝啊!

就在这一转念的时间,好几条水蛇从坟子里面钻了出来,它们似乎很久没有尝到肉味了,全都朝着余文泽急速冲开。

手臂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没入水流中,迅速融开,周围的一小寸水涡处已经明显看出了鲜红的痕迹。

就在余文泽即将转身逃走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最高最大的那个坟头,压在坟头的那块石头缓缓移动了下来,一个硕大的红色脑袋从坟头的正中央直撅撅地冒了出来。

那个脑袋足有成年男性的半个头颅那么大。

“跐溜!”红色的蛇信子吐了出来,跟人的手指一般粗细,在尽头处一分为二,挂着粘稠的津液,在半空中抽动着。

余文泽终于再也忍不住,尖叫了扭头跑去。

他化身成了一个黑影,在密林中疯狂地奔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发觉自己已经跑过了那片坟场,然后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栋楼的后墙。

他忽然为自己感到庆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或许是老天不想现在就收他的性命吧。

他摸着墙角,连喘气都来不及,一路奔到了他来时的那个铁网缺口处。

当他从铁网里面钻出来的时候,他长吁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抬起头,愣愣地望向天空,天空很低,阴沉沉的,压在头顶上,好像自己一抬手,就可以摸得到,但他不敢抬手,他怕摸到的不是天堂们的把手,而是地狱的闸门。

毕竟他刚刚才从地狱的入口处逃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他甚至在那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的思维逐渐回归了现实,他低下头去,看着鲜血正从自己的手臂上一滴一滴流下来,然后迅速被雨水冲刷了下去,混杂在昏暗的泥水里面。

他身子一抖,意识到了一个极度严重的问题:他的血迹肯定在林中一路铺洒了过来。

那些看起来像是饿疯了‘怪蛇’会不会沿着他的血迹,找到这个入口,然后爬进精神病院?!

他甚至没有想过那些蛇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坟场里,又是靠什么为生,还有如果它们真的是水蛇,为什么会对人血有反应?

他奔向了旁边一棵树下,抱起来一块大石头,堵住了那个铁网的缺口,觉得不放心,又找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塞进了大石头缝里。

直到铁网缺口被牢牢堵死了之后,他才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雨水中。

屁股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酥麻的感觉。

有点微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咬他屁股上的肉……

他愣了有几秒钟,然后猛地从地上弹射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身子直接压在了铁网上,然后他又被铁网反弹了出去。

“噗通!”一声,他直接仰面倒在了雨水中。

屁股后面传来一阵刺痛!

有一条蛇正在他的屁股后面,他视野看不到的地方啃食着他屁股上的鲜肉。

他尖叫一声,一只手牢牢抓住了那条蛇的尾巴,‘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红蛇没入了水中,一窜不见。

很快,它便浮出了水面。

那竟然不是一条蛇,而是一根白骨森森的手爪。

余文泽脸色铁青地盯着那只手掌,足足看了有五分钟。

最后,他愤怒般地咆哮了一声,一脚将那个手爪踢在了铁网上,然后冲了过去,在手爪上狠狠捣了几拳,最后抓起手爪,手臂抡了两圈之后扔进了铁网里面的密林深处。

他差点被活活吓死!

可他没有被吓死,反而鼓起了最后的勇气,狠狠在那个跟随了他一路的骷髅手爪上撒了一通恶气。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了,他相信现在就算有个僵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都没有惊叫的力气了。

这一次,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找了一棵树,将后背靠在了树上,双手摊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着。

他盯着那个被石块堵死的铁网缺口,盯着那片幽深的密林,陷入了粘稠一般的思考当中。

他的眼睛隔着几十秒才眨一下,每一次眨眼后睁开,他的眼神中便多了一点点光芒和神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了身子,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精神病院的深处走去。

在那一段时间的思考中,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家X精神病院,远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根本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84章 审判之夜(上)

有的人害怕光明,是因为内心有鬼,鬼见不得光。

走在光下,如履薄冰,头顶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有的人害怕黑暗,黑暗善于隐藏和潜伏,未知的东西躲在四周,看不见,摸不着。

大脑开始泛滥,手指开始颤抖,一幅幅画面出现在脑海,耳边似乎听见了奇怪的声响。

黑暗里,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最害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大脑会制造出什么样的怪物来吓自己。

孔武被关进了禁闭室,这还是第一次,他躺在自己病院的禁闭室里,他从来都不知道关禁闭会是这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己有独处的机会,让大脑好好整理思路,想一想郑圆圆的死,想一想谁是凶手,想一想该怎么替她复仇……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面封闭的屋子里面开始弥漫起了陌生而又奇怪的味道。

身体感到了疲累,大脑感到了恐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噩梦惊醒。

然后开始焦虑,开始无助,开始感到孤独,开始拳打脚踢大吼大叫,最后精疲力竭,开始试着自言自语。

“有没有人……”

“没有,真的没有吗?”

“我听见了,是谁在说话?”

“喂,你在哪,我伸出的手你看见了没?”

一张嘴说两家话。

一个脑袋劈成两半,相互慰藉。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孤独的人是可恨的,孤独的人是有罪的,他对得起天下人,却对不起自己。

受苦受难的唯有自己,他连自己都对不起,那活着的意义似乎就已经很小了。

所有孤独久了,人就会抑郁,抑郁严重了,就会想到自杀。

孔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呆在这个封闭黑暗的地方多久了。

他感觉可能有十几个小时了,但肚子却一点都不饿,其实也就是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然后又是两三个小时。

他从床上走到地下,蹲在角落里,数着自己的腿毛。

当数到第九百八十根的时候,他凶恶地将第九百八十一根撕扯了下来。

过去多久了?

数腿毛的过程起码有一个小时吧?

不,其实仅仅才十几分钟。

他强迫自己思考,可思考了一会之后再次放弃了,他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一种名叫害怕的东西在浆糊里面翻江倒海。

黑暗,幽静,密闭。

眼睛能看到的只有白色的床,白色的墙,整个空间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

这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棺材,只不过他找不到棺材盖在哪里。

连呼吸都逃不出去,呼出的气就悬在半空,等着他再次吸下去。

原来这就是禁闭……

原来这就是禁闭……

原来这就是禁闭……

他自言自语,声音在空中飘荡,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从地上站起来,他身高将近一米九,肩宽体厚,全力一脚能够直接踢死一只羊,单手可以扯掉一只公鸡的脑袋。

可是在这里封闭的黑暗盒子里,他却孤独无助地像一个孩子。

其实没错,他庞大健壮的身体里面本来就住着一个小孩子。

每个人心里都住一个小孩子,长不大的小毛孩,只会害怕和喊救命。

站在房间里面,默数着一二三,然后蹲下,再默数四五六,然后站起。

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四、五、六——

反反复复,重重叠叠,黑色的影子投射到黑色的墙壁上,跳跃出黑色的孤独之舞。

他喘着粗气,自言自语,过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吧……

不,其实仅仅才十分钟。

时间为什么这么慢……这么慢……

他蹲了下来,原地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胸口,一番运动之后,他没有感觉到热,反而感觉到了冷,那是一种彻骨的冷,冷到骨髓里和血管中。

他踉跄着爬上了床,将被子扯到自己身上。

他眯起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张恐怖的脸从梦中惊醒。

他大汗淋漓,一跃而起。

砰砰敲响着房门,可无人应答。

脚踢向了墙壁,差点骨折。

他跌坐在地上,嘴巴一张,吐出一圈白色的泡沫,像是一条上岸待毙的鱼。

究竟他妈的过去多久了?!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却又是一个不容深思的问题。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禁闭对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因为在禁闭之中,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人类是存在于时间线中的,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时间往前流动,人随着时间往前飘荡,直到肉身消亡,然后时间继续往前流动,人类的后代接过了飘荡的接力棒。

时间是一列永远向前的火车,人是乘客,每一个乘客有独属于他的那一站,仅此一站,到站下车,但车不会停,只能从窗口跳下去。

如果这列火车没有了,人还是乘客吗,或者说,人还是人吗?

孔武觉得自己要发疯,是真的要发疯,他开始揪着自己的脑袋,直到头皮上开始冒出血滴才不忍疼痛而停止。

他在地上打滚,将床踢的嘎嘎作响,那响声像是乌鸦的尖叫。

最后,他又蹲在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他不想回到床上去,他觉得那根本不是床,而是棺材板。

现在过去多久了?

我们看一看外面的时间,禁闭室外面大雨滂沱,一个老旧的时钟挂在大楼的入口墙壁上,时针指向六,分针指向七,六点三十五分了。

他已经在禁闭室里呆了足足十一个半小时。

时间不是很长,比那些受惩罚和刚来被强制绑在禁闭室床上的病人短得多的多。

最长的一个病人曾经被关在禁闭室二十一天。

二十一天没有光,二十一天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二十一天里以头敲地,以舌舔眼。

这样足以想象那些病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他们没有病,相信熬到禁闭结束,也会得病,只不过得的是另外一种怪病,且一辈子都治不好。

孔武是一个大汉,一个如同铁塔一般又猛又壮的大汉,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害怕在一个密闭空间中独处,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如此惧怕黑暗。

他想哭,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坚强老男人,历经了风风雨雨,人世坎坷,却在一件小小的禁闭室里面忽然想哭。

在想要哭的同时,他如同所有返璞归真的垂死之人一样,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他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听听她那呜呜嗷嗷的声音……

他那个已经半身不遂且成为老年痴呆的妈妈此时是不是正坐在家乡的屋檐下面用一双苍白的眸子凝视夜空。

夜空中会不会划过一颗流星,流星上雕刻着儿子的脸。

一滴清泪从孔武的眼角滑落。

这滴清泪一定会凝聚成一颗流星,只不过是流星的一角,当有上千上万滴这样的清泪汇聚之后,才会成为从天而降的流星,满足那些不能满足的愿望。

他只哭了一滴,就忍住了。

他趴在了角落里,蜷缩成了一小团,像一只已经丢失了八条命的老猫。

可能足足过了有四五个钟头吧,他感觉到房门终于被打开了,一缕昏黄的光线照进了屋子里,照到了他的手指上。

他顺着自己的手指,追随着那道光,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几张狞笑着的脸。

他们对他说:“你的审判之夜到了!”

此时的时间,晚上七点零五分。

他在禁闭室内,整整呆了十二个小时。

第85章 审判之夜(下)

一个个人头在屋子里面窜动不休,昏黄的光线将每个人的面孔映照出来,那些脸阴晴不定。

院警们到齐了,站在房子的左边,最前头站着吴野,他双手抱胸,手指不停敲打着胸口的警徽。

护士们也到齐了,站在房子的右边,最前头并排站着三个护士,其中两个较为年长,一个比较年轻,年轻的是章悦,她手中捏着褶皱的护士帽,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铃儿则站在护士人群的中间,显得更加娇小。

孔武被押进来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他打翻了两个院警,其中一个院警的门牙直接被打掉了,门口处还有殷红的血迹,很不幸,那个被打掉门牙的院警正是猴二。

猴二去医务室草草处理了一下,便红着嘴唇,咧着嘴急匆匆回来了,他站在了吴野的旁边,一双眼睛有些惊惧地瞥着笔挺地站在房子中间的孔武。

所有人都知道,孔武是一个铁打的男人,即使他现在深陷凶杀嫌疑的罪名当中,依旧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对他指指点点。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些院警们在孔武的威吓和管教之下瑟瑟发抖,他们有怒不敢言,有言不敢发,甚至有时候有屁都不敢放。

在场的所有院警几乎都曾被他打过。

老虎虽然被夹子夹住了,但猴子们依旧战战兢兢,说不定,老虎哪天就挣脱了夹子,重新占领了丛林,那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朝着老虎扔臭鸡蛋的猴子们就要倒大霉了。

所以,做事要做绝。

在矮人院长还没来之前,余文泽急匆匆跑进了屋子,虽然他尽可能地不惹人注目,但他浑身湿透了且碎裂的衣服,以及脸上的点点血迹却依旧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余文泽躲在了靠门边上的位置,身子往后挪了挪,将大半张脸隐藏在了黑暗中。

几分钟之后,矮人院长终于来了,他走进房间,他的身侧半步远的位置跟着梅医生,梅医生的身后跟着浑身皮衣的小玉,而在小玉的后面,则跟着两名威风凛凛的院警,院警目不斜视,双手持枪,一看就是看守重病区的。

矮人院长走过了孔武的身旁,继续往前走去,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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