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不嫌多- 第3部分

戈雅筑不是没看见女服务生在离开前向她投来一抹幸灾乐祸的眼神，但她仍不以为然，她早已学会不去在意别人怎麽去看待他与她，也不在乎他人看见的东西是否为真实，或纯粹是看戏的冷漠心态，因为那全是别人的，不是她的。

「你得回学校里完成你未完成的学业。」金尚恩松开紧抿的唇，说着这个月一再说过的相同话语，接着才回应了她另一个问题，「伊恩．尼克斯，我只能先跟他的助理大卫接洽，但我怀疑他会在我走出大门後，就把我给忘了。」

他进门十分钟的时间，大卫或许只正眼瞧过他一回，也或许连一回也没有，他几乎是自己一人硬着头皮唱着独脚戏的拉荐他自己，看来今天这回他又是白忙了一场。

「我说过我会的，但不是现在。」她将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向前伸去，覆在他同样放在桌面上的手，接着再开口接续另一个话题。

今天的他们似乎麽持续着将个人情绪一分为二的谈论不同话题。

「没关系，机会总是会有的，我会陪着你再去找其他的，或许下个星期我们能再到伊恩．尼克斯的工作室一回，他总不会天天都不在那里的。」生活必须学着正面才能继续走下去，因为她相信他，也相信她自己，他们都会为对方着想着，不会被一时的失落而击倒。

好啊，即便真的意外地被击倒了，他们肯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爬起身的。

思及此，戈雅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不是在讨好他而给出的，而是打从心底想要展现给他的笑颜。

昨天他再次认真的要她回到校园生活里，她的沉默让他误以为是她的妥协，她让他以为他已说服了她回去继续念书，今天她该先回到学校里报到，准备复学的资料及手续，而不是出现在他眼前，所以明白他的坏心情并不因为今回没能顺利见到伊恩．尼克斯，而是因为她。

「雅筑，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工作，我有信心让生活维持下去──」金尚恩的话让上菜的女服务生打断了，但只有那麽一会儿，在她持续的动作之下，他接着把话说下去，因为他说的是中文，现在不管他说了什麽，只有对座的人儿听得懂。

「我有房子，虽然只是间小公寓，我也有些钱，那些钱足够供你念完书，我要你好好念书。在你专心念书的期间，我会继续努力工作，不会让我们日後的日子难过，现在的你还不需要为生活而苦恼。」金尚恩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尤其是你不需要担心我。」

「你知道我不可以不担心的。」这一回，换戈雅筑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有，我会回学校里的，但不会也不能是现在。」

「为什麽？」千万别说是钱的问题，他身上的钱还供得起她好些年。

「我有些新想法与计画，但这个部分目前无法达成，时间与金钱都仍不足。」

「不，我们有钱也有时间。」现在她什麽不必担心，若三年後他仍是一事无成，那麽她的担心才是必要的。

闻言，戈雅筑只是摇头，她仍是不认同他的话。

金尚恩心底的怒火不断地燃烧着，他有股想朝着她大吼发怒的冲动，这是她第一回这麽令他生气。

「先说说你的想法与计画吧。」他不认为有任何事情能比完成她的学业还重要。

她为他舍去的已经太多，她的生活因为他几乎完全地翻转，他认为至少他还有能力维持她的学业，这一点他一定要为她做到。

戈雅筑继续摇着头说：「想法还没完整。」

金尚恩瞪着她。

现在的他很想扒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她所谓未完整的想法与计画究竟是什麽，又或者他更想知道的是，她所谓的未完整到底是不是敷衍他的谎话，想法与计画根本不存在，她会这麽说只是个拖延的藉口，藉口着不让她自己在两人之间至少有件事情是以她为先、为主。

不，不能是谎话，若它是谎话，他不会原谅她竟然这麽对待她自己的。

戈雅筑自然是看见了他眼底的火光，却也看明白了他此刻心底的想法。

她朝着金尚思勾了勾手，示意他倾身向前。

见他顺从地倾身向前，她也跟着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她想亲吻他，但可惜的是桌子的宽度比她所想像的来得宽，而高大的他也只是微微地倾身向前，那幅度无法让她顺利地亲吻他，所以最後她选择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唇角。

她用食指扯了扯他拉直着的唇角，试着要将它向上扬起，要他卸下那过分凝重的神情。

「别生气，我是真的有想法与计画，只是在没有完整及整理好之前，我不知道该怎麽向你说明，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的。

连着两天，金尚恩的心情完全称不上美好，虽然他在戈雅筑面前也总是不吝啬的给予笑容，但这只是表面的展现，他的心里仍是十分介意她两天前所说的「想法与计画」这件事。

已经过了两天了，她仍是未主动再及这件事情，而他的等待却随着时间越显焦急，他知道心思细腻的她不可能没察觉这一点，但她却是一点表示或是再次安抚他的话语也没有。

刚才她还陪着他喝了杯咖啡，现在她回到房间里换衣服去了，她说要他陪她到一个地方去。

在等待的这几分钟里，他下了决心非要她把话说清楚不可，他无法再带着一颗不安稳的心面对着她。

是谎话也没关系。

没有想法与计画都没关系，他只要有她就够了。

「外头挺冷的，穿上外套再出门。」戈雅筑拿着金尚恩的大外套笑盈盈的来到他的眼前。

金尚恩一手接过她递来的外套，用着另一只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他柔声地说道：「没有想法与计画都没关系，有你就够了，真的。」

闻言，戈雅筑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口，没让他看见她唇角上扬的笑脸。

跟随着他，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好的选择，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後悔的，他不会让她後悔的。

「不能成为专业的模特儿也没关系，走上这一行本来就是个意外，你安心继续念书，我另外再找份稳定的工作，总有一天要你能够抬起头骄傲的回到你父亲的眼前。」

「就算是意外，这一切也是个美丽的意外。」她离开他的怀抱，拿着他的大外套为他穿着，她继续说：「我的男人这麽地高大帅气，从头到脚趾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你可得好好善用你天生的魅力，这才不辜负你爸妈给你的这张好皮相，而且你必须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在舞台上发光发热，你是属於舞台上的那颗星。」

外套穿好了，她拉着他走出公寓，走上大街。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情，很高兴你对我这麽有信心，但我不会否认我眼前的失败，不论是为了我自己或是你，我不会当个蒙蔽心眼只为了作美梦的笨蛋。」

连着一个多月的努力，他仍是没有得到任何一份新工作或合约，邦妮的阻碍并不大，只能称得上一小部分而已，他一再的推荐自己，却没得到任何消息，这个事实让他无法不去质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伸展台的工作，他不要她为他打气制造梦想泡泡，他不要她跟着他一起作梦。

「这算哪门子的失败？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你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一点好运气，与一位有眼光的伯乐。」

金尚恩没有反驳她这番话，但他心底已有了决定。

虽然模特儿是份很有趣也很有挑战性的工作，但这份工作的不确定性太多，他不能让她跟着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况且，青春有限，这条路若找不到更好的出口，那麽这辈子想要拥有任何成就就更加困难了，所以他决定再为自己找份稳定的新工作。

「我的想法与计画已有了完整的轮廓，现在我要来完成第一个步骤，才能继续下一个步骤，而我的计画里，你是最重要的一角，你不能放弃你的舞台，我的计画必须依靠你的舞台才能成功。」戈雅筑加快着脚步，她拉着他走在他的前头，在落下话尾的同时，不忙回头给他一抹甜美的笑容。

看见了她的笑容，金尚恩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透明的，要不她又如何总是能轻易看透他的想法呢？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除了能找到真爱着自己的另一半之外，还有什麽呢？当然是做着自己喜爱的工作啊！」拉着他勂过一个街角，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们现在到底要上哪去？还有，你的计画究竟是什麽？」

「你必须完成第一个步骤，这麽一来，我才能将未来的计画完整地告诉你。」

约莫五分钟之後，他俩已置身在一间珠宝行里。

「你疯了！」




第三章

当柜台内的小姐笑容可掬地从玻璃柜里拿出一对闪亮的婚戒时，金尚恩瞬间被戒指的光芒给闪得晕眩。

简单大方的对戒，上头那闪亮的小钻石折射出的光芒明明感觉微弱，但他却觉得亮得几乎要他睁不开眼……不，该是说，他无法去直视它的存在，脑子里能想着的，嘴里能说的只有同一句话──

「你疯了！」

他连连说了两回同样的话语，但戈雅筑完全不在意他说她疯了，因为就某一层面上来说，她确实是，她爱他爱疯了。

「我吓坏你了吗？」戈雅筑笑望着他。

从交往到一起生活的现在，经过的时间不长，可她了解他的程度虽然无法达到百分之百，但抵达百分之九十程度的自信她是有的，她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麽，知道他内心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那冲击的力道，想必是他在瞬间无法立即及受的吧，而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生命既是一场赌注，那她就当个贪心的赌徒吧，将手里所有的筹码全压上了，让自己毫无退路，这麽一来才能使劲全力向前奔跑。

「你说呢？」她当然是吓到他了。

「无所谓，反正你记得帮我戴上它。」戈雅筑将放在玻璃柜上的戒指推向他，脸上笑容更甜了。

结婚可以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也能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现在他俩只有彼此的状况下，他们能够用後者简单不过的方式让对方的名字填上配偶栏，这便是她目前最想要的，也是未来计画中的第一步。

金尚恩直直瞪着她，而这个动作让他发现这几天他不只一回这麽瞪着她看。

就他记忆中，上回这麽瞪着她看，是因为他生了气，而现在，他几乎是不敢相信她的疯狂及勇气。

除了死心塌地的爱她，他是个人也没有的人，她怎敢、怎敢……

金尚恩将视线从她的小脸移到仍躺在绒盒里的对戒上，他没有察觉自己此时此刻眉头紧锁着。

「我知道戒指上的碎钻小得可怜，也不够闪亮，它闪不瞎任何人的眼睛，但我现在只买得起它们而已，你不能嫌弃它们。」这回换戈雅筑瞪着金尚恩。

她知道他绝不可能嫌弃这对戒指的，但他的神情里承载着太多的情绪，她无法将他有的情绪瞬间一一清楚分辨。

「你已经把钱付清了？」他再次将视线调回她的身上，在问出这句话之後，他当机的脑子已从惊吓之中完全恢复过来。

「当然！」她从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俩有个习惯，只要是谈论着彼此的事情，便会以中文交谈，以保持部分隐私，所以柜台内的金发小姐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内容，不过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表情大不同，戒指也扔稳稳地放在玻璃柜上，虽不明白他们一再对话是在谈论什麽，但她仍是直觉地退了开来，退到另一个角落，若他们需要任何服务，只要转过头向她招手示意便可。

金尚恩拉过戈雅筑的手，另一手缓缓的拿起其中一只女戒，他说：「你真的疯了，你居然做了我最想对你做的事情。」

戈雅筑摇着头说：「并没有，我可没有开口向你求婚，我这顶多只能算是明示你得这麽做了。」

「我一直想向你求婚，在你不顾一切的来到我眼前时，我就只想着这件事情，但在我有能力足够给你更好更稳定的生活前，我无法冲动的把心底最想望的语言对你说出口。」

「那麽，显然我们的想法不同，标准也不同，但现在我鼓励你冲动一点。」她知道他想做什麽，也知道他鼓不起勇起做什麽，所以这一切由她来起头吧。

「那麽……亲爱的，请你嫁给我好吗？」金尚恩高举手里的戒指，单脚下跪，以最真诚的口吻问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亲爱的，我愿意，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再愿意不过了。」戈雅筑笑得十分开心，但这一个眨眼，她才知道自己落泪了。

金尚恩起身将戒指缓缓地套入她的手指里，那十分谨慎且神圣，彷佛这里并不是一般的珠宝行，而是美丽庄严的教堂里。

戈雅筑拿起另一只男戒，换她为他戴上戒指。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登记，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完全只属於我的。」为他戴上了戒指，她用着自己也戴着戒指手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看着两人紧交握的手，金尚恩忍不住再说了一回相同的话，「你真的疯了，我可是个什麽都没有的家伙。」

「谁说你没有？你现在已经有我了。」戈雅筑仰起小脸给了他一个轻吻，并将最後一句话落在他的唇瓣上，「若我们不能永远的在一起，那麽我们才真的是疯了。」

说好不要蜜月旅行，金尚恩与戈雅筑说好不去想所有烦人的事情，决定空下两个星期的时间，好好过着甜蜜的两人世界。

而接下来连着十天的日他们一直是这麽美好快乐地生活着，他暂时停止推荐自己的工作，她虽然也将所有未来的想法与计画都向他说明了，但所有的一切将会是十分艰辛。他们决定一起朝着计画前进，只是在前进之前，先给彼此最後一点轻松愉快的时间吧。

他们决定一块走上一条不可能轻松，也不可能愉快的道路，但不怕，因为这条路上，他们有彼此陪伴着，他们将为对方而努力与坚持。

轻松优闲的时间像沙漏一样，透过中央细小的空间不断流逝，时间开始倒数中，还剩下四天。

昨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雨，而待在屋里的两人决定耍耍幼稚的浪漫，搞听雨声这一套，玩起了不睡觉比赛。

戈雅筑窝在他的怀里说：「今晚我们来比赛，雨停之前，谁都不能谁觉，谁先睡着了，那麽明天一整天就得乖乖听从另一个人的话，如何？」

「挺不错的提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