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知娘这回是真生气了，她何尝不想走，只是时机未到，道：“一走了之，当然容易，只是我和表哥可是签了婚书的，我以后如何嫁人？”
宋文淑道：“这个容易，你收拾东西，我这就让宋俊杰写休书。”
钟鸣忽道：“你让表哥把我和墨姐姐都休了，我就跟你走。”
宋文淑一愣，“你要走便走，跟她有什么关系？”
钟鸣索性耍赖起来，“总之，墨姐姐走我就走，墨姐姐不走，我就不走。”
宋文淑早就觉得她二人关系过切了些，只不过都是姑娘家，就没往深处想，现在事关一生的事，钟鸣竟将她跟苏子墨绑在一起，就算是亲姐妹也不该好成这样，不得不起疑心，宋文淑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有断袖之癖一说，不由的压低了声音问：“鸣儿，你老实告诉娘，你跟苏子墨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钟鸣却装疯卖傻起来，她倒是想说就怕把她娘吓晕。
宋文淑又问：“你和她怎么这般好？”
“我们姐妹情深啊。”钟鸣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宋文淑哪里信她，还要再问，背后有人说话：“姑姑，外面凉，还请屋里坐。”
苏子墨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宋文淑在钟鸣嘴里套不出话，唯有问苏子墨了，进了屋。
苏子墨唤来清儿泡茶。
宋文淑知道苏子墨聪颖过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姑姑，便当我是一家人，我知你跟鸣儿关系甚笃，现在鸣儿为了你不肯走，你能否帮我劝劝她。”
“娘，”钟鸣先不满起来，“我自己的决定，怎怪到墨姐姐头上。”
苏子墨却不理她，只看着宋文淑道：“姑姑是否有把握相公会放了鸣儿？”
宋文淑道：“这个自然。”是宋俊杰对不起钟鸣在先，就算她说不动宋俊杰，还可以劝服老夫人，老夫人疼宋俊杰，也疼钟鸣，当初之所以促成他们，也是因他们两情相悦，现在这种局面，相信老夫人能深明大义。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姑姑把鸣儿带走吧。”
宋文淑没料到她如此好说话，若是苏子墨从中阻隔，此事还真不好办。
钟鸣则呆若木鸡，喃喃道：“墨姐姐，你要赶我走？”
苏子墨淡淡道：“你本就不该嫁过来。”
钟鸣不懂了，昨儿个她们才互通心意，苏子墨怎就要她走了呢？她本就是为苏子墨而来啊，当着娘的面，这番话问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宋文淑倒是高兴，苏子墨都发话了，钟鸣就再没有留的借口，既然以后不在一起，也就没必要弄清她们俩的关系，催促钟鸣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可惜如意算盘还没敲响，就听钟鸣道：“我若走了，你怎么办？反正早晚都被人知道，干脆把话挑明了吧。”
第七十六章
宋文淑听出不对；问：“什么话？”
苏子墨朝钟鸣摇头；示意她不要胡闹，钟鸣却不是一时冲动；她不想离开苏子墨，而此刻更是坦白的好时机；当然她更是吃准了她娘的爱女之心；她连死都经历过，这点难题又算得了什么。
苏子墨从她脸上看到坚定之色；知道她主意已定，竟是觉得莫名心安，钟鸣敢作敢当，果真没让她失望。
“娘，我说了；你可别觉得惊讶，更不准生气。”
宋文淑看她们神色有异，隐隐有些不安，先前的念头又涌现出来，沉声道：“你先别管我生不生气，你且说说看。”
钟鸣深吸一口气，握住苏子墨的手说：“我喜欢的人是墨姐姐。”
绕是宋文淑已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觉得震惊不已，“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就是喜欢墨姐姐，当初嫁给表哥做妾，也是为了接近墨姐姐。”
宋文淑看了一眼苏子墨，苏子墨虽垂着眉眼没有说话，不过神情告诉她，钟鸣所言不差，只是她还是不愿相信，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会摊上这种不伦恋，许是钟鸣从小到大没有兄弟姐妹，跟苏子墨又投缘，才产生这种错觉吧，当着苏子墨的面不好说这话，道：“鸣儿，你跟我来。”
宋文淑出去后，钟鸣对苏子墨道：“放心吧，我娘很疼我，我会说通她的。”
苏子墨当然相信她，却不忘叮嘱，“跟你娘好好说，不要闹僵了。”
钟鸣答应她。
宋文淑苦口婆心道：“鸣儿，我知道你跟子墨关系好，我也知道你喜欢她，只不过你年纪小，还不懂情爱之事，你所谓的喜欢，其实就是姐妹情，只是感情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好些罢了。”
钟鸣走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宋文淑立即僵在原地。
钟鸣笑得欢快，“娘还当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吗？”
“你、你们疯了！”宋文淑脸色煞白，“荒唐，太荒唐了！”荒唐得简直难以置信！
钟鸣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娘，我跟墨姐姐是两情相悦，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求你不要拆散我们。”
“我拆散你们？”宋文淑险些气晕了，“你们自己做出这等……事，我倒成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钟鸣撇着嘴道：“表哥的为人，娘也看得很清楚了，见一个喜欢一个，什么人都往房里收，实在是烂人一个，你忍心看着我被他糟蹋吗？墨姐姐却不一样，她是侯爷千金，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浑身上下全是优点，反正我就喜欢她，这辈子都要跟她在一起，娘要是不答应，我死给你看！”
“她再好也是女人，还是你表哥的正室，你们俩在一起，”宋文淑顿足，“这叫什么事儿！”
钟鸣满不在乎道：“女人怎么了，还不一样过日子，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还能让我们饿死街头？”
“我的外孙呢？”宋文淑痛彻心扉的问，她倒是不怕人非议，先想到这一点。
原来娘在乎这个，钟鸣笑，“别说我没跟表哥好，就算跟了表哥，也生不出孩子。”
宋文淑一愣，问：“为什么？”
钟鸣言之凿凿道：“表哥生不出孩子。”
“你怎么知道？”宋文淑更奇了，“难道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表哥的？”
“表哥还当得了宝贝，其实捡了个便宜爹。”钟鸣笑得更欢了，“这就是报应，他活该。”
宋家到底是宋文淑的娘家，血脉之事可不能儿戏，问：“你可有证据？”
钟鸣两手一摊，“没有，等孩子生下来后，看他长得像不像表哥就知道了。”
既是无凭无据，宋文淑也只能将信将疑，说不定是钟鸣信口雌黄，为了她跟苏子墨编出的瞎话，哼道：“别给我扯开话题，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宋俊杰一个男人，你离开这里后，娘给你再挑户好人家，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娘啊，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我说了，我只喜欢墨姐姐，你就是把我送进宫，当上皇后，我也不愿意！”
“你想得美，”宋文淑白了她一眼，“就你现在这样还想当皇后？能有男人要你就算祖坟冒青烟了。”钟鸣已非姑娘身子，必遭人嫌弃，心里越想越气，真不自爱！说钟鸣，也说苏子墨。
钟鸣顺着她的话说：“所以啊，为什么我要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嫌弃我的人，看人家脸色过日子，而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宋文淑语塞，钟鸣明明是歪理，却找不到话堵她，“好，就算我答应你，咱们小门小户，不怕人说三道四，那子墨呢？苏侯爷没我这么好说话吧？你忘了上回苏侯爷大发雷霆让子墨跪着斟茶认错，他会允许子墨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
钟鸣自然考虑过，气呼呼道：“那个老顽固，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墨姐姐往火坑里推，他根本就不配当人家爹，墨姐姐大不了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宋文淑：“……”她倒说得轻巧，还帮苏子墨做决定，“这是子墨的意思？”
当然不是，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钟鸣叹口气，看来这条路注定崎岖，无论如何先还了苏子墨自由身再说，用哀求的声音对宋文淑道：“娘，你跟老夫人说说，反正表哥有两个妾了，索性让表哥把我和苏姐姐都休了吧。”
宋文淑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太看得起你娘了，我没那本事，人家可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抬进门，不像你私定终身，连个响都没有，左右不过妾室，走不走都无人知晓。”
钟鸣道：“不是有个什么七出之条吗？大不了我去告诉表哥，就说我跟墨姐姐好上了，墨姐姐犯了七出之条，表哥非写休书不可。”前世就是这么做的，设计陷害苏子墨与人私通，宋俊杰一气之下写了休书。
宋文淑冷笑，“子墨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你想让她名誉扫地，尽管去说。”
钟鸣一愣，她当初之所以接近苏子墨，就是想弥补前世对她的愧疚，如此做，一样害了苏子墨，与前世又有何区别？
宋文淑也不过说说而已，哪那么容易接受钟鸣跟苏子墨好上这件事，本就为宋俊杰的事生气，现在钟鸣做出更荒唐的事，气得心口疼，倒也不急着催促钟鸣收拾包袱走人了，如此混乱的局面，哪是一走了之可以解决，先不管钟鸣放下狠话非苏子墨不可，还不知苏子墨什么心思，别不是钟鸣剃头担子一头热，心里有了计较，道：“鸣儿，你给我在屋里好好待着，我去跟子墨说几句话。”
钟鸣不愿意，被宋文淑瞪了一眼，只好说：“你不要为难墨姐姐。”
宋文淑气她不争气，“瞧你点出息！”起身，去了苏子墨屋子。
第七十七章
苏子墨与宋文淑面对面而坐；谁也没说话，没想到竟是宋文淑先沉不住气，赞道：“不愧是官家小姐，单这份冷静，鸣儿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苏子墨淡淡一笑道：“鸣儿有鸣儿的优点。”
宋文淑得意；“那倒是；也不看看谁生的。”
苏子墨：“……”
宋文淑不再拐弯抹角；“我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苏子墨早有打算；道：“姑姑且将鸣儿先行带回家；待我将这里的事处理妥当后；自会去找她。”
宋文淑抬眉；“听你口气，你是想跟俊杰和离？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苏子墨道：“我心中已有计较，姑姑无须替我操心。”
“我没那闲工夫，”宋文淑冷哼，“你倒是自信，你就吃准了我会同意你们俩的事？”
“我赌得不过是姑姑的一颗爱女之心。”
“我要是不同意呢？”宋文淑不由得抬高声音。
苏子墨仍是不急不缓，“以鸣儿的性子，只怕由不得姑姑。”
宋文淑不由得泄气，知女莫如母，钟鸣是她的女儿，没人比她更了解钟鸣，钟鸣说她若不同意，就死给她看，绝不是只是说说而已，钟鸣倔强的性子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叹气道：“你倒是了解鸣儿，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拿她无法子。”
“所以，姑姑是想劝服我放弃鸣儿？”苏子墨直视着她。
宋文淑来此之前，的确有这个打算，若是苏子墨肯放手，就算钟鸣不答应也无法子，只不过对上苏子墨笃定的目光，宋文淑先放弃了，虽然心里依然存有疙瘩，总归摸清苏子墨的底细，至少钟鸣不是一厢情愿，“我只有鸣儿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百般疼爱，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你们的事我虽不赞同，只不过鸣儿她愿意，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无话可说，就像当日鸣儿执意给俊杰做妾一样，我唯一希望的就是鸣儿过得好，我就想问你一句，我能放心把鸣儿交给你吗？”
苏子墨本是做好据理力争的打算，却没想到宋文淑不但没有为难她，还亲手将钟鸣交给她，着实有些意外，愣愣的点头，“当然。”
“但愿如此吧。”宋文淑虽得到她的承诺，却高兴不起来，先不说宋府的一大摊子事，光苏子墨的爹就足够让人头疼，何况她们这叫什么事儿！
“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再苦再难也赖不到旁人，从现在开始，我也懒得理你们的事，随你们怎么折腾都好，我都不会再多管闲事，你们就自求多福吧。”言下之意也不会劝服宋俊杰休了钟鸣。
苏子墨却明白她的用心，宋文淑是想考验她们，倘若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又如何走一辈子？心想，若是爹爹也有她这么开明该多好。
“我娘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对你说难听的话？”宋文淑一走，钟鸣就过来问苏子墨。
苏子墨却露出羡慕的目光，“你娘对你真好。”
钟鸣立即放下心，听苏子墨的口吻，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笑道：“你不用眼红，过不了多久，我娘不就是你娘？”
苏子墨脸蓦地红了，见钟鸣笑得一脸得意，忍不住说：“是啊，我爹也会变成你爹。”
果然钟鸣吓得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苏子墨被她的表情逗乐了，笑道：“放心吧，我爹再专横，我毕竟是他女儿，还能杀了我不成。”
钟鸣想起苏侯爷那张钟馗脸，说不定真的会大义灭亲，握住她的手问：“你有没有怪我自作主张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娘？”
苏子墨含笑摇头，“你心里认定了我，才告诉你最亲的人，不是吗？”
钟鸣连连点头，苏子墨果然了解她，“我喜欢你，我也要我的家人接受你，若是你跟我在一起，还比不上做宋家的媳妇，那我岂不是太自私了？”
“难为你为我想这么多。”苏子墨没说，自从出嫁后，她的确缺少了一种归属感，娘家不再是家，又融不进宋家，幸亏有钟鸣陪在身边，才不觉太孤寂。
“以表哥贪得无厌的性子，虽连收两房妾，对你肯定没有死心，不得不防，而刚进门的冯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比郑姨娘还会来事，指不定在背后如何挑唆表哥，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不若我们先搬出去住吧。”哪怕宋俊杰对苏子墨多说两句话，钟鸣都无法容忍，就更别说提无理要求。
苏子墨却摇头，“我跟他毕竟有名分，搬出去于情于理都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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