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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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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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意识清醒的一刹那,我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撕裂开来,那一鞭抽在我胸口,仿佛烧起熊熊大火,足以再次毁灭我的意识!
  
  “停。”下一鞭子即将抽上来的时候,阴影中有人静静开口,面前的人立刻停下。
  这声音?我一怔,这声音听上去似乎很耳熟……我试图转目,却始终没有捕捉到那个人的衣角片影,只听见屋内有脚步声移动,走到远处“嘎吱”一声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随后那手执细链的打手也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阴影中。
  
  我虚弱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了开来,微微动了动脑袋。
  周围一片灰蒙蒙的黑,没有窗也看不见光,仿佛是一个地下石室,空荡荡的寂静。我试着动了动手腕,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这才发现自己手脚呈十字形被绑在粗木桩上,生锈的粗铁链上混合着鲜血的腥味,愈发地狰狞。
  这是在哪儿……?凌乱的意识逐渐拢起,仿佛从时空的断层中被挖了出来。连夜赶路去赤州,布藜被杀,山中遇袭……秒杀的瞬间我以为必死无疑,然而看起来我并没有死,为什么?若是他事先已守候在那,不就是为了杀我么!
  他——玹芜,他究竟是谁?我的脑袋一阵剧痛,试图从一堆纷繁错杂的碎片中拼出个端倪来。恩,就这石室看来,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为允王办事,也似乎能排除他与尾牙的关系,那么他与谁有关?……等下,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我的行程和必经之路?我一路细细回想过来,出兵诸夷、转战尾牙,整个计划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椎水、墨弯、扬淇以及一班高级将领,并且所有人都是最后一刻才看清我的用意,就算要通知也根本来不及……
  
  “吱——”远处传来铁链的掉落声,石室的铁门被打开了。
  我一个警觉屏声细辨,这次似乎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最先进来的两个人分别将两边的壁烛点着,整个石室立刻幽亮起来,像黄昏的阁楼。
  然后从石室外传来清幽而缓慢的脚步声。我抬起眼睛,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紫袍宽袖染尽魅惑,摇曳若荼蘼之花。他姗姗走近,停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汇处。
  “你醒了。”他说,阴影晃动着他的脸庞晦暗不明。
  忽然间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划过脑海,我冲口而出:“是你杀了诸夷使者?!”我被自己说的话也吓了一跳。
  阴影里的人不紧不慢,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朵红莲般妖惑的笑意:“不愧是大司王朝最高位的王。”
  他没有否认。我只觉一阵寒风直刮过我的脊髓。是了!我一直在考虑步步为营的每一环节是否出错,却从来不曾想到,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个局!难怪我一直查不到杀害使者团的人,假使他事先已知道我对尾牙的怀疑,那么这一招“杀人栽赃”就能准确地预测到我的反应,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但是我总觉得有些细节怪怪的,最想不通的是他的动机。
  “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究竟想怎样?”我开门见山。
  
  “我也不知道呢。”他的唇线蔓延,绝美却邪恶,“哦,算是为我的两个手下报仇吧。你和木樨山庄的人还逼我痛杀了一个爱将。”
  他的声音轻如鸿毛,在我耳边却仿佛炸响一个惊雷!
  两个手下……爱将……尉迟荀……一轮轮记忆仿佛一环又一环地扣了起来,通向深不见底的真相:“原来你才是‘北’的主人!”‘北’是一直袭击木樨山庄的一股神秘力量,两个首领被我和木头一杀一俘,受俘的尉迟荀随后被诡异地杀害。
  木韩井曾提到过怀疑“北”的幕后另有其人,竟然是玹芜!!
  “不。”玹芜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摇了摇,指正我,“正确来说,‘北’只是‘翼’的一部分。”
  我的心又是一坠。“北”、“翼”……那是曾经闹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的组织!不过这又是另一桩事件,完全与迫杀诸夷使者之事无关。天!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何这两桩事都会和他有关?他的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切你很早就有预谋了。”
  
  “倒不如说,碰巧你和木韩井是恋人。”他道。
  我一愣,脑海中掠过无数画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脸色一青:“椎水呢?你把椎水怎么样了?”我记得倒下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活着的,但是我一直没再见到过他。
  “哦,你的那个小跟班呀!” 玹芜整个人影包裹在阴影中,慢慢浮起一个残忍的笑意,“你有那么多问题问我,看起来精神不错嘛。这样吧,如果你能受得住30皮鞭,我就告诉你他的下场,如何?”他的轻语幽若魔鬼呵出的美丽的泡沫。
  我的目光一紧,他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苍白而修长的手执一拨,立刻有人手执鞭子朝我走来,狠狠地抽下第一鞭。
  “唔!”我咬牙忍住,一阵□裸的痛!那鞭子上带了倒钩,身上的布料应声裂开,判处皮肉鲜血。
  又一鞭落下,刺入已割裂的伤口,溅起一串血花。
  第3鞭、第4鞭……第22鞭……每一鞭都抽打在翻开的皮肉旁,胸口的衣衫浸满鲜血。我紧紧地咬着牙,忍着这撕心裂肺的折磨,一定要忍住,我要知道椎水的下落!
  玹芜始终站在阴影里,抱手看得我,仿佛在欣赏一场堕落的舞蹈。
  妖娆褪尽,黑暗深处,眼角眉梢,渐生喷薄寒意。
  
  30鞭打完的时候,我的胸口已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身上的单衣已被撕裂成碎片,一条条如破布般挂着,滴滴淌下鲜血。
  玹芜葱白的手指往外拨了拨,打手立刻站到一旁,我的面前忽然空了出来,如一汪黑色的空气,对面是玹芜。
  我试着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像是被掏空一般,胸口一窒,喷出一口血。我稍稍和缓了一下,努力抬起眼皮,盯着前方:“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玹芜看着我的表情,嫣然一笑:“好啊,我告诉你。”
  他抬手,轻击了三下。
  


43、chapter 39 越狱 。。。 
 
 
  玹芜抬手,轻击了三下。身后的黑暗里,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
  我霎那间紧张了起来,心中的阴影越聚越大,如同眼前望也望不穿的黑雾。那声响越来越近,一前一后两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将拎在手上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人丢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吊到嗓子眼:“椎水!!”
  
  很久,地上的人才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猛地噙满泪水:“公子!”他唤我。
  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我鼻子一酸,咧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又顿住,他的手腕脚踝各有一道浅痕,人绵绵无力,竟是……已被挑断了手脚经脉。
  椎水挣扎着爬向我脚边:“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伤了你?”
  我摇摇头:“没有,我很好。反是你受苦了。”椎水的一身武功……我一阵心痛。
  “人你看到了,该满足了吧!” 玹芜在一边道,又击了击掌,原来两个人立刻上来,将椎水从我身边拖开。椎水的目光跳动着,一只手奋力扯住我的衣角,又生生撕开,只剩哽咽声,“公子公子”地叫,听得我难受,无声别过了头。
  “放心,我不会杀他的。”玹芜一步一步走上前,阴影如雾气散开,现出浓紫的长袍和苍白的容颜。他笑,七分妖邪三分冰冷:“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每天发生了什么。”
  他凑上前,盯着我一字一顿,“你不是问我要对你怎么样么?我告诉你,我要你看着你所拥有的一切,一点点崩坏!”
  我浑身一震,玹芜一甩袖,紫衣如花,已向外走去,一步不回。
  
  往后的日子,正如玹芜说的一样。
  这囚室除了送水送饭,无人踏足,永远黑暗一片。每隔两天,椎水都会身负枷锁,由4个黑衣人带到我面前,告诉我外间最新的情况,一炷香之后,再由人送回。
  
  “尾牙调集大批军队,同大司开仗,赤州统领不幸牺牲。”
  
  “江湖五大门派掌门被袭,伤亡不明。”
  
  “紫瀛发生暴动,允王与恒王揭竿对峙,生灵涂炭,百姓连夜逃城。”
  
  “江湖一片混乱,被伐门派悲愤填膺,与朝廷对抗……”
  
  每一个消息,都仿佛重磅炸弹一样冲击我的心。再这样下去,大司几百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我能想象外面的情景,战火纷飞、家毁人亡、妻离子散,而我……我却只能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急如焚,却毫无作用。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竟渺小如一粒尘沙。
  所有我所关心的人,母后、清隆、椎水、还有仍逗留在皇宫的柏藤,我保护不了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还有木头,我不知道他在何方,但我很想他。
  我咬着牙齿,在无声地哭过一场之后,坚定地下了一个决心:逃!
  我一定要逃出这里!!
  
  我开始用心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囚牢,只在每天有人送饭的一小刻时间里,才有片刻昏黄烛光。如此重复了几次,我大致摸清了这里的环境。囚室四四方方,不大,但很深,尽头有一道铁栅栏,再外边是石阶,通往地面,从声音而辨,上面还有一道门。
  整个囚室似乎是被完全隔离的,铁栅栏处有两人把守,石阶上那道门就不得而知了。
  而从第一次现身之后,玹芜从没怎么再出现过,有两次他跟着椎水他们一起走下台阶,但就站在铁门外的阴影里,一眼不发。偶尔烛灯掠过,擦起浓紫色的长袍,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气息,如幽灵一般琢磨不透。
  我盘算来盘算去,硬闯的可能性非常低。
  
  尽头的烛火似乎闪了一下,我在黑暗中无声睁开了眼。
  囚室的时日难熬,除了留心周围的一切,如今我所有的期盼就只有椎水,却又是左右撕扯的矛盾,一方面我是真的想见到他、确保他平安无事,另一方面,每次见到他来,都必定有更多的坏消息。
  铁锁响动,果然,是4个黑衣人押着椎水进入牢房。“公子……公子……”一靠近我,椎水就低声唤我。
  我的心头一热,低低应了一声。椎水被押着走进来,腿一瘸一瘸,似乎又添了新伤,坐下的时候,需要双手支一下,才能慢慢盘身。我忽然想起从前那个眼波明媚、身手矫健的少年,心又是一阵难受:“你瘦了。”我看着他憔悴的脸。
  椎水摇摇头:“公子,你过得怎么样?他们折磨你了吗……”话没说完,旁边一个黑衣男子一鞭狠狠甩上去,我一抬手挡住,鞭子抽在我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别废话,说正事!”那黑衣人恶道。
  椎水看着我,眼眶瞬间就红了。我努努嘴,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一阵沉默,昏暗中我先开口:“这次又有什么消息?”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转眼恢复正常,低声说:“恒王勾结尾牙弃宫出逃,禁卫军追击,途中遭伏,溃败。禁军统领墨弯……墨弯失踪。”
  我的心咯噔一下,墨弯失踪!我很清楚,他在向我发出讯号后,会即刻捉拿恒王,可惜局势生变,终究还是累了他。我黯然点头,脸上无悲无喜:“我知道了。”这消息……恐怕墨弯大半已凶多吉少……
  “说完了,可以走了。”黑衣人见任务完成了,立刻催椎水走人。椎水还没站起来,被拉得急了,脚上一个不稳,直接朝我摔过来。
  我一惊,立刻去扶他,手还没有搭到,就被一个黑衣人挡住,椎水被另两人擒住了衣领,他对我动了动手指,跌跌撞撞被押着往外走。挡在我身前的人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跟了出去,锁住了铁门。
  我的目光降下来,烛光熄灭的一刹那,看见椎水刚才跌倒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抹亮。
  
  整整一天我的脑中都是墨弯失踪的事。
  这些天来整件事就像是一场梦,原来我打算声东击西,于是远走诸夷,是为了与清隆墨弯里应外合,一举铲除内忧外患,所有的环节都在我的算计之内,没想到横生枝节,一着棋死,环环皆错。
  这世界就是这么讽刺,有谁会想到,堂堂大司王朝的君王竟被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血染衣袍,受人牵制。
  一朝风月倾城,东风过尽,再无人间烟火。
  
  潮湿的石室,不知什么生物在角落里凿着石头,有一下没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啪——”地一声,铁门打开,黑暗里亮起一盏灯,一个黑衣人端着饭碗走进来。开饭了。“给。”他将木碗放在我面前,犹如将一根骨头丢给狗一般。那不知什么烧成一团的黑乎乎的东西是每天唯一的一顿饭。
  我没有动,眼睛掠过他脚底板上绿莹莹的泥发呆。
  “赶快吃!”那黑衣人将灯光往前递,照在我脸上。
  那一瞬间,我突然抬起头,弯起一个绝美的笑容。灯光如豆,衬着瓷白的容颜,凌乱的发丝垂落肩头,破碎的衣衫下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那般迷离而销魂。
  那人一时呆了,怔怔看着我。
  
  笑意渐媚,我轻轻动了动唇。
  “你说什么?”黑衣人听不见我说话,将头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快从身后伸手将他击昏,同时吹灭了烛火。昨天椎水离开时留下了一根细铁棒,我花了一天将手上的枷锁打了开来。
  “怎么了?”铁门外的守卫高声询问。
  “哦,没事,灯灭了。”我学着那男人的声音回道,末了,又踢了他一脚,“他奶奶的凶!”
  外面的守卫不再说话。
  须臾,烛火重新亮了起来,我穿上黑色的衣服,手捧木碗,正大光明地走出了囚室。
  
  沿着石阶而上,打开门,迎面仍然是牢狱。
  我并不吃惊,自我看见那送饭人脚下绿莹莹的泥,便依稀猜到上面也是牢房,只不过,对于我这样的角色,他们收藏地更加密实一点。若是有人来劫狱,也断然不会猜到牢房之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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