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丘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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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丘之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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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大惑不解,问:「这官位于多少人来说是求知不得啊!给那个叫柳忆的一个当官机会,他已该感激涕零;少主愿意娶他妹妹,他们一家就此一生衣食无忧,为什么要用这般迂回曲折的方式吸引他们?」
  左丘远给那少年讲述了香药一事,正色道:「柳忆父亲经营的生意之所以不赚反赔,有一部份原因是当年政局混乱,社会风气腐吅败不堪。在香药转手其间,一些权吅贵与官员勾结,肆无忌惮地冤枉柳父,侵吞成功商人柳父的利益。不过这也只能怪他不懂人心险恶,才会得此下场。柳忆自此对为官者恨之入骨,现在对所有当官的都心存偏见。要不由旁人开导一番,他是不可能自己去考功名或者把亲妹妹嫁给当官的了。」说罢,左丘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打开给少年看,续道:「我也有这所谓的香药,可那不过是当今天子昏吅庸无能,之前只顾养生而使官员间起了仙丹之类五花八门的谣言。这只是带香味的植物而已,对延寿全无作用。它其中两样独特之处就是味道浓郁﹑久不衰散,我在招亲启事上抹上一点,只要柳忆拿上手,定会注意得到,忍不住亲自彻查的。只不过他不知我是敌是友,举止会偷偷摸吅摸的就是了。
  「那么您知道柳忆父亲一案的真相吗?」
  「我能查出那盒拿来进贡的香药曾经何人之手,叫做有个调查方向吧。但我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帮他收集情报。」
  「原来如此,难怪他满腹诗书,却甘愿做体力活,天天跟工人抢做运货工作。看来他们俩吃了不少苦头,也怪可怜的。」
  左丘远笑意又展:「他可怜归可怜,我用什么方法刁难他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搜集了情报,我也要亲眼看看他是否真如传闻般博学多才。」

  第三章 酒中影

  事实上如果柳忆真的能通过这关,他的能力就已超出可以考核的范围了,因为他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除了解题,还须想法子把答案告诉妹妹。既然此关以棋为题,那么有可能是把地面当作棋盘,按这阵式的步法在堂中走动,然后触动地面的机关,开启通往第二关的大门。可是走成『中炮对屏风马阵型』的方法有很多种,再说,到底是全部步数走完才行,还是只走先手或后手的步数?柳忆真恨不得亲自上场试试。
  这时,其中几个比较聪明的姑娘已经想到了这点,开始以地毯上稀疏的金线为棋盘中的格子,蜻蜓点水般往来弹跳,试上一试。柳妹留在原地东张西望的,只能干着急。
  柳忆试着再次环顾大堂内的各种设备和摆设。他忽然想到:大家是不是被地作棋盘﹑启动机关的固有想法误导了?如果以走棋步时的视觉看身周的物件,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他在心中摆起了谱,先尝试最惯用的套路来走出这个阵式。如依以下步法排:
  炮二平五马8进7
  马二进三车9平8
  车一平二马2进3
  再排除后手走的棋步,就只剩「炮二平五﹑马二进三和车一平二」三步了。刚才在地毯的一部份上发现了镶了金线的地方把覆盖的地面划分为数个相同大小的格子,若按照比例平均划分整个大堂的地面,便得大概知道以地为棋盘后每子的位置。
  炮二平五,也就是由棋盘从左至右数起的第二列上己方炮的位置,那里连同旁边一小片的地面都放着装饰用的晶石;若从该炮的位置水平地看向右方第五列的地方,则是一张缝上兽类皮毛的椅子。第二列上,马的位置是大堂的最后方,那里种著青翠的竹子;马走日步,在第三列该位置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门卫百无聊赖地站着。第一列的车位在左后角落处,可惜从远处看什么都看不见;横向看右方,似乎是后来加建的栏杆之端。这一切的关联到底是什么?
  看来必须到更近的地方观察左后角落。如果柳忆的思路正确,那里一定有着其中一个解题关键。现在堂外挤得水泄不通,加上大家都全神贯注﹑屏息静气地留意姑娘们的行动,如果贸然钻到前排引起骚动的话,很容易吸引门卫的注意。可是,要知道没有比在人群中制造混乱更容易的事了。柳忆猫下腰,蹑手蹑脚地往前了数步,随手在地上拿几了块有点份量的石头,分别往前方两个并排站立之人的右足与左足丢去。自小练武的他,这两发丢得丝毫不差,准确命中目标。
  左边的人脚背忽地生疼,暴怒地跳起来指骂右边的人:「你干么踩我?」右边那位一脸不忿:「还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这大块头一脚踏在我的鞋子上!」那两人互相推撞,把旁人都挤了开去。于是无辜被撞倒的人也都叫骂起来,鼓噪不安。不过一眨眼功夫,喧闹的范围已经延展了不少,到处响起争执之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门卫想要上前喝止,却不知如何入手。柳忆趁乱混进人群中,在他人的腿足的缝隙间匍匐前进,终于来到视野比较开阔,但仍是人声鼎沸的地方。
  细看之下,那个角落真有一株杂草。
  如果刚才说的三步棋都代表一个汉字,第一步的石头可作石字旁,兽皮椅则以「皮」字概之,合起来就是一个「破」字;第二步的竹子作竹字旁,门卫的职责除了维持秩序,在此比试还起监视比试者的作用,因此可以「监」字表示,合起来是「篮」字;第三步的小草表示草字头,而「栏杆」的「栏」同「阑」,合成「兰」字。
  题目的答案就是三个字:「破篮兰」。
  先前提到过此无名府邸的大堂经粉饰后,檀木翠竹挺拔笔直,娇娆鲜花弯腰倚墙,尽显幽静雅致之美,有谁会留意那随意放在桌旁的一篮子鲜花中,有着唯一一朵兰花?就算看见,又怎料得到那竟是通关的关键?破坏﹑摧残篮子中的兰花,正是致胜之法。
  半炷香的时间快将结束,如果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把答案告诉妹妹,待得必须重新戴上头纱,要作弊就难上加难了。柳妹也同时意识到这一点,倚在一旁装作正在思考,实则正偷眼瞧着哥哥本来站立的位置,却发现人已不在,心中更急。
  这时,柳忆心生一计,连忙摆脱人群,急步绕过府邸的另一边。大堂只有一面是有开着的窗户的。可是斜眼一瞥,整个府邸的每一边内外都有一人把守,要想在外头对窗内的妹妹作手势提示是不可能的。他们情愿眼看骚动不息,也不离开岗位前去调停。
  记下周遭的环境细节后,他跑到附近的林子里一个不显眼的区域,把落在地下的枯叶残花抄了一大把,放在一个袋子里。然后,他费了些劲爬受风较多﹑且对着那扇开着的窗的一棵树上解下自己的外衣,再把四个角分别绑在四根树枝上,这样外衣就成了浅浅的容器。接着,他把刚才收集的花叶一下子全都撒在上面,在表面放一块较轻的布作临时固定之用。
  现在倒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时值春季,本应东风浩荡,可那风是一阵一阵的,谁也说不准在第一关余下的时间中会否有春风吹来。柳忆准备好一切后,又回到大堂前的人群当中。前半炷香的时间早以过去,堂中的姑娘全都戴好了头纱,有些停在原地,继续低头思索;有些即使视野受阻,仍来回渡步,比如好动的柳妹。
  眼看着炉中香外层的颜色一点点地往下退,风却只缓缓地吹拂,饶是柳忆向来冷静从容,心中也不禁有些动摇了。方才的少年重新回到大堂,等待香尽之时。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劲力稍大的风吹来了,夹带着刚才柳忆拾起的花叶!一阵花叶雨卷来,弄得站在前排的人们眼花撩乱,更穿过窗子吹进了大堂,引得姑娘们惊叫起来。柳忆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于是他用劲挥出早已紧紧捏在指间的细针,以百步穿杨之姿射落室内篮中之兰的一瓣,最后连针带花,轻轻插在柳妹的袖口。大家忙着以手挡飞来之物,都没瞧到那一瓣兰花已到了一人手中。
  柳妹正苦思冥想之际,忽见飞来之花被插在自己袖口,便好奇地拔出细看。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这个时候会朝自己出手的,就只能是哥哥了!柳妹不懂那是什么提示,只能藏起针,把花瓣拿在手里。
  香燃尽,少年上前一步,朗声宣布:「第一场比试结束,持兰花残骸者胜!」
  人们多半懵然不知箇中玄机,但有些姑娘一听,连忙往自己身上找找是否有兰花残骸。结果还真有几人因为刚才的风与花雨,分别在身体不同地方有着兰花残骸,有的是在肩上,有的则是勾在裙子的丝线间。
  听到这奇怪的评审标准,自是全场哗然,有些则大声喝采欢呼以凑热闹,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就这样,包括柳妹在内的几位姑娘顺利通过第一关的考验。柳忆愉悦一笑,却没松懈,听完赛果立刻动身,回到刚才的树上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消灭证据。
  另一边厢,左丘远在房间里盯着酒杯,默不作声。刚才春风一起,那阵纷飞乱舞的花叶雨飘过白色的纸窗格外;华美的剪影一掠而过,映得室内左丘远杯中酒光暗交错,有如搅了个满杯碎月。在那个瞬间,他的内心涌现无尽的兴奋,因为他知道柳忆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那几抹酒中倒映出来的并非花叶,而是与自己无比相似的﹑柳忆的身影。
  「我这杯中困住的是你,还是自己?」

  第四章 歌中剑

  第二个考验开始前有一段休息的时间。柳忆默默坐在一块石头上沉思,分析现有的情报。他感觉主人家有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刚才环视府邸外围一周,只有少量人把守。家财万贯的人不可能只把钱花在豪华的装饰,因此节省防卫开支的,说明这场招亲有可能是一项秘密活动。而且场地距离主人家常驻之地甚远,因为他似乎无法携带大量钱财在身。初步可以确定的是,此镇是在消息封锁范围之内,就算程度不高,至少今天人们要进出此镇多少会受到限制,以免招亲消息外泄。
  刚想到此处,身旁有两正在对谈的运货工人经过。其中一人道:「本来想凑个热闹看第一个环节,后来谁知道我都已经把车子推到关口,却被拦住了不许通行。」「为什么?」「说是邻镇有数人失踪或遭到袭击,非常危险,为安全起见而把路暂时封住了。听说其中有位穿戴得漂漂亮亮的小姐被掳走了呢!」
  听见此话,柳忆对自己的猜测更有信心了。可是如此一来,他心中又多了个顾虑。失踪了的人大概是被主人家的人扣留着,那变相就是人质。要是主办人因自己的调查败露行踪,人质就危险了。这时柳忆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往危险的方面想。自己到底是凭什么认定这是场带有恶意的招亲呢?
  是直觉,更是这场鸿门宴的气势直击柳忆心脏。
  他甚至觉得是兽类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柳忆问妹妹:「已经有人把下一关的规则告诉你了吗?还需要戴着头纱吗?」
  妹妹点了点头,说:「要,听说是因为新郎会亲自上场出题让我们比试文采。题目是做完一道再来下一道的,所以我们要待他写好题目,之后才跟从指示同一时间揭开头纱。哥,下一关我该怎么办?上次那种办法用不上啊!」
  柳忆沉吟了一会,道:「我们交换衣服吧,我替你上场。你换上我的衣服后,去一个我们都熟悉,但离家远些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切记不要接近镇的出口,也不要回家。如果我赢了,在见新郎之前我会想办法去找你,我们再把身份交换回来。」
  柳妹惊道:「你我体型不同,你就算披着头纱也装不像吧!」
  柳忆指了指地上的积水,里面倒映着并排站立的兄妹两人。妹妹的发髻顶端刚好到他头顶那么高。柳妹恍然大悟:「原来今早你替我梳这么高的发髻,目的就是这个吗?」
  于是,哥哥在妹妹的帮助下稍微修整一下头发,披上头纱后,上半身就跟妹妹差不多了。接下来,两人拿了些布条去捆紧他的腰腹和手臂,使其变得更纤细,展现女性的身型。妹妹身材在女子当中算是高挑,而平时的柳忆看起来并不非常高大,但外衣下的胸膛却颇为结实,穿上长衣后使人难以断定其身型。现在穿上做了手脚的女装后,倒是装得出奇地像。因为是亲兄妹,虽然比妹妹多了分阳刚之气,但脸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送走妹妹后,他重新回到比赛场地。场子的中间设置了一块用轴竖起来的可转动木板,有点像裱画的托底,一面向外对着比试者,另一面对着一个临时摆好的帘子,在那后面坐着的无疑是今天的新郎了。木板颇长,两面都已铺上宣纸,当新郎在朝着自己的一面写上题目后,刚才的少年会帮忙将那面转向比试者,让她们看完后再把空白的一面转回来,供她们写字作答。
  比试者只有寥寥数人,大堂里面甚是冷清,门外围观之人却没有减少。
  柳忆和其他姑娘并排坐着,隔着木板前面屏息等待对面的新郎出题。明明是和熙春风,路过此室都不免为笔尖相击所带之风阻隔,犹如一场肉眼看不见的多人剑舞。
  只觉木板微微震颤,只一会儿功夫就写完了。少年转动木板,上面写着一句上联:「一醉坠落千层窖」。
  尚算容易对的上联,柳忆一看,却没立刻书写,装作迟疑了一会儿。他暗中留意着身旁其他人,果然如自己所料:女孩子羞于露脸,刚才第一关出于无奈而必须完全揭开头纱,环视四周;可如今只须写字,所以她们都只用左手微微撩起头纱,能看到纸张就好,旁人基本上都瞧不见她们的脸孔。不用揭纱,这样自己的男相就不容易被发现了。柳忆心下稍宽,挥笔对了句下联:「一醒腾升百里香」。
  如此一对,其中故事的画面就清晰呈现在观者眼前了:上联讲述一人独饮,字面意思是醉倒在酒窖里,其中还含意识坠落于梦乡之意;下联则叙述该人一觉醒来,遥遥闻到不知名的香气。是姑娘照顾此人时遗下的香气正逐渐散去,又或是正在为那人烧饭传来的阵阵米饭香气。有识之士一看,大都拍手称好,只道他俩要是真的成亲,倒真是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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