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娴儿一早就被支出去了。”小丫头无奈地回答我。
没有帮手，我只有和这小丫头一边一个地扶着刘兰香，一步一步地，把她架到屋子里。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俯卧到床上后，刘晚香抬起泪湿的脸说。
“才人娘娘客气了！”那种表情实在是……惨！我不忍心看，微微扭了脸说道。
没多大工夫，我就知道了这位刘才人被打的原因。原来，是有人到王姁那里告密，说才人刘晚香在背地里诋毁皇后，并且诅咒皇后永远怀不上龙种！
“就因为这个？”我惊道。
“皇后娘娘看我们小姐不顺眼，怎么着也能找出理由啊。”小丫头叹了口气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知道了刘晚香的来历。小丫头，对了，那小丫头叫碧水。碧水告诉我说，她们家老爷官小，到现在才是个从五品，要不是小姐封了才人，老爷还是原来的八品县尉呢。正因为这样，刘晚香老受其他妃嫔的嘲笑，加上她为人老实，不会巴结皇后和云贵妃，因此，在这里的日子实在难熬。
“啊……是这样的。”我说不好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有打发碧水去找些治棒疮的药来，我先帮她照看她家小姐。碧水答应着出去后，刘晚香挣扎着和我说了几句话。
“叶姑娘，劳烦姑娘……见到陛下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及此事！”她仰起泪脸说。
“为什么？”我不解了：小老婆差点被大老婆打死，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让老公知道？
“我……不想让陛下因为此事烦恼。”
“可……可你也是五品的才人呐，是陛下的……”
“姑娘不要再说了……让人知道了只会讥我轻狂，可恨的是那搬弄唇舌的人。”
“可是皇后不调查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你打成这样……”
我说不下去了，刘晚香红肿的眼睛再次溢出泪水。
碧水拿了药回来，开始给她家小姐清洗伤口敷药。我帮不上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站在一边光看那染血的罗裙就让我害怕……
可恨的女人！想起那张卤蛋脸，我的牙又咬了起来。
敷了药后，碧水拉上被子给她家小姐盖好，回身给我倒了杯茶，叹了口气说出了刘晚香被打的真正原因。原来，今年十八岁的刘晚香内向老实，一惯不会争宠，虽然相貌在皇后之上，但始终未引起皇后的注意。入宫两年来，除了于封才人的前夜被皇帝“临幸”了一次外，一年难得见上皇帝几次。可是，最近不知为什么，皇帝突然想起了她，居然于五天前来到这深僻的小院，又“宠幸”了她一回。
“难道因为这个？”我不解：这和那妒妇有关系么？
“姑娘你大概不知——这么多天来，也不知是怎的，宫里头的娘娘多半都被陛下临幸了一回，独有皇后娘娘……没有侍寝！”
啊？辛勤的小蜜蜂在后花园里“嗡嗡”地飞了一圈，独没有在那朵最大的花上停留！
“别的娘娘品级高，而且……不是和皇后娘娘走的近就是和云贵妃相熟，所以，皇后娘娘的火就撒到我家小姐身上了。”说着，碧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唉，我能说什么呢？刘晚香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呐。
叹口气，我走出门看看天空，午后的阳光已经西落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问了碧水回怡心阁的路怎么走，准备回去。
“叶姑娘……千万不可向陛下说起此事啊！”卧在被子里的刘晚香再一次央求我。
“我……不会说的，才人娘娘你放心吧。”实在不忍心看她那张苍白的秀丽脸蛋。
十八岁，仅大了我一岁而已，或许实际年龄还并不比我大，却在这波涛滚滚的后宫里……
难道真的只有够聪明，够坚强，够狡诈……才能生存下去么？
走出那座苔痕满阶的小院，我张开嘴，使劲儿吸了几口气，觉得胸口的憋闷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走到得月池的时候，一阵狂风吹来，险些把我刮倒。定定神加快了脚步，走到湖中的得月亭中，俯在栏杆上，望着那碧绿的春水荡起圈圈的涟漪……
突然，耳后响起一个声音，把我从半痴中唤醒。
“我的御前侍卫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身石青色常服的“西门庆”正满脸笑意地从桥上走过来。
第四十二章 “窃听门”
“陛下！”我躬身行礼。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刚才到怡心阁，兰娘说你出去散心了，没想到在这里。”“西门庆”双手扶起我，看着我的眼睛说。
“啊……陛下，是的，我一个人觉得怪没意思的，所以就出来走走了。”
不知怎的，我今儿看到“西门庆”，感觉很奇怪。想到刘晚香的遭遇，觉得他可恨，把人家的女儿弄进来，却让她在这里受凌虐，但是……接触到他的眼睛时，我的愤懑之意突然间又消失了，反倒有点紧张。
“一个人觉得没意思了？”“西门庆”轻轻掀起我的下巴，目光十分柔和。
“啊……”又是一阵慌张，我……突然有种要逃离的冲动。
“是啊，天暖和了，看这水……都绿得这样了。”
“西门庆”转过脸看着那一池碧水，金冠束发，纤长白净的双手背在身后，金色的夕阳将他那颀长的身影投映在碧玉般的水中……
“嗯？想什么呢？”突然间，他转过头来……
我赶紧低下头。
“没什么……春天到了，以往这个时候都是要踏青的。”我慌里慌张地说，倒是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哦？你真想出去？”“西门庆”好像有些不相信我的话。
“是，这么好的春天，老是在宫里很闷的。”我抬起眼，鼓足了勇气。
“好吧，等我哪天得了空闲，带你出去。”
“太好了！谢陛下！”我高兴极了，可是转念一想：到底他哪天才有空呢。
“你的身子是不是全好了？”“西门庆”还在关注我的伤么？
“全好了。”我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西门庆”颇有些开心的样子。
“劳陛下牵挂了！”我居然自作主张地又张嘴说了一句。
“劳我牵挂？你知道么，那晚若不是你舍生忘死，今儿我这陛下还不知道能否站在这里呢！”“西门庆”的眼中流露着感激。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想都没想，我就接过去说。
“哈哈……那几个上折子建议我撤去你的人，都被你折服了呢，现在，朝中大臣谁也不会再上书反对我任用你这样一个美丽、勇敢的姑娘为贴身侍卫了！”
“西门庆”走到我的跟前，突然间捧起我的脸……
“飘飘，你真是个奇女子，如此美丽、如此倔强、又如此勇敢！”
……
“呃？陛下……”感觉到他的睫毛快要触到我的额头了，我慌得低叫一声，两手不自觉地开始推他那石青团龙袍子的前襟。
然而，还没开始用力，我的双手就被捉住了。
……
心在狂跳，周身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
他俯下了那高贵的头颅，薄薄的嘴唇开始贴向我的面颊……
“陛下！”就在他的唇还没触到我红热的面颊时，我猛地推开了他。因为……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刘晚香被毒打的一幕！
“陛下！”我颤抖着退后几步，几乎是屏着呼吸说到。
“怎么了？”
这一回，“西门庆”没有摆出他那帝王架势，脸上虽然还是掩饰不住的吃惊，但是神色柔和得多。
“我……没什么。”本来是想把刘晚香的事说出的，但想起她的嘱托，我还是咽住了。
“哦，天色不早了，水边凉气大，回去吧。”
我心中一暖。
默默地，我跟在“西门庆”身后，在夕阳的影子里，走过曲桥。###玉和两个小太监正等在岸边。
“陛下，该用晚膳了。”看到皇帝走过来，###玉弯腰说。
“哦，”“西门庆”答应着，眼睛却向我瞟过来。
“陛下，微臣告退。”我赶紧说话，心说最好不要在吃饭的时间伴驾。
“那好，你回去吧。”“西门庆”看了我一眼，似要说什么，但是终于没说，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回到怡心阁。兰娘早在廊上等我了。
“刚才陛下来了，找你呢。”小姑娘脸上有一层喜色。
“哦，我知道了，刚才在得月池碰上了。”我毫不在意地说。
“那姐姐何不陪伴陛下啊？”
“我为什么要陪他？大小女人一堆等着他陪呢。”我突然没好气地说。
兰娘不说话了，于是摆出饭菜，吃晚饭。
本来是要再看会儿书的，怎奈一静下来满脑满眼的都是下午看见的惨象。想起那刘晚香的样子和皇后的脸孔，我怎么也静不下来，只觉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我的脑袋！
作妾的，难道真要接受这样的命运么？
又想起元重俊，他今天看着我的眼神，对我说话的口吻，好像不太有西门庆的味道了。难道是因为我救了他就对我转变了态度？不再把我当成是什么了，多了点尊重？
刘晚香，王姁，元重俊，这三个人的脸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
最后实在是坐不下去了，看着兰娘在房中认真地做针线，其他人等也各有各的事，于是叹口气悄悄地走了出去。
晚风吹到脸上还有些微凉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味道，既有花香又夹杂着其他的气息，淡黄的小月亮已经爬到天上去了，几颗小星眨呀眨的。
一路上遇见的人很少，认识的打个招呼，不认识的就匆匆走过了。不知不觉间，又看到了长春宫的围墙。想到除夕夜在紫宸殿跳完舞后云飞燕第一个鼓掌，心里对她的厌恶不觉少了几分，转念再想想，像她这样一个正当青春的女人，在这深宫里的唯一乐趣不就是和“西门庆”在一起么？
然而，她和元重俊的关系好像真是不一般呐，接连两次看到她和元重俊在一起的情形，那种郎情妾意……不过她的容貌，在我看来，在这后宫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吧。你别说，和元重俊站在一起，还真像对鸳鸯眷侣！
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又生出一个念头：悄悄翻到长春宫里，看看这大齐皇帝最爱的宠妃怎样度过一个春日的夜晚。记得上次想偷偷进去，不料被元重俊发现了。这一次，哈哈，我轻轻一跃就能进去！
四顾无人，我瞅准了正殿后方的围墙，只一跃，脚已经落在瓦片上了，悄无声息。蹲在墙头上，看下面院子里大红宫灯高挂，似乎一派喜庆气氛。还好，正殿的墙角边似乎没有人守着。跳下地后，我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向院子中间移动，却看到那廊下的灯火映着一个熟人的脸——元重俊的一个侍卫。天！他不会在这里吧。赶紧一缩身，蹲在窗下。
如果我知道蹲墙根的后果会是那样，我永远也不会这么做的。可是……我蹲在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的卧室窗下！
“俊……那个叶飘飘人生的美，舞跳得好，还忠心耿耿，拼了命也要护驾，你……为何不去怡心阁……春天来了，姑娘家正寂寞着呢……咯咯。”
竟然说到了我。本能地想走，可身子还没挪动，元重俊的声音紧跟着进了耳朵。
“她啊？一个呆傻的丫头，和我的燕儿比，就是个生瓜蛋子啊。”
我……我，原以为……原来还是“西门庆”！
“咯咯咯……是不是生瓜，还得陛下你亲自验验，破开了才知道生熟么？”
娘的潘金莲！我攥紧了拳头。
好不容易才舒展开的胸口又揪紧了。
“哈哈哈……真是应了那句话，中看不中用啊。那个野丫头，当真是一点风情都不解！”
……
我真是忍不住了，使劲握住自己的嘴才发出声音。我原本以为：云飞燕只是个自恃貌美的宠妃，元重俊在经历了刺客事件后已经换一种方式看我了……可是……
“噌……”我纵身跃上房梁，就着最近的围墙向院外飞去。
“哗啦……”左脚不小心踩滑了一快瓦片。
“有刺客！”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惊慌的呼喊声。
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在巷子里飞奔……还好，上天眷顾，一路竟无人撞见！
回到怡心阁的时候，兰娘还在忙她的针线，似乎没发现我已经出去了一圈。看着她在灯下认真的神情，也不好打搅她，一个人怏怏地进了房。然而没坐多久，突然有人来，说是皇帝陛下要求我前往紫宸殿伴驾！
怀疑我了！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洗把脸，稍微收拾收拾，我快步来到紫宸殿，###玉告诉我皇帝陛下在内殿。进到内殿，看到元重俊正在那里踱步。我心说够快的啊，刚才还和宠妃在床上悄悄话呢，这会子君王的架势又回来了。按住心里的紧张，我上前行礼。
“起来吧。”元重俊温和地说，并没太看我，难道是没怀疑今晚的“刺客”和我有关？
“你可知道：今儿晚上又有人想刺杀我呢？”看似平常的问话，不温不火。
“啊？”
“在长春宫，有人在云贵妃的寝殿上。”
说着，元重俊向我走过来，原本背着的手忽然伸出来一只，手中攥着一样东西。
“认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他把那东西抖了出来。
……
我的手帕！
兰娘几天前才为我绣的手帕，白绫底子，中间是红、绿二色丝线绣的桃花一枝，栩栩如生，帕子一角用同色丝线交杂绣着“飘飘”二字。
“陛下！我……知罪，请陛下治罪。”我双膝跪地，低着脑袋，心想这下是真的完了！我怎么把原本塞在袖子里的手帕丢了！铁证啊！
“治罪？你不想活了？”
元重俊的一只脚已经踏到我面前……突然，他蹲了下来，抬起我的下巴。
“说，为什么要偷偷地爬到房梁上？”话语虽是温和，眼神中却是掩藏不住的凌厉！
“我……我因为晚饭后没事做，想出来走走，结果就走到长春宫外了……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就进去了。”我一古脑地说了，免得他再问。
“‘不知怎么的？’你就对云贵妃这么感兴趣么？”
我不作声，想到在那里听到的话，眼前立刻浮现出云飞燕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哼，云贵妃是你来之前这里最美的女人，难怪你这么想翻长春宫的墙！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我……面对着这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以前是畏惧、不屑的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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