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示意，服务员便开始布菜。曾素山淡漠的看向窗外，一声不吭。
“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服务员再次走出去，关上门。
我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鼻子忽然一阵发酸，眼角积蓄起泪光。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有心啊。为什么那些年，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呢？如果早几年发现，现在事情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
我夹起一块蒸鱼放进嘴里，味同嚼蜡。曾素山却不动筷子，我帮他夹一块芥蓝放在盘中，这个男人不太爱吃荤食，却喜欢吃这些青青脆脆的绿色蔬菜。原来我对他也有点了解呢，心下的愧疚感稍减，便哑声提醒他：“你也吃点。”
“嗯。”他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芥蓝，放入口中，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
我不再看他，他也不再出声，两个人安静的埋头吃完午餐后，他载我回公司，继续工作。事情，好像就这样，顺利结束了。
、平安夜（1）
G市分店的业绩重上轨道，外派的几个市场人员继续留下驻店，而我和曾素山则回到了S市。
时间已经走到了12月，天气预报每天都说寒流南下。在G市短袖短裙的穿惯了，一回到S市就要穿毛衣，让我好几天都没太适应过来。郁泽恒取笑我说，人家出国也只需要半天的时间调时差，而我只不过从祖国的南边飞到东边，居然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适应温度，说起来蛮丢人的。
我意思意思的捶了他几下，便窝在他温暖的大衣里再也不肯出来。
走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我们随意的逛着各个店铺。离圣诞节还有20多天呢，却有不少商家打出圣诞和新年的节日促销项目，已经初显喜庆的氛围。
“哎，那家店好多吃的哦。”逛了好久，有些饿了。一看到卖零食的店面，我就走不动道了。
“那去看看吧。”郁泽恒宠溺的说。
“好吧。”我放开他的腰，钻出他的大衣，率先跑向食物。
“这些零食好可爱哦，糖果居然可以有这么多颜色！”旁边还有各种各样创意美食，甚至还有做成骨头和小鱼形状的饼干，难道是狗粮？
“这边好像是儿童食品店。”郁泽恒打量四周，推测着。店员看到我们两个在柜台前面研究个不停，便走过来招呼：“请问两位是帮小朋友买零食的吗？几岁的小朋友呢？”
我尴尬一笑，但对这些食物却爱不释手。郁泽恒于是帮我说，“她想买来自己吃。”
“哦……其实也可以的啦。”店员充满兴味的看着我，介绍说，“这几款比较受欢迎，小姐要不要试吃一下？”
“好呀！”我厚着脸皮装嫩，乐呵呵的吃下店员推荐的几款饼干和果肉脯，然后挑了几样喜欢的买下。
郁泽恒拎着食品袋子，跟着心满意足的我出了店门，似笑非笑的说：“跟小朋友抢东西吃，你很有童心哦。”
“不行喏？”我顶嘴。
“行……”郁泽恒揉乱我的头发，“要不要生个小朋友跟你玩呀？”
我一愣，然后说，“不要了吧，那不是多个人跟我争宠？”
“油嘴滑舌。”郁泽恒倒像是被自己的玩笑话触动了不知名的开关，开始认真考虑：“我们的年纪，是到了该做爸妈的时候了哦。”
“什么呀，那是你！你是老男人，我是小女生。”郁泽恒大我4岁，快奔三了。曾素山好像也大我4岁哦？甩甩脑袋，不想其他人。
“你也不年轻了。25岁，正是孕育下一代的最佳年龄。”郁泽恒显然在找打。
“你才不年轻呢，你全家都不年轻！”我气呼呼的拿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我可是青春年少，花样年华！”
“好吧好吧，佑佳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年轻最漂亮的，好吗？”郁泽恒一边躲避，一边使用花言巧语求饶。
“哼，这还差不多。”我马上收回拳头。步行街人来人往的，当泼妇也是很有压力的好吗？
“哎，如果你怀孕了，会怎么样啊？”郁泽恒显然还不想结束孩子这个话题，继续发问。
“怎么可能？你不一直都有带套么？”我不以为然。
“万一呢，万一有了，你会怎么办？”还真是不依不饶。
“不要说这种不可能的事啦，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拒绝去想。
“话也不能说的太满啦，没有哪种避孕方式是百分百有效的啊！生命总是会自己寻找出口的。万一有了小孩，佑佳，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去面对哦。”郁泽恒拿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口袋里。
“你今天怎么啦，尽说些奇怪的话。”我瞪他一眼，拒绝把这些话放到心里去。只是眼珠子乱溜乱转，很快发现一家药妆店，便拉着他大喊，“哇，这家韩国的药妆店我找好久哎，居然在这里有开！我们快去看一看，快去快去快去……”
郁泽恒无语的看着我，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不过他也不气，对于我某些孩子气的心态，他打一开始就很了解，并且选择了包容。不过有些事，他还是有自己的坚持，既然跟我讨论没用，就直接去执行了。后来我才知道，从那天晚上起，他每次用套套之前，都会用针扎一个小洞。天杀的，如果我当时就知道他的坏心思，哪里还会逛什么药妆店，直接当场把他扁到爆！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法律规定8小时工作制是有道理的。每天有24个小时，三分之一的时间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生活，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睡觉。生活加睡觉，占据生命的三分之二，但是大部分上班族还是认为：工作的时间太长，休闲的时间太短，于是，每周就有了两天休息日。尽管如此，对于某些人来说，休闲的时间还是远远不够。
这个某些人中，额，有我啦。
“借过……借过……啊，谢谢，麻烦借过……”
周一早上，我再一次以火烧火燎的速度冲进公司，第无数次站在打卡机前焦急的等待判决结果，然后满意的看着打卡机吐出的卡片被印上蓝色的数字（迟到的数字是红色），最后深深的感到庆幸。我常常无比钦佩的暗自问着自己：“为什么我总是能在最后一刻之前的几分钟，甚至几秒钟赶到公司，而从来没有真正的迟到过呢？”
我想，这是一种技能。是一种，职场上人人都想要、但人人未必有的生存技能，哈哈！得意的把卡片插回去，我笑嘻嘻的溜回座位。发现工作狂不在，不用被瞪，今天真是太美好！
趁着开机的片刻，我到茶水间泡一杯咖啡，拿几片饼干，捧到座位上当早餐。
“又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曾素山刚好进来，冷淡的给出点评。他把文件摔到桌上，把自己摔到椅子里，右手扶额，神情痛苦，看样子又是偏头痛发作。
“你昨天又熬夜啦？”我放下吃了一半的饼干，在抽屉翻出一板芬必得，然后到饮水机前接一杯温水，一起递过去。
“嗯，谢谢。”曾素山抠出药片，和水吞下去。然后继续扶额，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吩咐道：“你联系一下年会的饭店，时间就定在圣诞节和元旦之间那几天，最好有表演场地，到时候热闹一下。”
“好的。”这些事其实不必他说，我已经有在看了。毕竟年年此时，要忙的也就这些事。
“今年大家都辛苦了，公司也上了轨道。奖项设丰富一些吧，你先拟几个，到时候给我看一下就行。”曾素山想了一下，补充说，“记得再定几个房间，去年大家喝的太高兴，住得远的到家也不记得报平安，害我担心的一夜没睡好。今年让回不去的直接住饭店里，省得大半夜的折腾人。”
“是。”曾素山平时工作挺凶的，但该对员工好的时候，也丝毫不含糊。就是这种恩威并施的个性，才让公司短短3年就实现盈利，员工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也是十足。
又交代了一些琐事，他才站起来走出去，“我有其他事处理，你不用跟着。”
“哦。”自从在G市茶餐厅谈过之后，曾素山就又回到之前工作狂的态度，对我一点都没表现出有任何想法的样子。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天发生在分公司办公室里的一幕，是否只是我的一场春梦？
“那几天已经订满了吗？……哦，真遗憾。……好的，没关系，再见。”
全世界的企业年会，似乎都集中在年底那四五天举办。想要找到一家合适的饭店，真心不容易。我列出一份合适的饭店名单，一一打电话查询，却都被告知，那几天已经约满。
第十四家，如果再不行，只能考虑把时间提前或推后了。我拨出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号码，握着话筒开始祈祷一切顺利。
“只有24号晚上可以吗？但那天是平安夜呢。”平安夜的话，大家会愿意把时间花在公司聚会上吗？我有些不能确定，只好跟对方说，“那请你帮我保留一段时间好吗？我中午之前给你答复，谢谢。……嗯，再见。”
放下话筒，我趴在座位上为难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在公司群里发信息征求大家意见。
总助佳佳：童鞋们，如果把年会时间定在平安夜，会不会被追打~~⊙﹏⊙b
项目1部金玲：＇抠鼻＇
IT部阿南：会！！！我女朋友会阉了我！！！
项目3部小友：＇打酱油＇
项目3部如花：＇顶起＇
会计部小燕：都可以啦，反正也没人约我
会计部吴梅：时间不重要，重点是今年的大奖是什么
项目1部金玲：＇撒花＇
项目2部大朱：阿南，你能不能少用几个感叹号，看得我脑门子疼
项目5部信成：＋1~~
总务部美婷：今年曾总会不会上台表演呀~~O（∩_∩）O~
IT部阿南：我就是爱用感叹号！！！你管得着么你！！1
总务部小兰：河蟹一点你们几个，幼稚不幼稚
项目2部大朱：小兰，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幼稚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某人
IT部阿南：大朱！我俩出去单挑！！
……
果然啊，什么意见都征询不来。冒泡的就那么几个活跃分子，没几句话题就被带跑到没影了。我哭笑不得的关掉闪个不停的群，想着，起码没有人提出明确反对。当然阿南的话可以当成空气，他纯粹是在秀恩爱，30岁才找到恋人的结果就是，什么事都要拿女友出来晒一下，生怕别人误会他还是单身。
那就打个电话问一下曾素山吧，只要埋单的人同意了，其他人就服从组织安排。
“威尔曼酒店么？那边的环境是还不错，就定下吧。”曾素山也没意见。
“那就平安夜咯？”
“好。”曾素山答应着，忽然想到什么，问着：“怎么，你男朋友肯放你平安夜和同事过？”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些，只好讷讷的回答：“没关系，平安夜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节日。”
“那重要的节日，就要和男友一起过了？”曾素山继续追问。
“那个，也会和家人一起度过。”
“嗯，就这样。”曾素山挂断电话，我望着“嘟嘟”响的话筒，难过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原来只是看起来一样，实际上，我们之间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24号那天，同事们都没什么心思工作，纷纷讨论晚上的大奖，已经有十几个人小窗偷偷问我头等奖是什么了。我当然不能提前泄密，还要制造足够的神秘气氛，统统以“最高机密、无可奉告”打发回去。大家虽然没问到答案，反而对奖项更加期待，一上午都看到办公室这边一撮那边一群聊个不停。一年难得一天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曾素山看到大家这样，也一反常态不予责骂。
“今天晚上可能会很晚，你不要等我了。不知道到几点呢，要是太晚我就住饭店。”在忙着跟各方联络的间隙，我抓紧时间打电话给郁泽恒报告行程。从往年的情况推断，因为要把其他人都安顿好，年会当晚我和曾素山一定是全公司最晚回家的两个。
“太晚的话我就去接你嘛，干嘛要住饭店。”郁泽恒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他们玩到多疯，去年搞到凌晨3点多。累死我了，难道拖你也熬那么晚？”我耐心解释，一边将桌子上该打包带到饭店的道具、服饰收到纸箱里，年会上会有员工自己编排的节目。
“我还好啊，大不了下午先睡一觉。”
“行啦，没事的，放心啦。你做你自己的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那就这样，拜拜！”不跟他磨蹭，直接挂断电话。快到中午了，我要赶紧把这些打包好，吃过午饭就要赶去饭店确认菜单和酒水事宜，还要布置活动现场，以及要跟晚上男主持人对一遍稿子，都快要忙翻了。
“等下我载你去饭店。”曾素山过来帮我收拾。
“耶？你不用忙吗？”我一边用牙齿咬开透明胶给纸箱上封，一边问着。
“今天没安排其他事。”曾素山看着我粗鲁的样子，露出这阵子都难见到的笑脸。
“哦，那样最好了。”我接受他的好意，本来嘛，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公司。身为老板，做一回司机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下一起吃午饭，然后出发。”曾素山安排好进度表。
“嗯，好吧。”顺便蹭一顿午饭，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呵呵一乐，拿出便利贴，继续收集上面提示要带的东西，然后统统丢到纸箱里去。
到了威尔曼酒店，跟厨房最后确认一遍菜单之后，我指挥曾素山搬来两个大纸箱，豪迈的撕掉封条，开始布置现场。安静的午后，空旷的会场，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爬在梯子上对着帘布仔细的贴上星星月亮花朵，而梯子下方西装革履的男人，则紧张的盯着女孩，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递胶水和装饰物，一手还小心的扶着梯子。
有曾素山帮忙，完成速度比预期快了不少。贴好最后一个大字，我忽视曾素山想要接住我的动作，直接跳下梯子，拍拍手开始欣赏我们两个小时的劳动成果。
“还不错，简洁大方，还有那么点浪漫气息。100分！”我毫不脸红的自夸起来。
“原来每年的年会现场，是你自己布置的。”曾素山也开始上下欣赏，“我还以为只要交钱给饭店，什么都会安排好。”
“你那是老板当惯了不知柴米贵，干嘛要花这种钱？”自己布置，不是也挺大方的吗？
“佳佳，有你给我当助理，我真的很放心。”曾素山忽然有感而发。
“那是！记得年终奖包厚一点。”我脸上发热，不太习惯他对我工作的肯定。便开始收拾东西，把所有没有贴上墙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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