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by 晓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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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央 by 晓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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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正,出生入死,叱吒风云,不会允许感情左右自己,他也不确信这个蒋捷值不值得他再认真一次。 


      赌场向来是黑道洗钱的最佳途径。自从周正大手笔竞标下全州运河赌船的经营权,找关系想和周正搭线的人越来越多。黑道上的人都有些霸道,所谓帮忙不是义务,是你一定要答应,还要办得圆满。于是软硬兼施的各方势力大有人在。这天出门的时候,周正发现,保镖车又多了两辆。 

      “为什么加了人?” 
      “近来多事,小心点好。田谷组内哄,我们扶持的势力夺了权。死了不少人,给当家的二少爷川上跑了。怕他狗急跳墙,对你不利。” 
      周正一边听沈兵说,眉头皱起来: 
      “我不是说田谷组的人尽快撤出来,怎么还夺权了?江山要插手的吧?” 
      沈兵直言:“山哥说是个好机会。田谷组的利益还是很丰厚,洪叔当年也一直想。。。。。。” 
      “胡闹!”周正低喝,“江山主意越来越大了。去‘焚夜’!” 
      前座的司机听到,连忙转了方向盘,车子开上环湖高速。 
      沈兵闭嘴,不再多说。周正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车子正开过蒋捷临湖的公寓。周正看了看手表,下午六点多。这个时候,蒋捷应该还在学校,他最近学习都很忙。周正没有转头,问沈兵: 

      “蒋捷那里,你加派人手了吗?最近不太平,多找两个人跟着他。” 
      “知道。公寓和学校都有人跟。” 

      车子驶进“焚夜”的停车场,周围的保镖先下了车,围出一条通道直达电梯。周正出了“正”字包房的电梯,就看见江山已经等在那儿。 
      “什么事让你急着过来?今晚忙着呢,有两个议员要过来!” 
      “跟我进来。” 
      每个包房里都有个小型的会议室,周正和江山刚走进去,要开始谈,敲门声就响了。沈兵拿着手机走进来:
      “刚有人汇报,蒋捷失踪了。” 
      周正一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刚才。学校那里的保镖说当时蒋捷在等公车,忽然停了一亮白色丰田,下来大概三四个人来拉他。保镖上前阻止,对方有增援,还开了火。场面很混乱,所以没看住蒋捷。” 

      “被抓走了?” 
      “不好说。” 
      “现在情况怎么样?”周正压抑住烦躁,心里却还有点儿希望,蒋捷是个机灵的人,说不定跑开了。 
      “警方已经戒严。。。。。。” 
      “我是问蒋捷!”周正粗声打断沈兵,“有没有追踪到他的信号?” 
      “他没带那只手机,追踪不到。”沈兵连忙说。 
      “我去警方那里查查,蒋捷如果逃开,一定先报警。”江山站起来说,“先别着急,我们的人都跟不住他,别人要抓他也不那么容易。沈兵,知道是什么人吗?我们也好放开人手去找。” 

      “我总觉得,有可能是日本人。”沈兵说。 
      “*,落到日本人的手里还有他的好?”周正的手掌反复摩擦着额头,脑子里想来想去,都是蒋捷给日本人折磨的场面,他慢慢啜了一口手里的“伏特加”,吩咐江山:“让日本那头马上跟川上联系,先确定蒋捷是否在他手上。” 

      “好,我这就去。”江山说完,快步离开。 
      “有没有联系蒋捷的手机?”周正问沈兵。 
      “关机,打不通。” 
      “在哪里呢?”周正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夜色沉沉,天空一片黯淡,“蒋捷,你在哪里呢?” 

      7
      “正哥,蒋捷电话,二线。” 
      周正靠在皮椅里寻思着下一步的策略,沈兵敲门进来。周正快速摘起听筒,接通二线,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在哪儿啊?” 
      “还在学校这里,”明显是用手机打的,信号并不好,伴随着“嗤啦嗤啦”的杂音。 
      “具体什么地方?” 
      “嗯,基督堂你记得吗?唱诗班经常在那儿练习。” 
      蒋捷在唱诗班弹琴,周末经常去那里,周正去接过他几次。 
      “好,你就呆在那里,我马上过去,你周围有人吗?” 
      “今晚有弥撒,人很多的,你过来站在门口,我就能看见你。” 
      “行,手机不准关机,多注意身边的动静。” 
      “嗯,知道了,那我挂了。” 
      周正也要挂,忽然想起什么,急问道: 
      “你,没受伤吧?” 
      电话另一端的蒋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好,我很好。” 
      周正这才松了口起,挂上电话,站起身: 
      “他在学校附近的基督堂,我去接他,江山,警方那里如果有问题,你处理一下。” 
      沈兵却抢先站了起来, 
      “我去吧!”他检查了腰间的枪支,“外面现在乱七八糟,你出去不是添乱吗?在这儿等着,我保证把他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周正压了压心里的急切。他不知道自己的躁乱从何而来,他不想蒋捷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大。于是终是答应,但在沈兵出门前,还是不免嘱咐了两句。 
      沈兵并没有保证到蒋捷的毫发无伤。相反,蒋捷走进“正”字包房的时候,相当狼狈。衣衫不整,脸色苍白,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周正扶着他的手臂让他坐下来,有些不满地说: 

      “不是说没受伤吗?怎么这么狼狈?” 
      “跑得太急,撞上不少东西,没事儿。” 
      “小细腿还挺能跑的?” 
      周正边说边蹲在蒋捷面前,小心挽起他又脏又破的裤子。有划伤,一条一条的血道子,右腿的脚踝有些肿。 
      “叫医生过来看看。”他吩咐下去,然后问,“你怎么甩开他们的?” 
      “能不能先给我点水喝?我口渴。”蒋捷扬着脏兮兮的小脸问。 
      江山连忙把水递上来,蒋捷小声说了句“谢谢”,喝了几口才说: 
      “他们本来就七八个人,你的保镖和他们动了手,所以把我塞上车的就只有两个。他们不是本地人,对地形很不熟,慌乱中开进一条反向单行道,下班高峰期车辆多,他们逆着开很麻烦。我趁司机大转向,把我和另外一个人甩到一边的时候,背手开了车门,和那人一起给甩了出去。我当时朝着警笛响的地方跑,那个人追得很犹豫。我后来钻进实验楼,我对那里很熟,后门就是基督堂的花园,我知道每个晚上那里都有弥撒,会聚好多人,那些坏人怎么也不敢明目张胆闯进来。后来在里面,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们没冲你开枪吗?”一直抱手在一边听的江山问道。 
      “当时只记得跑,没注意。” 
      “你说你是不是惹麻烦?”周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当初让你用那手机你不肯,如果用了,我们立刻就能追踪到你的信号。这么让人替你提心吊胆,很好玩吗?” 

      蒋捷再次抬起头对上周正的脸,空洞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不是一脱险,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有个屁用啊?你以为下次还能这么幸运,给你逃脱?你让人抓了怎么办?” 
      蒋捷低头不再说话,头发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头上。江山和沈兵互望了一眼,心领神会。还是江山开口: 
      “行了,医生快到了,蒋捷要不要先洗个澡?” 
      蒋捷点点头,一瘸一拐进了浴室。 
      “蒋捷出事以后,第一个打电话求助的人,不是警方,却是你!”江山对周正说。 
      “那又怎么样?”周正看着他。 
      “你说这表示什么?”江山用食指敲了敲脑袋,“用这儿想一想。” 

      蒋捷从浴室出来,医生就到了。伤口都不深,脚是拉伤了肌肉,简单包扎了一下,打了支破伤风的针。蒋捷已经很累,倒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周正把他搬回公寓,放在他的床上,又给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蒋捷是真的给累到,加上有些低烧,一直睡眠都很浅的他,这么折腾着也没醒。周正看着他小巧的脸庞歪在枕头里,额头在月光下带着珍珠一样细腻的光泽,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长久地注视着他长长的,不停抖动的眼睫。他的嘴唇慢慢地凑上去,隔着一两寸的距离,细细闻着,却没有亲下去。蒋捷似乎感到有人靠近,翻了个身,说了一句,含糊得如同梦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年轻还是好。休息了两天,蒋捷就恢复得差不多,准备上学了。他在书包里发现了那款银色手机,钱包里也多了几张卡。 
      “你不一定非用不可,权当让我放心吧!” 
      周正对他说。这次蒋捷没有拒绝。他对周正的那份防备和害怕在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每次想起那天,周正急切地问他: 
      “你没有受伤吧?” 
      还有他的气极败坏:
      “有个屁用啊!你给人抓走怎么办啊?” 
      尽管给他骂,蒋捷并不生气,他不知道周正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不是玩玩的吗?为的不就是一纸卖身契? 
      周正过来住的时间渐渐多了。经常放学回家都能看到他坐在客厅,每当这个时候,蒋捷的心情也会无来由的好。周正送给他一套游戏,蒋捷小时候没玩儿过,开是很感兴趣,后来也上了瘾。有时候周正过来,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双打,一玩就玩到半夜。 

      “打游戏时候的你,和平常的你,不一样。”周正说。 
      “有什么不一样?”蒋捷坐在餐桌前吃粥,他最喜欢“强记”的“鳕鱼粥”,周正路过唐人街,总会给他带。蒋捷吃东西很讲礼节,喝粥喝汤水从来不出一点声音,也不喜欢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东西。 

      “比较放得来,象个快乐的年轻人。” 
      “哈,你说我平时象个悲伤的小老头啊?”蒋捷笑着说。 
      “人是会变的,象你以前吃东西,从来不说话,现在也能边吃边聊天了。” 
      “噢,”蒋捷放下碗,好象在沉思,说,“我小时候要是在饭桌上说话,妈妈就会惩罚,用木勺子打手心,很疼,很害怕,慢慢就养成习惯了。” 

      其实那时的周正很想说,蒋捷,从此再没有人会强迫你,为难你,惩罚你,我要你做个快快乐乐的小捷,永远这么坦荡纯真地笑着!可是,周正又很矛盾,这一切是不是又在重稻复辄?他能给蒋捷什么?他的接近,会给蒋捷带来什么?

      8
      蒋捷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边拿毛巾擦头,一边走进客厅,给一股冷风吹得哆嗦。四下检查了一下窗户,都关得严实,阳台的门也紧闭。
      “奇怪,哪里来的风?”
      周正书房就在蒋捷住的小房间旁边,门没关,里面的一扇窗开着,冷风迎头吹进来,窗帘也给卷得老高。桌子上的文件更是给风掀得“忽啦啦”叫着要飞散。蒋捷犹豫了一下。那是周正办公的地方,为了避嫌,他从来也没进去过。可是窗外已经开始下雨,桌子靠窗,风携着雨点打进来,恐怕会湿了那些文件。蒋捷想了半天,还是迈了进去。伸手大力地拉上窗户,把窗帘卷好,别在钩子上。桌子果然给打湿了,他扯了两张纸巾,细心擦干桌子上的水渍,这才注意封面写着“密宗”两个字,蒋捷呆在那儿,有些为难。
      周正一手捏着香烟,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录像,蒋捷擦干了文件,又检查了其它的窗户,才离开书房。周正合上手机,放进口袋,深深地吸了口烟,含在口鼻之间,品味了很久,才缓缓吐出来。青色烟雾在大风之下,瞬间无形。
      阳台的门给打开,蒋捷惊讶的笑脸露了出来:
      “你在啊?我以为你出去了呢。怎么不在屋子里抽,这里怪冷的。”
      “我怕你咳嗽,快抽完了,这就进去。”
      “我咳呀咳地就习惯了。没什么的。”蒋捷停了一下,“好久没回家看看了,今天没有课,回去一趟。你晚上在这儿住吗?”
      “不好说,有事情吗?”
      “没事儿,随便问问,那我走了。”
      “去吧!别忘了多带两个人在身边。”
      “嗯,知道了。”
      周正看着蒋捷拿了外套走出门,转身拨了个电话给江山:
      “警方那里最后一批卧底名单拿到了吗?”
      “刚到手里,没有他的名字。”
      “这两天书房的门没关,他进也没进,刚才进去关窗,我们的‘名单’就放在桌上,他也没翻。”
      “和蒋捷相处越久越不觉得他象卧底,他也就是聪明的戒备心比较强的人罢了。”
      “他最近和姓林的有联系吗?”
      “没有,林源结婚都没通知他。”江山叹了口气,“正哥,你说我就是现在告诉你蒋捷就是个卧底,你能离得开他吗?你问问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吧,别问我。我只提醒你跟我和沈兵说过的话‘兄弟可以做一辈子,情人总有一天要翻脸。’到了翻脸那天,想开点儿就好。还有就是把蒋捷看得紧一点儿,你要让蒋捷对你死心塌地,那条路可长着呢!有你走的。”
      周正关了手机,叉开双手,倚在栏杆上,头埋在胸前良久,才重新抬起来,对着无穷无尽的灰色的湖天一色,长长地叹了口气。天很冷了,连呼息也清晰可见。

      “蒋宅喜事”的红纸已经退色,糊在巷口暗灰的墙上,给风撕得破烂,此刻浸了雨水,黑色墨字向四处湮开。蒋捷在原地站了很久,撑开的黑伞无力垂在身侧,身子给阴湿的风打透,心也仿佛结了冰。一群因为即将到来的万圣节,而佩戴了面具的小孩子,从蒋捷的身后笑叫着跑过,带来一阵肆狂的风,拍在他的后背上,又打湿了一片衣衫。手中的雨伞给掀开很远,翻了几次,停在巷子的角落。蒋捷自嘲地冷笑了一下,从小疼爱自己的姐姐结婚了,没有邀请他观礼或赴宴,甚至连家里的门锁都换掉。时间没有帮助他们原谅伤害,时间让他们淡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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