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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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果-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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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望着自己鞋头磨得有些发灰的靴子笑笑,能回来缅怀一趟也是好的,毕竟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仿佛是她人生里最后的时光。离开后,她生命的繁花逐朵谢去,天上明媚的星子亦逐渐暗淡去。她的快乐透支完毕,自此开始还债。
如同红楼一梦,那些欢声笑语,盛极一时的愉快终是演变成一片残败萧索。
按下门铃,过了片刻,季琳一路跑来开门,见了她惊喜得似不知如何是好,打开侧边小铁门迎出来道:“笙雨小姐?是你吧?呀——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不认识了。你怎么会过来的?”
唐笙雨有些涩然,笑道:“我听说……那个……绎行哥哥病了,来看看他……”她在季琳面前只得沿用小时候的称呼,却被这称呼别扭死,别扭得心跳都异常起来。
季琳带着她往屋内走:“胃病这东西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好好一天吃三餐怎么会得胃病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今都没有时间观念,不论工作娱乐,都歇斯底里的。夜里也不要睡,我那儿子也是这个样,做大人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唐笙雨听了她夸张的形容笑了起来:“你儿子跟我差不多大了吧?现在还好吗?季老伯呢?还在宅子里做事?他应该七十多八十了……”
季琳在她前头边走边道:“我儿子今年大学刚毕业,少爷为他在康氏谋了一份职。我老父亲今年刚好八十,前两年便回去乡下度晚年了。我与我丈夫留在这里做事。”
季琳为唐笙雨打开门带她走入客厅,回头道:“小姐你等一下,我去知会少爷一声。”
屋子里头的摆设格局都未有大动,在这熟悉的环境里,她突然拉了拉季琳的手臂,几乎有些撒娇地扁嘴道:“季婶,我好想你们呀——”
季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想我们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以为你跟自己父母过得太愉快,把我们都忘记了。”
唐笙雨颇有些委屈地道:“我不是不想回来,是不敢回来。我怕我回来了就出不去了。”
季琳将她手里的桶放到茶几上:“我们的笙雨小姐从小就喜欢说傻话,什么回来了就出不去了?这里有吃人的妖怪吗?”
话刚说完,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季嫂,谁来了?”
唐笙雨一惊,抬头便见到个长发女子翩然由楼梯往下
走。
退——上帝!她犯了什么错?!为何她会见到雪莉?!没错,不会有错,她曾见过她的照片,虽然她认人的本事较弱,但她不会错认雪莉。
绎宝不是说康绎行不让她回来?为何她会出现在金家老宅?
前两天她尚不在,却刚刚巧在她过来之前飞到这里。她惊惧地又退一步,觉得她最近果真衰神缠身。
季琳道:“少奶奶,唐小姐来看少爷。”她有些愉快地补充道:“她从前在这里住了十来年,跟绎宝小姐像亲姐妹一样,跟少爷感情也很好。”
唐笙雨瞪着季琳的后脑勺,季婶果然激动过头了,夸张得什么似的,她与康绎行不过待过短短一阵子,什么时候跟他“感情很好”了?
季琳又回头对唐笙雨道:“笙雨小姐,这是少爷的太太,你应该知道吧?”
言语间,雪莉已经大方走到她面前,微笑道:“笙雨,我常常听绎宝提起你。”
她身着一件长长的白色粗线毛衣,一条黑色宽松裤,长发披肩。眉眼秀丽,肤色白皙。言谈笑容处处精致优雅。
唐笙雨有些局促地交握双手,在她面前竟像个聆听教诲的学生,勉强笑道:“康太太,你好。”
雪莉又笑:“叫我雪莉便好。”
她点头道:“这粥我放在这里,麻烦你转告他希望他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说罢如大解脱一般,凌乱的步子往后退着便要走。
这时,季琳往楼上看了眼笑道:“少爷,笙雨小姐来了。”说罢便忙去了。
“笙雨……”康绎行急匆匆地由楼上快步走下来喊住她,他甚至仍穿着睡衣裤,便是上回借给她穿了一下午那身藏蓝色的。
唐笙雨不知怎么突然面上发烫。
康绎行走到她面前,面上有尚未来得及消化的欣喜:“你特意来看我?”
那身长长的睡袍将他穿得更显颀长,清俊的脸容带着病中的苍白,却仍是好看得叫人心头发紧。他身后的女子婉约雅致,秀美可人,与他衬在一起着实是一对璧人,唐笙雨在心里下结论。
她觉得自己像走错了门,走到了别人家中,成了个天外来客。
满心只想尽早离开:“绎宝说你一个人待着很可怜,叫我来看看你。”她笑:“你太太多好,大老远也飞来照料你。我还有约,不多坐了。”
康绎行皱起眉来,面上闪过失望,开口道:“坐个一时半刻能碍得了什么事?”
雪莉瞥了康绎行一眼,顺着他道:“阿尔伯特躺了数日,无聊得要发疯。你就陪他说说话吧。”
这时,看护站在楼梯口道:“康先生,你还是上去躺着吧,别胃病好了,又冻感冒了。”
康绎行有
些不耐烦地挥手:“我没那么柔弱。”
看护摇头走开。
雪莉握了下他的手:“姚小姐没说错,你一直在暖气里捂着,现在穿了睡衣跑来跑去,连袜子都不穿……”
唐笙雨将眼光闪开去,仿佛见了什么叫人尴尬的场面似的。她从未想过,少时那一场硬伤未完,有一日尚要亲眼面见他们在她面前即兴表演。
康绎行道:“我不觉得冷。”
唐笙雨低头,见他光着脚,趿着双棉拖鞋:“你还是上去吧,别我过来一趟反把你冻出毛病来。”
他笑道:“本来该你上去看我,现在倒要我这病人跑下来看你,我上去也行,你尽尽探病的本分,上去坐坐。”眼睛瞄到茶几上的保温桶:“你给我带什么来了?”
她煮了这些粥给他,原本也没觉得失礼。在雪莉面前,不知为何却竟觉得寒碜起来,嗫嚅道:“只是些皮蛋瘦肉粥……我想……胃病要忌口,必然口淡……”
他大步去将那保温桶提起来笑道:“你也会煮粥?”
唐笙雨忍不住瞪他一眼,他凭什么总认为她什么事都不会做?
他愉快喊道:“季婶,今天不必准备我的晚餐,我喝粥。”说罢,自说自话替她做了决定:“上去陪陪我。”
唐笙雨双手交握着,有些局促地道:“那我坐一会儿,坐十分钟再走吧。”
雪莉望着他们一前一后上楼的身影,面上渐露哀伤。
她与康绎行十来年夫妻,从未见过他这兴奋得近乎孩子气的表情,只为了一桶粥。
康家富甲一方,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她自然不会傻得以为是这一桶粥讨得他欢心,在她面前,他是已经懒得遮掩——他喜欢那个为他煮粥的女子。
她觉得无力,多年来她一直试图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以为,没有第三者便不至于无药可救。谁料她估错战况,原来那个第三者一直存在着,只是无形地扎根在他心里。
她身为康太太的时间眼看不多,背水一战,她究竟还有多少胜算?
唐笙雨跟着康绎行走,竟走到她从前住的房间。
她吃惊:“你……住我房间?”说罢又纠正:“我是说,我从前住的房间。”
他回身笑道:“你说奇不奇怪?我这趟回来,只有在这房里才睡得安稳。”
随他入房,房内的家具摆设未有大动,不过换了窗帘床单及装饰品。
他躺到床上,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满意地靠在靠枕上:“这房间格局朝向都好,较我从前那间舒服多了。”
唐笙雨望着他躺在她从前的床上,用着她从前用的家具。他可知道,她曾经在这张床上做过最美的梦,也无数次为他哭得撼天动地。
那些梦境与泪水,他可有在梦中见到?
多可笑?这屋子曾记取了她为谁与谁形影相偎而悲伤的身影。十多年后,那两个叫她悲伤的谁与谁却在这屋子里形影相偎。
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你鸠占鹊巢,这些家具都是小女孩用的,跟你牛头不对马嘴。”
他笑道:“若你要抢回你的鹊巢,随时可以回来,我来做你房东,卖你个人情少收些租金。你看,季婶那么想你,你回来她不知多高兴。”
她一脸不屑,她搬回来?然后与他和他太太住在一起?这是什么劲爆场面?亏他想得出来:“我才不要,这屋子被你住得那么猥琐。”
她四下瞟了眼,衣帽架上挂了件女人的外套。
他们虽说分居了,但是终归夫妻一场,有些界限哪有这么分明的?他多时不曾见到雪莉,兴许小别一场,她日夜在他身边照料着,他便情思又动也不一定。
他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笑道:“别看了,那件外套是姚看护的,她夜里会穿走。雪莉住在我从前的那间房。”
她有些羞恼,作了一脸正经道:“谁在说这个?你太太住哪里这是你们的家事,你这人怎么不要私隐的?什么都讲给人听?”
他仍是笑,忍不住拉她的手:“我很快便会离婚,笙雨,若你对我有一丁点不讨厌,希望你留个位置给我。”
他的大胆令她慌乱起来,企图缩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拉拉扯扯间,她低声道出她心头的疑问:“你到底有没有生病?”他力气怎么这么大?她以为在他病弱的时候,她一挥手便能将他打趴下……
谁知他用力一扯,她竟被他扯到怀中趴在他身上。
他将她拦腰抱住:“由见了你开始,我的胃仿佛又开始正常运作了。”
她管他的胃正常不正常,她这个姿势趴在他身上,若他太太进来,她绝对会被当小三打出去。
她知道与他比蛮力是没指望了,便望着他脸面郑重警告他:“康绎行!挪开你的爪子,你这行为简直已经堪比地皮无赖。”
他笑着抓过她一缕头发在鼻尖上闻了闻:“是不是还应该加上这个动作?”说完忍不住一手压着她后颈,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这时,突地传来敲门声,而后门开了。



、探视(二)

康绎行松了手,唐笙雨惊慌失措地由他身上爬回到椅子上故作镇定地坐着,回头招呼道: “呵呵,看……看护小姐,是不是该打针了?康先生看来病得有点重,需要多扎两针。”
姚看护站在门前,以惊慌的眼神看着片刻前仍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在一秒内迅速分开各归各位。
她心头掠过无数凌乱的念头——她看到了什么?偷情?她看到了她的雇主在太太眼皮底下与人偷情,然后呢?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他会重金收买她?或者她会否被杀人灭口?
她结巴道:“康……康先生……抱歉我……自说自话进来了,今后我会多敲两下。”说罢,便关门退了出去,向四方诸神发愿她的自白够诚恳,会打消康绎行杀人灭口的念头。
唐笙雨掰指算算,他的私人助理约翰逊误会她了,这会儿,这姚看护也误会她。虽说她由初中起,在男女关系一事上被误会是家常便饭。
但是……但是她未试过有妇之夫。
且她自从与白崇俊恋爱后,向来循规蹈矩,看都不多看别个男人一眼,是个模范女友。如今却被这康绎行搅得做了一桩又一桩对不住他的事。
手机铃声响起,她摸出手机,正巧是白崇俊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喂,崇俊。”
康绎行面上掠过不快,盯着她看。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只得偏过身子,避开他咄咄目光。
白崇俊问她在哪里,她脱口道:“闲的无聊了,在外面瞎逛。”
说罢,连自己亦觉得惊骇,她为何心虚得骗他?不过探视个旧友的病情……尽管……尽管探病时,意外被他揪到身上,又意外地被他吻了一下……
好吧,她的本能是对的,她应该骗他。
他在电话那头约她见面,她的声音有些反常地软糯:“好,我数天没见你,想你了。晚上见,亲爱的。”
她能感觉到白崇俊在冒汗,事实上,连她自己亦冒了一身的汗。亲爱的?她真有才,怎么能在旁人面前将这个称呼喊得如此顺溜,脸不红心不跳。
康绎行上下打量她一番:“为何不告诉他你来探病?你在心虚什么?”
“他从不知道我认识你这么号人,若突然提起,说来话长。”她将手机塞回袋内。
他玩味地看着她:“为何不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你那么渴望将我由你生命中一笔抹去?”
若可以,她简直希望不用抹,她与他那一段压根没有存在过。她没有爱过他,没有与他暧昧纠缠过,没有为他伤过心掉过泪。她能一路顺当走过去,顺当遇见心头所爱,顺当结婚生子。
“这一段,很难解释,我也懒得解释。”她心头
有些涩,却仍垂首微笑。
康绎行却仿佛来了兴致,有些逼人地问道:“你如何向他描述你的初夜?随便编个男人出来?抑或作伤心状拒绝他追问?”
她绷着脸站起来:“这与你无关,我要去见男友,走了。”
当年的误会不是她一人造成的,若有错,他们都有。他为何一脸她辜负了他的表情?
正要离去,却突然由背后被环抱入温暖的怀中。
康绎行的脸正搁在她肩头,贴着她侧脸。他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抱歉……”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竟将她心头扯得轻轻痛了一下。
她并未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他为何要道歉?然而心里的委屈却排山倒海扑面而来,冰冻三尺的海洋,似在这一刻统统融化瓦解,将她兜头淹没。
她闭着眼睛控制呼吸,神经仿佛脆弱得任何响动都能将泪惊出。
他的呼吸温热地在她耳边拂动,微微扎人的下巴贴在她面上,声音低哑而颓丧:“笙雨,你来我很高兴……我承认……”顿了下,又道:“我嫉妒你男友……我希望……就算你再爱他也好……给我些时间,不要让我输得不甘心……”
她陷在他怀内找不到出路,心头颤动。他怕输给白崇俊?若定要论输赢,他一早已经是大赢家,十多年前他已经将她的心夺走。她行尸走肉过了十余年,那个带走她心的人竟满心害怕她将心给另一个男人。
她惨笑,他真是个睁眼瞎,背着她血淋淋的一颗心却全不自知。
她也不比他的目光更敞亮,他早对她情动不是吗?她却隔了多年才清楚知道。
他转过她,环着她的腰,双眼直直望着她迷茫的双瞳:“你在想什么?”深深注视她片刻,轻声道:“这世上,我只想读透你一个人的心,我由小至大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畏惧他探寻的目光,觉得自己就快被他一览无遗,包括她藏得极深极牢的爱意,垂眸道:“都说爱是源于不了解,结束于了解。果然是真的。”
他抬起她下巴:“就算对你的爱是源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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