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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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大师- 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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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桑尼一声不吭的掏着之前那松鼠的剩余内脏,小手沾满了鲜血。

“你不是他马的城里人!”芮又斥道,“你不能全让桑尼来做脏活,他是你兄弟。”哈罗德犹豫间伸手进了松鼠尸的肚子,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哭出来了,他的手拉出了一条细长的肠子,拉得长长的。

芮和盖尔都没有说话。

剧院也在沉默,这是在做什么,哈罗德明显的禀性善良,桑尼也只是个小孩……

然而像芮说的,很多事情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她们儿时还不想去喂猪赶猪宰猪呢。

嘭砰!芮又在前院挥斧劈柴,眼泪叔叔让人意外而又期盼中的出现了。他身穿棕色的破旧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悄无声息的到来吓了芮一跳。

眼泪带来了新的消息:“今天早上,条子在鼓列特湖边发现了杰苏普的车。昨晚有人把车烧了,烧得几乎什么都没剩下。”他给了芮一卷厚厚的钞票,并劝告她“上午是他出庭的日子,不过他没去。赶紧把你家的这些木头卖了吧。”芮不愿意,但是保释金借贷公司的人一接手,他们不会给她留下一根残枝。芮为之沉默。

“你学会抽这个了吗?”眼泪又一次不当回事地拿出一袋冰嗅了嗅,芮话声决然:“我绝不碰冰。”冰和大麻是不同的。眼泪懒洋洋的说:“学会适应,丫头。”他望着在远处打闹追赶的两个男孩,像在考察什么。

芮顿时绷紧了脸,眼泪叔叔在挑人。

“桑尼比金头发米尔顿强多了,他没问题的。”眼泪叔叔的话很有深意:“至于哈罗德,他最好能喜欢枪。”

“他们由我带,两个都是。”芮连忙说。

“那也要你带得住。”眼泪叔叔慢悠悠地转身走了,芮在他身后目视他离去,眼神十分复杂。

一股危险迫近的紧张气息在放映厅弥漫,火烧到眼眉了,杰苏普没有出庭,随时就会有人来收走屋子,到时候芮他们要去哪里?眼泪叔叔好像愿意带走两个男孩,就让他们从此跟着亡命之徒一起混吗?

就这么毁掉?还没长大就被养育成了毒贩?就这么一生?

银幕上很孤寂,只见芮扶着她妈妈走在山林间的泥路。康妮披上了一件蓬松的杂色毛衣,步伐蹒跚而缓慢,不时歪斜的靠到芮身上,仿佛全靠女儿的扶力才能站着,不然已经倒在地上。

镜头一切,芮扶着康妮往山顶上的一块大石头坐下,可以望见就要落下的夕阳,以及周围的寂静山脉。这本来开阔美丽的一幕风景却显得那么枯凄。康妮坐在近景这边,芮坐在她后边身旁,唤声温柔:“妈妈,看着我。”

但康妮木呆呆的望着远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妈,我需要你。妈妈,看着我,我需要你的帮助……”单人侧面近景,芮扭头的望着妈妈,目眶在泛红,全然地流露着心中的孤苦彷徨,“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妈妈,你能帮我一次吗?妈妈?”

康妮的呆滞依然,而芮敛了敛快要落下的眼泪,也无言的望向远方。

夕阳在落下,黑夜在到来,灵魂在呼喊:帮帮我吧,求你了。

观众们爱莫能助,大银幕转了场,黑暗的破屋被昏黄灯光和火光所照亮,康妮坐在摇椅上,男孩儿窝在沙发边做作业,一如开头时的平静,多了盖尔抱着奈德在走动轻摇哄宝宝。

有哒哒的敲门声响着,那边拿着步枪的芮去开门一看,却是叫人意外的弗洛伊德。

他拿着个像装了礼物的白色塑料袋,有只婴儿玩具小布熊露在袋子边缘。他面无表情的问道:“盖尔在这里是吗?”

芮没说话。镜头扫去里处,盖尔已经望见了,她把宝宝放到沙发上,转身走去。

斜侧平拍全景,盖尔和弗洛伊德左右面对面的站在屋外空地,左边屋子透出的光线勉强照亮他们的木然脸庞,一辆白色皮卡车停在弗洛伊德身后。单人近景剪辑间,弗洛伊德生硬的说道:“回去吧,我爸妈想看看孙儿。”

“你爸妈?那你呢?”盖尔露出可笑的神色,向丈夫的霸权发起挑战。

“我……”弗洛伊德顿了顿,声音温和了一些:“你们不在,那辆房车太冷清了。对了。”他试图和好地对盖尔一笑,“你的邮购目录已经寄来了,你可以往上面挑几件好看的衣服,我买给你。”

盖尔冷着脸容,越发强硬的道:“有些混帐事情不能再这样了。你不能每分每秒都管着我!”弗洛伊德笑容僵硬的顿了几秒才点头,盖尔的神情明朗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快:“你不能再操希思了,见都不能再见她。”

这时镜头切到了弗洛伊德的正面近景,他脸上没了表情,没有说话,目光挪开没看盖尔。双人侧面中景,弗洛伊德把手中的袋子递给盖尔,盖尔接过了,手上有点哆嗦,脸容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那么明显的忐忑。

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此时此刻,她的未来,她的人生,全部都由这个混帐男人决定,她的示强只是虚张声势,她并没有什么力量。

银幕上,弗洛伊德就这样不声不吭的,转身走上他的皮卡车,开走了。弗洛伊德做出了他的选择,而被一个根本不值得原谅的男人主宰命运的盖尔呢?

侧面全景,她木然的站在那里,手上提着的袋子摇摆不定,就像此刻她的心。

两个女孩都在命运的压迫下满心迷茫。

几个空镜头无意让观众舒缓神经,黎明时分天空在破晓,寒风吹起山林的枯叶堆,一群鸟儿在山坡的湿泥坑啄着水。

芮和抱着宝宝的盖尔并肩地站在门廊上远望。盖尔开口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其实我们这里的风景很好。”之前会静静地欣赏风景的芮问了句:“有什么意义?”盖尔轻声说:“我不知道……”

是啊!对于她们来说,风景美不美丽,天空好不好看,有什么意义?

不待观众们多想,镜头反拍只见一辆银色的高档越野车驶来。另一边的金头发米尔顿等几个男人都望去。越野车停在多利家前院,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着灰色运动外套和军装裤、腿上配有枪套的青中年男人走下车,他蓄有山羊胡,模样神气抖擞,有着完全不同山里人的气质。

男人向米尔顿几人打招呼般挥挥手,走向多利家门廊。

“这人他马的是谁?”芮嘀咕。

“城里来的,看他穿的那身行头……”盖尔打量着说道。

随后的场景中,芮走下台阶去和男人谈话,盖尔抱着宝宝留在门廊张望。

这人叫麦克萨特菲尔德,是保释金借贷公司的人。杰苏普没有按时出庭,算是逃跑了。芮说她爸爸没逃跑,但萨特菲尔德可不管这个,只要他愿意,在法律上他有搜查这儿的权力。

芮听了很来气,再一次炸毛般爆发:“我就知道你怎么都是白搭,浪费时间,还招我烦!听着,杰苏普多利已经死了。他现在不是被埋在什么小破坟堆里面,就是成了猪圈里的一坨屎,要不就是被人扔在荒野,烂得什么都不剩了!但不管在哪儿,他都已经死了。”她的面容满是刺,没有展露深藏的悲伤。

萨特菲尔德说他也知道这里的人是什么德性,向芮透露了一个关键的案情:“这事儿挺怪,你家的房子再加上其它的东西都根本不够你爸爸的保释金,还差得远呢。但有天晚上,一个家伙到了我们那里,拿来一整塑料袋的皱巴巴的钱把剩下的抵掉了。我到监狱去的时候,你爸爸好像并不是百分百确定他想出来,他们那种人很少有这样的。可是中午的时候,他就出来了。似乎是有人急需他出来。”

“他是个造冰的好手。”芮说。显然因为要赶制一批货,需要用着杰苏普。

她又问拿钱的那家伙留名了没?长什么样子?萨特菲尔德却避谈:“我只记得那一袋子钱。”他们也有他们的规矩,他告诉芮至多还有半个月,公司就会来收屋赶人,他说道:“没有别的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证明杰苏普已经死了。”

在萨特菲尔德驱车离去的同时,芮失魂落魄的走回门廊上去,盖尔迎了上来,紧张的道:“我都听到了,甜豆,你可不能那么干!我们都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人,绝对不能再去霍克弗尔了!”

芮有点低着头,“要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剧院陷入了一片寂静,观众们也都不知道能怎么办。在银幕中的世界,法律、政府、慈善等全都失效,显然也管不来这件事,没有人会理他们一家的死活,除了他们自己,除了这个16岁的少女,就只有她了。

影像就在压抑的气氛中转了场。天空已经是傍晚景象,芮再次走在霍克弗尔的山路上,她留意到路上停有好几辆卡车和轿车,像有不少人聚在这里,凶恶的狗吠声又响彻在银幕里外。

芮大步的走向桑普米尔顿那间特别大的土房,拴在前院的那几条恶狗冲着她狂吠。突然这时屋门开了,之前那个老女人拿着一只热腾腾的杯子快步走出,老脸上如同枯藤。

正面近景,芮顿时露出微笑,有些热切。过肩镜头,她伸手要去接那杯热汤,“谢谢……”

哗!老女人猛然一下把手中杯子的东西泼向芮的脸庞,芮一声惨厉的尖叫:“啊!”一片红糊糊的热汤淹没了她,她本能地双手捂脸,一瞬间已经又被老女人扔出的杯子砸中脑袋,砰铛,杯子弹了开去,老女人又已经抬手去打芮的耳光!!

芮连连的惨叫,站不稳地踉跄,看不见地乱拍乱挥着双手,完全条件反射地保护自己。

从四周又奔来了四、五个的女人,包括梅根,她绷紧着凶脸,一靴子踢中芮的小腿使她摔倒地上。

随即的仰角全景中,芮整个人面朝地的躺在泥土里,挣扎着要起身,女人们围着她打,有人在狠踢她的腿,有人在猛踩她的背,老女人、梅根,每个人都打得毫不留力、毫不犹豫,发出着野兽般的叫喊。

芮的挣扎越来越衰弱无力……

银幕外不管此前看得精神与否,此时观众们都无法不听到那群殴声、嘶喊声、惨叫声,愕然的心在丝丝地破裂。太突然了,老女人等人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这么一个照面,就在这外面,就把芮往死里打。

不要再回来,千万别。

这些女人也许会在什么时候有好心善意,但她们都已经是一头野兽,男人驯养的野兽,他们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那些人性、自我、想法,都排在男人的命令之后,她们是由男人控制的发条橙。

真悲哀,伙计,真他马的悲哀。

这时候影像切至远景镜头,像是一位站得远远的冷血旁观者,它看着女人们合力地抬起了被打得半死的芮,她整个人没了动静的垂挂下去。镜头一切,女人们抬着她走进远处一间木棚农舍。

画像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失了焦距的眼睛,低低的惨叫声时断时续地还在响起。

“我警告过你,你偏不肯听。”老女人的枯脸渐渐清晰,俯角镜头,她居高临下的问:“你为什么不听话!?”

镜头一切,心焦的观众们这才看清楚了状况,这是个灯光昏黄的小谷仓,破旧的水泥地面上有着杂乱的干草,一些锄头、铁叉、马鞭等农具摆在周围,十分的阴森。

芮侧身躺在那里,一动都不动,女人们分散的站在旁边。

“说啊!为什么不听?”站在右侧的梅根突然又是一脚踢在芮的腹部上,奄奄一息的惨叫又起。

中景平拍去,观众们看清了芮的惨状,她的灰蓝连衣裙上满是泥巴、鲜血、唾沫、黑脚印,那不算精致却自有一股倔强神气的脸蛋,不只是鼻青脸肿,左眼角裂开,右眼肿成一团无法睁开,鼻子和嘴巴都有破裂,成了个畸形的血色肉团。

挨了梅根这一脚,芮的胯部裙子被浸湿了,身下慢慢地流出了一滩尿水,在不平的水泥地面往下流去。

镜头扫了扫女人们,老女人冷漠着脸,露出厌恶样的一个女人说:“真不经打。”另一个女人闻到臭味地掩鼻:“噢,她连屎都拉出来了。”梅根微微摇头地走开,“疯姑娘,你自找的。”

影厅也像被打得木了,交织着观众们的愤怒、震惊、难过、压抑……复杂莫名。芮多利,这朵心怀美好、坚守骨气、顽强泼辣的山谷小花,终究还是被一脚踩中,被践进了烂泥里,像屎一样……

银幕中,老女人的眉头一挑,她的主观镜头,地上的芮缓缓地挣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撑起了身,摇晃的坐在自己那滩排泄物秽水上,睁着还能看见的左眼睛望着,鲜血从她脸上的各个伤口滴落,如同一只垂死的小蚂蚁。

“我们该怎么处置你呢?”站到对面的梅根问道。

“杀了我,我猜……”芮的声音奄奄而含糊,她往被踩肿的右手掌啐了一口血,吐出了两颗牙齿,手掌握成拳地垂下。

“这主意已经有人说过了,还有别的吗?”梅根又问道。

“帮我。”芮说得浑浑噩噩,也就是随口说,那份倔强像她摇摆的身子濒临崩溃,“这主意肯定没人说过,是不是?”

“我之前想帮你,结果搞成这样。”梅根还没说完就转头看去,镜头一切,打开的谷仓门口走进来一群身形彪悍的男人。

为首一人是个戴着褐色牛仔帽、棕外套和深蓝牛仔裤的典型老牛仔,他线条硬朗的老脸面无表情,蓄着灰白色的络腮胡子,气势威严如山。显然是终于露面的桑普米尔顿。

而其他的男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小亚瑟也在其中,他的神情算是最不忍心的了。

镜头似乎也怕了桑普,并没有拍他的正面,过肩镜头摄着他走到芮的前面,半蹲下身子,伸手抓住芮的下巴,左右拨动地查看了下就甩开,力气之大让芮往左边倒去,又砰的倒回地上。

“有什么话想说的,孩子,现在就说吧。”桑普说道,洪水翻滚般的嗓音有着以沧桑岁月磨砺的沉重。

他这句话几乎等于宣判了芮的死刑,正面近景,老女人沉沉的抿了抿嘴。

单人平拍中近景,芮侧躺在地上撑不起身,她的左眼睛没去看谁,就耷拉的望着地面,“我有两个弟弟,还没办法照顾他们自己……我妈妈病了,而且她一直…不会好。”

她的目眶泛起着血泪,肩膀在发颤,微弱的话声也在哆嗦:“不用多久,条子就会把我们的房子收走……把我们赶出去…只能睡在田里…跟狗一样。跟他马的狗一样。要保住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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