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王爷心软了?”
“我是说你。”在司空镜的心里,叶琰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我更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叶琰道。
司空镜也不再说什么,是自己小气了,怎么连这些都还计较。可他真的不想放开这双手。
九十九层。黑莲谷中最高的地方。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着下面,所看见的是茫茫白雾,夜空下,繁星点点,皎月悬挂。
“大人!泠儿不在了。”
幽静的林子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习清慕似一尊雕像般站立着。动也不动。刚才说话的女子道,“我愿前去,请大人批准!”
“你不能去!”沉静了许久的习清慕道。
“为何?”女子问。“我哥哥可以为了陛下而死,为何我就不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你是慕容大人唯一的妹妹。”习清慕道,“慕容大人的意外,我没能及时阻止,而你还活着,我必须保证你的平安。”
“可莺莺不需要,莺莺所想的和大人一样,只要王爷平安归来。”女子道。她的倔强和她的哥哥一样。为了自己所爱,愿意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只要可以在黑暗的夜里多看一眼那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真想做什么,就调查一下泠儿的去向。”习清慕道。
慕容莺莺道,“其实……泠儿的去向大人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习清慕没有说。慕容莺莺道,“在这场聪明人上演的戏中,每一个人都能猜到彼此的想法,每一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可每一次也都有一个与他一样的聪明人去阻止。所以这场戏才会上演的比任何一场戏都要纠结,都要长久。”
“很快就要结束了!”习清慕叹道。
“结束!那是因为这场戏中的人都要死了!”慕容莺莺再一次跪下,“请大人批准,让莺莺潜入黑莲谷中,救镜王爷回来。”
习清慕始终都没有点头。“把泠儿留下的东西拿给我看一看。”他相信,泠儿走了,一定会留下点什么。
慕容莺莺犹豫着拿出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女子一袭彩衣,面容倾城,一双媚眼甚是好看,身周彩蝶萦绕,女子浅笑嫣然,画像的左上角写着三个字,公玉泠。
“来人!”习清慕收起了画像。
“大人有何吩咐!”
“传信给湮王,告诉他他的宝贝儿子还活着,已成了梨姜的逍遥侯!”习清慕道。
“是!”
信,很快就传了下去。慕容莺莺有些不明白的站在原地,含泪的眼,请求的看着习清慕。
习清慕道,“你不比你哥哥差,你哥哥曾经可以统领千军,如今的你也一定可以!”
“大人!”慕容莺莺并不明白习清慕的意思。
习清慕举着那幅画道,“她才是这场戏中的主宰!”
“她?”慕容莺莺并不明白。
习清慕道,“如果明日天黑之时,我还没回来,就请你领军踏平黑莲谷,为镜王爷报仇!”习清慕说罢已经跪了下去。“请慕容姑娘答应习某!”
“大人!使不得!”慕容莺莺也跪了下去,扶着习清慕。
习清慕道,“还请慕容姑娘答应!”
他从未叫过她慕容姑娘,他更不是一个会轻易下跪的人。他生来就是一个骄傲。对皇帝行礼是处于自己本心,当年他初入皇宫,深的先帝喜爱,先帝特准他不用对任何人下跪。这一次,是对着自己的心,更是对这个女子。
“大人,不能让莺莺去吗?”慕容莺莺道。
习清慕摇头。慕容莺莺终于答应了。
习清慕离开了。如果司空镜死了,那么叶琰肯定也死了。到时两国军队必然会积聚黑莲谷,虽然这是一件很不值得的战争,可他愿意这么去做。为了值得的人做不值得的事,这就是他的弱点。也是很多的人都有的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醉看前尘未来事,细听戏中人心语
“累了吗?阿琰”司空镜疲倦的问,明亮的眼眸已经黯然无色。叶琰微微的点头,“累,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睡的越久越好。”
“可我们不能睡,谁都不能睡。”司空镜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两人平躺在地上,谁也没有闭上眼睛。
“放心吧,死不了。”叶琰道。
司空镜依然不让他闭上眼睛,“不行。”
已经多少个白天黑夜了,他们并不清楚,在这里浓雾遮盖。经历那么多苦难后,重见的不是阳光,而是朦胧、带着些凄凉之感的月光。他们都累了,累的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往日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脑海,清澈的泪水从叶琰的眼角流下。司空镜深深地叹息了口气,温柔的为他擦去那行泪,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还是娇身冠养的惯了吃不了苦头。
可不管是因为这个人吃苦太多还是太过虚弱,那清澈的液体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终生保护他的想法,这一路来,他所想的最多的不是天下,而是如何束缚住这个人。这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离开的人。
在感情的世界里,人性都显得太过懦弱了,很多时候那些关于天下的承诺誓言都会变得轻如鸿毛。永远都被感情束缚着,有多少人为了一个情字葬送了一生的霸业。
“司空镜!”叶琰疲倦的唤道。
“嗯”
“不是说公玉央儿会在这里出现吗?为什么我们没看到她。”叶琰问罢又笑了笑。
是呀,这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光线也十分的黑暗。但这里却打扫的十分的干净。整洁而空挡,却也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她会来的,会等我们都疲惫的爬不起来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司空镜道,“这就是公玉最可怕的地方,她比任何人都能等。会让你等的发牢骚,会让你忍不住的主动去找她,等你慌乱了阵脚的时候,就是她机会来的时候。我们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等下去,我们只会死,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而且还不能好好的休息,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叶琰说。
“是呀。”
“所以,我想好好的睡一觉,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精神没有那么的疲倦。”叶琰说。
司空镜想了会儿道,“那好吧,你先睡会儿,半个时辰后我叫你。”
“嗯”
叶琰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那些画面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出现,这个时候,他也开始有了第一次的犹豫,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出现了,让他回到湮国,回到父亲的身边,他会答应吗?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他尊敬了一辈子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会不回到父亲的身边。
对于司空镜,或许未来的有一天,他也会和当初的叶詹一样对自己,可不同的是,叶詹可以从自己身上得到很多的好处,而司空镜呢,他又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值得他如此为自己付出。细想一番,除了麻烦,又还有什么呢。
一个处处为自己考虑的人,最后却只会被自己所抛弃的人。想着,就让他觉得内疚。
“司空镜。”叶琰并没有睡着,闭着眼睛,微起薄唇,很自然的叫出了他的全名。
“嗯”司空镜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如果,我要走,你会怎么办?”叶琰问。
“你会走吗?”司空镜反问。
叶琰没有办法给出回答,死静的殿里,他想了很多,想过未来,想过过去,想过放弃,可他不想离开这个人。
“我担心自己。”叶琰说,“我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抛弃你,回到我父亲的身边去。”
“那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在你父亲耳边多说几句好话,让天下统一,让百姓脱离战乱的惩罚。让一切都可以变得宁静美好起来。”司空镜说。
叶琰没有答应,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父亲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好父亲,更是一个好战的人,一统天下,饮血如饮水。他的父亲更是一个好强的人,从不会服输,所以在他父亲活着时就一个愿望。这个愿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灭了唯一一个打败过他的梨姜,因为他要做天下第一人。
想着,那被硝烟覆盖的天空,战火燃烧的大地,在想着梦中的宁静,美好,叶琰疲倦的眼睛睁了开,凝视着身边的人,“我不会走的,我会帮你一统天下。”
“好,我们一起,一起征服天下,一起寿与天齐,一起留名千古。”司空镜道。
“那后人都会知道,带给他们宁静的人是一个有着龙阳癖的人。”叶琰嘲笑的道。
“这好像并不是什么缺点。”司空镜疑惑的看着叶琰。
叶琰想了想,道“好像也是。”
“是呀”悦耳的声音从空荡的殿中传来,随着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过来,步态轻盈,脚步落地的声音,每一步,每一声都能形成一种美妙的音乐,听的人如痴若醉。“我还以为你们都会在这清淡的雅香中睡去,没想到你们倒是越发的精神了。”
看着那张与死在自己手下的公玉央儿一模一样的脸,叶琰有些害怕了。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是死在自己的手下的,可这是,她又活活的完好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在脑海里他已经想过多次这样的画面,可当他真的遇上的时候却又不由得生寒,害怕。
那女子好像也看出了叶琰的疑惑,好心的解释道,“公玉央儿确实已经死了。我是她的孪生妹妹,公玉泠,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公玉央儿,因为我和她从来不分彼此,称号这些无关重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计较。”
公玉泠。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在江湖上,没有这个名字,朝堂中,各国间,更没有这个名字。
“央儿喜欢玩,喜欢玩自己人,更喜欢玩别人。所以她的名声响亮,而我呢,喜欢安静,喜欢看着别人被玩,所以我一直都只是一个默默看戏的人。今日本来也不想出现的,可你们实在是太烦人了,所以我不得不出现。”公玉泠似闲扯般的说出一连串的话。好不容易停下片刻,又接着道,“习清慕大人应该也要来了,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好好的叙叙旧。”
司空镜皱了皱眉头,公玉泠依然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将那些萦绕人心的疑问道了出来,“其实我还很喜欢习清慕大人的,因为我们都是喜欢看戏的人,只是习清慕大人太爱幻想了,爱幻想的人总是喜欢沉迷在感情里,只要一个人沉迷到了感情里,那么那个人也就变得无趣了。”
“你……”司空镜刚开口,公玉泠就伸了个懒腰,打断了司空镜的话,“嗯……你要问的我知道,不过你也不用问,因为我不会回答你的,再等一会儿习清慕大人应该就回来了,然后你们慢慢聊吧。我去补个觉,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累死人了。”说罢,公玉泠就打着哈欠离去了。
司空镜欲拦住她。叶琰拦住了司空镜。“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动手的时候?难道就这样看着她走?”司空镜怒道。
“她不是说了,习清慕回来吗?”叶琰道。
“那又如何?”司空镜气急了。进入黑莲谷当真就是受罪。他总是被气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说实在的,我还是不敢保证这本书我能够正常完结,所以谢谢那些有勇气点进来,有勇气收藏的童鞋们。因为今天有时间所以就多更了一章,谢谢你们的支持(虽然字数不多)。不过我会努力努力把它写完的。
☆、闲聊他人生与死,静待风云忽变时
习清慕——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曾经一度的期盼着有一天可以见到他,而今那人就快来了,可他却不想再见到他了,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对那个人还有点害怕。
“司空镜!”
听叶琰在叫他,司空镜才回过神来。叶琰道,“人来了。”
已经有轻碎的脚步声传来,步伐沉稳,每一步所踏出的距离都是一样的,脚掌落地的力道也是一样的,所发出来的脚步声规律有序。同时,那个步伐的韵律好似音律般的脚步声也一同传来了。
昏暗的光线下,一袭青衣的习清慕就站在门口处,在光线最暗的地方,一个白衣女子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泠儿”习清慕开口叫道。
女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理了理本就已经很顺了的头发,用十分怀疑的语气问道,“大人还记得我?”
“怎会忘记。”习清慕肯定的回道。他对司空镜招了招手,“阿镜,过来。”
司空镜并没有理他,用一双充满了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他恨这个人,打心眼里的恨,当初无情离开,后来又不期而归,然后又设局让叶琰领兵出征,这个人简直惹人厌极了。
司空镜不知道要怎么办,叶琰往后退了一步,他也跟着退了一步。
习清慕又道,“阿镜,过来。”
司空镜深吸了口气,收住了自己对他的不满和恨意,平静的道,“你没有资格命令本王。”
习清慕的安详中带着几分怒气,“我是你的老师。”
一句老师提醒着他往昔所发生的事。那一夜销魂,那无情别离。他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住叶琰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握的叶琰手掌生疼。
叶琰淡笑着。忽然,空寂的殿中又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琰的哥哥,叶詹。那个神秘到可怕的人。
叶詹与公玉泠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叶琰道,“琰儿,跟我回去吧,父皇在等你。”
叶琰震住了,他的父亲真的来了吗?还是叶詹又要将他骗去一个地方,然后杀了他。叶詹也看出了叶琰的犹豫,“琰儿,上次是我不对……”
“我,不会回去的。”叶琰肯定的道。
“琰儿……”叶詹无奈的看着他。
叶琰只是淡然一笑,“湮国的太子已经死了,本侯是梨姜的逍遥侯,白琥!”
白琥,自从被封了逍遥侯之后,他再也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到今日,已经有很多人都忘了这个名字的存在了。
“梨姜的皇帝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不能继续留下!”叶詹劝道。
“我知道,朝中的大臣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在他们知道我是湮国太子的同时,也肯定了我就是梨姜的逍遥侯。在湮国,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太子,可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