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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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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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鹤的目光,已被吸引过来,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哦?夫人不必见外,有话请讲。”

黎倩美眸向着吕书辞的方向望去,但见他不甚白皙的脸已经憋得发红。

半晌,吕书辞只是叹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王爷,如今轻儿有幸能够跟随王爷,侍候左右,自然是我吕家几代修来的福祉。不过,做娘的,最知儿女的脾性身骨儿,轻儿自小体弱,这也是我家老爷和*妾几次三番推迟婚期的原因。如今我吕家已同皇家完婚,可轻儿的体质,三年五载内,怕是难以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适时地顿了顿,抬眼,打量着第五鹤的神色表情。

第五鹤不傻,知道这吕夫人必有后文,故而只是侧耳细听,并未表态。

倒是身边的年轻王妃,似乎不曾料到自己的娘亲会提及此,有些意外的脸上,添了丝丝惨白。

到底是泄露了心事,吕若轻头上的鎏金冠边上的一缕流苏,跟着颤了颤。

可是黎倩,只是淡淡地微笑。一如平素的优雅高贵。

“是以,*妾和老爷商量过了,不如喜上添喜,为王爷纳一名侍妾,若是能为王爷生个一男半女,倒也算是美事。轻儿自幼恪守《女戒》《女守》,懂得以夫为天,子嗣最重,自然不会做出市井女子那拈酸吃醋,耍泼卖疯之事。王爷意下如何?”

虽已年过三十,然而,黎倩风姿依旧绰约,她此刻站在大厅,缓缓道来,宛若天女下凡间一般,倒有些“普度众生”的味道来。

此言一出,在座的,莫不是有些动容。

一旁伺候的朱儿紫儿,闻言都是一愣,手中续茶的茶壶险些跌碎——她二人乃是吕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可这话,夫人先前竟是一点儿口风也未曾露出过呀!

再看众人:

吕书辞之前未能阻拦,此刻自然说不出什么,只是不言语,亦不附和。

吕若轻脸色早在之前便有些发白,此刻已是白得有些惨淡,却也不发一言,只是抿紧了红唇。

然而这一番话,在叶朵澜心里,像是投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波澜来!

黎倩可是察觉了什么?怪不得她这个“外人”要被叫来,人家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她来做什么——莫不是……

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女人满含深意的眼,她不敢想了。

昨晚,第五鹤在她那里,拖拉了半宿,三更才离去。

在场的,似乎唯一看上去没有什么惊诧之色的,就要数第五鹤了。

仍旧慢慢品着香茗,似乎那茶水极得他的钟爱。

黎倩也不着急,就那么站着,噙着古怪的笑。

“夫人这么说,难不成是有了合适的人选要给本王推荐?”

忽而大笑起来,放下手中杯盏,第五鹤豪爽大笑出声,一把揽过身畔正襟端坐的新王妃,大手亲昵地圈住她圆润的肩头。

“王妃,要是本王纳个美姬,你可有什么怨言?”

吕若轻轻颤了一下,似乎非常不习惯这样当众的亲密,勉强咧了嘴角,“一切单凭王爷做主,妾身没有任何微词,自会好好料理府中一切起居,做好本分。”

这样的回答,显然在黎倩的意料之中,只见她盈盈向前踏了一步,继续缓缓道:“王爷,眼下便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这孩子体貌俱佳,虽然出身有些孤苦,然而我家老爷已经认了她做义女,倒也不算是辱没了王爷的威名。况且,只是做个妾,一些繁文缛节,自是可以免除,若是蒙王爷不弃,就许*妾一切安排可好?”

一番话说下来,吕夫人脸不红气不喘,说辞有理且滴水不露。

就好像,这是一场排练多次的戏码。

她的表情,好像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一旁垂首的叶朵澜,却已经是背后冷汗涔涔,手心冰凉一片了。

这黎倩,是在做什么?

自己亲生女儿归宁,她反而为新姑爷纳妾——不是她黎倩脑子坏了,就是她叶朵澜耳朵聋了,听岔了。

可惜,黎倩好像脑子没坏,她叶朵澜耳朵也没聋,一切都是真实,且刚刚发生的。

黎倩好像背后都长了眼,她忽然转身,朝着朵澜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握紧冰冷汗湿的手掌心,朵澜的背脊挺得直直,几乎贴上了硬硬的椅背。

该来的,躲不掉……

果然,黎倩在她面前站定,含笑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起,同自己并肩站着。

“王爷,便是这叶姑娘,您还满意?”

她浑身有些僵硬,不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第五鹤那戏谑的表情,而是耳边黎倩的话语,俨然是花街柳巷里,鸨娘在推销头牌花魁般一样。

男人抚着下巴,摩挲着唇上青青的胡茬,从上至下,将她从头到脚不停地打量。

眼神虽不淫邪,可是那样炽热,几乎要用眼神将她浑身*。

震惊,难堪,她若不是在心中来回念叨着稳住,稳住,恐怕要忍不住晕眩过去才好。

闹剧!

果然,吕书辞再也受不了,站起身,敛去那先前的犹豫,转而散发出一股威严来。

“夫人!轻儿才与王爷完婚,你便为王爷选送姬妾,不仅于礼不合,又让轻儿如何自处?若是回到京城,又让外人怎么评说?你……”

然而,令吕书辞有些意外的是,一向温顺谦和的黎倩,竟然当众与他驳斥起来。

“老爷,我知你心疼轻儿,为她考虑,可是皇家子嗣传承乃是大事,王爷深得皇上青睐,个中曲折想必您不是不知。叶姑娘美貌动人,虽然出身卑微了些,但我朝历来是母凭子贵,若是以后诞下麟儿,自然是贵不可言。况且……”

她微微倾身,看向抿唇不语的吕若轻,“轻儿,叶姑娘乃是娘亲与你爹爹认下的义女,是你的姐妹,你虽不能生养,可姨母也是至亲的,你姐妹共同抚养皇子,并不存在什么斗气争宠,不是么……”

一番话,竟是生生堵住了吕氏父女的两张嘴来。

当今太子只生养二女,皇族里孙辈并未有地位高贵者,第五鹤自然也想率先生育出皇长孙,为他未来的帝位之争添加砝码。

这一点,吕书辞再清楚不过。

而那吕若轻,虽然生性淡漠,然而宫闱斗争的血腥,也是有所耳闻。

与其与一众狐媚女子*费神,她听罢母亲的一番话,心中自然也有了些计较,这先前以舞姬打扮的女人,真的可以帮她巩固地位?

霎时,偌大的前厅里,竟然陷入一片寂静。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第五鹤一撩紫色绣金蟒袍,竟是起身走下主座来。

径直走到叶朵澜面前,这男人审视一番,故意咂咂嘴。

“没想到,本王特意请来的京城舞姬,竟然是广宋吕家的义女,啧啧,本王先前还真是怠慢了……”

黎倩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凝滞。

她并未同吕书辞一道去王府送亲,故而不清楚第五鹤与叶朵澜的纠葛,这一下,心中了然,也不禁有些忐忑,无奈话已出口,只好孤注一掷。

“原来,王爷与叶姑娘早先便有缘见过面,那更是缘分所至,看来这好事是要定下来了……”

黎倩不愧是冰雪聪明,心窍玲珑,本是劣势,然而只轻描淡写一句话,似乎就把第五鹤逼迫得“不得不”接受这齐人之福。

他笑得奸诈,那笑里的含义,只有他和叶朵澜才懂。

呵,澜儿,你看,不等我费思量,便有人将你推给本王呢。

朵澜将拳头蜷缩在宽大的袖中,握紧,再握紧。

只是面上,仍是淡淡,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不胜娇羞。

“既然夫人有如此美意,本王再不应允,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如此,一切筹备,还望夫人多多费心。”

转过身来,他恭敬地冲面色阴沉的吕书辞一躬身,“您放心,小婿定不会怠慢王妃,必将举案齐眉,待她如己。”

本来心中颇有些堵闷的吕书辞,有些惶恐地起身回礼,口中喋喋不断:“王爷多礼,王爷多礼了……”

唯有黎倩,笑得是当真开怀,抚掌笑道:“王爷放心,妾身定当好生安排。”

说完,一双美目,冲着朵澜眨了一眨。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一直被这今天突然转了性子的吕夫人握着,不曾松开。

她望着面前的第五鹤,那狡猾如狐狸般的男子,在外人面前依旧温润清雅。

琉璃般的瞳仁,闪烁着利光,几乎要将她刺穿。

澜儿,你看,你还是逃不出本王的手心呢!

卷四 花凋 089

难得的一个温暖冬日,阳光如碎金。

风拂过裙袂,翩跹飘舞,翠绿色的裙如千尺碧水,给肃穆的灰色冬日里添了一抹亮色。

刚跨出门槛的侍女紫儿一怔,正对上眼前窈窕的身影,愣了一下,这才唤了句:“叶姑娘?”

朵澜一双手收在袖笼,不知在黎倩的房门前站了多久,只觉得脚尖儿都有些微麻了。

略一颔首,她轻轻道:“紫儿姑娘,吕夫人可在?”

紫儿也压低声,冲着屋里一点头,“夫人向来亲自熬药,这不才刚叫我出来添把药材,走吧,外面冷,姑娘快随我进屋去。”

她本性良善,只是有时伶牙俐齿得过分了,这会儿子见自己主子对朵澜如此上心,也跟着移情起来,自然跟她熟稔了些。

朵澜也不多做寒暄,莲步姗姗随她进屋。

撩起珠帘,室内影影绰绰,药香四溢。

朵澜凝视着暖榻上熟睡的女人,犹如走进梦境般恍惚。

似乎记忆中,也有个这样温柔绮丽的女子,站在云霞似锦的花树之下,正在缓缓向她伸出手来。

黎倩似乎有些乏了,兀自枕着一条玉枕,在药炉边睡着了。

衣裳素净,云纹雅致,面目柔和宁静。

即使是已为人妇人母,这个女人依旧不失童真娇颜。

朵澜止不住一股莫名情愫,轻缓移步接近她。

久远的记忆自尘封的心底恣意蔓延,一粒种子好像绽出一朵花儿。

似乎仍有着浓浓的不确定,她的指尖眼看便要触到她的手,她呐呐开口:“夫人?”

声如蚊蚋,她并未醒来。

倒是从外面取了满怀药材的紫儿,一进来便看见药炉上的汤药不断沸腾,有些惊道:“哎呀,夫人怎么睡过去了?”

说罢,紫儿手忙脚乱地去扑那溢出来的黑色汤汁。

这一唤,将浅眠的黎倩唤醒了。

朵澜飞快地撤回手指,心跳得怦怦。

被吵醒的女人有片刻的失神,大大的眼中不复平日的纯黑,在阳光下显现出好看的淡淡琥珀色,好像那倾泻一地的碎金阳光,都被她吸入眼中。

“你来了,坐吧。”

黎倩并未起身,斜倚着一方矮塌,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特殊的娇媚。

她真的好看呀,朵澜看得都有些忘情了。

细眉一挑,榻上的女人看她穿得甚是单薄,不由得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暖着,口中嗔道:“这孩子,穿得这样少,身子骨本就弱,伤还未好,这不是乱来么……”

纵是再美貌女子,也摆脱不了啰嗦和念叨。

朵澜怔怔地任由身畔的女人握住自己冰凉的手,再次失神。

这样的情景,好似在久远的过去,就曾上演过?

“你这孩子,又乱跑,整日没个姑娘样子……”

“莫要听你爹爹的,舞刀弄枪的,仔细伤了自己,留下疤,娘才不管你……”

“……”

“……”

那些穿过时空的碎碎话语,只字片段忽然如强大的潮汐一般,一浪一浪,将她席卷,击碎!

她怔住,说不出话来,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片片破碎。

“好疼!”

她忽然叫喊出来,用力地握紧黎倩的手,指甲都深深地嵌入皮肉中,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强烈的力量。

“啊!啊……”

甩脱黎倩的手,朵澜忽然腾身而起,然而闪身还不到一丈,她便软软地倒下,双手无力地按在脑后。

“好疼……疼啊……”

她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双腿蜷曲,那姿势好似母体中的婴孩儿。

痛得泪水涟涟,失神的少女不住地哀号着。

黎倩惊得坐起,唤过吓傻在一旁的侍女,“还愣着,快把她拉起来!”

说完,也急急奔过去。

朵澜像是失了心魂般,不停瑟抖着,一张小脸儿成了死灰色,*儿透着白,额上爆出大颗大颗的汗,十根葱白手指,死命地扣着后脑,似乎要将自己的脑袋分开!

紫儿和黎倩,两个人合力,这才吃力地拽起她,将她拖到床上。

“取针来!”

黎倩面上也隐隐有惊惧闪过,只是片刻,她急急吩咐,然后随之脱鞋盘坐在朵澜身畔。

出手急如闪电,飞快地点住她的睡穴,不出须臾,原本扭动挣扎的少女,沉沉陷入梦乡。

“竟是这样急么?孩子,你想起了什么……”

这边,紫儿看出事态紧急,手脚麻利地取来银针,并且在烛火上淬过,这才一并交到黎倩手中。

“紫儿,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包括老爷!”

紫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关紧了门。

说完,她飞快地除去朵澜身上的衣物,双手施诊,将那二十四根针,一针不差,分别刺入周身各大穴道。

即使陷入昏睡,然,朵澜还是在针刺入肌肤的瞬间,抖了一抖,针落后,她终于安静了。

璇玑、华盖、檀中……穴道一一被刺入细针。

不过片刻,黎倩的脸上就已冒汗,施诊耗费体力,此外,她更是忧心忡忡。

床榻上的少女,双眼紧闭。

闷哼一声,犹如一片不知所踪的羽毛,随风飘荡。

我死了?还是活着呢?

不知往何处皈依,这是前生,还是转世?

飘飘摇摇中,前方依稀有了一丝光亮,我奋力奔向那光明。

“轻儿……又淘气了,爬到树上去做什么?”

“轻儿快来!师兄带你去看那皮影儿戏……你可真笨,啥叫皮影都不知道……喏……那边那边……你太矮了,算了,叫大师兄举着你……”

“轻儿,看着娘亲,拿片叶子给你吹个曲子好不好……”

“轻儿……”

好多声音涌过来。

谁叫轻儿,轻儿是谁?

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为什么都在冲着我笑;可是我不是轻儿,你们喊错人了!

“轻儿……轻儿……我是娘亲啊……还有爹爹……”

“轻儿……”

都说了我不是!

那声声呼唤叫我好生难受啊,心中不知怎么变得酸酸*的,眼看着那眼眶便撑不住涌动的热液。

我突地有了力量,想要挣脱!

果然,风景陡然一变,月夜下,虫鸣花香,好不惬意。

我正庆幸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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