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之云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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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之云南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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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沙垭口一战,倒墨军大获全胜。自章文龙带兵以来,连打几次大胜仗,这次更是歼灭墨擎辉的主力精锐部队。墨擎辉元气大伤,退守赤羽关。
  章文龙策马回营。这一人一马简直像从血池中捞出来似的——章文龙的铠甲上鲜血如同瀑布一般向下流,脸上像戴个血色面具根本辨不出模样。
  往常虽然为避人耳目他有自己的营帐,其实他都是宿在虞静卿的小帐里。今天的样子委实骇人,他先到自己帐中沐浴,准备梳洗干净后再去找虞静卿。
  虞静卿知道他已回营,预备好酒菜等他。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人,非常担心——此战虽胜,战况却着实凶险,章文龙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躯,不知道他是否受伤。
  虞静卿由张立贤扶着——他的腿在郝老头的医治下已经可以活动,只是还不太灵便——到主帐寻章文龙。他因为身份特殊,虽然一路随军却很少露面,军中将士多数不认得他,只知道云南王夜夜宿在他帐中,还当他是章文龙的娈宠。此时见他来找章文龙不免面露鄙薄之色,虞静卿也不以为意,径直入帐,看见章文龙好好的半躺在浴桶里,不禁松了口气,悄悄走过去,才发现他竟已闭眼睡着了。
  章文龙这些日子想是累得狠了,这般半坐半躺并不舒服,他却睡得挺熟。一张英俊的面孔全无平时的无赖神气和急色模样,竟带了些婴儿的纯真。虞静卿不由微微好笑。
  轻轻走过去,却发现睡梦中的章文龙还微皱着眉头,消瘦了好多——睡梦里也不安稳吗?是在担心战事吗?
  想起在南疆初见他,还是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闲散王爷,每日只知寻欢作乐,而如今竟已站到自己身旁,并肩作战,还总是在不经意间为自己遮风挡雨。什么时候他开始懂自己了?
  他伸手到浴桶里推章文龙,低声道:“水都冷了,出来床上睡罢……”
  他这么一碰,章文龙便惊醒了,失声道:“水真凉,怎么就睡着了?说着便起身擦拭穿衣。
  虞静卿又叹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以后照顾我的事还是交给立贤吧。”自他们重逢后,只要不打仗,不讨论公务,虞静卿的日常生活吃喝拉撒,事无巨细都是章文龙照顾。
  章文龙笑道:“没事。今日这一仗打胜了,后面的仗便好打了……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打到赤羽关后党就发兵么?”
  虞静卿点点头。
  章文龙大喜道:“太好了!只要他们肯发兵,里应外合,肯定赢了!”
  虞静卿吩咐张立贤送来吃的东西,两人简单用完膳,章文龙牵着虞静卿到营地外散步。
  两人在深夜的营盘里走了一会儿,后来一起坐在外围的一个沙包上,这里离巡逻的哨兵都有段距离,幽静安宁,清冷的月光投射下来,照在彼此的脸上,泛起柔和的光彩。
  漆墨的夜色中,虞静卿一头墨云般的发丝向后扬起,白色的袍角在身下微微盘旋而起,在夜风中飘舞。一双墨瞳专注地望向远方,里面波光流动,熠熠生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章文龙静静注视着他的侧脸。
  他突然回过头对上章文龙的目光,道:“我听孟军师说了,你怕连累兄弟,本来打算自己只身前来。”
  章文龙呵呵笑道:“我当王爷这么些年,闲得皮痒,也想跟你一道折腾折腾……眼看这仗就要打完了,要是赢了,你有何打算?”
  虞静卿摇头道:“现在还没打算。”他顿了顿,犹豫着道:“唐叔想让我再入朝为官。”
  章文龙愣了愣,讪讪道:“为官好啊。你不是一直盼着施展才干,实现经世济国的抱负吗?”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酸涩——如果虞静卿真入朝为官,他们便不能像现在这般来往。虽然青龙国男风盛行,不拘于豢养娈宠狎玩优童,但官员之间的断袖之谊却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如果想要有好的官声,想要有做事的威望,就一定要杜绝。即使他们只是偷偷来往,都要提防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弄出不堪的事。
  “但如果他真想做官,我无论如何都会成全他。”章文龙暗忖道。虞静卿突然轻声道:“谢谢你……文龙……”
  章文龙收紧相握的手,沉默半晌才道:“马上要进攻京城了,你怕不怕?”
  虞静卿斩钉截铁道:“不怕!我要手刃仇人!”停了停,声音低下去道:“你会陪着我吗?”
  章文龙凝视着他,温柔而坚定的答道:“会!”

  第四十章(大结局)

  上官太后如约在倒墨军攻打赤羽关的时候打开城门,墨擎辉的军队顿时兵败如山倒,除了少数人还在负隅顽抗以外,大部分归降的归降,逃窜的逃窜。
  入夜,章文龙带着一对人马护着虞静卿直奔镇北王府。士兵们高举火把拥到镇北王府前,有几根火把被丢进厢房内,房中顿时熊熊地烧将起来。
  现在城内人人欲杀镇北王,倒墨军和朝廷的大军团团围在城外,他是插翅难逃。
  火把映得半边天通红,在火光中大门突然敞开,镇北王慢慢走出来。他走到门前,立刀而站,“你们要杀本王,谁有胆先上?!”
  火光涌动,刀影林立,杀声四起。
  王府门外,血溅如河,墨擎辉满身鲜血,犹在人群包围中搏杀。他左砍右杀,像已精疲力竭,身上已被砍出了几道伤,人越围越多,刀斧齐落,眼看他很快就毙命在众人的刃下。
  一把长剑,重重砍上墨擎辉肩头。
  鲜血溅起,溅上王府的围墙。一声厉啸直穿云霄,众人慢慢退到两边。墨擎辉握住剑刃,满眼通红的望着拿剑的虞静卿,狂笑道:“本王能死在你的手下,好得很……好得很……”
  笑声未落,虞静卿拔出长剑,向前一送,直刺入墨擎辉胸口。血顺着长剑滴落,墨擎辉的身体缓缓倾倒在地上,面上带着尚未退去的发狂表情,异常狰狞。
  虞静卿盯着他的尸体,杀气毕现。章文龙在心中暗道:“他终于手刃仇人。”
  倒墨军很快清理完镇北王的余孽。章文龙每天忙于和其他人处理战后事务,虞静卿却待在驿馆内足不出户。
  这一日章文龙从外回到驿馆,行到后院时,听见有人在院中说话。他耳力好,听出是虞静卿的声音,神差鬼使的驻足聆听。
  “虞侄啊,上次和你说的事,你作何打算?”
  “唐叔,你再容我想想。”
  “你还要想什么?太后看过你的文龙,认为你有定国安邦之才,有意让皇上封你作户部尚书。你年纪轻轻就能荣升二品大员,如果现在不是非常时期,朝廷急需用人,哪有那么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唐基见虞静卿不说话,叹了口气,道:“老夫知道云南王于你有恩。但是你寒窗苦读数年,虞家又只有你这唯一的血脉——于公,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为国分忧;于私,要光宗耀祖扬名立万,难不成你真甘心作那上不了台面为人耻笑的娈宠?”
  虞静卿平静的说:“王爷从来不曾将我当做娈宠。”
  “那又如何?你以男儿之身行妇人之事,就算你们情真意切,仍然是有违伦常。何况经此一役,朝中混乱,百姓离散,外有众藩王虎视眈眈,内有后党把持朝政。这等局面之下,你若一味沉湎儿女私情,还是那等悖乱之情,如何对得起为国全家枉死的虞相?”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相当恼怒。
  虞静卿紧蹙眉头,道:“唐叔莫气!”便再无一词。
  唐基看看他,长叹一声,道:“虞侄啊,老夫不是逼你……你自己好好考虑,明天给我个回话。”
  虞静卿点点头。
  章文龙退回前院,一路上心中沉甸甸的。他知道唐基说得没有错,知道现在虞静卿心中的顾忌和两难处境。其实,这段时间他考虑过很多,心中早已拿定主意,只等虞静卿主动提出来。听了方才一席话,看来现在的僵局还是要自己来打破。
  唐基离开时,被他拦住。见过礼后,他问道:“唐太傅,虞相以前的宅子已经充公,现在虞相之冤得以昭雪,可否将宅子归还虞公子?”
  唐基答道:“自然是要归还的。”
  章文龙笑笑,道:“本王知道如今虞宅空着,可否让虞公子搬进去住?”
  唐基奇道:“王爷是何意?”
  “以前虞公子为形势所迫暂与本王同住,如今大局已定,若再留在本王身边,恐为人诟病。”他看看唐基惊讶的表情,继续道:“虞公子是栋梁之材,理应为国家效力,本王会竭尽所能劝他入朝为官,报效国家。”
  唐基先是一愣,随即了悟,对章文龙一辑到地,道:“老夫替虞相谢王爷成全。”
  章文龙忙上前搀扶唐基,道:“太傅不必客气,且放宽心等消息吧。”
  章文龙送走唐基,到虞静卿房中。两人都有心事,默默喝了一会儿茶,章文龙终于开口道:“你和唐太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虞静卿抬起头看他。
  章文龙清了清喉咙,道:“我已经替你答应他了,你明天去回个话,他也好回复皇上。”
  虞静卿慢慢放下茶杯,墨色眼眸中风起云涌,面色依然沉静无波,哑声道:“你早替我打算好了吧?”
  章文龙露出一抹苦笑道:“我确实是早想好了。你还是入朝为官吧,你满腹才华跟着我浪费了。你那次诈死后,我才明白,把你拴在身边像豢养宠物一般,其实你一点不开心。所以再见到你,我就决定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虞静卿握住章文龙的手,道:“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章文龙反握住他,勉强笑道:“再开心,也有牵挂,总不是全心全意……如今有机会,你能一展抱负,不要再有任何顾忌……说起来我还真想看看你穿官服的样子。”
  虞静卿又将他的手紧了紧,不再说话。
  过了几日,虞静卿接到封官的御旨,进宫谢恩。早两日朝廷将虞家老宅赐还给他,章文龙遣人去打扫,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官服仆役车马一应俱全。
  章文龙向朝廷告假,准备回南疆。虞静卿上朝之日便是他启程之时。虞静卿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心中感动,所以这几日尽量抽时间陪他。
  相聚时短,分离在即。
  章文龙离京的前一日,和虞静卿到鸿富楼吃饭。章文龙吃了几杯酒,酒意上头,提笔在粉墙上题了当日虞静卿写的《浪淘沙》。
  虞静卿奇道:“你的笔迹何时与我这般相似?”
  章文龙笑道:“那时以为你死了,天天仿你的笔记,抄你的诗书,写多了,自然就像。”
  虞静卿深深看他一眼,道:“你真有心。”
  章文龙一哂,握住他的手笼在袖底,与他携手走出鸿福楼,坐上马车。
  虞静卿的东西大部分搬进虞府,马车里放着少许随身物品。两人手拉手靠坐在一起。沉默不语。
  马车在虞府门前停住。曾经门外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毫宅,这时一片死气沉沉,连门匾都被摘去了。惟余门口两个石狮子还如旧模样。虞静卿脚步一顿,章文龙安抚似的捏捏他的手,他对章文龙展颜一笑,大步跨入府门。
  虽然事先打扫收拾过,院中杂草仍未清除干净,在风中摇摆。四周黑沉沉,静岑岑,只有几盏仆役点的灯火放着幽光。一片凄凉。
  章文龙怕虞静卿伤情,安慰道:“才搬进来,冷清些,隔几日就好了。”
  虞静卿微笑道:“无妨。我可以在这里写几个志怪故事……你不是想看我穿官服吗,我准备穿官服去拜祖先,你随我一起去。”
  虞静卿命人将供奉牌位的房间点上灯,准备好香火,自去换官服,不一会身着绯袍乌纱走出来。虽然屋内烛火昏暗,章文龙还是眼前一亮。穿官服的虞静卿一派端肃威严,却有一种几乎是惊心动魄的明艳之态,入眼夺人。章文龙脑中没来由转过一个念头——当年墨擎辉大概是看到他这个样子才动了欲念。
  虞静卿对他招招手,两人一起走进放牌位的房间。虞静卿点上香,然后对章文龙拱手一辑,行了个大礼。
  章文龙忙去扶他,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虞静卿敛容道:“静卿不孝,没有保住虞家列祖列宗牌位。你替我再造牌位,总算没有辱没虞家祖先。再造之恩理应受我三拜,莫要再推辞!”
  章文龙无法,只得任他拜。
  拜完之后,虞静卿拉他一道跪下,磕完头,又说谢祖宗保佑、家仇已报、自己入朝为官云云。一气说完,虞静卿看看章文龙,然后肃声道:“各位祖先,章文龙在静卿落难时扶危助困,为救静卿性命助静卿报仇,几番出身入死,情深意重,虽死犹不能报。静卿不孝,钟情章文龙,海可枯,石可烂,生生世世无敢忘也!今日在祖先面前告罪,不求原宥,无论生前死后愿受责罚……我已着人寻到慎卿之子……静卿甘陷荒唐情爱,愧为虞家子孙,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教导小儿,让他光耀门楣!”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虞静卿一席话听得章文龙目瞪口呆,愣愣的望着他,直到随他磕完头上完香,都没反应过来。
  拜完祖先,章文龙才开口道:“你……何须如此?”
  虞静卿正色道:“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心助我做官,可知我并不是贪图官位权利的人,只是如今海内一片混乱,民生凋敝,我想做些事情,能够守土护民,也算对得起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的地方。”
  章文龙微笑道:“我晓得。”
  虞静卿微微哂笑道:“当日听你说起你因为战乱家破人亡,我就曾想过如果有施展的机会,我一定还你一个清平盛世!”顿一顿,放软了声音,道:“依我的计划不过是三年五载的事情,你……可愿意等我?”
  章文龙上前抱住他,轻声道:“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十年五十年我也等!你要记着今天和我说的话,我在南疆擦亮眼睛看着!你做不到就不要来见我!”
  “好!”
  两人在月光下缠绵亲吻。
  天心里,还是那一轮璀璨冰轮,玉宇琼楼不胜高寒,又何似人间共婵娟?
  次日章文龙在城外拜别送行的一众人,正准备上马,突见两人骑马疾驰,远远便喊着:“王爷,留步……”
  待来到面前,原来是张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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