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之云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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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之云南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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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章是孟一凡写的,竭尽赞扬之能事,将虞静卿说得忠勇之极,听上去似乎当年定的罪完全是冤案。这无疑像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千斤重石,顿时激起轩然□,当时就有官员站出来反对。章文龙虽是武将,口才却十分了得,言辞灼灼,将战况的危险夸张了十分,将虞静卿的胆识才干也夸张了十分,直驳斥得镇北王一派哑口无言。那些早已对镇北王心怀不满的官员,趁机站出来帮章文龙说话,一时间朝廷分为两派,僵持不下。
  墨擎辉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始终带着三分笑意,一派从容优雅,但是眼神却越来越冰冷,暗暗带出杀机。最后,他挥挥手制止双方的争论,只说兹事体大,要细细商议,章文龙的奏章暂时留中不发,就宣布退朝。
  当章文龙在朝廷舌战时,虞静卿接到翠红楼头牌素兰的一纸红笺,上面写着要虞静卿明日未时到翠红楼相聚,字迹是纤秀的小楷,纸笺上还带着淡淡的幽香。
  章文龙回来时看见这张纸笺,拿起来仔细瞅瞅,向虞静卿半开玩道:“你明日要去喝花酒?”
  虞静卿蹙着眉点点头。
  “这素兰是你的老情人吧?”
  虞静卿听他如此询问,不知如何作答,含含糊糊道:“以前朋友相聚是经常点她……算是旧识。”
  “你现在落难,她还惦记着你,邀你相聚,也算有情义。”
  虞静卿不知他这话是真还是假,仔细看他,辨认他脸上的表情。
  章文龙笑道:“你瞧我做什么?我不会吃醋的。你们这些文人哪个没有点眠花宿柳的风流事儿,我以前还经常去倌馆。不过喝酒归喝酒,不许留宿。”
  虞静卿听他如此说,暗中松了口气,忙点头答应。
  章文龙又翻翻他书桌上写的东西,只见填了一首《太常引》:“云流水逝晚来湍,故垒断颓垣。泣血默凭栏,空怅惘,凄然泪残。
  焚心销志,断肠蚀骨,无限痛绵延。万劫灭从前,风波恶,终难两全。”
  “写得恁般悲凉,‘故垒断颓垣’所以‘空怅惘’可以理解,只是何事令你‘终难两全’?是不是素兰姑娘让你为难了?”
  虞静卿抢过纸张,淡淡道:“你又说笑了,她有什么好让我为难的?”
  章文龙嬉笑道:“万一明天见了她,你们旧情复燃,你岂不是两难?”
  虞静卿一脸肃然,瞅着他道:“我们一起经历了几回生死,你还不信我?”
  章文龙见他说得严肃,也收起笑容,端然道:“我当然信你!”
  虞静卿伸手抱他,将脸埋在他胸膛上,闷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信我!”
  章文龙回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尽说些有的没的。进京之后你就不痛快,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我们去鸿富楼吃饭吧,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里。”
  鸿富楼一如既往的热闹,菜式也一如既往的精美。章文龙凭记忆找到当初见到虞静卿时坐的座位。他指着对面西楼靠窗的位置道:“你那时就坐那里。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好不得意。”
  虞啸是失笑道:“你倒记得清楚。”
  章文龙得意笑道:“你的事我都记得清楚。我对你好不好?”
  虞静卿笑而不答,将剔去刺的鱼肉放到他碗中。
  在黄昏暗淡的天光中,虞静卿一派温柔神色,章文龙看在眼里,心中无比畅快。一顿饭就在愉快的氛围中吃了好久。
  吃完饭,章文龙拉虞静卿到西楼去看他写的《浪淘沙》。可能虞家获罪后,老板怕受牵连早将那面墙壁重新粉刷了。对着一墙粉白,章文龙很失望,虞静卿倒不以为意。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以步代车,并肩漫步。
  街道两边的店铺有继续营业的都点上灯,灯火辉煌,热闹不减。他们在袖底携住手,紧紧握牢,默默无言的往前走。灯光在地上投下两个飘渺的背影。
  从朝堂上回来,墨擎辉的心情一直不好。想起章文龙振振有词的为那人辩护,心中就升腾起一股恨意。
  竟然对那人如此回护?
  这次南疆之乱被章文龙平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想通过策动骠骑、暹罗两国出兵,挑起南疆动乱,等几方消耗得差不多再一举歼灭,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章文龙除掉。没想到章文龙竟出其不意的平乱成功,无论实力和威望都大大增加,现在自己更动他不得,连替虞静卿脱奴籍的要求都不好驳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一向没把章文龙放在眼里,认为他只是头脑简单的武夫,看来自己是小觑他了。也小觑了他们。
  原想那人在南疆会百般受辱,没想到却是同心协力共进退。
  自己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回想初见那人时,还是翩翩少年郎,御苑绿柳荫里,自己亲手扶在恭谨执礼的少年肩头:“静卿,何必拘礼。”那人抬头,容光流转,傲气隐现,既如沐春风,又难以驯服。
  就是那样意气飞扬的神采让他下不了决心,在应该杀伐决断的时候一再心软。当他躺在自己手心中时,明明只要轻轻一握便成齑粉,却始终握不下去。粉身碎骨太容易,然而碎了之后要他再完整,却绝无可能。
  不想毁掉他,只想驯服他。
  百般折辱,不过是想抽去那人的傲骨,让他雌伏在自己脚下。然而他竟是如此倔强高傲,无论怎样的折磨都不曾让他掉过一滴泪,示弱过一回。那股锋锐精芒之意,仿佛利刃出鞘,始终光芒雪亮晃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晃眼就铸成大错!
  命中注定我们是死敌,既然不能驯服,就毁灭。
  墨擎辉手中一紧,本来拈在指尖玩耍的菊花被捏得粉碎。嫣红的花瓣落在他的白袍上,宛如血痕。

  第三十一章

  素兰与虞家其实颇有渊源。
  当年虞父外放江南做地方官时,曾经审过一桩冤案,救了素兰一家。后来回京偶遇素兰,得知她一家终究还是罹难,只剩素兰一人沦落风尘,虞家父子对她甚为怜惜多方照顾。
  素兰是有些侠肝义胆的女子,感念虞家恩情,心甘情愿为虞家做事,非常忠心。当年为避开墨擎辉的眼线,翠红楼就是虞家父子与人商谈,传递消息的重要据点。虞相遇难前的布局里,素兰也是很关键的一环。
  虞静卿未时依约来到翠红楼,章文龙怕虞静卿出事,派心腹侍卫跟随。到了素兰住的小院时,虞静卿让侍卫在外等候,自己带张立贤进去。
  素兰早已在住所等候。遭逢变故,重遇旧识,两人都心生感慨,一时无语。素兰自然是知道虞静卿的遭遇,此时相见,悲从中来,一面上前行礼,一面掉下泪来。
  虞静卿扶起她,问道:“你可好?”
  素兰哽咽道:“素兰很好。公子……受苦了。”
  虞静卿勉强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素兰拭去泪水道:“只要能为虞相报仇,素兰在所不辞。”
  虞静卿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素兰定了定神,对虞静卿低声道:“人已经到了。公子里面请。”
  虞静卿随素兰到最里面的卧房,已有两人在里面端坐。这两人一位是天子太傅唐基,一位是墨擎辉的心腹幕僚赵岭南。
  虞静卿一见唐基连忙迎上去行礼,唐基牵起他,叫一声:“静卿。”眼泪就掉下来,嘴里一叠声道:“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虞静卿也无声垂泪。赵岭南在一旁低声劝慰。
  过了一晌,唐基勉强止住悲伤,道:“我收到你的信,你做得好!没有辜负你父亲一番苦心……”说到虞父又忍不住落泪。
  很多人都知道唐基和虞相交好,却不知道他们情同手足,是可以换命的知己。
  当日太子与镇北王争权,两人已经预料到太子一党覆灭的命运,为了保存实力,唐基和虞静卿合演了一出为素兰争风吃醋,虞父护子心切,与老友翻脸的戏。唐基在两派争斗时保持中立,虞家一倒台他马上站到对立面,口诛笔伐,成为倒虞的中坚力量。世人都当他是见利忘义,背叛朋友助纣为虐的小人,却不知道他是忍辱负重,等待时机翻盘。
  正因为唐基那时候的积极表现,墨擎辉不但没有对他不利,还安排他去作天子太傅。作为皇帝的老师,虽然没有实权,却是可以影响皇帝的人物,对他们计划的实施大有裨益。
  唐基还安排自己的得意门生赵岭南去作镇北王的幕僚,很快就取得墨擎辉的信任。虞静卿被墨擎辉囚禁折磨的消息就是他传给老师,唐基又传给李沛,再由李沛发动太学生上书才促使虞静卿被流放。
  而流放南疆也是赵岭南出的主意——希望把他放到远离墨擎辉势力范围的地方,以保证他的安全。墨擎辉一心想折辱他,所以把他送给章文龙,却忘记在他鞭长莫及的地方,有利虞静卿实施复仇计划。
  讲到李沛被杀,三人都唏嘘不已。
  唐基悲叹道:“如果不是我把消息透露给他,也不会累他被害。”
  “唐叔是为救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才连累他。”虞静卿痛惜道。
  赵岭南摆手道:“夫子和虞公子快不要自责。李公是被奸王所害!虽说起因是为救虞公子,但李公为人耿直,墨擎辉早就视为眼中钉,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找别的借口。
  当日虞相为保全太子一党不被剿灭,牺牲了全家性命,何等气魄!何等忠勇!我们应当竭尽所能达成他的遗志,不可有这等妇人之悲。”
  两人听如此说,都止了伤痛。
  虞静卿将青海、北琉的情况告诉唐基。唐基大喜过望,道:“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之快,看来报仇之日不远了。”
  虞静卿道:“当初太子兵败,有一条就是没有京畿的兵权,被墨擎辉控制了京城。这次我们要夺得京畿兵权,里应外合方有胜算。”
  唐基点头道:“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正在谋划之中,不久就会见分晓。到时候我会通知你。老虞以前留下的那批死士已经训练得差不多,可堪重用。”
  赵岭南对虞静卿道:“墨擎辉策动南疆动乱时,我们不知如何将消息传递给你,后来听说坤明被围都十分担心。没想到云南王独撑大局,凭自己的力量就平息动乱,反过来将了奸王一军。平时看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原来也是个胸中有丘壑之人。你在他身边是否可以说服他起事?”
  虞静卿摇摇头。
  唐基疑惑道:“云南王上疏要脱你的奴籍,还在朝堂上和墨擎辉的人吵起来。看他对你很是欣赏信任,难道不能利用吗?”
  虞静卿眸色暗下来道:“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难道他对你……”
  虞静卿忙截住唐基的话头,道:“唐叔,这事我自有计较……总之不要让他知道。”
  唐基见他说得坚决也不再追问。
  三人又谋划一番,虞静卿便先行离开。
  素兰送虞静卿出门,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执着他的手,低声叮嘱道:“公子千万要小心。”
  虞静卿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章文龙听回到驿馆侍卫禀报,说是虞静卿单独在素兰房中待了好长时间,相谈甚欢,还手拉手一起出门,心中不免疑惑。又看他眼眶通红,像是哭过的样子,暗忖:“他并非是容易流泪的人,莫非与素兰感情颇深,不单单是狎妓这么简单?他妻子早逝,有两三红颜知己也不奇怪。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作何想法?”
  一整晚两人都各怀心事,很早就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著。
  章文龙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道:“那个……素兰与你交情很好吗?”
  “嗯。”
  “你为什么不纳她为妾?”
  虞静卿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把头靠在章文龙胸前,轻声道:“你不要乱想。”
  章文龙把他抱在怀里,闷声道:“你有什么事都不要瞒我。”
  虞静卿在黑暗中轻叹一口气,应道:“好。”

  第三十二章

  虞静卿自打到了京城,便经常出入翠红楼。章文龙开始并不过问,后来见他去的次数多了,心中颇不痛快。有时候试探着问他,他只叫自己不要乱想。
  章文龙怎么可能不乱想?
  这和遇到木恒的时候不同。对于木恒的嫉妒,章文龙更多是对于他本人的才华的忌惮。看见他和虞静卿在一起侃侃而谈,惺惺相惜很不舒服,那是自己所有物遭侵犯后的不爽。
  这一次却让章文龙开始担心虞静卿的想法。虞静卿来到自己身边时就是娈宠的身份,从一开始便理所当然的认定他要和自己在一起。虽然很喜欢他,很在乎他,可以为他拼上性命,但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他从来不曾了解过虞静卿心底深处的想法。他是否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还是因为情势所迫不得已的选择?毕竟虞静卿以前不好男风,娶过妻,也有过一些风流韵事,如果不是遭逢变故恐怕永远不会和他有交集,更不用说有同床共枕交颈叠股的欢情。
  章文龙觉得很恐慌。
  他把这种恐慌告诉虞静卿时,两人刚刚云雨完,兀自沉浸在欢愉的余韵中。章文龙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你喜欢吗?”
  虞静卿以为他是问刚刚的情事,不禁有些羞赧,低低回道:“喜欢。”
  章文龙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呆呆望着帐顶道:“你真的喜欢和我在一起吗?你以前一直都喜欢女人,一直觉得这事违逆阴阳伦常……和我在一起你可会觉得勉强?”
  虞静卿明白了他意思,心中一酸,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半晌才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喜欢男人虽然不合伦常……人心又怎能说得清楚?”他顿一顿,伸手扳过章文龙的脸,轻声呢喃道:“我此情即付,便是终身不渝……我们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你要信我。”
  两人双目相距不过半尺,只见他清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章文龙面容,那般清晰而又深邃。章文龙忍不住亲吻上去,含含糊糊应道:我……信你……”
  一晚恩爱缠绵,章文龙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次日章文龙出门访友,素兰传信来要虞静卿未时到翠红楼。
  虞静卿正准备出门时,张立贤在一旁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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