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潢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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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潢贵胄-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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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肃长公主摇头笑:“不敢,这份好名声我可不敢当,若说旺人,还得说是太子啊,大家之前大概也知道,我本是一心想将柔嘉……嗨,可惜后来出了点岔子,就作罢了。”
  众人了然一笑,两年前乾清宫偏殿中,二皇子和当日的世子百刃起争执,将人家世子的脖子抓花了的事众人可没忘呢。冯皇后脸色瞬间变得青白,硬邦邦的拿过茶盏抿了一口,装作没听出来。
  敦肃长公主继续慢悠悠道:“太子为表清白,特特的在皇上面前立誓,说不会娶岭南郡主,太子这样懂事,倒叫我这做姑母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啊……不管是骁儿还是骅儿,不都是我的嫡亲侄儿么,给哪个都一样的,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倒不好真换给别个了,没得挑拨的他们兄弟不睦,正好我那梓辰侄儿那日去太子府上赴宴,他那会儿刚授了庶吉士,一眼让太子相中了,觉得他德行具备,可尚郡主,就跟岭南王……哦,那会儿还是世子呢,跟世子提了声,世子看了看也觉得好,就答应了。”
  当日之事众人自是没忘,那会儿这门亲事谁也不看好,贺梓辰虽是贺家人,但他父亲早年不肖,已然是分家分出去了,而后又吃喝嫖赌,挥霍尽了去见阎王了,这样一个破落户,有什么好?柔嘉呢?说的好听了是个郡主,可她舅家早没了,母亲不得宠,兄弟还入京为质,继位无望,这样的一对儿,以后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想,只是一年多的光景,当真是时移世易,贺梓辰在翰林院一升再升,柔嘉成了正经的王爷亲姐姐,外人都说是敦肃长公主慧眼识珠,给自己家找了这么个得力的亲家。
  往日种种,映到今日来,众人都叹息不已,就连坐在一旁,面色苍白的薛贵妃也听住了,怔怔出神。
  宜华长公主转头看向敦肃长公主,摇头笑道:“太子一眼看上了,一下子就撮合了这么一桩好婚事,旁的不论,单说这对小夫妻情分就比旁人强,我记得南边刚乱起来的时候,柔嘉郁结于心,伤了胎气,你那侄儿就整日整夜的守着她,一下衙也没旁的事儿了,急匆匆的直往家赶,我那小儿子每每问起来,你侄儿说……如今南边大乱,她是没了主心骨了,我若在家中,她多少还安心些,哎呦呦,你们听听,多贴心。”
  众人适时插嘴奉承:“贺驸马家的爷们儿原比旁人强……到底是太子看人准,给郡主寻了这么个好夫婿。”
  敦肃长公主摇头轻笑,转头看向薛贵妃,笑的别有深意:“别的不敢当,不过说太子眼毒是真的……凡是他觉得对的,你想都不用想,直接这么行就可,准保是吃不了亏的。”
  薛贵妃心中一动,之前的疑虑顿时全消。
  薛家冯家连番遭皇帝贬斥,众人如今心里都跟明镜似得—……以前都说太子继不得位,现在看,倒是很有可能了,是以对着敦肃长公主奉承的更是殷勤,倒是将冯皇后晾了起来。
  冯皇后气闷,独自喝茶不说话,敦肃长公主笑着客气了一番后转头看向薛贵妃,关切道:“我听说三皇子又病了,可好些了?”
  薛贵妃眼中含泪,祁骐这次是真的让人害了,偏生查不出什么岔子来,众人都冷嘲热讽的说她故技重施,蛇蝎心肠,用自己儿子的命拼荣宠,薛贵妃有苦说不出,写了一封血书给皇帝,皇帝虽也查了,敲打了冯家一番,但薛贵妃自己明白,皇帝是疑了自己了。
  自己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薛贵妃心里岂有不难受的,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半晌才哑声道:“谢殿下关怀,已经好许多了,只是他身子还虚,下不得床,不然让他来给殿下请安磕头。”
  她说的恳切可怜,在坐的多是当娘的,岂有不同情的,冯皇后却彻底忍不下去了,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冷声呵道:“好好的,你总是拿这幅样子做给谁看?!皇帝没在这,眼泪留着些吧,都淌干了,以后拿什么去跟皇上告状呢!”
  众人一下子都愣了,几位公主全站了起来,神色尴尬,敦肃长公主心中嘲讽一笑,这些日子冯皇后日子也不好过,皇帝怀疑冯皇后落井下石要残害皇嗣,明里暗里已经训斥过她好几次了,偏偏这次她是真无辜,被冤的说不出话,只能生闷气,这会儿看来是忍不下了。
  众公主和长公主都有些惶惶然,唯敦肃长公主老神在在,安然坐在自己位子上,淡淡道:“皇后这是怎么了?薛贵妃是三皇子生母,心里记挂儿子是人之常情,纵是有些失仪,也犹可恕。”
  冯皇后冷声讥笑:“本宫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反过来跟别人哭自己脸肿了,这种苦肉计,谁看不懂吗,一次两次的就罢了,再多来,以后也就没人信了。”
  谁也没想到冯皇后半分颜面也不顾,突然撕破了这层脸皮,都吓了一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收场,敦肃长公主却好似没听懂一般,转头看向冯皇后,失笑道:“皇后这是怎么了?薛贵妃哪句话说错了,你只教导她,如何就动怒了?”
  冯皇后本一心以为自己儿子终于翻身了,谁想到中间又起波折,气愤填膺,哪里还顾全的了脸面,愠怒道:“本宫哪里敢动怒呢,本宫什么都没做,人家就整天做那西子捧心的样子,要真的做什么了,她还不吊死在我宫门口吗?只盼着别又是只做做样子。”
  薛贵妃本来确实有几分装的意思在里面,但这会儿却是真恨起来了,那日祁骐中毒,只消一副解毒汤药就能救命,冯皇后却拦着不让宣太医,等太医来的时候祁骐早已说不出话来了,此等大仇,薛贵妃哪里忍得下去,敦肃长公主看着两人暗潮汹涌心中好笑,假意劝和道:“罢了罢了,多大点事,都是一家人,过去就过去了,不过皇后……不是我偏帮,以后三皇子再有什么不舒坦的要宣太医的,你只答应就罢了,没得让太医院那边闲着,这边皇子却悬着命,不管他大病小病,到底是皇嗣不是?”
  薛贵妃想着之前敦肃长公主吩咐她的,适时跪下一面不住叩头一面哭道:“千般不是都是臣妾的不是,只求皇后娘娘……不要伤了我孩子……”
  薛贵妃哭的悲切,敦肃长公主摇头叹息:“可怜父母心。”
  冯皇后被顶的面容紫涨,抄起茶盅砸了下去,殿中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这场闹剧最终以福海禄带着皇上的口谕来了凤华宫为结束。
  福海禄刚伺候过气吐了血的皇帝,也没什么好气,冷着脸沉声道:“传皇上口谕,四皇子祁骊年满十二,不便再同姜贵人同殿而憩,即日起将四皇子挪入裕隆宫,特赐八位教养嬷嬷,独授两位太傅。”
  冯皇后当即失声道:“那贱婢生的种,哪能……”
  “皇后娘娘。”福海禄冷声打断道,“如今四皇子也有自己的一宫了,遵老例,也能叫一声‘殿下’了,还望皇后娘娘慎言。”
  福海禄嫌冯皇后不够难受似得,又道:“皇上还说了,四皇子年幼体弱,这些年少看顾他,心里很疼得慌,让皇后娘娘收拾裕隆宫的时候打点的奢华些,莫要委屈了四皇子,一应份例跟太子殿当年的海晏殿是不能比,但不要比二皇子三皇子少了什么才好。”
  冯皇后如鲠在喉,半晌才答了一句“好”。
  宫外祁骁知道消息后讥讽一笑,想要用四皇子来压住局面,这招倒是可行,可惜已经太晚了。祁骁当即将江德清叫了来,淡淡吩咐:“吩咐喜祥一声,可以加大药量了。”
  江德清咽了下口水,低声道:“已经……到时候了吗?”
  祁骁轻轻捻弄着腰间命符,不紧不慢:“还没到时候,只是我现在已经用不着他的嘴巴了,所以可以让他先闭嘴了,等我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再让他醒过来……慢慢跟他算这些年的帐。”
  祁骁最后一枚棋子已经放下,如今只等收盘。
  三日后,春分,皇帝一早打翻了一碗莲子汤后连连咳血,死死的抓着福海禄的手喘了半日的粗气后直直的昏死了过去,之后虽然也救回来了,但一直是迷糊的,身子也彻底废了,吃顿饭都能耗干一身的力气,一天里面有十个时辰都是睡着的,剩下两个时辰不是吃饭就是吃药,话都说不利索了,于朝政上……是一点精力也没了。
  皇帝彻底垮了身子,刚觉起复有望,接着马上被打压到泥里的冯府一下子没了主意,连番遭整饬的薛家依旧缄默不语,而刚刚得宠三天的前宫婢姜贵人和四皇子祁骊更是傻了眼。
  傻了的不只是他们,最心里没底的是朝臣,是京中权贵,皇帝昏迷的太是时候了,之前他刚连着狠狠打压了二三皇子好几次,昏迷前还神来之笔的大力提拔了四皇子一把,那……皇帝到底是最属意哪位皇子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个月里皇帝先是将薛家来来回回过筛子似得过了一遍,薛家告老了两位,告病了两位,还在丧期,本已经被夺情了的几位薛大人还又被派回去接着丁忧了,看着这情形,凭着外家给三皇子争什么是不可能了。而冯家更是被皇帝连番整饬了快两年了,早已经无力筹谋什么。再看京中新贵姜家……为难了各位大人,在朝中并没有找到姜家的人。
  众人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太子府……
  风水轮流转,命运造化,皇室嫡系血脉竟要终归正殿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墨柔姑娘的两个地雷,感谢喵公主她妈、云栈血煜、浮影暗香、小爱、凉、晚樱夜飘、弯豆 几位姑娘的地雷,感谢 希希姑娘的手榴弹
  谢谢支持mua
  鞠躬

  ☆、零第一百零三章

  往年春分这日宫中都要办家宴的;但今年皇帝病重;朝中人心动荡,冯皇后也没精神操办什么了;只是在春熙殿简单的摆了几桌子。
  刚刚过了申时;几位王爷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冯皇后心里慌;实在没精力;又不肯让薛贵妃帮着照应;只得忍耐着求了敦肃长公主早点进宫来操持。
  同一脸灰败的冯皇后不同,敦肃长公主脸色好很,简直是红光焕发,里里外外的打点周全不说,其间还能跟太妃王妃们熟络说笑;不管是那得势的还是破落的,敦肃长公主跟她们说起话来丝毫不分薄厚,一样的亲切,一样的得体,一行一动不动声色,却将所有人都照顾到了,冯皇后神色疲惫,坐在首位上看着敦肃长公主的笑脸怔怔出神。
  二十年前,这情形也曾发生过。
  那会儿的冯皇后刚嫁入景王府,人人都说她运气好,她自己也颇为自得,她家是新贵,只因为自己父兄得力,皇帝格外高看冯家一眼,当时的皇后也喜欢她,从万千闺秀中选中了她做儿媳。
  夫婿不是皇后亲子,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那又如何呢?夫婿从小养在皇后膝下,上有皇帝皇后疼爱,下有大公主和太子庇护,以后必定事事顺遂。
  那次也是在春天,他们王府头一次宴请宾客,来了不少皇亲,冯皇后本准备了多日的,但到了当天还是出了不少岔子,想来也是,她一个小家碧玉,从小书都没读过几本,哪里懂得皇室的许多规矩,宫里赐的教引嬷嬷们只教导过她规矩,何曾告诉过她该如何在这些王妃公主们中间周旋?紧张起来她连各家的辈分都排不好了,连连叫错人,引得众人频频发笑,冯皇后当即困窘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最后出来解围的是孝贤皇后,当时的太子妃。
  太子妃也如敦肃长公主这般,举止得当,尊贵得体,引着她跟各位长辈见礼,带着她跟各位妯娌相认,太子妃身上少了几分敦肃长公主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亲切,当真如众人所说……如沐春风,喜不自胜。
  冯皇后当时心里自然也是感激的,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她那会儿甚至想过,若自己是太子妃,众人定也会像夸赞太子妃一样的,寻出自己比旁人强的地方出来大肆夸赞,同样是皇家的儿媳,自己比太子妃缺的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就因为差这一点,所以别人才只管捧着太子妃而寻自己的错处奚落耻笑。
  而今天……冯皇后心中苦笑,自己倒是皇后了,但还是这样,她还是要靠着旁人来打点一切。
  冯皇后颓然倚在软枕上,心中哀叹,命啊。
  “老太妃怎么也来了?!”敦肃长公主迎了出来,亲自扶着淳老太妃坐下,蹙眉笑道,“可劳动不起,让哥哥嫂嫂们来趟就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敢劳动您呢。”
  半年前敦肃长公主使苦肉计,责打祁骁的时候幸得淳老王爷在皇帝面前进言了,之前敦肃长公主并未托付过老王爷,再不想他当日能仗义执言,之后她和祁骁心里都感激的很,只是面上不好说什么。
  淳老太妃扶着儿媳慢慢的坐了下来,摇头笑道:“没什么,趁着这把老骨头还动的了,再多看看这些亲戚们。”
  敦肃长公主连忙柔声嗔道:“这真是瞎说了,我看着您这身子倒是比以前还硬朗了呢,只是……三叔伯怎么样了?之前听说不大好,可惜一直没得空去看看。”
  淳老太妃摆摆手,淡淡笑道:“没什么,王爷年纪大了,之前因为家里老三,还有实哥儿的事病了,如今倒也好了些,精神好的时候还能下来走走。”
  去年年底的时候淳老王爷的三子和三房的长子前后因病殁了,痛失一子一孙,老太妃堪堪撑住了,老王爷却一病不起,已经快不行了。
  想起半年前淳老王爷还能拄着拐棍进宫替祁骁说情,如今却连床都下不了了,敦肃长公主心里一阵难受,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转而笑道:“无妨,这天越发暖和了,慢慢的就好了。”
  淳老太妃笑着点头:“可不是,天渐渐暖和了,慢慢的就都能好了。”
  淳老太妃转头又看向薛贵妃,笑道:“我听闻三皇子近日身子也不大好,可大安了?”
  薛贵妃连忙笑着答应着:“劳太妃挂念,三皇子已经好了。”
  淳老太妃笑着点头,左右看看道:“二皇子呢?我也多时没见过他了。”,冯皇后正愣神,被身后女官暗暗提醒了下才回过神儿来,勉强笑道:“他外祖这几日身上不好,早起他出宫去了,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回来了,等他来了让他来给太妃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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