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潢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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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潢贵胄-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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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刃不是傻的,祁骁能想到的事,他大约也都能想到,岭南王正值壮年,突然没了,本就透着奇怪,最要命的是正赶着这个时候,这个文钰身患隐疾,没了继位指望的时候。
  百刃不怕文钰先自己一步继位,不过是一个王位,给他就是,百刃真正怕的,是文钰会拿王妃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百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不安,抬手将怀中纸钱全扔进了火盆中,转头低声唤道:“顺子。”
  顺子一直守在门厅外,听见动静连忙进来了,百刃攥了攥不住发抖的手,低声道:“去叫……”
  不等百刃说完话,外面突然传王府外面有人叩门,自称是岭南来的,这会儿天还没亮,又刚出了这样的事,众人不敢开门,慌慌忙忙进来通传,百刃厉声道:“有什么可怕的?!叫人进来!”
  传话的下人本吓得腿抖,现在见百刃这样,反倒稳下心来,转身去了。
  不多时下人带着那人来了,那人上前给百刃请安:“世子……一向可好?”
  百刃看清楚这人相貌后失声道:“朝……朝歌?”
  岑朝歌满面风霜,好似老了十岁似得,苦笑一声,轻叹:“一年不见,我以为世子已经将我忘了。”
  乾清宫中,周德怡轻叹:“岭南文相倒是个难得的忠臣,知道东陵文钰的野心后誓死不肯逆贼同流合污,当堂大骂东陵文钰和岭南侧妃夏氏,东陵文钰以刃相逼,催逼文相撰写继位诏书,文相将笔掷到东陵文钰面上,将墨泼到夏氏头上,大笑三声后……慷慨赴死。”
  此言一出殿中大臣无不唏嘘,周德怡继续叹道:“而后众人才知道,文相不是逞一时义气,在他同东陵文钰和夏氏周旋之时,岑府众家兵,还有岭南众多有节之士,共三百余人,一同打了出去,他们假借东陵文钰之名,冲破了城门,杀出了条血路,臣的人……也是这个时候才趁乱逃出来的,说起来……岭都中维大义者甚矣,可惜了……”
  祁骁闭了闭眼,这下他全明白了,为何自己的人,百刃的人,皇帝的人全是在今天刚接着信,怕众人都是那会儿才得空逃了出来……
  “父亲去王府前,将我叫到了书房,将这荷包交给我……”岑朝歌在怀里掏了掏,半晌摸出一个半旧荷包来,双手递给百刃,岑朝歌双目通红,哑声道,“父亲让我一定,一定要亲手交到世子手上。”
  百刃将荷包打开,里面一方金印露了出来,百刃翻过金印,之间下面四个赤红大字:岭南王印。
  岑朝歌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来,眼泪滑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刃死死的将金印攥进手心里,眼泪蜿蜒而下。
  岑朝歌抹去眼泪,哽咽道:“父亲只我一个儿子,一生对我期望颇多,我却……那么懦弱,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做不好,到了最后……我都没胆子留下来陪着他,我、我明明知道,他进了王府,就出不来了,我还是走了……出城的时候,我们府上本有五十七人,还是为了我,为了护住我,护住这方大印,到最后……”
  岑朝歌趴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到最后只剩下了三人!书童拉着我滚下城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武师父,就挂在了那城门上!浑身全是血……方家的三公子……一直躲在城门洞子里,我以为他贪生怕死,没想到等我们跑出来的时候,他为了拦住逆贼……爬到城门上,将城门栅的引绳割断了,最后……最后将身子卡进了栅里!这才将城栅卡死!他才十五岁!他今年才十五岁!”
  百刃闭上眼,半晌道:“你放心……今日之仇,来日,我必血债血偿。”
  岑朝歌惶然看向百刃:“世子……想要如何?”
  百刃一字一顿:“血、债、血、偿。”
  岑朝歌声音发抖:“殿下……殿下万万不可义气行事,如今岭南已然让夏氏乱党占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求助皇城,让皇上发兵,然后才能……”
  “才能如何?”百刃双目赤红,定定的看着岑朝歌,“你真以为皇上是圣人么?他会白白借兵给我?等皇上发兵,是……是可以平乱党,但到时候……怕是城中众人,也要一同殉葬了!朝歌,自太祖起,没有一个皇帝不想将岭南收回的。”
  岑朝歌脸色发青,失声道:“你是说……皇帝会将所有岭南人赶尽杀绝?”
  百刃摇头:“不至于,但城中有功勋有爵位的人家,定然是保不住了,皇上若要收岭南,那就不会留下这些人成为以后的祸患。”
  百刃看着岑朝歌,哑声哽咽道:“朝歌……我母妃,你母亲,还有助你外逃的那些人的家眷,还都在城里呢……我不能让她们白白送死。”
  岑朝歌失神的看着百刃,他从来没想到,只是一年未见,当初那个为了岭南百姓,为了十万石粮食孤身来京中为质,冷清单薄的小少爷,如今竟要为了他母亲,为了岭都中人,披甲执锐,凛然赴死。
  岑朝歌颓然跌坐在地上,短短一年啊……
  “皇上,为今之计,要火速用兵,趁东陵文钰未成事之前将其平定。”兵部尚书李文兴出列道,“臣提议,即刻出兵五万,守疆,围城,平乱,务必将所有乱党全部剿灭!”
  祁骁久久没说话,闻言抬眼扫了他一眼,凉凉道:“五万人?李大人,你是平乱,还是屠城呢?”
  李文兴顿了下,一摆手粗声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岭南如今是何情形,万一岭南人已全反了,那要如何?总不能只派几千人过去,白填送在里面吧!”
  祁骁淡淡一笑:“没有,只是孤如今掌管户部,不得不多考虑一步,李大人五万人调动的方便,孤这五万人的粮草却不是一时能准备上来的。”
  皇帝轻叩龙案,他于政绩上一直平平,若是在他治下,将大襄长久以来的心腹之患拿下了,以后江山万代……人人都要以此称颂,至于当年继位的那点事儿,也就不算什么了。
  半晌,皇帝低声道:“五万……多了些,几千人少了些,三万吧,太子,三万粮草,不难准备吧?”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全明白了,皇帝这是决议要将岭南吃下了。
  祁骁抬头看向皇帝,电光火石间,祁骁已经将如今兵变,有多大成算能得手都算计好了,只可惜……
  祁骁垂眸,低声道:“不难。”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爱你们,快睡觉去吧~~~~

  ☆、第八十一章

  皇上决议要出兵;众大臣自然是先出不了宫了;趁阁子里众人低声商议调动何处的兵最合适时;祁骁退了出来。
  江德清一直守在殿外;见祁骁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祁骁作势要方便;扶着江德清往无人处走,避开众人后祁骁压低声音道:“想办法找人出宫给百刃送信,告诉他……皇帝要出兵了,粮草那边我尽力拖延,但最多三日,三日之后……我再想法子,让他先自保为上;万万要小心。”
  江德清浸淫宫中多年,自然晓得其中利害,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没……没法子了?”
  祁骁眼中尽是戾气,江德清心里明白,摇头低声道:“奴才知道了,只是如今要避嫌,若让皇帝知道是殿下透露出风声去……后果不堪设想,奴才一会儿就让福子去找喜祥,岭南王府大丧,内务府定要派人过去送丧殓之物的,让喜祥去说,殿下放心就好。”
  “殿下……”到底是照看了一年多的人了,江德清心里不忍,低声道,“就真的……没别的法子了?这要是一出兵,世子继位无望,岭南万千黎民也……”
  祁骁薄唇紧抿,这些他自然知道!但他能如何?文钰反了,难不成自己也要反?反了又如何?有十足的把握能胜么?没有!既没有,逞一时意气又能如何?不过是再填送更多人进去罢了!
  祁骁眸子发红,这个时候,没人比他更难受!文钰之事,别人不知就里,他是明白的,这场祸患的因是自己种下的,但……果却报应在了百刃身上,祁骁闭了闭眼,因果报应,果然不爽。
  祁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去交代好,别的事……”,祁骁顿了下没再往下说,转身回大殿。
  江德清嗨了声,一跺脚走了。
  岭南王府中,顺子倚在门厅外面的廊柱上,冷冷的看着岑朝歌,祁骁之前交代了,宁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顺子虽然没见过此人,但不知为何,从心里就看他不上,怀中匕首跃跃欲试,若不是见百刃很看重他的样子,顺子早就动手了。
  百刃在里间写密信,岑朝歌不便在里面守着,也出来了,他看了顺子一眼,蹙眉道:“你不在外面伺候?”
  顺子一身短打布衣,看上去同寻常马车夫无异,像是岑朝歌这种眼神他看多了,也不在意,侧过头“呸”的一声吐出唇间草叶,淡淡道:“主子有令,让我时时刻刻守着世子,现在我同世子隔着十七步,已是极限了。”
  岑朝歌皱眉,正要教训几句时,突然想起去年自己误打误撞进了太子府内书房时看见的那一幕,心中瞬间明白过来了,抖声道:“你是……你是太子的人?”
  顺子挑眉,看了里面一眼,以为是百刃同他说的,也就没在意,点了点头,谁知岑朝歌听了这话后越发失魂落魄,顺子最看不上这种没担当的文弱书生,又想起方才听到的,这人是舍了他老父自己逃出来的,心里更加厌恶,他往里面靠了靠,抱臂靠在门框上,依旧紧紧盯着百刃,不再理会他。
  连日的奔波让岑朝歌忘了,如今里面那人已经不是自己那青梅竹马了,而成了皇太子的娈宠,岑朝歌脸色发白,唏嘘不已,百刃怕也是为了生计,不得不投靠太子的吧,若是这样,大约他也能体谅,自己当初舍他而去的不得已了。
  这边岑朝歌愁思万千之际,外面传内务府来人了,顺子闻言往前走了几步,他是知道喜祥是自己人的,但百刃不知道,顺子怕耽误事,转头进了内殿,低声道:“世子……内务府来人了,世子不如去见见。”
  顺子压低声音:“太子不便过来,没准会托别人捎消息进来呢。”
  百刃点头,不等墨迹干透就将书案上的信纸叠了起来,来不及找信封,百刃随手拿起灯盏来往叠好的信纸上点了些蜡油权作蜡封,他抬手将信递给顺子,低声道:“找机会,把这个送去给太子。”
  顺子点点头,拿过信揣进了怀里。
  百刃随顺子出了门厅,看了岑朝歌一眼道:“这边不少人都见过你……你自己小心些,不要出面,只在里面就好。”
  岑朝歌点点头,百刃接过顺子递过来的白布系在额间,一路出去了。
  外面天已经快亮了,院子里丫头小厮们正忙着四处盖白布,系黑绫,正院当中喜祥正同王府的老管家说话,见百刃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世子节哀……”
  百刃摆摆手,喜祥起身,将一封墨色信笺双手递给百刃,沉声唏嘘道:“皇上听闻王爷大丧,椎心泣血;伤忧不已,特命奴才送些奠仪过来,皇上劝世子节哀,切莫哭伤了身子,还有就是让奴才问问,府上可有什么缺的少的?世子不必外道,直说就是。”
  百刃刚要说不必,就觉得手腕让人碰了下,百刃侧过头看了顺子一眼,转口道:“皇上隆恩,臣惶恐不已,如今先父已去,百刃只觉天塌地陷,再不知如何料理……”
  喜祥叹口气:“世子若不嫌弃,不如让奴才看看里面准备的如何了吧,奴才在宫中也料理过几次婚丧大事,别的不敢说,料理一二还帮得上。”
  百刃垂眸:“既如此,多谢大人了。”
  一行人往里走,进了里院后顺子反手就将院门插上了,沉声道:“里面没外人了,公公,宫里现在如何了?”
  百刃错愕:“大人是……”
  喜祥一改在人前的那副疏离样,一揖及地,恭谨道:“世子不必惊异,奴才本是江德清江公公的徒弟,奴才命贱,当年在宫中几欲活不下去,多亏了孝贤皇后和师父才有今日,当年山陵崩,朝中改天换地,师父怕耽搁了奴才的前程,这才在人前不同奴才来往,但奴才这心是一直拴在太子身边的,世子不必有分毫疑虑,有何事,只消吩咐奴才就好。”
  百刃转头看向顺子,顺子点了点头,百刃放下心来,忙对顺子道:“把那封信给我……”
  顺子将信掏出来递给百刃,百刃连忙塞进喜祥手里,压低声音正色道:“劳烦大人……将这封信带个太子,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喜祥连忙答应着,一面往怀里揣一面道:“太子托我过来跟世子说一声,世子……”
  喜祥叹了口气:“皇上决议要发兵了,太子已经尽力了,但……世子放心,太子说了,粮草上他至少要耽搁三日,三日之中,太子一定会想好对策的,世子千万别着急。”
  预料之中,百刃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必宽我的心,皇上要发兵,殿下是拦不住的……无妨,你只消将信给我送到就好。”
  喜祥点头,犹豫下又道:“还有……殿下正在部署人过来,皇上既已决定要发兵,那就一定会将世子看管起来,只是不知他们何时来,怕是在发兵的前一日吧,殿下说了,若是软禁,那就无妨,若皇上让世子进宫,那世子一定要想法子拖延,装病也好装疯也罢,不管装什么都好,只一样,无论如何一定要拖到太子过来,要是他们来硬的,世子也来硬的就好,出了岔子,太子那边自有话回皇上,世子只保全好自身就可。”
  百刃闻言眼眶瞬间红了,点了点头哑声道:“告诉太子……让他放心。”
  喜祥点点头,他心里也慌的很,想了想又拉拉杂杂的说了半日的话,正要告退时只听外面有人轻叩房门,喜祥一惊,低声道:“谁?”
  百刃“嘘”了一声,自去开门,只见外面岑朝歌提着一个红漆食盒,他低声道:“你一夜滴水未进,身子吃不消的,喝点粥……”
  百刃绷紧的心一下子松开,他哪里有心思喝粥,摇摇头,转头对里间道:“无事,这是我岭南的旧部,无妨的。”
  喜祥出来,见到岑朝歌后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回来了?!
  岑朝歌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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