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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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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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去,却是莲瓣手中石头拿握不住,这就摔落在地。慧丰再对莲瓣和郑刚家的微笑合十,正要说什么,身后又闯进一人来,出声问道:“敢问这位是御史大夫郑惟忠大人的夫人小姐?”

众人一起看去,是一个身着短衫,五大三粗的粗壮汉子。

慧丰沉下脸,正要问他一个男人为何无故闯尼庵后院。看他面上憨憨地直愣愣,心中一动没有开口。郑夫人正色应声:“郑惟忠大夫,正是外子。”莲瓣弯下腰,又重新去握起那块沉重的石头;郑刚家的一把扯澄心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瞪着这个人。匆忙被扯的澄心歪了一下身子,不及站稳,从探头出来看这个壮汉。

壮汉双膝跪到,对着郑夫人磕上几个头,口称:“小人田三,前日就听说此事,我寻了几处,遇到郑成大哥才知道夫人小姐落难此处。”郑夫人急急问道:“郑成现在哪里?”又急急让田三:“请起。”

田三起身,对着郑夫人还不敢直着身子,哈着腰道:“我在狱外打听,这才遇到郑成大哥。他让我来传个话儿,请夫人小姐再候上两天就有眉目。”再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钱,双手托送到郑夫人面前,躬身道:“郑大人与小人有恩,是个好官。这是小人此许心意,拿不出手,夫人别嫌弃。”

小小一串铜钱,串线的麻绳看上去脏兮兮。郑夫人双手颤抖捧过这一小串铜钱,想是在他身上捂得久了,男人的汗气味儿扑面而来。田三欠着身子再道:“小人隔上三、两天来一回,夫人但有吩咐,记得吩咐我。”转身大步,就即离去。

后院子里草木葱郁,所有人都呆住了!轻风从木叶间吹过,象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郑夫人手中一小串铜钱,让人能想起来这个人来过。

郑成又过上两天才回来,这中间没有人再来通话。那田三,一看就是个做活的人,也不会天天来这里报信。两天之中,澄心每每心不定的时候,就往院子里看看,回想起前几天的争斗,再继续埋头抄写经文。在她抄的时候,心中也不乏有这样想法:如果真有轮回因果,那戚夫人、舅舅、舅妈、还有让母亲难堪的亲戚又会是什么因果……

写完笔下一个字,澄心交给母亲。莲瓣理好总有几本了,拿给郑夫人看:“我送给庵主去。”郑夫人喊住她:“我和你一起去。”澄心也微笑,母亲背后对自己不止说一次,慧丰师傅不能薄待了才行。而此时郑夫人主仆,唯一能厚待慧丰的地方,就是恭敬再恭敬。因此郑夫人要亲自去送抄好的经卷。

郑夫人出门去,澄心重新换上一张新纸,提起笔又问郑刚家的:“奶妈,舅舅这样人,死了会下什么地狱?”郑刚家的哼一声,劝着道:“姑娘安心抄经吧,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呆在好地方。”澄心还不能释怀,郑夫人在时不敢多提怕惹她伤心,此时郑夫人不在,澄心说话就不客气:“可他现在还好着呢。”象是只有我们不好!

郑刚家的默然一会儿,把手中纳鞋底的针穿过针线,对澄心也恨恨:“他那样人,还敢打着要体面的名声!就是罪官家眷又如何?夫人只是柔弱罢了,要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早就上门去讨要夫人放在他铺子里的钱了。”

一语提醒心中不平的澄心,她小声惊呼道:“对哦,舅舅那里,还有他劝着母亲入股的一千两银子呢?”郑刚家的也更不高兴,说着:“可不是,”人又起来往门外看看无人,回身来交待澄心:“姑娘这两天就很好,没哭还能劝着夫人。等老爷官事定下来,姑娘可记得了,要劝着才行,不要自己先悲伤。”

澄心嗯上一声,郑刚家的重新回来又坐下做针线。不一时,郑夫人回来,眼圈儿红红的,想是慧丰又有事情感动了她。澄心听从奶妈的话,母亲难过是时常难免的事情,澄心就只说话儿岔开,学着不说伤感的事情。

门外再有脚步声响,是郑成回来了。他大步沉重,走在幽静的庵堂里,隔不上多远就能听到。莲瓣急忙出来看,怕是又来骚扰的人。伸头往外一看是郑成,莲瓣喜极呼了一声:“夫人,郑成回来了。”郑夫人也急急出来,澄心也急急扒着门出来,郑刚家的出来最晚,不过也是面有希冀地对着郑成看,象是给从郑成脸上早明白些什么。郑成来到郑夫人身前跪倒,对着郑夫人脸面看看,再对着澄心、莲瓣、郑刚家的一一看过来,才道:“找到老爷了,请夫人放心。”

“老爷好不好?”这是郑夫人第一要问的,也是澄心主仆急着要知道的。郑成黑脸上平静,却是咬着牙点的头:“好!请夫人收拾收拾,我这就送您去见老爷。”郑夫人喜极,突然想起来自己面色苍白,眼睛也是肿的。先让郑成起来,再喊莲瓣:“打些水来我洗洗好去见老爷。”余下的话就没有在这里多问。

郑夫人进房去,澄心恋恋不舍,对着郑成问道:“父亲他……”郑成对着澄心挤出一个笑容,嗓音也尽量放软:“老爷没事,还提姑娘呢,我说姑娘大懂事了,老爷听过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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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血书

她们出来带的衣服本不多,不过那么几件。郑夫人刻意地留下干净板正的衣服,准备见丈夫。莲瓣取出来给郑夫人换过,又看到她面色过于苍白,有心帮着掩饰,却苦于没有脂粉。那晚匆匆离家,只拿出来此许的东西。

郑夫人明白莲瓣心意,用手互相摩挲过在面上擦几擦。因为丈夫有了下落,郑夫人觉得精神好上许多。莲瓣再问道:“我跟着夫人去,就不得进去看老爷,夫人路上也需要人陪着。”郑夫人想想,就答应下来。出门来交待澄心听奶妈的话,把她们两个人留在庵中。

现借住在庵中,郑夫人和莲瓣又出来往慧丰处和她说一声,郑成又谢过慧丰收留主母。慧丰也是什么也没有问,但知荣枯事,察颜可得之。一看郑成熬得疲倦的神色,就知道官事还未平和,慧丰只是念佛:“菩萨保佑。”

出来上车,郑成赶着往京里去。城外路上少行人,郑夫人在车里问,郑成在车外回答:“我先去刑部里打听,说老爷关在宫里。我在宫门外候上两天,没有人帮我进去问消息,一直到第三天,才托了老爷相熟的一位大人进去打听,这才能在老爷从宫里出来关到昭狱里时见到一面。”

短短四、五天的辛苦,郑成几句话就说完了。郑夫人心中感动,郑成一个罪官的家人,手中又无钱。候在刑部呆上几天,宫门外又呆上几天。说是托了相熟的一位大人,可想而知,郑成上门说了多少好听话,又求了多少才能见到这大人一面。想郑大人相熟的人颇有几位,郑成只提一位,又连名字也不提,可见这人也不是诚挚护弱之人。

车在昭狱门口停下,郑成下车带郑夫人过去。一个大模大样的黑胖狱卒虽然客气,说话却不容反驳。他陪笑道:“夫人可以进去,别人不行。”莲瓣知趣停下脚步,对着狱卒恭敬的拜了几拜:“我家夫人,就有劳大爷领路了。”狱卒说一声客气,只把郑成和郑夫人带进去。

在一道门外,又让郑成也留步,狱卒这才往里面喊一声:“开门,郑大人的家眷来看他。”里面开了门,又是一个狱卒引郑夫人进去,来到一个薄木板门外,打开门上锁,对郑夫人道:“钟点儿不多,夫人有话快说吧。”

郑夫人对他谢过,转身一步进门,听身后门又关上锁上,眼睛迫不及待去找丈夫的身影。这是一个单间,一床一几一油灯,油灯下缓缓站起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动情地喊上一声:“秀卿。”这是郑夫人的小字。郑夫人看到丈夫身上衣着虽然揉皱,人却是完好没有受刑。只是那面庞原本清瘦,这就显得更清瘦了。郑夫人几步扑过来,紧紧握住郑大夫的手,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好不好?在这里,饿没饿到,冷不冷?”

几句寻常的话,让郑大夫湿了眼眶。妻子面无血色,双手冰冷,眸子里有伤痛也有怜惜也有担忧和关怀。他把妻子搂在怀里,抚着她瘦弱的肩头也探问道:“你好不好?澄心儿好不好?郑成告诉我,说你们有了落脚处。普渡庵很好,别往外面住去,免得我不放心。”

夫妻相对泪眼,又各自压抑不愿引起对方难过。直到外面狱卒不耐烦碰碰门上的锁链,提醒道:“大人夫人有话快说。”郑大夫和郑夫人被惊醒,郑大夫匆匆在妻子耳边低声道:“不要为我平冤,我这案子说拖也能拖,他们没有一时三刻致我于死地的证据;要说不能拖,哪一天圣上听信谗言大怒,一下子就能要了我的命。夫人莫哭,仔细听我说话。”

郑夫人把眼中沁出泪水擦干,压住心底悲伤嗯上一声。“外面使用可有?”郑大夫说过,郑夫人也抓紧时间回答:“我和澄心随身首饰还在,老爷放心,您的三餐不缺。”郑大夫听过就有了一个数目。夫人家常首饰和澄心身上首饰总值一个小小数目。他低声道:“这盘缠或许还缺?”

“我兄处还有我入股一千两银子,那晚抄家妾受惊吓,牢记老爷吩咐,只带出来女儿文定等物,这入股凭证失落在家中怎生是好?”郑夫人还以为是郑大夫要钱打点。郑大夫听过冷笑一声:“没有凭证也可以去要钱,让郑成去要。我虽罪官,他们难道亲戚也不要了!”时间紧迫,郑大夫抓紧时间说话:“夫人身上可有锦帕?”

郑夫人取出给郑大夫,郑大夫接过膝上放平,在自己手指上用力一咬,奋指在锦帕上写了几个字,往外面看看狱卒正站着发愣并没有注意。夫妻本来相搂着,郑大夫不为人知的把这血书给了郑夫人,在她耳边低声:“南宁石家,甚为可靠。石涉精明,现在战场上。夫人回去速送信给石家,让他们去信军中让石涉来京营救。切记!切记!这血书只有石涉才明白!”郑夫人明白这血书重要,进来时没有搜查,出去时也怕搜查,就解衣塞到自己胸前里衣儿内。夫妻有许多话要说,郑大夫却只能捡重要的说:“我这事情,同门好友一定都避之唯恐不及。夫人但遇羞辱,凡事看着女儿自己保重。我在这里苦撑,撑到云开之日,你我夫妻就可相聚。”

殷殷话语不多,却是夫妻情意。郑夫人忍泪:“我为老爷澄心当自珍重,老爷为我和澄心也要珍重才行。老爷在这里暗无天日,自己要看开,不要再是以前那执拗性子,平白吃上许多亏……”

外面门“哗啦”一声打开,狱卒还是客气但不容反驳地嗓音道:“请大人见谅,钟点儿到了,有话下次再说吧。”郑大夫还想再听听抄家那日和夫人女儿平时事情,此时只能作罢。把自己咬破的手指掩在袖中,郑大夫催着郑夫人离去:“可回去,再来吧。”郑夫人含泪拜了一拜:“女儿懂事呢,她时时想着你。”

说到澄心,郑大夫也滚下泪水:“让她听话,多安你的心。”狱卒很是不耐烦。昭狱里关的是犯事官员,一不小心也许他下一刻就拖出去问斩,也许他下一刻就官复原职。狱卒对来看的人向来客气,只能摆上笑脸催促:“夫人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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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要钱去

只是这么一晤,郑夫人觉得好些话没有同丈夫说,不过见到他平安,又觉得好些。随着狱卒出去,郑夫人在他手里塞上一个小银锭。狱卒掂了掂轻飘飘,不过听说郑大人被抄了家,也就没有说什么。

郑成在外面接着郑夫人,陪着她往外面走。直到见到莲瓣,这确定是来到街上,郑夫人这才悄悄松一口气。胸前血书好似烙铁,刚才走上那几步,真怕带不出来。

坐上车没赶两步路,郑夫人突然对郑成道:“去我兄长铺子里,这时候他都在。”郑大夫说起盘缠二字,初时郑夫人还以为是丈夫需要打点,现在明白是上路去石家的人需要盘缠。手上首饰是郑刚家的拿去当掉,买的时候几百金,当的时候只值几十两。这些钱还要兼管郑大夫的每日饭食,要给狱卒们一点儿油水,托他们多照顾。郑夫人在这个份上,胆气豪生,决定不同兄长客气!你要面子是不是?兄妹之情已经断绝,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郑成问也不问,就往王大倌铺子里来。他忠诚的黑脸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更不会惧怕会劝阻郑夫人。马车“的的”往长街上行去……

自郑夫人带上莲瓣和郑成出去,澄心在庵里又心不定。一个人拿着笔迟迟不肯落下,小脸儿上悲戚戚,所想的只是父亲。郑刚家的看在眼里,不忍心劝她别想,怕她落泪;也不忍心催她写经,怕她这一会儿写不好。澄心愣了一会儿,才是问出来:“我想见父亲,我见到他一定不哭,告诉她我很乖很听话。”

怕澄心落泪的郑刚家的落下泪来,她坐在澄心身后,慌忙用袖子拭去。打迭儿话来劝澄心:“下次吧,下次姑娘就可以去见了。”澄心背对着奶妈,泪水滚滚而落滴在纸上。有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她也怕引起奶妈再哭,装着抚腮边发丝把面上泪水拭去。

奶妈从后面看到,心里又是痛又是气。痛的是姑娘懂事,气的是家里被抄。郑大夫平时就是个宽厚的人,有了田三那一幕,郑刚家的更有心底认为,老爷是被冤枉的。谁人这样可恨?杀千刀的找砍头,好生生冤枉老爷这个清官。此时郑刚家的就恨上了谁!

再看澄心,又悄悄在拭泪。郑刚家的轻叹一口气,道:“与其这样隐忍,不如趁着夫人不在哭出来的好。姑娘总是憋闷着,别闷出病来才好。”澄心放下笔把泪水拭干,坐到郑刚家的身边去:“我没心思写经了,和奶妈说一会儿父亲才好。”

郑刚家的就陪着她说,澄心捧着腮支肘地膝上,叹气道:“父亲在狱中可吃得饱?可有水渴?可……”下一句可受了刑,澄心说不下去。奶妈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郑成多可靠,他不会饿到老爷渴到老爷的。”

想到郑成,澄心就点头,又对着奶妈仰起脸儿笑:“奶妈和莲瓣姐姐,也是我和母亲心里,最可靠的人。”郑夫人把余下的首饰交给郑刚家的去当,要是所托非人,就此卷物逃走。这一对母女也没有办法。

郑刚家的微笑继续抚着澄心:“姑娘是我一手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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