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满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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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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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才是真正最能说明问题的,陆质看过五天之前考试这些孩子的平均分,便对今日的赌局充满了信心。

见宁博容和陆质都是盘着手信心满满的模样,不说宁盛,连卢成山和张敏之都怀疑起来,难道这些贫家子……当真个个都如此优秀?

他们是不担心存在作弊这种问题的,试卷乃是他们亲自出的,然后封好收起,今日才刚刚开封,莫说是这些学子了,便是宁盛都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题目。

今日考试过后,再过几日万里书院的学子们便要放假了,要考科举的学子需要早早上京,而天气热起来之后,便是这个年代的“暑假”。

但是,若要留在书院也是可以的,例如这些贫家子,便都不会归家去,可书院里的其他学子却都是会回去的。

一日考试,贫家子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次的考试关乎万里书院的未来。

万里书院入学两年的这些学子们却是昏头昏脑心烦气躁。

不管什么年代的学生,都不会喜欢考试这种事的。

考完,封卷,将这二十四个贫家子的试卷混在万里书院其他学子的试卷中一起交给卢成山和张敏之,由他们来批改,实则连他们都不知道其中贫家子的试卷是哪一张。

三日之后,成绩便全部出来。

宁盛、卢成山和张敏之震惊地看着成绩表——

“这怎么可能!”

书院的其他夫子也都看过来,一时都有些失色。

他们都是颇有名声的夫子大儒,而那二十四个孩子出身贫家,从未读过书不说,由一个年轻的陆质牵头,剩下的都是一些颇为落魄的平庸夫子,结果只短短一年的时间!

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成绩说明一切,按照宁博容的要求,评卷不仅仅分为甲乙丙丁四等,更要准确写上甲一到甲十的详细评分。

照宁博容的计算,这样每一门的满分就是甲一等四十分,甲十等便是三十一分,乙一等三十分,以此类推,到丁十等,就是一分,好歹给人留点面子,没有零分的说法。

这样考试考下来,明经一共考了三科,术数一科,史学一科,再有一门书,实则这些贫家子还学了律法科,但万里书院的其他学子并不将此列为科目,是以此次考试未曾计入。

六门科目,这二十四位学子包括刘湛在内,最高分的刘湛足足可以计两百三十七分,而依次往下,二十四人,竟无一人低于两百一十八分,最低的一位刘希,恰好是两百一十八分。

而万里书院的其他学子中,成绩最好的王钟飞,总分两百一十一分,以宁博容提及的这种计分方式来看,他仍是算得上优秀的,六门课全部都是甲等,只是大多在甲三到甲七之间。

其次是李恒泰,也是六门皆甲等,尤其明经科十分出众,但总分只得两百零七分。

卢成山和张敏之呐呐无言,试卷乃是他们亲自批改,绝无纰漏。

宁盛沉默不语。

宁博容却得意笑道:“阿爹,如何?”

这场赌约,却是毫不意外的,她胜了——

于是,万里书院,即将翻天覆地。

第44章离别愁绪

又是一年秋,翠华山上绿树成荫,硕果飘香,还未有多少秋的凉意,却已经褪去不少夏的燥热,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阿爹。”宁博容走进宁盛的书房,她已不似是几年前那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十二岁的少女已经有了窈窕秀丽的身姿,去年始她便抽条儿似的长高了许多,在现代或许这个年纪还只是刚上中学,但在古代,已经可以视作半个成年人了。

她穿一身崔氏夏日里才给她裁的浅绿色襦裙,上身是墨绿的短衫,下着修长的裙,外套月白半臂,绣流云纹,缀以银色丝线,平添几分端庄典雅不说,系着的丝带下坠比米粒稍大的圆润珍珠,又有裙角绣着的凤尾蝶,格外精致,因年纪稍长,她披一条深色织纹的狭长披帛,愈加显得纤细娉婷,风姿楚楚。

因为已经不再是女童,宁博容不梳双鬟髻了,而是梳少女发型惊鸿髻,插着镶玉镂花短钗,戴一朵浅黄的精致绢花,衬着额上双眉间的鹅黄花钿,笑起来清丽秀美,妙目盈盈,眼波流转之时更为动人。

宁盛蹙着的眉因宁博容的到来立刻舒展开了,“阿容怎生来了?”

“给阿爹送些栗子糕哩。”这栗子糕可不是传统的栗子糕,叫做栗子蛋糕更恰当一些,自从宁博容几年前用蒸锅做出了酸奶蛋糕,各种蛋糕立刻纷至沓来,从水果蛋糕到栗子蛋糕应有尽有,而因这方子不外传,即便是吃到了,也没多少人猜出这玩意儿该怎么做,因为在这种松软的糕点里,根本就尝不出鸡蛋的味道,更别说其他食材,与结实的中式糕点做法全然不同,是以很快就成了宁家的独家美食。

加了栗子粉的栗子糕自然也是极为香甜可口的,而且这年代的食材全部是纯天然,新鲜极了,在宁博容弄出基本做法的基础上,吴厨娘和阿何靠着一双巧手,更是用不同的模子做出更家漂亮美观,且入口细腻的蛋糕。

宁博容手中的盘子上,一个个菱形梅花状的小蛋糕带着淡淡的粉紫色,香气诱人,入口即化,保准美味极了。

这般的糕点,配着红茶喝才好喝。

这年代,莫说是红茶了,一般人喝茶还要加乱七八糟的佐料,似是左重这般遵循茶道的人本就很少。

而历史上真正的红茶,要到明朝才会出现,是以现在南方虽种茶的不少,但皆是绿茶,绿茶的历史悠久,例如左重的茶道,便是喝的绿茶。

绿茶与红茶,本就是各有千秋,未发酵的茶叶是绿茶,发酵后的便是红茶。

宁博容上辈子几乎不大喝绿茶,基本都是喝红茶,红茶对女子更好一些,性温,不似绿茶,实则女子不能多喝。

此红茶是宁博容经过多次试验,才算是制出的,连左重都对此赞不绝口,红茶喝起来香味浓郁,却不如绿茶这般上口生涩,要更柔和醇厚一些,因此宁盛和崔氏都极喜爱。

红茶配上栗子蛋糕,宁博容自己看着,都觉得颇有西式下午茶的感觉了……

“唉,又要开学,今年的入学申请多了数倍不止,有不少乃是旧日好友之子,这要怎么办。”宁盛叹气道。

宁博容抿唇微笑。

她改造万里书院最初的缘由十分简单,不过是因为那些人竟看不起她家万里书院罢了,她便暗暗憋着气立志要将万里书院打造成天下第一的书院。

短短五年间,从四年前万里书院全部改制之后,渐渐名声远播,虽还逊国子监一头,越过麓山书院却渐渐没有多少争议了。

从三年前的科举中便可看出,万里书院的学子科举得中的比率已经比麓山书院要强上不止一筹了!

万里书院距离京城太远,在南方云州,若是不入学,是极难知道这里究竟在怎样教书的,即便是在此间上学的学子回家提及,却也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呢,只是觉得和以前不同,多考试,多练习,教学上也有些改变,但若要让他们具体说有哪里不同……却也难说。

于万里书院读书,累是要累一些,但在各家看来,读书哪能不辛苦,不辛苦怎能成才?是以这压根儿就没视作万里书院突然崛起的理由。

倒是麓山书院管理愈加严格,不时有学子左手红肿着归家,但这却并未提高麓山书院的成绩。

而万里书院的渐渐崛起,自然也体现在了想要入学的学子日益增多上了。

宁博容一看宁盛手上的帖子,“咦,是崔家表哥和那李家兄长?”

“是,他们原是在麓山书院就读,如今想要转过来。”

宁博容认真道:“现在我们这里的四年级已经是按照我们的教学进度来的,若是崔家表兄他们来,怕是不能跟上的。”

宁盛皱着眉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不仅是他们,旁的请托也要这般回,却是一桩麻烦事。”

宁博容抿唇笑道:“若是实在要来,阿爹不如客气道,要在万里书院就学的话,怕是要同那些初入学的一年级生一块儿学起呢。”量这个要求他们才不会答应。

宁盛笑道,“你这个狭促鬼!”

万里书院如今用学年制,七学年学完所有的科目,要说古代最知名的那句话就叫十年寒窗苦读,在现代读书都绝对不止十年好吗?

但是在古代,理科实在是太弱了,即便是宁博容坚持所有学生都要学术数,但是没有英语没有物理化学生物,顶多在劳动课上带着众人上山认认基础草药植物,讲一些基本植物知识罢了,是以,基本上要缩减掉一半的课程,且术科的课目排得少,七年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是足足够的时间了。

而所有科举需要考的科目,六年全部学完,最后一年实则是复习加考前总结突击,是以真正优秀的学生,六学年结束,基本上就可以去考科举了。

万里书院接收八至十岁的孩子启蒙,七年后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若是一年考不过,还可以回到书院来继续再读七学年……一直到考上为止。

当然,学费不能减。

这是宁博容清清楚楚提出的教学改革,当年并非所有的夫子都能赞同,但那二十四个学子的考试成绩挂在眼前,古代文人还是很有道德修养的,到底不会赖账,陆质性情疏阔,并不居功,大家才知道所有的一切改革方法,竟然只是个七八岁小丫头的主意。

当然,开始只书院中的人知道罢了,随着入学的学子越来越多,知道的人也越多。

世上从不缺乏天纵之才,甘罗十二岁可为相,唐时有李泌、刘晏,前者七岁时已经对儒、道、佛思想有很深的体悟,得唐明皇召见,有言道;“方若经义,圆若用智。动若聘材,静若得意。”后者在中有云:“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彼虽少,身已壮。”

莫说男子,即便是女子也有蔡文姬少能辨琴,谢道韫幼能咏吟,是以,只要接受之后,也不算太惊世骇俗。

更别说,短短四年间,万里书院就这般天翻地覆,事实永远胜于雄辩。

不过,在外名声越是盛,宁博容为人越是低调,近两年连刘婉贞的宴会也是极少去了。

从宁盛那边出来,宁博容又送了一碟子去崔氏那儿,才收拾了一下去左重处上琴课。

左重精于琴,却不表示不会其他乐器,事实上不管是笛还是箫,还是筝,他都会,只是乐之一道,他还是偏爱于琴。

宁博容跟着他学了那么久的琴,已经颇有水准,近日便在学箫,问她学箫的原因?

便于携带不说……女孩子带支箫或者笛,绝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武器……

八岁的宁博容,内功小成,十二岁的宁博容,摘花飞叶皆可伤人,连绣花针也不大需要了。

所以,在这个纯古风的古代世界里种田,练武练到摘花飞叶的地步,又能有什么用呢?

宁博容经常有种淡淡的忧伤,因为太浪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的内功的缘故,她的肤色不仅仅是白皙,更带着莹润之色,即便是她自己,偶尔洗澡的时候自恋一点也在想,这是不是可称得上冰肌玉骨了?

有句话叫冰肌玉骨清无汗,如今,她想要流汗也挺难的,且进行之间,脚步轻盈落地无声,跟着崔氏学了礼仪之后,一举一动都若行云流水一般,极有世家风雅雍容之态。

家有少女初长成,不过小荷尖尖初露角,却已是春山如笑身如初柳。

宁博容不是那等艳色惊人的少女,而是就像她幼时猜测的那样,果真长成了这副纤腰盈盈一握,柔弱到我见犹怜的模样。

数年过去,左重却仍不见苍老之态,宁博容已经知道左重看似是个风雅的文人,实则同那几个刘湛的护卫一样,乃是真正的外加高手。

“左师。”

左重笑道:“阿容,昨日里那曲子练得如何?”

“还不曾怎么练呢。”宁博容微笑道,“咦,左师今日里有事?”

左重叹了口气,“原打算叫婢女去同你说一声,你却已然来了,恐怕过几日我便要同你告别啦。”

宁博容一惊,“左师何出此言?”

“楚王与我,怕是近日就要回京,今日说好要去刺史府论事。”

宁博容蹙起眉来,“回京?”

“不错。”

今年,刘湛已经十四岁,已经是个真真正正长身玉立的少年,而因着宁舜英、宁舜华不时到山上来住,刘湛乃是她们嫡亲的表哥,是以常常接着看表妹的名义到山上同他们家一块儿吃饭,这年头虽有男女大防,但着实不像后世这般严重,舜华、舜英年纪又小,说来既都是一家人,宁博容根本就不用回避,所以与刘湛也渐渐熟悉起来。

宁博容早就知道刘湛喜欢她,但这几年里,刘湛从不越雷池一步,温文尔雅,性情柔和,并不借故接近自己。

哪怕偶尔在藏书阁碰到,也不会特意上前与自己攀谈,时常自己拿过一本书读者,他也只是取书自读,同一空间里,反倒有种格外宁和的感觉。

他这样克制有礼,宁博容自也不好自恋地让他离自己远一点,毕竟人家从未真正对她说过什么。

要……走了吗?

也是,他在云州,已经呆了快五年了。

“什么时候走?总要送一送左师才是,至少我需亲自下厨,做一桌送别宴送左师才是。”

左重看着面前温柔清雅的少女,笑道:“大约是三日后,又能尝一尝阿容的手艺,那自是好的。”

宁博容点点头,“左师既要去大兄那里,那便早些去吧。”她叹了口气,心中也有淡淡的怅然。

人都是有感情的,天天见面的人要离开,再如何也会有些愁绪。

待回到崔氏那里,说起这事,崔氏点点头道:“楚王他也该要回京了……总不能一直躲在云州。”

宁博容蹙起眉来,她已经知道这年头诸王那是混得比普通高官子弟还要惨一些,以刘湛的才学,即便不是皇家子,去考科举都不算难事,而且这人情商本来就高,封侯拜相恐怕也不是传说。

偏偏,他是皇家子。

宁博容却不信他没有那样的心,生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知道今后的命运,若是还不想争上一争,难免太没有志气了。

“阿娘,那明日我亲自下厨,给左师做送别宴,叫……他来也来吧。”

崔氏笑道:“明日怕是不行呢,明日你要去你大兄府上,长公主也办了宴会来给楚王送别。”

“咦,可云州并无人知道他就是楚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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