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很欣悦。”那人嘶哑低沉地道，喉咙里好像漏了风，“虽然你没有遵守主的戒律，但是你，赢得了最大的荣耀。”
女人轻嗤一声，迈步前行。只听得她身后的人继续道：“主要找到叛徒，主会惩罚叛徒，折磨他，来为他的背叛赎罪。”
杀了岂不是更省事。女人弯唇。
女人身后的人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用沧桑破碎的语调低声道：“主是永远不会销蚀他的，因为他——”
“是主最宠爱的孩子。”
女人更欢畅地勾起嘴角笑了，眼睛里却空荡无物。她没这个闲空去理睬这群无论什么时间都这么无聊，无聊地赞美着主和世界的弱智。
于她来说，爱恨情愁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过了特定的时间就只剩沾着脱色颜料的一团废纸，名为回忆。
——就是该扔入垃圾桶的东西。
地底下五十余米处的黝黯石室。
“…你要给我看什么？”尹墨冷静地道。不是他内心真的不震惊，虽然有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听见叶少初的那句话时他仍然有种微微麻痹的感觉。
叶少初弯腰从那石桌上拿起了几张厚而粗糙的纸，扔给尹墨：“拿着，十秒内看完。”
他幽黑的眸子看着尹墨，缓缓道：“一定要记下来。”
尹墨知道这时候不是提问时间，十秒内看完这一沓原始的笔记对他来说还比较轻松，因为他匆匆地扫过了一眼，上面大部分都是图画。
但当他低头时，尹墨愕然地发现那几张纸上不知何时竟已经点起了火！火焰扭曲地吞噬着泛黄纸张的边缘，没多久就侵蚀到纸页上有内容的部分。尹墨只能迅速地扫描那些残余下来的图画和古中文，隐隐约约记住一些怪异的语句和奇特的图腾，还有那些潦草扭曲的线条。所有纸张上的内容他一时间完全无法理解，只好先存储在大脑中，以后再加分析。纸终于烧完了，恰好用了十秒钟，在尹墨的手中只剩下了一些灰黑的余烬。
一共六张纸页，上面记载着似乎与现实毫不相干的一些图案、绘画和每幅图旁边潦草的诗一般的简短语句。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尹墨仅仅是扫一眼这些泛黄粗纸上的内容，竟会有种大脑被隐隐冲击的幻觉，精神瞬间会涣散开来，幸好他都能及时定住心神，抓紧时间看下去。
尹墨抬起头时，叶少初手中正在发出明亮的火光，那些剩余的笔记，全部给他用一把火烧掉了，手中还有剩余的纸片在燃着，叶少初似乎完全感觉不到那种烫人的高温，只是静静地看着手心里燃烧的火焰。
叶少初看见尹墨抬头，也不说话，把手里的灰烬倒落在地面上。
尹墨虽然愣了几秒钟，但很快反应过来，沉声道：“你这样做，Nicolas会怎么报复你？”
“他不会介意的。”叶少初语气淡淡，似乎有些嘲讽。他转身走向门口：“现在带着他们走吧。”
“还有其他路？”尹墨道。
叶少初摇头：“没有。”
“我们要原路返回？”尹墨皱眉。
“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那边的出口已经没有人了。”叶少初站在那几个躺尸的人中间。等到尹墨走过来之后，叶少初漫不经心地朝着过道里瞄了一眼，却瞬间变了脸色，神情凝重起来。他回头快速地看了尹墨一眼。
尹墨看出了叶少初表情的变化，心头也涌起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前方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正在向他们逼近过来……
叶少初举起右臂。他眼眸一暗，迅速地从嘴中吐出一连串晦涩而喑哑的非人类语言，随着声调的抑扬，他的眼神也逐渐阴暗下来，顿时一阵能量的波动向四方传开。尹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瞬间定格了一秒，随即他脑中剧烈地动荡起来，“嗡”的一声，转变为一片空白。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仍然是站着的，意识却已经从中抽离出来了。
“呵……”从黑漆漆的甬道里传来一声轻笑。
尹墨眼前渐渐由黑暗转为光明。
他眯起双眼，看向站在树下的叶少初，他脚下乱糟糟地散落着尸体一样的昏睡过去的几人，自己则微微地喘着气，倚靠在树干上，精疲力竭地捂着右手臂。这里是森林？尹墨四处扫视一番，确定他们已经到了地面上。尹墨以前见过叶少初做的事情，虽然不是同一类型，但看得出来那是地下组织的人才能做到的，尤其是那一批……他走到叶少初身旁，突然看见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东西。
叶少初的整只右手臂竟是一片焦黑，血肉已经变成焦炭一样的硬块，自下而上像是老掉的树皮一样逐渐脱离剥落下来。
“‘他们’的言灵，人类是无法直接运用的。”叶少初将视线移向尹墨，从声音里听不出他的虚弱，“所以需要献祭。”
这个宇宙并不只有人类一种高智慧生物。相反，人类是其中最弱的一种。
‘他们’是可以被称之为外神的存在，能够模仿始神Nicolas的方式来操控物质与能量，自从这个世界诞生以来“他们”就存在。外神也分种族，有些外神与人类有过交流，但大部分外神没空理会人类。‘他们’的数量不多，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人类压制。一部分外神传授了一些古怪的类似于魔法的技能给人类，当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先人已经为此奉献出了很多。
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当然，不包括地下组织。
“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叶少初慢吞吞地滑倒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仰头闭起了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斑驳地映出了破碎的影子。叶少初瘦削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闭合的眼皮细微地抖动。尹墨低头看着他，脑袋里隐约闪过了十七年前的事情。
现在所有人都负了伤。尹墨沉默地看着叶少初歪到一边的脑袋，踩着草地走过去，弯腰坐下。尹墨坐在叶少初的左手边，伸手稍一碰他的头，让那颗脑袋刚好能靠在自己的右肩上。
叶少初立刻睁开了漆黑的眼睛，从斜下方看着尹墨。
“你累了。”尹墨低声道，淡金色的眸子里没有探究也没有警惕，他所展露出的是一种与叶少初截然不同的淡然。
叶少初的眼睛眨了眨，还是闭上了。
“谢谢。”
“我说，这什么情况？”利欧心痛于艾薇一醒来就冰着脸远远避开了他，只能麻木地面对树下的两个人发问。
尹墨用眼神示意他声音小点，把叶少初身上披着的迷彩服外衣又拉上去一些，对方像个熟睡的婴儿一样靠在他肩膀上：“他受伤很严重。”
“可是你们这种姿势这种气氛，真的让我很凄凉……”利欧颤抖地捂脸，一脸欲哭。
尹墨把他从头看到尾，缓慢地绽开了彬彬有礼的微笑：“我也帮你包扎一下？”
利欧默默地转身离开。要不是听说这两人拼尽全力把他们几个从那扇邪门的木门前救出来，他真的很想当场宣泄一下怨念：就不能找个女的来给我治愈治愈吗！当然，最好是艾薇……
不远处，珀尔看着利欧黯然神伤的样子，咯咯笑道：“那个傻子被你伤到心了。”
艾薇任珀尔在她背上鼓捣伤口，开口道：“我不介意。”
“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没放下他。看这些伤，啧啧。”珀尔心疼地道。
“这是必须的事情，不能由我决定。”过了一会儿，艾薇机械生硬地道。
珀尔无言。她知道不能再问了，这点聪明她还是有的。艾薇的禁区，她从来不选择去涉足。要是有一天那种东西被公之于众，珀尔总觉得，那一定是会令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悲伤的事物。
入夜，叶少初终于醒了过来。他被横放在帐篷里的床上，旁边是熟睡的利欧。身上裹着毯子。叶少初一起身，那条毯子就从他身上滑落下来，他打开帐篷的开口走到外边，看见尹墨坐在他下午靠着的那棵树木下，看见他出来，侧过脸无声地打招呼。
叶少初走到他身边，尹墨道：“你的伤好了？”
叶少初点点头，活动了一下完好的右臂表示已经完全恢复，虽然他知道尹墨是明白他怎么痊愈的。
“那些人都已经没了。所以，我们可以来讨论一下之前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叶少初道。
尹墨点头：“好。你说过，给我一次交换的机会。”
“你先提条件。”叶少初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气氛立即变得凝重，尹墨淡金色的眸子从眼睛后一瞬间犀利起来，紧紧地盯着叶少初，“你还记得我么？”
“你知道答案了，可以不用再问。”叶少初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夜色中他的轮廓有些柔和模糊，好像很容易就会蒸发掉一样。
“我不过想听你亲口承认。没什么事情能让我用来交换了。”尹墨回答地随意，却很执着。
叶少初缓慢有力地承认道：“是。”
尹墨周身的气场一下子放松了，隐隐约约有些喜悦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平时的尹墨基本没有感情外露，现在任谁见了他都会有种奇怪的诧异感——为什么ZERO看起来这么愉悦？肯定是有天大的喜事！尹墨静静地看着叶少初，目光中却闪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光芒。
“那么，你可以听我的条件了。”紧接着叶少初道，完全没有留给尹墨继续说话的余地。
“无论如何，接下来你要帮我一个忙。”夜幕里他这么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催更的赶脚真是痛并快乐着！
☆、代码NO。26
联盟首都TNC高层基地，棕发男人自教室讲台处往下俯视着一溜学生，阴森森地笑出一口白牙：“嗨~小姐小伙子们，你们的教官请我来给你们上一段时间的理论课。先说好，无论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我都一视同仁哦？还有，我喜欢有礼貌的学生，所以请叫我塞斯先生。”
所有学员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这句话分明是抄袭科威特嘛！下马威太足了！
十几天前，一个名为马尔夫的高层高干子弟终于从双亲处得知了最近以来科威特瞒着部长干下的一些行径，兴奋地以为就此抓住了他的把柄，终于能逃离这种变态集训式生活了，于是自作聪明地在下课后把科威特单独堵在墙角，以此好不狂妄地威胁了他一番。
谁知科威特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说完了？”
随后他身体似乎是动也没动，马尔夫却瞬间感到大腿上一凉。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两把冰冷的钢刀已经直挺挺地插^进了他的大腿肉里。
马尔夫好像没料到这种发展方向，直感觉腿顿时没了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被科威特一张可怖的无常笑脸吓得差点失禁。
“记住，下回跟我说话，要么叫教官，要么在后面加上先生，因为我比较喜欢敬语。”科威特微笑，琥珀色的眼睛里冷酷冰寒，仿佛冻住了似的。他缓缓俯下身，一只脚踩在马尔夫右腿的那把钢刀刀柄上，轻柔地道：“否则我不介意给你多上几节忍耐课。”科威特脚尖蓦然发力，随着马尔夫惊恐的尖叫，那把大约长五寸的钢刀就完全没入了肌肉，发出扑哧的闷响声，从另一侧贯穿了出来，鲜血横流。
马尔夫哭着去找父母理论，却又遭了一顿大骂。没脑子的蠢货，他以为这种事情有什么特殊的价值？要告发也轮不到他，以为高层那些人都是纸糊的么！所有人都对科威特干下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最严重的莫过于部长，告发有什么用？
学生们对科威特也更加忌惮，见了他反抗的本能都得彻底消失。
塞斯笑眯眯地看着教室里一圈坐得端正而萎靡的学生们，不禁长叹一口气。
科威特这个懒家伙，自己跑去不知道找些什么好玩事情，把自己丢来上理论课……幸好科威特也提前放下狠话，这群先前狗崽一般闹得无法无天的后辈们已经乖乖地表示绝对任塞斯折腾，这让他心里出了一口恶气，很是爽快。
科威特讲义气，并且有能耐，能把这批朽木j□j得人模狗样，塞斯自然高兴，只不过，竟然还有人不给他面子。
“现在所有最新的第五代个人电脑都能够调整出系统的虚拟人格来帮助主人解决问题，所以修技术的同学可以在设定虚拟人格系统这一方面多下功夫，当然，完全能够自理的同学就不必了，虚拟人格反而可能影响到你的操作……艾伦·布什，你在发呆？”
“啊…对不起！教官！”艾伦坐在教室边上，一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就猛地抬起苍白的面庞，惶恐道歉。
“别再走神了，这堂课的知识对你有帮助。”塞斯笑道，心里却疑惑不已。这些臭小子中这孩子也算出名的乖的一个了，科威特特意嘱咐他多留意一下，看来是有些不靠谱？上课走神到塞斯都看不下去了！
和艾伦关系稍近的科尔侧过头犹豫地看了艾伦一眼。他不知道艾伦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昨晚开始精神就不大对劲，注意力稀薄飘渺得像丢了魂一样。问他也不说，只是脸色难看地摇头。虽然科尔不想管太多，但艾伦明显太不正常了。
昨晚艾伦又给奶奶打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只有系统提示音不断反复着：对不起，您通讯的用户已不存在，对不起，您通讯的用户已不存在。
所有联盟公民的个人电脑都是绑定过的，人在机在，除非人体已经被证明丧失生命，否则用户不会显示不存在这一状态。其实还有一种极其微小可能，就是有人侵入联盟官方系统篡改了资料，但谁有那个闲空去理会一个被冷落的老妇人？
果其不然，今天一早他就看到了父母发来的视频短讯，以一种冷漠的嘴脸对他传述：祖母去世了。
毕竟她也老了，再加上受了很多苦，落下那么多病根，这时候去世也不出意料。
艾伦恍惚地瞄了一眼自己装在左肩上的个人电脑，最新第五代，被保养得很好。当初没人肯为他更新电脑的时候，是奶奶偷偷拿出仅剩的资金来支援他，他才会用到第五代，才会有机会学到很多足以支持他凭自己的成绩进入TNC的知识，才有机会幻想以后的成功的喜悦。
艾伦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充了红丝的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