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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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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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风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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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节 象牙梳子
刘仲照例夜半回来,陆秀秀一直等着他。见他过来却不知道要怎说。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陆秀秀心里烦躁,拿出荷包里的象牙梳子开始把玩。
刘仲此时却盯着那梳子问:“这把象牙梳子是哪来的?”
烛光辉映之下,那把象牙梳子上隐隐有五色宝光流动,郝然是阿奴送给永林大长公主的那把。
陆秀秀莫名其妙:“是你送来的聘礼里的,我见它精致可爱,所以……”
其实她看上这梳子还有一层意思。梳子上雕的是茑萝花,茑即桑寄生,女萝即菟丝子,“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为新婚夫妇缠绵缱倦,永结同心之意。
刘仲有些焦躁,想是永林公主送回来,却被吴姑姑当做聘礼送给了陆家。阿奴那时候为了自己忍痛割爱送给樊楼老板,继而又送给了永林公主。没想到绕了个湾,却来到陆秀秀手里。阿奴还有一大票人要养,这把梳子价值高昂,怎么也得还给她才是。
他想了想,拿出自己荷包里的金锁说道:“这把梳子据说值二十几万两白银,是我的一个朋友早先为了帮我才借给我的,吴姑姑错把它当做聘礼了,如今却得还给人家。这把金锁是母妃给我的,我送给你吧。”
陆秀秀恋恋不舍,想想是别人的也就释然,递过梳子,拿起金锁放进荷包,想这是仲哥哥的贴身之物,又有些羞意。
刘仲想着阿奴说的话,自己既然娶了秀秀,就得对她好些。在两人曲意迁就之下,气氛松快,相处融洽起来。
所谓密探事件的后继却与刘珉等人的想象有些出入。
陆秀秀等了几日没看见这件事的下文,忍不住来找李长风。她不敢去问刘仲。女人对男人是否在意自己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很少出错,而且天生就能利用这种优势。比如陆秀秀就明白李长风比自己有好感,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一种莫名灼热,不像刘仲,他根本很少看她。
李长风没想到她居然不去找自己娘家,而直接找上自己。按刘珉的想法,现在这个小姑娘不是应该在家里对着爹娘哭哭啼啼么?
他隐约觉得,皇帝犯了与安平帝和梁王同样的毛病,严重低估了女人的智慧。
果然陆秀秀找上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李大人说有事可以找你,我今天找大人解惑来了。皇上要我照顾娘娘的安全,我却出了这么大纰漏,责无旁贷,可否告知那四位宫女为何而来,日后也好引以防范。”
李长风知道她起疑了,心里把刘仲暗骂了一顿,虽然主意是刘珉出的。别看刘仲后来对皇帝哥哥的用心颇多维护,他一开始也抗议过,还跟皇帝吵了一架。而李长风还没那么大胆敢骂皇帝,哪怕是暗地里。他向来有些迷信,否则一开始也不会对阿奴敬畏有加。
刘珉最近大搞造神运功,已经被奉为赤脚大仙下凡,他犹不满意,但是那些牛鼻子老道们占卜起卦,一口咬定他就是赤脚大仙,也只得罢了。百姓哪知道什么,几句偈语一出,编成民谣交口传诵,上清宫一场罗天大醮做下来,轰动民间。甚至有愚夫愚妇每月初一十五在宣德门前烧香请愿。刘珉居然厚着脸皮装模作样叫官员在旁记录,部分解决了困难的百姓感恩戴德,四处宣扬皇帝是神佛降世,为造福百姓而来,刘珉得意洋洋。有些老成的官员看着不像,上奏要求驱赶那些烧香百姓,他却置若罔闻。李长风毕竟是经过阿奴那些古怪招数的洗礼,比愚夫好一些,但是皇家要是忽悠起人来,那景象是相当的壮观,阿奴的段数跟它比起来是小儿科了,是以他仍然半信半疑,对刘珉更加恭谨。
见李长风面有迟疑,陆秀秀知道有猫腻,恼道:“皇上既然不信任我,又何必要我照顾娘娘。”她一开始惊慌,之后却想那女官在巢凤馆,连皇帝与刘仲的私语都这么清楚,那应该早就知道方绮和小太子的存在。但是自己娘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太不合常理,尤其在准备送自己堂姐进宫的当口。
李长风不语。
陆秀秀认定了李长风与皇帝一伙的,不客气地又问刘仲是否知情。
李长风矢口否认。
陆秀秀见问不出什么,一跺脚走了。李长风抹抹冷汗,这个小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今晚会怎样的鸡飞狗跳。
陆秀秀到处找不着刘仲,转头气势汹汹逼着李长风带她去找。刘珉正在哄儿子,听得李长风的禀报,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连连摆手,很不道义的命令李长风将那个定时炸药包给刘仲送去,随后儿子也不要了,一溜烟逃回皇城。
此时已是腊八,开封下了好几场雪,到处银装素裹。都人纷纷出游赏雪。且有那富贵人家,遇雪即开筵,塑雪狮,装雪灯,以会亲旧。腊雪煎茶,吟诗咏曲,更唱迭和,十分惬意。
刘仲也叫人做了几尊雪狮子和雪灯送给阿奴,只是不一会儿就化了。
一大早有三五个穷汉,装成神怪的模样,敲锣打鼓,挨户上门驱祟邪,乞要钱财,谓之”“打夜胡”。听他们说外面各大寺庙都在做浴佛会,并分送七宝五味粥等腊八粥给信徒。云丹窝在屋里久极无聊,闻言意动,见阿奴已经能下床走动,撺掇着她出门去看看。
刘仲遗憾道:“冬至那日祀先祖,官放关扑,热闹不逊于年节。还有车象舞,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外,来回一遭,端的是热闹无比。可惜你那时候昏睡着。”
只是阿奴走几步就气喘吁吁,闻言扫兴道:“走不动。”
刘仲本想用马车,又担心外面拥挤,车过不去。想想去外面租了一头驴子。
阿奴见过阿凡提骑这个,一见毛驴就想乐。
那驴子主人说道:“用手拨它的耳朵,想往哪走,就拨它那边的耳朵。”
阿奴试了试,果然很听使唤,她笑嘻嘻的说道:“咱们骑驴看唱本一一走着瞧吧。”
蹄声得得,铃声叮叮,驴子稳健缓慢,此刻骑来却是再合适不过。刘仲还想上前拉缰绳,阿奴连忙摆手:“罢了,你那张脸全城都认识,别闹得你家那朵小花来抓奸。”
云丹拍拍驴子,挤眉弄眼:“是极,还是回家陪你的小娘子。”
十二等人起哄要赶刘仲,他有些怏怏不乐。沈青娘见状不忍,说道:“不如去汴河上租条船,一路看雪景街景,阿奴也不会累。”
李长风带着陆秀秀找遍全城,已是天黑。只知道在汴河上,但是河上游船如织,灯光桨影中,哪里去找。
陆秀秀奔波半日,已是泄气。失望之余,站在河边发怔。这里人迹稀少,瑟瑟寒风中忧郁的少女看着分外孤单。想她一介贵女,在娘家如宝似玉的娇养,几曾受过这份凄苦,李长风怜意大起,暗暗咒骂刘仲,只有陪着她漫无目的地乱走。
前方一股嘈杂和热气扑面而来,已经到了虹桥。此时虽然寒冷,虹桥夜市依然如火如荼。陆秀秀站在桥头,觉得这些热鼎近在身旁,却似远在天边,跟自己毫无关系,悲从中来,不由得泪光莹莹。
自怜自伤中,她忽听见一声娇笑:“我这算‘骑驴虹桥过,铃儿响叮当’。”
那女子口音古怪,声音清扬却带着几分气弱。
随后有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回答,口音一样古怪:“你怎么不唱我听听?”
那女子“啐”了一口:“真无聊,你明知道我不会唱,每次都要说这个,你怎么不跳舞给我看。”随后她惊奇地“咦”了一声:“大师兄,你在这里。”
陆秀秀敏感的发现李长风怔了一下。她转头看见一个披着白狐裘斗篷的少女骑在毛驴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灯影下一张芙蓉脸难描难画,说不出的好看,却是一脸病容,显得荏弱可怜。
她心里暗忖:“人说堂姐美貌,却没她这么一身灵秀。”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李长风向前一步挡住陆秀秀,无声地比手画脚,快走快走。他已经看见刘仲正在后面买茶汤。
阿奴却误会了。
陆秀秀偷偷跟李长风出来,换了常服,外面披着一件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看着就像个邻家小妹。
大师兄春天到了哦,她冲着陆秀秀一笑,灿如梨花盛放,陆秀秀恍惚了一下。
阿奴以为李长风是怕那姑娘害羞才想将他们赶跑,转头拉云丹:“走吧,大师兄嫌咱们碍事。”
云丹笑得暧昧,朝李长风点点头,牵着小毛驴往前走。
阿奴一侧头,陆秀秀却发现她的鬓发上插着一把象牙梳子,灯光下,彩光流动,上面的鸢萝花清晰可辨。
她顿时手足冰凉。
见阿奴转眼就要下桥,她一咬牙顾不得丢脸,冲上前拦住毛驴问道:“你头上的梳子哪来的?”语气十分急迫。
阿奴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赶过来的李长风:“是我阿爸给的。”
陆秀秀看了看李长风,想起这个美丽的少女叫他大师兄,李长风说“阿仲是我师弟”,仲哥哥说“这把梳子是我的一个朋友为了帮我”。……他们认识,仲哥哥认识这个美如天仙的少女,而且渊源颇深,寻常朋友怎会借二十万两银子给他。
这个认知让她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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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节 撞破心事
陆秀秀还从阿奴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跟刘仲每晚回来时身上带的药味是一样。
见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姑娘盯着自己不放,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不敢置信,愤怒,了然哀伤。。。。。。最后是茫然。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阿奴吓了一跳。
李长风也不明所以。
桥上刘仲端着茶汤走过来给云丹,一边说道:“阿奴,你爱喝那种七宝擂茶,可你正在吃药,这里的茶汤都是药茶,喝不得。”
阿奴合掌哈了口气:“不过想要暖暖身子,怪冷的。”
“你穿很多了。”包得像个粽子,刘仲的话还没说完,看见李长风,眉头一皱:“驴子,你今天不是值日?”
李长风往身旁努努嘴。
刘仲定睛一看,失声叫出来:“秀秀。”
这是梁王妃?云丹和阿奴面面相觑。
陆秀秀勉强按捺住自己,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头一低,眼泪迅速涌出来。她也不说话,转头大步走了。刘仲看了看众人,云丹拿着缰绳抽了一下他:“还不快追。”
刘仲连忙赶上去。
阿奴后知后觉道:“她是在吃醋?可她又不是云丹老婆。”
刘仲离自己几米远,这样也能牵扯到自己?没看见云丹这个大胡子在旁边么。跟这把象牙梳子有关?可梳子是永林公主还给自己的。
李长风说道:“我们找你们一天了。”
此时落在后面的沈青娘等人也赶上来。他将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刘珉设计秀秀。
沈青娘骂道:“糊涂东西。”
阿奴不屑道:“刘珉整日就琢磨这些东西,正经事不干。”赤脚大仙的事情她也听说过。
李长风叹道:“他也是没办法,陆家眼看又要送女儿进宫,方娘娘不是盲人就好了。皇上四处寻名医,也是为了给她看眼睛。”又不能光明正大,只有借着华氏病重之机。
新汉历代皇帝的后妃大都出自平民之家,比如华氏,很少有像令狐氏那样的世家大族。令狐氏前鉴不远,可以想见陆家女儿要是成功进入宫廷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至少单纯的方绮就招架不住,难怪刘珉心急,想保住妻儿,第一件事就得阻止世家贵族向皇宫塞人。
阿奴觉得遗憾,方绮人不错。她的眼睛明显是白内障,在后世不过是个小手术。
刘仲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能再这样装聋作哑下去。她叹口气对云丹说道:“过完年就回去吧,你也该上任了,都督大人。”
云丹被叫的笑起来:“那不过是个空衔,就你整日挂在嘴边笑话我。”想想踌躇道:“不行,一路上没有好医生,这次要不是那些庸医用了虎狼之药,你也不会。。。。。。”见阿奴突然一脸窘迫的样子转过头去。他连忙改口:“过完年,我要先回去,你先养好身子,再慢慢走。”
这次阿奴生病垂危,云丹抱着她赶路,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云丹照料,他不肯假手于人,阿奴想起来尴尬异常。
感激他从来不拿此事取笑,阿奴也跟着改口:“你还没有起表字,不如就叫公瑾好了。”
“那你叫小乔怎样?”云丹趁机占便宜。
见他这话说得暧昧,她小脸一红,匆忙再换个话题:“咳,夫子来信说我汉文名字应该叫做明月奴,听着怎么像个西域舞姬。”她不大喜欢。
“你不是会跳一种旋转起来的舞蹈,不如先去阿罗表演的孙家瓦子看看,里面的西域舞姬跳得跟你的一样。托大小梁王的福,老虎们的表演很受欢迎。”云丹见她羞答答的,心里大乐,连忙见好就收。
“真的?都没见他交钱给我。”阿奴愤愤不平。
云丹解释道:“但是他也没再向你要钱了不是?”
“对哟,这家伙开始自力更生了。”阿奴这才发现。
另外一边刘仲追上了陆秀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只有两人的脚步在“嚓嚓”作响。
走到僻静处,陆秀秀突然转过来,哑声问道:“你喜欢她?”
隐约的光线下,可以看见她小脸上一条条发亮的泪痕,却抿着唇,一脸倔强。
她竟是一路在哭。刘仲很局促又内疚,但是不想骗她,沉声道:“是。”
“你喜欢她,那为什么要娶我?”见他连犹疑都没有,陆秀秀伤心至极,刘仲顿了一下:“那时候她不告而别,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她。”那几天他终日浑浑噩噩,有些自暴自弃,加上刘珉命令他一定要娶一个陆家的女儿,不是秀秀也会是陆熙熙什么的,前提是人家愿意嫁他。
“那这次生病的也是她?”时间选得真好,陆秀秀咬牙切齿。
“对。”
“你天天去照顾她?”
“她不需要我照顾。”
“不是快死了么?怎么能出来游玩。”陆秀秀越想越窝火。
“差点。”刘仲对“死”这个字眼皱了皱眉。
“什么病?”
刘仲一阵沉默。
“又是不能告诉我?你隐瞒了我多少事?包括这次刘珉设计我。既然不信任,又何必告诉我?”她已经是怒极,对刘珉指名道姓。
刘仲无言,这件事是做错了。
“你什么也不说么?那我到底算什么?”陆秀秀质问。
刘仲也不知道,秀秀对他而言算什么。也许上次阿奴一去不回头,自己就会认命与秀秀好好的过下去。可是阿奴忽然回来了,看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毫无生气,刘仲觉得天蹋地陷。自己又没有别的想头,只是想多看她几眼罢了,为什么会觉得一颗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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