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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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女-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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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真是越跑越兴奋,不仅速度奇快,还不断的撒欢廖嚼子,真是,高兴的,好像吃着了天上掉的馅饼一样。只可怜了马背上的明夏啊,虽然她早已知机地低伏了身子,两手还紧紧抱着马脖子,但仍是被颠的欲仙欲死几欲乘风而去。
要是摔死在这里,可真冤哪……
明夏欲哭无泪地伏在马背上,只为自己的逞强后悔的要死,早知如此,又何必顾忌左庆之和李黑,直接叫云柏带她不完了么?她才不在乎什么闺誉名声呢!
然而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明夏悔了一会儿,便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不就是马儿受惊了么?有……有什么好怕的,她是一个穿越了千年的现代人,生死都经过来了,还怕这点子惊吓?不怕不怕!再说,还有云柏在后面不是?他……他一定会赶过来救她的!不怕!况且她现在吃的那么胖,即便是摔下去,那一点脂肪还能减震抗摔呢,不怕不怕……
尽管明夏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祸不单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
明夏使劲眨了下眼睛,终于确定自己不是错觉。
该死的……为什么前路有人?
还骑着马儿那么悠闲的闲逛,真是不要命了么?
明夏急的要死,迎面而来的气流却叫她连示警都发不出,看着那个小黑点渐渐地扩大又细化成一人一骑,明夏只觉得嗓子里都冒出了一团火,烧得她几欲窒息。
为什么还不躲开?!
明夏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纯洁无比,事后想起来她还佩服了自己好几天:她摔死了不要紧,可千万别把那个倒霉鬼给撞死了呀……
这事本来就是她的错,因此付出代价倒也应该,人家可是无辜的受害者,因为她的过错而丢了性命,可就太太太冤枉了……到时候大家同到阴曹地府,她可怎么有面目跟人家解释呢?
因此,明夏本着弃车保帅,能保一个是一个的念头,闭眼之后仍然伸出右手死命地拽着马头,紧急刹车是一定不成的,先前她早就试过,但能让这发狂的马儿转个向,哪怕只是稍稍的偏一点,只要能错开那个无辜又倒霉的路人,那么即便她跌下高出田野多半米的路面,落到水沟里做了泥鳅,也无妨了。
她可不想临死都歉疚着人。
已抱必死之心的明夏,闭了眼睛却迟迟等不来跌落马儿之后理应加诸在身上的剧痛,怎……怎么回事?明夏甚至有些不清醒地想,难道她又要穿越了?这回可千万别再乱穿了,她很想回家呢!也很想念自己的父母亲人!最好,让她再穿回去吧!
明夏有些幸福地憧憬着,兴许再睁开眼,她就能看见自己窗前那串紫色的风铃,听见妈妈仍然在客厅絮絮叨叨,而隔壁的小姑娘华容,也千篇一律地在拉她那比据床腿都还不如的小提琴呢?
也不知道,小华容的琴技,有没有进步呀?
“小娘子?小娘子你没事吧?”
难道是晕了?云柏望着马上那个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女子,紧抿的唇角仿佛还溢出些温柔的古怪笑意,有些不可置信的想着,又没有摔着,难道,是吓晕了?
可也不像啊,晕了的人,怎么还能稳稳地坐在马上,还这般笔挺端庄?
云柏眨了眨眼,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仅他不解,就连左庆之和李黑也疑惑的很,这位杜家小娘子,到底是……晕还是没晕呢?
当然是没晕了,明夏只是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有些入神而已。等她回过神来,便望见左右前方,云柏左庆之李黑,三人均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小心翼翼又专注无比,好像盯着瞄准了又生怕惊飞了的鸽子一样。
咦?
她竟还在马上!
这个发现叫明夏惊诧不已,怎么,她……她竟没有跟着马儿一头栽进路旁满是积水的沟里做了泥鳅么?
哈!
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再次穿越成了泡影,可……真是太好了!
她又有命了不是么?
哈哈!
明夏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便突然想起那个无辜倒霉蛋,她都没事,那倒霉蛋估计也就倒不了霉了吧?
果然,抬眼望去,只见正前方两三米开外,一人白衣素衫,安坐于马上,清幽出尘的眸子望定明夏,却……仿佛在看一件衣裳,亦或是一块田野,又或一片草丛一般,没有丝毫波澜。
方才发生的事情落在他的眼里,也好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没进深潭,激不起半点涟漪。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倒霉蛋的气质实在是太出众,以至于惊魂甫定的明夏,竟然看呆了。
只见他一头乌丝全都束起,只用一支玳瑁发簪绾成一个髻,露出了宽阔白皙的额头与直挺的鼻梁,一身素衫虽然简洁,用料却很讲究,就连明夏这等外行也看得出来,倒霉蛋身上穿的衣裳一定价值不菲,再加上那身不怒而威的气势,贵气天成的气质,这分明就是个大族人家的贵公子么!
然而,那人不经意间流露的出尘脱俗,又叫明夏疑惑了,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此人只是个泛舟湖上置身世外的隐士?
或许是疑惑不解的明夏,一不小心便看的久了些,那人清冷的眸中便现出些微微的不耐,见眼前这个胡乱撞上来又傻里傻气的姑娘,竟想以己伤亡换取他人幸存,真是,蠢笨不可思议……不过心底的微澜并未在他的面上呈现,见那女子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他便在马上拱了拱手,聊表谢意,之后也不等她的反应,便勒马掉头,施施然地前去了。
从头到尾,没说半个字。
明夏还沉浸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祸事里没有完全清醒,见那人施礼,便也在马上怔怔地回了一礼,但耳边突然响起了云柏有些失神的声音:“国马……”
方才他一直忧心着小娘子,直到那人勒马转身,他才瞧见那人坐下,竟是京中六闲之中,专供皇家贵族骑乘打猎的天苑闲出品的……国马!
第七十四章:家破
由于倒霉蛋本身就是个发光体,以至于明夏都忽略了他坐下的马儿。
现在回想起来,明夏才惊呼了,倒霉蛋骑的,的确不是自己坐下这种黑黄相交,又矮又丑的杂种马,他的坐骑,可确确实实可以被称之为坐骑呢。
那匹马儿,太神骏了……
虽然明夏没有留意,但回头一想,那匹通体枣红的高头大马,仍是在她的脑海中清晰的闪现,可见并不是马儿的吸引力不够,只是与它的主人相比,它才黯然失色了而已。
可国马……
“云柏,什么是国马?”
明夏的询问将失神的云柏拉了回来,他收回凝视前路的视线,淡淡地望着明夏笑了一下,便抿了抿唇,好似回想起什么一样,目光中满是缅怀的神色,然后才失笑一声,侃侃而谈道:“我朝天下便是当今在马上打下来的,所以对马匹管制很严,虽然如今大部分战事已经告罄,但各大牧场的运作仍在继续,朝廷所设的牧监也仍在精心培育马匹,以备战事,或者作为驿马,或是作为皇家或大臣的坐骑。像这种由官家出品的马匹,马身上许多部位都有烙印,以表明马主的身份以及马的年岁、类型、品第和状态等情况。”
顿了顿,见明夏左庆之和李黑俱是一副凝神细听静等下文的模样,云柏便继续道:“凡是国马,都以小‘官’字印印右膊,以年辰印印右髀,以监名依左右厢印印尾侧。若是蛮族进贡的马匹,马身上还有表示故乡的印记,也有表示马匹轻快程度或耐久力等的印记,例如‘飞’、‘龙’、‘风’等字样……方才那匹马,就有‘风’的字样,此外,还有个‘赐’字印,那表示此马乃是官家所赐。”
“恁多麻烦!”李黑听完,只有一句感想,骑马便骑马罢,还整出这么多的故事,真是麻烦!但见大哥轻飘飘地望过来一眼,李黑便识相的闭了嘴,只是那双铜铃大眼仍然左右逡巡,分明不把什么国马放进心里。
不同于心思简单的李黑,左庆之却想的更多。
那人来头不小……
左庆之瘦长脸上现出些深思的神色,云柏所说的,他也有几分耳闻,只是没这么清楚。根据这马儿的来历,大略可知这马的主人,必定是个京畿重臣,如若不是,也得是皇亲贵族了,可是无论哪个,都不是这信都上下可以惹得起的。
难道,信都要出大事了?
左庆之所想的,明夏怎么可能想不到,与左庆之的心无挂碍不同,明夏还担心着林天凡一家,林天凡乃是冀州刺史,算是个这信都最大的一个官了,倘若那倒霉蛋真是来微服巨服的找晦气的,林家必定跑不了……就算查不出问题,光是接待啊、请吃请喝啊、小心讨好啊,也挺难办的,更不要说,还有林飞秀差点被绑架的事情呢……
但她也只是想想罢了,林天凡苏氏俱都是精细人,这些隐患重重的地方,必然也多加了注意,哪里还等她去提醒?
明夏想到这里,便将这事放到一边,继而招呼起众人上马,继续加鞭。
“小娘子……”云柏却叫住了她道:“要不……我……”
“不必!”明夏摆了摆手,毅然道:“方才是意外,我行的。你继续去跟左大哥挤一挤吧。”
如若是出事之前,云柏的这番心意明夏自然求之不得,但经过了方才的惊险,她竟被激出些豪气干天,只想自己驾驭这马儿,一点假手于人的意思都没了。况且,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不骑马呀,在这个没什么别的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会骑马,显然是很重要的。学骑自行车还免不了摔几次呢,学骑马更不能那么容易了,虽然危险,但学会之后的好处还是大大的有,对她之后的出行经商都大有助益,摔几次权当交学费了……明夏点了点头,值。
云柏一听,不太放心地瞅了明夏一眼,又看了看那匹好似被吓住了的马儿,有些担忧地道:“我看这马儿方才只是被那匹国马震住了,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发疯,你不害怕?”
云柏的话果然起了点效果,明夏脸一白,想到方才的九死一生千钧一发,顿时也有些退缩的意思,但……
“云柏,你接的住我是不是?”明夏似笑非笑地向云柏斜睨道。
“当然!”他的身手不容置疑,云柏当下便拍了胸脯。
“很好!那我还怕什么?”明夏朗声一笑,继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双腿用力一夹,马儿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云柏又急又好笑,只得飞快地上了左庆之的马,否则与小娘子拉的距离太大,就算他轻功天下第一,也救不了她啊!
待到入了城,明夏云柏便与左庆之李黑二人分道扬镳了,可怜的云柏,因为左庆之的离去,他连个脚力都没有了,只好靠双腿慢慢走回去。明夏挂计着小雅居,一路也并不下马,又因为骑了半日,技艺都纯熟了,在傍晚的大街上驰骋,倒也很是飞扬。
但她的心中却一点也不飞扬。
方才一进城门,她的心里便突的一下提了起来,尽管自从得知小雅居失火的消息,她就没有放下过心,但彼时真的将要面对,深藏心底的不安才爆发开来,犹如乌云一般,慢慢地弥漫,整个天空都黯淡了。
转过西四坊,再前行两条街,过了转角,明夏突然就勒住了马。
前面,就是商坊的入口了。
明明心急着小雅居的现状,但,此刻的明夏,却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犹豫,商坊那四四方方的入口仿佛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竟透着一股未知的、叫人踟蹰不前的恐惧。
但,现实总要面对的。
明夏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本着着早死早逃生的念头,一鞭抽在马背上,反而希望马儿越快越好。
于是,很快,她便到了小雅居的门前。
哦,或者现在已经不能说是门前了……
明夏的眼前,除了断壁残垣一片瓦砾,再也看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了。
坍塌的二楼摇摇欲坠地挂着一只烧断的竹管,那是明夏的自来水管道,只剩下半扇的窗户熏的焦黑,歪歪斜斜的早已不复之前的方正,废墟中偶尔露出一两只歪歪扭扭的木棍子,悲愤地斜指着天空,仿佛在控诉命运的不公,那是大堂中桌椅板凳的残存,还有烧焦的花草,破碎的碗碟……举目望去,满目苍痍。
没有风,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明夏呆呆地望着“小雅居”,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这里怎么可能是小雅居呢?
这怎么可能是她曾经耗费了巨大的心血,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小雅居呢?
小雅居不是这样的……小雅居的门前,车水马龙,小雅居的里面,人声鼎沸,甚至小雅居的附近,都是热闹的好似集会一般……
这……怎么可能呢?
“二娘……那天我带着老爷去谢医师家拿药,不想歹人竟抓着这个时候放了一把火,火趁风势,当时便控制不住了……等我回来,小雅居……早已付之一炬了……”尹贵不知何时来到了明夏的身后,黯然的声音越说越低,愧疚如水一般涌上来,让他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都怪他,是他没有看好小雅居,辜负了二娘的信任啊……
“尹叔,这不是你的错,请莫要自责了。”明夏叹了一口气,将沮丧和消沉都压到心底,转回身,换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声安慰着尹贵。
小雅居毁了,便毁了,就算她再伤心,它回不来了还是回不来了,还不如振作精神,再建家园,杜家一家人,还眼巴巴地望着她呢。更何况,倘若连她都沉浸在悲愤里不能自拔,坐镇小雅居的尹贵该多么自责?连她都失去了信心,那爹爹娘亲三娘小郎恬妞……又该如何呢?
她现在,是杜家的一根梁,没有伤怀的资格。
“尹叔,我爹爹怎么样?这回失火,伤了人没有?”只要未伤到人,就是万幸。
“老爷无事,不过……一个伙计却烧伤了,由于伤势过重,昨天……昨天……不治身亡……其他的伙计伤势不重,与性命无碍。”
“嗯……”明夏应了一声,心中更重了一分,良久方沉吟道:“那伙计……家中还有何人?”
不料尹贵的声音更加低沉了,“没人了……那伙计尚未成家……”
明夏愣了一会儿,才找回了心绪,“孑然……一身么?”
“是。”
“那便厚葬,尽可能的,让他的后事,体面些……我们,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尹贵含泪点了点头:“是。”
过了好一会儿,明夏才继续问道:“损失有多重?”想明白了的她,立刻将自己从失落中拔了出来,她甚至已经在计算,家中还有多少储蓄,还能买下多大的店面和宅邸……
“很重。”尹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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