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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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宠-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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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意啊!

这些传闻皇帝当然也听到了,某天驾幸披香殿时就和叶薇聊起了这个,询问她的看法。
“臣妾觉得,皇后娘娘不像那种糊涂人。”叶薇仰躺在他的怀中,把一瓣橘子喂到他嘴里,“太后娘娘让她代替自己祈福是器重她,虽然辛苦了一点,却是极大的荣耀。皇后娘娘肯定明白的。”
“所以,你真的相信她撞鬼了?在道君座前?”
“道君圣光照耀,三清殿自然不会有鬼。相比起来,臣妾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那便是皇后娘娘并非有意触怒太后,只是看花了眼……”叶薇做出个认真思索的模样,“她相信自己看到了鬼怪,所以才会吓成那样。”
她的想法也是皇帝的想法。
宋楚怡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种明显会开罪母后的事情,她当时的惊恐皆是发自真心。再联系那天清晨她的梦话,他觉得自己似乎能猜出她在三清殿见到的人是谁了……
心头又生出烦躁,他脸色不自觉阴沉下来。叶薇敏锐察觉,把原本要喂给他的橘子默默吃了。
“陛下最近有心事。”是用的肯定语气,“愿意和臣妾说说么?”
皇帝垂头看怀中的女人,她难得乖顺地躺在自己腿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兴许臣妾能帮到您呢!”
他勾了勾她下巴,“你帮不到朕。”
这次的事情,没有人能帮到他。
“陛下都不说,怎么知道臣妾帮不到您?”她坐起来,趴上他的肩膀,“臣妾猜测,让您苦恼的事情肯定不是和朝堂有关的,是私事,对不对?既然是私事,臣妾还是可以支点招的。不过如果您不方便告诉我,那便算了吧。”
那天发了通脾气后,她又恢复了通情达理、极懂分寸的模样,绝不让他为难。皇帝瞧着这张美丽的面庞,想起曾经那些熟悉感,终于慢慢道:“朕在等一个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
“一件困扰了我很多年的事情,关于它的答案。”他声音很轻,仿佛陷入了回忆,“我怀疑得太迟了。我早该发现有问题的。”
叶薇只作不懂,“那陛下心中,希望等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皇帝却没有回答。
视线落在虚空中某一点,他长久地沉默着,连时间都凝滞不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囚犯。被困在玄铁铸成的牢笼里,无力挣扎、无法逃脱。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等待贺期从江南回来,带给他最终的答案。
可是他到底希望他给他带回怎样的答案呢?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仔细去想。有些念头太过惊心动魄,他光是往那边怀疑就用尽了全部勇气,再要剥皮拆骨地分析无异于凌迟。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等着吧。
等到如山铁证摆到眼前,他也不用再纠结,可以认命接受。
而知晓真相后要如何处置,端看这答案究竟如何了。

贺期回来得比叶薇估计的要快。
她本以为怎么也要拖到八月份,孰料七月末的时候那人就回到了煜都。她并不知这是因为皇帝特意吩咐过,日夜兼程,不得有片刻耽搁。
贺期回宫的时候叶薇正在永乾殿书房伺候笔墨,夏日炎热,书房两角都放了冰块,凉飕飕的很舒服。可是皇帝看了一个时辰奏疏额上还是出了汗珠,她便拿来纨扇一下下地替她扇着。
朱砂写下一行行批示,他间或抬头瞥她,却被她催促的眼神弄得不敢分心,“陛下专心朝事,别看臣妾。您就把臣妾当成……当成桌上的笔架好了。”
他失笑,“会打扇子的笔架朕还是头回见到。”
叶薇正欲再言,却见高安世掀帘进来,附到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神情立变。
“阿薇,你先回宫。”
她站起来,“出什么事了么?”
“朕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你在这里不方便。高安世,派人送慧贵姬回去。”
直觉告诉叶薇,是她期待的事情有结果了。皇帝派去惠州调查的人回来了,他马上就要见他。
想了想,她微笑道:“那臣妾先行告退。陛下如果忙完了还有兴致,可以来披香殿听臣妾吹笛子。臣妾昨日刚作了首新曲。”
皇帝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却还是神色从容地朝她颔了下首,“知道了。”
叶薇临出门前略略回头,瞧见依旧镇定的皇帝,感慨不能亲眼见到他知晓真相的表情,真是有点遗憾啊。

“启奏陛下,微臣按照您的吩咐,在惠州查访数日,终于探听到关于宋大小姐的全部消息。”
贺期跪在书房中央,每个字都说得又郑重又认真,“她是左相的原配夫人所生之女,自小便养在惠州,由宋老夫人亲自教养。载初二十二年五月,宋大小姐已年满十五,左相派人将她接到煜都,准备为其商谈婚事。然而次年正月,她又被送回了惠州,理由是身染疾病,大夫嘱咐送回乡下静养。
“左相多年来一直对这个嫡长女不闻不问,是以煜都知道宋大小姐的人很少。她在煜都宋府一共住了三个多月,也从未被正式引荐给帝都的贵妇小姐们,所以几乎无人知晓宋家的大小姐曾经来过。
“宋大小姐回到惠州后没有住进城内的府邸,而是被直接送到了乡下的祖宅,一个月后不治而亡。她的尸骨葬在宋氏祖坟,微臣也潜进去查探过,至少从表面上看是没有问题的。”
等到他这番话讲完,皇帝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忘记了呼吸。太过紧张,他甚至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惊扰什么,然后改变自己等了这么久的结果。
一点一点思索每一个细节,他慢慢道:“住了三个多月?也就是说她是九月份抵达煜都的。五月份从惠州动身,却直到九月才到,就算姑娘家身子娇气,这速度也太慢了些。是路上发生了些什么吗?”
贺期的头埋得更低,“回禀陛下,确实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皇帝的心跳开始加速。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里,他错过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久的答案,就在这里。
仿佛笼罩在团团迷雾中的桃花源,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仙境中的如水伊人。
她曾经自作主张地闯入他的世界,留给他一个永不能忘的幻境便抽身离去。他一路迷失,直到今日才终于找到出口。
他把她弄丢太长时间了。
闭上眼睛,他艰难地问道:“什么事?”
“宋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在途中染了疾病,大小姐担心侍女,坚持停了半个月,直到侍女的身子好全才继续动身。”
“他们在哪里治的病?”
贺期抬头看了看他,慢慢吐出两个字,“明州。”
 
、63 询问
明州。
那是他当年被她救下的地方。
心好像被狠狠攥住,让他连呼吸都感觉出疼痛;偏偏还不能喊;得继续问下去,“所以;他们在明州治病的时候,就住在左相置办在当地的宅子里?城东头安宁巷那处三进的府邸?”
他的语气让人胆颤,贺期强自镇定;“是。”
果然。果然。
他已经没有别的念头,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个字;如同魔咒。
“微臣本想详细打听路上的情况;可是护送宋大小姐北上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查不出更多。”
不在人世?是了。依照左相的性格;既然做下此等瞒天过海的大事;定是要天衣无缝。留下活口怎么行?
眼看上座的君王面色越来越森寒,贺期从心眼里生出畏惧,得逼着自己才能说出后面的话,“微臣设法弄到了宋大小姐的画像,据说是惠州最有名的丹青妙手所作,与本人一般无二。请陛下过目。”
卷轴慢慢打开,名贵的宣纸是少女姣好的容颜。那眉、那眼,都是熟悉的模样,与他朝夕相对多年的妻子便生着这样一张脸,可他却一眼就辨出了不同。
作画的人应当极擅捕捉人物情态,少女立在竹林间,身着绛红齐胸襦裙,如同一片翠绿中开出的石榴花。本该是火般热烈明媚的风情,可她看向前方的眼神却透着股冷,生生将这姹紫嫣红也催得寂静。
她不耐烦地立在那儿,好像很不乐意被叫来供人作画,又好像在威胁画师,再拖延一会儿,她便会甩手走人……
这样的天生冷意,是他无数次想在宋楚怡脸上找到的,也是她绝对没有的。
画中少女的视线对上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当年,重伤垂危的他倒在榻上,而她冷冷威胁,“别乱动,不然我让你的血流个干净。”
他确实应该让自己的血流个干净!
“陛下,您的脸色很不好……陛下您怎么样了?”贺期犹豫地问道,却不料对方居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径直朝外走去。
门口的高安世连忙迎上他,“陛下,您要去哪里?”
皇帝推开他欲扶自己的手,脸色苍白,唇边却带着丝奇怪的笑容,“去哪里?哦,你吩咐下去,摆驾椒房殿。朕的皇后,朕有好多事情想问问她,一刻也不能等。”

宋楚怡最近心情很不好。
打从上月末在三清殿撞鬼,她就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每每惊惧尖叫而醒。御医过来看了也查不出原因,只说她是心神不宁才会如此,开了几帖药便罢了。她越发不安,怀疑自己真的是被宋楚惜的冤魂给缠上。
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不敢再和陛下同床而卧,生怕梦中不小心说错什么。好在皇帝这个月忙于朝事,自己以身体不适推掉十五的侍寝时,他也很平静地答应了。
只是他当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让她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忐忑。
“娘娘,马上又是月末了,这次太后若再让襄愉夫人代替她祈福,您可就彻底输了。”落衣替她打着扇子,“不然咱们想点法子吧?好歹要挽回在太后心中的印象啊!”
连续多日睡不好觉,宋楚怡脾气越发急躁,“那个老太婆都快病成傻子了,谁耐烦去讨好她!姚嘉若也好,秦以蘅也罢,谁不是拿她当枪使,她还回回都上当!”冷笑一声,“从前的赵皇后手腕是多么厉害,如今却愚蠢得连脑筋都糊在一起,我看她是活不长久了!”
“正因为太后娘娘岁数大了、脑筋不清楚,您才更要讨得她的欢心啊!”落衣急了,“她虽然不是陛下的生母,却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在陛下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况且就算他们母子毫无感情,还有亲伦纲常在,她说的话,陛下都是不敢违背的!您如今已经不得陛下的喜欢,再见罪于太后,在宫里的日子……”
宋楚怡尖尖的指甲陷入掌心,咬牙切齿,“宋楚惜,都是她……都是她害得我……”
如果没有那晚冤魂的事情,她非但不会触怒太后,还可以借着祈福之事立下一功,哪里会弄到如今这举步维艰的局面!
“娘娘,您真的、真的没有看错?您确定是大小姐的鬼魂?”落衣犹豫道,“奴婢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能没那么简单……”
宋楚怡素知自己这个侍女心思灵活,闻言不由认真道:“你怀疑什么?”
“且不说鬼怪之事到底可不可信,就算真有鬼怪,哪能出现在三清殿那种地方?奴婢觉得,这回的事情恐怕是有人算计了您……”
宋楚怡神情一凛,刚要细问,却被突然传来的通传声打断。
“陛下驾到——”
主仆二人同时回头,诧异地看向外面,“陛下过来了?这个时辰,怎么会……”
不曾提前派人通知,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驾临,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出去迎接。宫人在前面开道,而皇帝坐着十二人抬的御辇,沉稳如山地从停在了长秋宫门口。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许久没有等到回复,她悄悄抬起头,却见皇帝依然端坐在御辇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坐在那儿,仿佛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陛下?”
他终于睁眼,却没有看她,而是面无表情地从御辇上下来。玄黑刺金的袍摆垂在地上,他走到她面前,等了会儿才轻声道:“楚怡。”
她愕然地睁大眼睛。
他叫她什么?楚怡?就算是新婚的时候,他都很少这么叫她,如今怎么会……
这样的亲昵,就好像她还是他捧在手心的妻子,没有任何人胆敢不敬。
眼眶有些发热,她抬起头,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睛,“陛下……”
“你看起来瘦了很多,最近都没睡好么?”他亲自扶她起来,语气轻柔,“宫里的传闻朕有所耳闻,你受委屈了。”
宋楚怡几乎是喜不自胜,连声音都在颤抖,“不,只要陛下相信臣妾,臣妾就不委屈!”
“说什么傻话,朕自然相信你。”他握住她的手,语气加重,“朕从来都是相信你的。”
好像被从天而降的财宝砸中,宋楚怡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被动地由皇帝牵着,两个人就这么携手入了殿内。
“朕这些日子冷落你了,知道你身子不适也没来看看,你不会怪朕吧?”
“陛下朝事繁忙,能记着臣妾就已经让臣妾感激不尽,又岂敢怪罪?”她道,“还说臣妾呢,您看着脸色也好差,是生病了吗?”
她说着伸手去摸他的脸,然后还没碰到便被攥住,皇帝目光沉沉,语气还是很温和,“朕没事,不用担心。”
宋楚怡的动作被阻,让喜悦冲昏的大脑也慢慢清醒过来,开始觉得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会突然来找臣妾,还……还说这样的话。”
皇帝微微一笑,“你是觉得,朕前些日子明明都不大理你了,今天怎么会突然对你亲切起来,是不是?”
宋楚怡沉默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皇帝长叹口气,语气带上点怅惘,“朕今日午睡时做了个梦,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当年在明州,是楚怡你不怕危险地救了朕的命,如果没有你朕早就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又岂会有身登九五、君临天下的机会?朕想起了这些,就觉得很愧疚。我不该这么冷落你,哪怕是为了这恩情,朕也该一辈子宠爱你、怜惜你才是……”
宋楚怡浑身僵硬,任由他把自己揽入怀中。夏日衣衫单薄,他的体温清晰地传到她身上,那样炙热,却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这些话是她被囚椒房殿时无数次想听到的。那时候她总是一遍遍地问自己,难道她真的那样不好,即使担着皇帝救命恩人的身份还是被他如此对待!
她曾经无比抵触被视为宋楚惜的替身,可是当整整五个月都不曾见到他一面时,她却宁愿被他当成替身!无论如何,只要能见到他、能待在他身边,她就什么都不在乎!
这念头扎得太深,以至于当他终于说出这番话时,她却只剩下麻木。
不知如何反应的麻木。
皇帝一直低头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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