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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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宠-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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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边坐下,他慢慢抬手,高安世以为他要摸叶承徽的头,谁知他竟是替她掖了掖被子。
再看皇帝的神情,眼睛专注地看着叶承徽,眉心蹙起一点,好像陷入了深思。
他猜得没错,皇帝确实在思考。
太液池边那一幕至今记挂在他心头。她在他面前软软倒下,似从半空坠落的蝴蝶。而他看着臂弯里人事不省的女子,心头居然闪过某种类似慌乱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慌乱过了。
从登基那年起,或者更早,从他被刺客追杀、孤身一人闯出尸山血海之后,他就不曾慌乱过。
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太久,他习惯了隐忍和等待,几乎快忘了自己还会有这般直接的情绪。
因为一个女人的安危,而心神不宁。
这久违的滋味太过陌生,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竟瞻前顾后到了刚才的地步。
“恩……”
叶薇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他抛开纷乱的思绪,握了握她手,“你醒了?”
叶薇还没醒,但也差不多了。她正在做一个梦,梦里她躺在惠州家中的藤椅上里午睡,有人在旁边推她。
“宋楚惜,你快给我醒过来!”
她于是睁开眼,看到了蕴初脸上无比灿烂的笑容,“我让人去城东买了杏仁酥,一起吃吧!”
“蕴初……”
睡梦中的女子忽然唤了声,语气哀切,让皇帝眉头诧异挑起,“什么?”
乌黑纤长的睫毛轻颤,她睁眼,对上了刺着五爪金龙的重重幔帐。这里是金雕玉砌的永乾殿,而她身边坐着的,是统治天下的君王。
她早已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山水,就连蕴初也被关进了无极阁。
虽然很短暂,但皇帝清楚地捕捉到女子在看清眼前人是他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于是他明白,她原本希望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另有其人。
她突然晕倒,他亲自将她从太液池边抱到永乾殿,再请来御医问诊,全程一直在旁边等待。甚至在御医离去之后,他还来到床边等她醒来。
除了最初迎娶宋楚怡那段时间,哪怕对宣妃他都不曾这么耐心体贴。
可她睁开眼想看到的人却不是他?
“陛下……”叶薇按了按太阳穴,困惑地问道,“臣妾刚才怎么了?”
他面无表情,“你感染了风寒,刚才在太液池边晕倒了。”
“风寒?”叶薇睁大眼,“那臣妾岂不是给陛下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他站起来,“以后有病早点延医问诊,别跟这回似的,闹得大家一团乱。”
这是教训了。叶薇刚想应承,他却根本不给她答话的机会,转身便出了寝殿。

当天到了傍晚,雪终于小了点。往年这时候皇帝都该换衣服准备登上承天门与民同乐,今年却还留在那里没动。高安世催了一次,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便不敢多说。
“咳……”
“陛下。”高安世如闻天籁,期待地看向皇帝,“您打算去承天门了?”再不去民间的灯会都要开始了!
今年皇后被禁足,缺了一个已经很不妥,要是连他都不去,真不知外面会怎么想!
“慌什么。”皇帝淡淡道,“离定好的时辰还有一会儿,不着急。”
“陛下,大臣们都等在外面了……”
皇帝懒得听他絮叨,“朕问你,叶承徽醒来前唤了个名字,你有没有听清是什么?”
高安世瞠目,“名字?”
皇帝食指在白底蓝釉的瓷盏边缘摩挲,“朕刚才反复回忆了下,她叫的应该是‘蕴初’吧?沈容华的闺名。”
高安世这么一想觉得也是,缓慢地点了下头,“好像是这样。不过,您想这个做什么?”
皇帝溢出丝笑,“都病得乱七八糟了,醒过来第一个叫的竟是个女人的名字,她也真有意思。”
高安世扯唇干笑两声,实在没品出这件事哪里有意思了。
“朕问你,叶承徽和沈容华的关系当真那么好?”
高安世谨慎道:“后宫的娘娘、娘子们那些弯弯绕绕陛下也能猜到,看起来亲厚的并不一定真的亲厚,不过叶承徽和沈容华确实有几分亲如姐妹的意思。不说别的,单看宣妃娘娘出事那天晚上,叶承徽那般尽力地为沈容华争辩,就知道她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皇帝喃喃自语,“所以,她今天心情不好也是因为沈容华了……”
高安世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路,倒是旁边的贾康似有所悟,视线瞥向东殿的方向,脸上浮现出某种跃跃欲试的神情。
“行了。”皇帝终于站起来,语气轻松,“也该去承天门上点灯了,让左相大人久等了多不好。”
高安世长舒口气,再顾不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连忙吩咐宫人摆驾。

叶薇觉得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一定发生了点什么,才会让皇帝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有心想找个人问问,可惜她是独自出来,永乾殿内没有一个合适提问的对象,只能一边喝药一边暗自苦恼。
小半碗药喝下去之后,她觉出点异样。那个跟在高安世身后的官宦,怎么老是有意无意地看她?
那感觉,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似的。
她不动声色,“有点苦,你再去拿点甘草蜜饯来。”
宫人领命去了,叶薇笑着看向贾康,“盘子太远了,劳烦中贵人把那里的蜜枣递给我一下。”
贾康应了声,弯着腰端起金盘,恭恭敬敬呈到叶薇面前。纤指拈起一颗放到嘴里,她道:“多谢中贵人。”
“举手之劳,娘子何必和臣这么客气?”贾康笑,“只要娘子需要,再大的事情臣也乐意为您效劳。”
叶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如此,我还真有个疑问想请中贵人解惑。”
“娘子请说。”
“适才我醒来,觉得陛下神情好像不太对,不知是不是我病中失态,冲撞了圣驾?如果是,还望中贵人告知,我也好去给陛下赔罪。”
她和贾康到底不熟,所以话也说得冠冕堂皇,即使被人听去了也摘不出她半分错来。
贾康见她这般谨慎也很满意,打量其余服侍的人都守在门口,料想听不到他们的话,便压低了声音,“其实这事儿吧,臣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您呐。确实有点棘手。”
他说得严重,叶薇忍不住蹙眉,“怎么了?”
“您醒来前是不是叫了谁的名字?陛下听到了脸色不大好,约莫……约莫是误会了……”
叶薇愕然,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她叫了谁的名字?皇帝又误会了什么?
贾康见叶承徽神色凝重,隐下了后半段“不过陛下此刻已经想明白了”的话,低着头退了出去。
他想在后宫给自己找个靠山有段日子了。但身份高的如皇后、襄愉夫人还有宣妃他都不敢轻易投靠,害怕被发现后让陛下误会他图谋不轨。况且这些人本来就权势极大,他现在去依附也得不了太大的重视。
既然如此,就在陛下的新宠里寻一个。帮着她往上爬,将来她登上高位,自然会感念他的襄助。
陛下今日的反应他自己和高大人都没醒悟过来,他却瞧了个明白。
看那样子,分明是对这位叶娘子不太一般了!
既然如此,他也趁机卖个好,将来她得了势,没准他也能混个大掌事当当!
至于为何隐下后半部分不说,自然是为了让她觉得事态严重,他的通风报讯才显得更有价值。
 
、35 误会
皇帝回到永乾殿已经是亥时三刻。风雪漫天;高安世为他撑着伞,而他迈进寝殿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叶承徽如何了?”
贾康回道:“叶娘子服了药;半个时辰前刚睡下。”
皇帝解下斗篷,沉吟片刻;“朕去看看。”
叶薇和下午见到时没什么变化;依然是紧闭双眸、安静沉睡。他凝神打量了会儿;觉得她颊边好像多了丝血色;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妙蕊在一个时辰前便被传过来伺候,此刻笑着凑上前;“陛下,可要叫娘子起来?”
她的想法很正常。这宫里还没有妃嫔在床上睡着、陛下在旁边看着的先例;哪怕叶薇再不舒服;也得起来陪着说话。
谁知皇帝一听她开口就蹙了蹙眉头。
“小声点。”他道,“你们都出去。这里有朕看着,不用你们伺候。”
妙蕊一愣,下意识去看高安世,奈何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她得不到半点暗示。
“诺……”迟迟疑疑地应了声,她慢慢往后退去,高安世紧跟着也带人出来。
“高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妙蕊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世道的变化了。本来小姐生病了没有送回披香殿,而是被带到永乾殿将养就够古怪了,陛下现在还……
高安世抬眼望天,“你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皇帝在榻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衾被下的姑娘。她睡着的样子真是安静,尤其是现在还在病中,有种惹人怜惜的脆弱。可他知道,只要那双眼睛睁开,立刻会将这静美的错觉打破。
她本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想到下午的事情,心情还有些复杂。发怒的当下没思考太多,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太过奇怪。他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就算在梦中唤了谁的名字,这又是什么大事么?
还有她醒来的时候,不过一个眼神而已,何必在意。
手慢慢落到她颊边,他抿了抿唇。
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倒是自己之后的冷淡,搞不好已经让她多想。
确实来得莫名其妙。
手忽然被攥住,他讶然看去,本该熟睡的女子居然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平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太通透,他一瞬间竟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你……没睡着?”
叶薇攥着他手,慢慢坐起来,“陛下一定没有偷看过人睡觉,所以看不出来什么时候是真睡、什么时候是装睡。”
皇帝无语。
他确实没怎么看过别人睡觉,可她刚刚呼吸均匀、眼皮颤都没颤一下,分明是熟睡的状态,怎么竟是装的?
忽然想起她被软禁那次,来杀她的宦官也是这么被她骗住,信心满满地闯进来,然后便被埋伏在暗处的人抓了个正着……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朕倒忘了你还有这个本事了。大意,着实大意。”反手攥住她纤指,“不过你做什么装睡?”
“臣妾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您来了。有心起来,可那药劲头太大,上下眼皮跟粘起来似的,要睁开着实不易。臣妾想着妙蕊一定会叫我,所以就安心等着,谁知您却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我没办法,只好自己挣扎着醒过来……”
他敲了下她额头,“话里话外全是埋怨,看来朕是不该来看你。”
她勉强笑笑,垂下了眼眸。
他微愣,“怎么了?”
“没什么。”她道,“臣妾就是觉得陛下白日教训得对。臣妾不该仗着年轻就不顾忌身子,那样也不会在您面前晕倒,给您添这么多麻烦。”
他的猜测果然应验,她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心情低落,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头回为这种小事给妃嫔解释,“下午的时候,朕不是教训你。朕只是……只是……”
“臣妾知道。”她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他诧异挑眉。
她垂着头,“恩。您是因为听到臣妾的梦话,所以不高兴了。”
她还真的知道……
皇帝尴尬之余,还有点不快涌上。她会知道他对那句梦话的误会只能是底下人传了话,永乾殿的规矩几时变得这么差了,倒是要好好整治一番!
“其实臣妾也是猜的。下午臣妾醒来前,正好梦到从前和沈容华的事情,恍惚间好像叫了她的名字……”她咬唇,“沈容华犯了事,陛下不喜欢听的她的名字对不对?臣妾叫了让你不高兴,所以您生臣妾的气了。”
他这才明白自己彻底想岔了,“呃,你知道的是这个啊……”
“难道不是吗?”叶薇蹙眉,瞥见他唇角竟有笑意浮动忍不住道,“您……您笑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太莫名其妙,那股想笑的冲动忍都忍不住,直到叶薇忽然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咳咳,那个,你怎么了?”他拍拍她肩膀,“生气了?真生气了?”
叶薇的声音传来,带着少见的苦涩,“臣妾的忐忑和不安,陛下全当成了笑话吗?既然如此,您又管我生气不生气。”
皇帝听得一愣。
他向来是不喜欢女人跟他耍性子的,从前叶薇偶有大胆之处,分寸却把握得很好,从没这样赌气过。
他觉得他应该不高兴,可不知为何,听到她轻微发颤的声音时,心却仿佛被狠狠攥了一把。
怒火还没燃起就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怜惜,还有……若有若无的愧疚。
“朕没有生气。”他道,“沈容华是沈容华,你是你,朕不会因为沈容华而迁怒你,所以你用不着不安。”
这句话让她有点惊讶。傍晚听了贾康的话,她仔细回忆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那会儿应该是唤了蕴初的名字。皇帝如果因为这个生气,那只能是不喜蕴初而迁怒于她了。
虽然这结论让她很想冷笑,但最终还是忍下一口气,准备根据他后面的态度思考对策。谁知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她榻边,还坐在那儿看她睡觉,她由此断定他就算生气也过去了,这才敢有后面的反应。
不过,如果他不是因为蕴初而不悦,那是又是为什么呢?
沉默半晌,她轻声问道:“那,您还在怪沈容华吗?”
“她啊,还好。”本来也没多怪罪。
皇帝眯眼看她,忽然冒出个念头,“你是不是因为朕处置了沈容华,所以不太高兴?”
废话,她不是不太高兴,是很不高兴好么!现在给我把钥匙立刻就能把你锁进去然后把蕴初替换出来好么!
“没有。臣妾没有不高兴。”她道,“虽然臣妾相信她是无辜的,可她到底和那件事到底扯上了关系,洗脱嫌疑前去无极阁抄经算个不错的安排。这样,也能让宣妃娘娘安心……”
“当真?”
“恩,臣妾只是有点难过。这宫里和我交好的也就沈容华一个,她被禁足,臣妾就少个作伴的朋友,日子又会无趣许多。”
“无趣许多……”他默念,“你在这宫里过得很无趣?”
话题越来越危险,叶薇沉默半晌,还是道:“无趣也没多无趣,不如家中快活自在却是真的。”
他一时无言。
今天的她乍看有点反常,但仔细想想又是她一贯的脾气。哪怕低落不安,也敢和他赌气,也敢和他直白地讲话。
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把她当怨妇看了。
强硬地握住女子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今天的事就是个误会,你别东想西想。朕看你病着,情绪大概也不好,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计较。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就会好多了。”
叶薇顺从地躺下去,“那,臣妾在这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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