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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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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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欢声笑语都围着这对新婚夫妇,几乎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的凑趣。

其中的雪兰只觉得,坐太久,屁股都麻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午饭,本以为能安安静静的睡个午觉,谁知这程玲一掀帘子进了李姨娘的屋。

“是三姐和五姐吧?”她笑着说,“我来瞧瞧你们。”

“二嫂,快来坐。”三姐立即起身招呼她。

程玲是个挺外向的姑娘,嘻嘻哈哈的,一进门就拉着三姐聊天。

“我就比你大两岁,跟你说话啊,就像跟我的同学们一样,一点都不拘束。”她吃着盘子里的山楂,一边酸的挤眉弄眼,一边还继续吃,“我已经不能继续念书了,本来还想去读女子大学的,谁知竟当了你们嫂子,三姐在哪里读书?我听景潮说,家里的妹妹也都是上女校的。”

“我在附近的女子中学读书。”三姐说,“家里的姐妹们在一处上学,每天都有人接送。”

“真好,让我天天闷在家里可是要命了,真想出去找份工作什么的。”程玲嘟囔道。

“工作!”三姐惊讶道。

“怎么?你没想过自己出去工作吗?”程玲说,“我们可是新时代的女性,哪能整天在家听戏、抱孩子,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可是……不好吧。”三姐犹豫道,“咱们女人家,哪能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何况工作的话,不就是在男人堆里了……”

程玲只觉得和这个没点自强意识的女孩说不上话来,遂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心里更想念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了。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三姐一直在说几个小侄子侄女的事,程玲越来越沉默,最后直接起身说:“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找你们聊天。”

三姐把她送出去,回来就冷笑了一声。

“瞧瞧她,真是半点眼色都不会看,嫁到咱家来,可有的受了。”

雪兰一直坐在旁边吃山楂,这些山楂是院子里长的,今天她踩着小板凳摘了半天。听到三姐说程玲没眼色,她愣了愣问:“哪里没眼色?”

“你跟她一样没眼色。”三姐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这姑娘啊,还是新娘子呢,怎么穿着一身白衣裳回来了?”李姨娘从里屋走出来说,“她刚一进门,老太太和太太的脸就变了,虽说马上就笑了,可这心里到底不痛快了。你们不知道,大前年王姨娘刚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旗袍去拜见了老太太,结果老太太啐了她一脸,说‘怎么?我还没死呢,这就穿上孝服了,是催着老婆子死呢!’,结果她就在廊外跪了一整夜。从那之后,王姨娘天天大红大绿的,也再没穿过黄色。”

“居然还想出去工作,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三姐叹了口气说,“不趁着热乎,早早生个男丁,以后有她好瞧的,看看大嫂就知道了。”

“说到上学。”李姨娘看向雪兰,“五姐病好了,也该去上学了。”

上学……雪兰干笑了一声,她连出个卧室都觉得环境陌生的可怕,何况出去上学。

“我不想去上学……病还没好呢。”她扭捏的说。

“我看你搬凳子摘山楂也没事。”李姨娘口气极冲,“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上学的吗?”

雪兰咂了砸嘴说:“也没多喜欢。”

“还是早点去上学吧,老爷喜欢咱们读书,以前他都夸过你多少回了,说你聪明,书读得好,这次惹老爷生气,你不如早点回学校,他知道了也欢喜。”三姐劝道。

“三姐说的是,就这么定了。”李姨娘拍板道。

上学啊,上辈子都没去过学校呢……她连繁体字都不认识,肯定一去就露馅了。

雪兰很烦恼,第二天就躺在床上装病,别人死活都拉不起来。

李姨娘气急了,拿绣花鞋打了她几下,无奈骂道:“随便你吧!”

不用去上什么鬼学校了,雪兰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来到这个时空也有些时日了,每天闷在屋里无所事事,于是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堆在房间书架上的志怪小说了。

这些小说都是繁体字,有些还是用文言格式书写的,看上去十分费脑筋,连蒙带猜的,雪兰认完一张纸上的字起码要花半天。

家里的女孩子都上学,三姐,四姐,六姐,还有姨家那对姐妹,每天都准时坐上家门口的那辆马车,去附近的一所女子中学上课。一个个都穿着蓝褂子、黑布裙、黑棉鞋,背着小挎布包,真是一水的青春靓丽。

家里只有连房门都不出一步的雪兰,李姨娘气她不争气,就把她往院子里赶。

“你既不愿意上学,就去学学眉眼高低,跟在老太太、太太身边,你也知道些事情,省得过两年嫁出去,还和个木头桩子似的。”

雪兰才不去那两个老女人身边呢,她们说起话来尖酸刻薄、怪腔怪调,哪一句话里不刺别人一下,似乎就不舒服。跟在她们身边,得跟太监伺候太后似的端茶倒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她又不是找虐。

虽说已经深秋了,但雪兰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在外面躲上一天也不嫌冷。就是这具身体不太好,站久了容易疲惫,所以雪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靠一本志怪小说就能打发时间了。

北方的四合院儿都有天井,虽说也喜欢弄些景观,但大都是盆栽之类的,种的树木是多年生阔叶,枝繁叶茂,取子孙繁茂之意。可是这刘家不一般,竟在院子里挖了个池塘,周遭种着许多灌木,还种了几棵枫树,颇有南方园林的趣味。

只是这四四方方的院子,想找个可以安静的地方却难,人来人往的,见了就得起身搭两句话。无奈之下,雪兰躲去了后院的一间小柴房里。

这是间木头搭的小屋,在砖房后面,很不起眼。听说早年间这里住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死在这间屋里,烂了三天才被人抬出来,所以仆人不大爱往这间柴房里取材,屋子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青苔,可见人迹罕至。雪兰日日在这里读书,从没遇到过人。

可是这天午后,她忽然听到门栓响了一下。

生怕有人进来问长问短,比如‘五姐怎么躲在这儿啊?’,‘赶紧回屋里去’什么的。

雪兰立即蹲到了柴堆后,她一个小姑娘,身材又小,往后面一猫,真是什么都看不着。

原以为是有人进来搬木柴,却听到了黄姨娘的声音。

“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黄姨娘带着哭腔,声音弱得仿佛一汪水,表面平静,低下却颤抖得不行。

“姨娘,我想要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一个得意洋洋的男声道。

第5章

这个声音熟的很,是刘大哥身边的长随程武。他身量很高,长得很壮,爱穿着黑马褂,总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只是男仆人是不能出现在后院儿的,程武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求你放过我吧!若是被人看见了,你和我都没有好下场,这是何必呢?你哪里找不到一个女人耍呢?”

黄姨娘哭了起来,不愧是唱采茶戏出身,哭起来婉转娇啼,好听极了。

果然程武就笑了,上前一搂,想要亲嘴。

黄姨娘挣扎起来,哭道:“你强迫我成事,真叫老爷知道了,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那你怎么不告诉老爷呢?跟他说我强占了你的身子,叫他来把我大卸八块啊!”

“你!”

“你也不敢说吧,若我叫老爷大卸八块,你这被占了身子的,也得被大卸七块。”程武得意地笑着。

雪兰蹲在柴堆后面,暗暗有点害怕,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二人发现她躲在这里。二人为不暴露丑事,指不定会杀人灭口呢。

正是下午两点多钟,后院儿里静悄悄的,秋风裹着落叶翩旋而下。

在这冷风萧瑟的午后,压抑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没有片刻停息,像猫儿在抓心挠肺的嚎叫。

雪兰看到了缠在一起的四条腿,黄姨娘白生生的腿翘着,中间夹着程武长满黑色腿毛的结实大腿,四条腿蠕动着,伴随着女人的骄喘和男人的闷哼。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急躁而慌乱的结束后,他们如同死人一样摊在凌乱的衣物中,狭小的柴房里只有二人粗重的喘息。

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响起了黄姨娘‘嘤嘤’的哭声。

“又哭什么?刚才还骚的离不了人,这就委屈上了?”程武调笑道:“我看你舒服的紧,这里的水都快流成河了,这么浪,没了男人你能活吗?”

“你这冤家,强占了我清白的身子,还说风凉话……”

“别冤枉人,你清白的身子我可没占,不是那老头占的吗?说起来你这么骚,可是那老头子多日不往你屋里去了?”

黄姨娘悉悉索索的穿上衣服,叹了口气说:“他刚收了春英那小蹄子,怎么也得新鲜两天,生了孩子的女人,果然是比不过嫩丫头了。”

“谁说的,生了孩子的女人,有生了孩子的好处。瞧这对又大又圆还出奶,过来奶奶你大爷。”

“滚!”

黄姨娘穿戴好了,出了门,没过多久,程武也走了。

雪兰这才敢出来,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土地和木柴上留下了不少白色污迹,有的星星点点,有的一团一团,还有一股腥臭的气息。她皱了皱眉,向窗外看看,确定无人后,也悄悄溜了出去。

从那之后,雪兰再也不轻易出房门半步,李姨娘拿鞋底抽她,她也不动弹。

只是每天吃饭的时候,雪兰都觉得别扭。

听那二人的对话,她原以为黄姨娘是被逼迫的,谁知这女人反而更容光焕发了。到天气下霜的时候,她还穿着收腰的高叉旗袍,走起路来大幅度扭动臀部,一点也不担心动作太大扭到腰,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发骚。

似乎这份私情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全新的体验,一个年轻的、强壮的、有力的男人,只要看到他有力的手臂和胸膛,她就从□□发出难以控制的颤栗,这让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她喜欢偷人,也喜欢被偷,这种刺激的方式让她忘乎所以。

雪兰看着黄姨娘的样子,觉得她简直疯了,难道都不害怕被发现吗?

可是两个月后,黄姨娘却忽然开始遮遮掩掩了,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还能闻到她屋里传出熬药的味道。

一天夜里,雪兰都睡下了,却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

她爬下床,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被李姨娘拦住了。

她虎着脸说:“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滚回去睡觉。”

说完,她穿戴好,自己看热闹去了。

第二天,雪兰才听王妈说,黄姨娘最近一直推脱身体不舒服,很久没服侍老爷了。昨晚上老爷心情好去看她,谁知没多久,他就踹了房门,撕着黄姨娘的头发,把她拖到了门廊上,在外面又踢又打,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

然后,家里就来了个大夫,先给刘老爷看了半天,又挨个姨娘瞧病,也过来给李姨娘看了。

李姨娘却笑着说:“我就不必了吧,老爷都一年没进过我屋了。”

大夫说:“还是看看吧,这病邪乎,听说姨太太们感情好,都是一张桌子吃饭的。”

李姨娘气的翻了个白眼,骂道:“真真的娼|妇,自己偷人染病也就算了,还连累旁人,若是真沾在了我身上,我就把她撕了喂鱼。”

雪兰正站在一边,就问大夫:“什么病?”

李姨娘驱赶她说:“没你小孩子的事,别乱打听。”

后来问了三姐才知道,竟然是花柳病。

雪兰听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XX的,这是性病啊!就是那传说中电线杆上小广告中的病,专治淋病、梅毒、尖锐湿疣……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绝症啊!

李姨娘天天跟她一张桌子吃饭啊,这年头又没有洗洁精,筷子碗的能洗干净吗?雪兰恨不能出去吐上一吐,把这几个月吃的饭都吐出来。

还好这是接触性传染病,虽在一张桌吃饭,但刘家人吃饭很规矩,倒也没什么。

过后,雪兰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她不知道,自己曾躲过的那个柴房里正发生着惊天动地的事。

黄姨娘被压着,跪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她鲜亮的旗袍裹着她丰满的身躯,像个裹着的大粽子。脸上有两个大大的巴掌印,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呜咽着喊道:“老爷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是被逼的!呜呜呜……”

刘老爷坐在一张被搬进柴房的木椅上,阴暗的柴房中,他的脸色暗淡无光,看着她跪在脚下又哭又闹。

太太也站在旁边,叹了口气说:“这都怨我,原以为大儿媳能当了家,我也就不管后院了。哪想这贱|人招来了丑事,还染上了脏病,差点害了我们一家人,我看直接打死埋了吧。”

黄姨娘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耳边流下很多汗水,像被雨打湿了一样,她害怕到浑身颤抖,然后拼命的磕起头来,磕磕绊绊的求饶:“老爷,老爷,饶了我,是那程武强迫我的!是他强迫我的!我原想告诉老爷、太太,可他威胁要杀了我和小少爷,求老爷看在小少爷的面上饶我一命!”

“程武呢?带来没有?”刘老爷幽幽的开口。

“在外头站着呢。”太太说。

“叫他进来。”

程武一进门,黄姨娘就扑过去,又掐又打:“是你这个混账流子强占了我,还染了脏病给我,我要让老爷太太给我做主!”

程武却一把推开她,跪下说:“老爷太太明鉴,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做这等事,不知姨太太为何要污蔑小的,但小的能证明自己清白,还请女眷转身。”

太太回避后,他三两下除了衣裳,光着身子转了一圈说:“老爷看到了,若说小的强占了姨太太,还把病过到她身上,怎么小的身上没有病呢?”

黄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哆嗦道:“你……你……”

刘老爷却站起来身来,猛地扇了黄姨娘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黄姨娘的脸被打的歪在了一旁,嘴角流下了血迹。

“婊|子,贱|货!说出奸夫是谁?快说!”

“老爷,我没说谎,真的是他!那天晚上他偷溜进我屋子,事后他要挟我,我害怕所以不敢声张,此后他三番两次逼我成事。可是近两个月他都没来找我了,我不知为什么我染上了他却没有,老爷你要相信我。”

太太却忽然插嘴道:“要冤枉人也不先打听好了,两个月前,程武叫老大派去了山东,莫非他长了翅膀,天天飞来跟你私会?”

刘老爷忽然发起狠来,抓着黄姨娘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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