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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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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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再提。
女人多是祸水,漂亮的女人更是。眯着眼,像是陷入一种往事的回忆中,但很快,又从中走了出来。走到孙儿身边,理解地拍了两下他只剩骨头的肩膀,微微叹息。
比起一味地说教,强迫式地勉强孩子服从自己的意愿,遵照自己的指示去做事这种愚蠢的方法,更微妙的处理方式被选中并付诸实施。
“外公我……老了……年纪大了……”故意佝偻下结实的腰背,微晃下颚花白的山羊胡须,眯起眼,好让皱纹看起来更深刻,老人咳嗽两声,提高声音,斟酌着,不打算说出那些轻易表达情绪但实际上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话。脱口而出的话就往往是这类的废话。说话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情绪,还需要考虑听者接受的程度。也就是说,说的话要有用,要能影响对方的思考能力。否则,说了等于白说。这就是方苞一辈子学会的东西之一。接下来,他用激励、包容、责任代替了盲目抛给年轻人的无限压力。
“外公虽老,可仍能起些作用……在朝廷里,有我一天,也就有你一天。可是,我相信,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成为方苞孙儿的念头是深深扎在你心底的,我也相信,有一天,或许我会被人尊敬地称呼为方不染的外祖父…… ”
“啊,您……您别说了……孙儿知错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表明了年轻翰林内心的懊悔,为自己沉迷一年的烂醉日子而内疚,连自身的德行性情都没法修养好,如何齐家治国平天下呢?儒生的终极理想始终是贯穿他一生的重要指南。
该说的说完,老人搂住外孙嶙峋的肩胛骨,怜爱地抱着他,用所有长辈安抚孩子的慈祥语调呢喃:“什么都过去了……别再折磨自己……你还有我,有濯莲,有我们这个家……”
模糊的景物浮现在方不染眼前,雾气一团的黑暗中,他只看到老人睿智坚定又慈爱的目光,伏在老人肩头,隐隐低泣,掏出心头一年来的委屈尽情倾诉……同时,也在和心中那抹倩影告别,世界还在,他依然要生活下去,为了亲人,为了荣耀,为了他治国的理念信仰而活下去。
这一切被躲在走廊石柱后的方家小姐全部收入眼底。湿漉漉的情绪很快感染了她,擦擦眼睛,为这个温馨的夜,为有这样的外公和哥哥而感到欣慰。等了半晌,两人离开后,猫下腰,一溜烟地钻出了那扇细竹棍编织的后门。熟悉地闪过几条交错的小径,转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这时,站在二楼窗口的方苞幽幽盯着窗外,怅然出神,心想这些小辈的竟是没一个能叫人放得下心的。男孩子的事还好说,女孩子若是有了事,处理不当,就怕不妙了。想到那个令孙儿沉迷萦怀的年小蝶,不禁皱起眉头。总不至于,要濯莲像她那样吧。想到这儿,不由打定主意,决定先探探万岁爷对于十三阿哥婚事的口风再做具体打算。忧心忡忡地合上窗,陷入次日如何不着痕迹又自然随意地进入这个话题的思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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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街一座崭新的宅院的男女主人同样也得不到深夜的宁静。还处在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很快被一阵有力连续又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谁?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被打搅到的敏贞不高兴地仰手捶打在独眼丈夫的肚皮上,瞠目发怒,岳暮秋背对着她翻过身,像所有成了亲的男人对待妻子的腻烦一样,想装作没听到——接下来的敲门声更大了。
抖动仅剩的一只眼皮,戴上眼罩,岳暮秋忽然意识到一点:敢在深夜这样敲他们家门的人在京城怕找不到第二个了。就在他急速穿戴妥当之后,仆人门外的回报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性急火燎的人还是没变哪。
躺在床上的女人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用被子捂着头,转侧对着里边的墙,睡了。基本上,胤祯是被她列为不受欢迎客人名单上第一位的。哪一个新娘子也不愿意在新婚之夜让自己的丈夫急匆匆地去赶见另外一个人的,哪怕对方是个男人。
才走出卧室没几步的男人就被一声急切的“小岳子”叫住了。比起岳参军,岳大人,岳钟麒的儿子,隆科多大人的爱婿,甚至他自己的名字,这个几乎带着些许蔑视的称呼更令他感到舒适。世上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人。看着胤祯,岳暮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全部世界。
“这么晚了,主子您找我……有急事?”看着一脸大汗的十四,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是,的确是急事。”说完这句,胤祯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挥退了所有人,伴随着主子两人走入无人的花园。
站在一方静谧得不见一丝波纹的小水潭边,十四停住了脚步。环顾四周,黑幽幽的一片,花草树木,假山池水,不见一个人影。专属春天嫩草的香气钻出了柔软的泥土,悄悄地往散发着海棠桃花的空气里延伸,以无形的神态交融进绚烂的季节,唤醒沉睡中的种子,打破冗长而又可怕的梦魇。
盯着脚下这些毛茸茸的草皮,一种忽然想蹲□抚摸它们的冲动占据了胤祯的脑袋。几乎立刻,他就这样做了。当指尖接触到那绿油油的小生命时,身体里某种异样的情愫跟着扭动了起来。好像一条冬眠的细蛇,在这时苏醒了似的。
“她可能没死,你知道么?”尽可能的压抑并没掩饰住说话者的激动。
没听完这话,岳暮秋就捂着嘴失声低叫起来。一阵阵可怖的寒意从头到脚袭击了他。
“怎么可能?前些天,我们不是才在她的坟上祭拜过吗?”
“你也说了,那只是一座坟。”英俊的脸孔上闪烁的眼里透出无比的坚定,就好像率军御敌冲锋时那样。真是不敢相信,天下居然有这么不顾身死安危临阵对敌身先士卒的大将军!但是,这股率性丝毫不影响他在将士和士兵当中的威信,相反,他们对他似乎更加的爱戴了。虽然发起脾气的西北大将军王的火气足够斩下所有人的脑袋,但是,士兵就是喜欢这样敢作敢为,勇往直前的他了。统一高涨的士气也为西北阵线带来接二连三的大捷,暂时稳定住的形势才允许他们在清明节时能够返回京城,参加朝廷的祭祀大典。主子的才干是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出的,得到圣上的眷属也是众望所归的,但一如既往的率性会不会也是他致命的弱点呢?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散发出淡淡酒气的男人,岳暮秋压低了呼吸,没再开口。长久的相处习惯已经告诉他接着要做的就是等待。
果然,憋不住的男人开了口。
“才参加过祭祀大典的老四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北郊一个偏僻的山村。”
这些皇亲贵胄要是天天按时回家就真的奇怪了。不斜眼看着胤祯,觉得他讲话提起四阿哥的语调有些异样。毕竟,在外边养宠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这事搁到看起来循规蹈矩的四阿哥头上让人觉得滑稽。
“你知道他去见的人是谁?”
“谁?”小岳子跟着问了句傻话,说出口,迎上胤祯炯炯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张大嘴巴,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能吗?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忤逆上边的意思,贸然担起一旦被人揭穿就前程东流毁尽的危险?个性阴沉的四阿哥与率性妄为的主子十四,谁会比较像有可能这么干的人?岳暮秋的脑袋混乱成一片,不管怎么说,也不肯相信耳边的事实。
“你也不信,是不?”皎洁的一弯新月绕开天上的浓云,露出了神秘的脸孔,但仍然被一片淡淡的光晕笼罩着。盯着天空,瞄准那晕黄色发光的弯钩,胤祯朝着岳暮秋挤了挤眼,
“所以我们要去证实,不是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现在?”独眼参军几乎要晕过去了。
“你不方便么?”久违的笑容浮现在西北大将军王的脸颊上,少有的好心情让他的心变得和这夜一般地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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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炽热的光线绕过窗缝儿照射到浑身赤、裸的年羹尧身上。余光瞥了眼床上的女人,厌恶得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穿了衣服,扬长而去。
走出万花楼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过于亢奋了。不是术士不吃丹药的他显然没有残害女人躯体的欲、望,但,他太需要一个渠道发泄了。无论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想念,还是出于对那副异常柔软躯体的渴望,在情感和生理双方面,他都被她彻底征服了。虽然各种美丽的脸孔和诱人的身体展现在他眼前,但都不过是被用来暂时代替她的工具,天一亮,就彻底地什么都不是了。这种放纵的方式他每每想放弃,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不足以战胜这点。这样苦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再度重复了一遍那名字,中了魔咒般的一呆,骑马呆在日头下好一会儿,突然,一个机灵,打着马,往前走了。四爷不在府里,他走的也不是通往雍亲王府的道路。
策马疾驰,很快,下了马,停在一座驿站边,进了一顶绿呢轿子,吩咐了声“廉亲王府”就没了声音。
我这不是背叛,而是两全其美的计策。坐在轿里的年羹尧这样想着。即使不能实现个人的目的,那么至少也能为四爷做些什么。
要说他个人的目的里边包括了关于年小蝶的一些事情,他是死也不会承认的。杀死小蝶的人是四爷,直接发布命令的是德妃娘娘,间接的引子是十四阿哥,只有头脑发昏的傻瓜才会生出要报仇的念头。即使存在这么样一个衙门,即使审判官是皇帝老子,这三个人也不会被判伏法吧。
可是,他究竟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搭上八爷这边的暗线,其中原因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被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促使着。要想在大清朝办得成某些事,离开必须的权力地位,是不行的。而要想获得这些可以发号施令高高在上的荣耀,四爷那边显然不是条快速通道。
小蝶的死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权势。
离开它,即使再能耐的千里马也只能拉着盐车。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自比是汗血宝马的年羹尧想往上攀登的渴望更加地强烈了。这股汹涌的海浪是随着他对年小蝶刻骨铭心的记忆愈见高涨的。澎湃,激昂,嚎叫着,充斥着他整个内心。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一开始,潜意识里,他就将所有这些高高在上的满清贵胄们看成了谋害小蝶的黑手。年羹尧就是这样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写到这里,很想听听诸位的意见,愿意的话,请多指教。另注:汗血宝马拉盐车取自传说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据传,伯乐见到汗血宝马累到在盐车下,抱马哭泣。“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取自辛弃疾的《虞美人  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


、CHAP66 新生

“哪里还酸痛吗?”软软的小手按压在男人发胀的腰间,认真地捏揉着。
故意不说话的男人眯着眼,偷偷打量一下卸下面具后的她,这种只有一人独享的愉悦大大满足了他。越过软榻斜下角摆在小凳上的那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他睁开眼,盯着她那张春花也比不过的脸,砰然心动。一年了,时间似乎拖得够久的了。这种事,只要是男人都会急。但胤禛却逼迫着自己尽量放慢脚步。他还不想吓坏她。
“如玉……”突然他叫她的名字,接着没有说话,只是抖抖左边的肩膀。
女人乖巧地会意,立刻将双手的力道转至新的目的地。隔着一件中衣,细心地为按压起来。“是这边吗?力道还好吗?”见男人又要闭目,赶紧小心地又问了一句。几乎从不被允许外出的她几乎是喜欢这个叫“四爷”的男人的到来的。好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只有在饲主靠近时,才能感受到生物生命力共同的存在。这种过于孤寂的感受也是女人现在深刻体验的。同时,令她厌恶的是必须每天在老妪李婆婆的监督下戴上那个冰凉的人皮面具。面对四爷时例外。
曾经,她也真切地自省过,努力回忆自己之前的人生。但是,可惜,什么也没想起来。难道我之前的经历真的是一片空白吗?如果是,那么现在这个面具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叫“四爷”的那个每两三个月会来这里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所有这些问题从来也没从那两片玫瑰花瓣的嘴唇里溜出,日渐的与世隔绝,人天生的好奇心几乎要她身上丧失了。
难道今后的人生就这样日积一日形同尸肉般麻木地重复着吗?摇摇头,仿佛掉进了一个鸦雀无声的山洞,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虽能呼吸,却始终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知疲倦地走着。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好像西方佛祖的极乐世界般遥远缥缈,每次当她自以为要到出口可以看见光亮时,突闪出来的黑雾又弥漫住周遭的一切,于是,厌恶的循环又开始了,她继续走,往前走,摸索着,焦急着,却又无可奈何着。
如果她的性子再暴躁点的话,很可能就会疯了。对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而言,整天见不到外边世界的可怕是毋庸置疑的。人,毕竟离不开群体。这点,很快被远离人群,隔离在这一座孤绝的庄园里的年轻女人证实。并在心头悄悄形成一个不确定的计划。大胆的计划。
每次李婆婆似乎都是在四爷来之前对她管理得异常严密,而在四爷离开后,尤其是刚离开的两三天内会对她的举动放松。至少,在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允许她走到后边花园地势较高的凉亭内观望一下外边的景色。如果机会再好的话,只要这个又高又状的老太婆不注意的话,如玉还可以踩着假山石,踮着脚,伸手够到一两朵围墙外边的那些开得灿烂的野蔷薇。忍受着掌心尖利的细刺,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看着手中芬芳的花儿,她只觉得连它们都比她自由。
四爷已经来这里第三天了,按照常理,明早他就会离开……想到这儿,不由喜上眉梢,并不慎将这种偷偷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脸孔朝下躺在软榻上的男人突然问她。
如玉脸一热,惊慌地停下按摩的动作,手指按住眉毛,却是迟了。这时,男人突然翻过身,坐了起来,夺过她的手,抓在掌心,用一种会令她脸红的声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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