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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傻子拿眼睛望着十方，语气有些微妙，“那你呢？你也要留在这里过年？”
“当然啦！贫僧……不是，我下山来也大半年了，你是我头一个认识的朋友啊，我当然得陪你过年，要不你父母师傅都不在身边，多寂寞啊！”
“十方，是朋友就答应我个事儿。”
“你说你说，我一定做到！”十方平生最喜欢助人为乐，此时一听说能帮忙，眼里闪出了圣洁的光芒。
“从现在开始，消失三天。”
万年青被二傻子拉出房间的时候，正对着一封信发呆，一时没回过神来整个人被傻子一拎就走了，“傻子？”他愣了下叫道，“你要带我去哪？”
“买年货。”
“买东西？你等等，我没拿钱！”
二傻子嫌他太慢，一个回身将人拦腰抱起来，呲牙一笑，“没关系，表哥给我钱了。”
万年青搂着他脖子小小的嘲笑了下，“你都多大了，还花表哥的钱？”
“是表哥给你的，给弟媳妇儿的见面礼。”
万门主不太满意这个称谓，抿了抿嘴唇，问道，“给了多少？”
“呃……两千两。”
“你表哥太小气了吧，两千两我去赌坊转一圈就回来了。”
“……是黄金。”
万年青眼睛一亮，眼看到了门口，忙拍了拍傻子肩膀，“放我下来，那钱啊，一会花剩下了，记得给我。”
虽然还没到年三十，但街上的年货摊子大多都撤空了，两个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穷酸秀才摆的春联摊子，那秀才见了他们只抽了抽鼻涕将手拢进袖子里，气若游丝的说道，“客官想写什么内容的对子，可以自己点，在下什么都能写……”
万年青拉了下二傻子的袖子，小声说道，“对子啊，可以叫杜方写的。”
“大过年的不好打搅人家，”万青年在摊子上瞄了一眼，指着一个横批是“百年好合”的说，“你就照着这个写几幅吧，我家门多，都得贴。”
“……”秀才揣着手，淡淡说道，“那是喜联。”
二傻子眨眼说道，“就要喜联。”
“咳，”万年青又小声说，“那是成亲时候贴的。”
“阿青……在你心里我这么傻吗？”傻子有些受伤的回头说，“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联啊。”
“……”万年青别开目光，默默的由着他买了一堆墨迹未干的百年好合卷在手里。
☆、第三十二章 过年
“春联、点心、酒……”在市场上转了半圈，二傻子茫然了，回头问道，“阿青，过年的话，还要买什么？”
“还有菜肉米面什么的吧？”万年青随口说道，“以前都是我妈……对了，过年是要买炮竹吧？”
“炮竹？”二傻子愣愣的问，“哪里有卖？”
万年青眼睛一转，抬头笑道，“你跟我来。”
二人一会的工夫到了南城，二傻子眼见着道路越来越窄，房屋越来越破旧，不由奇怪万年青要带自己去哪里，等拐到一条胡同，这里积雪半化，一地泥泞，几乎无处下脚，就是这样，这胡同里头居然有着两扇对着的大门，万年青领着人向左边一拐，进了一处破败的杂院。
现在天气虽冷，杂院里居然坐着三四个穿着破棉袄的老头正在下象棋，一见万年青，打眼头一位那个说道，“你们找谁啊？”
“董姝董姑娘可是住这儿？”
老头一仰脖，对着身后喊道，“小姝啊！姝儿？有人找！”
只听那边屋里传来清脆的一声，“我靠不是吧！老娘忙着呢！”然后没过一会，娇小的董姑娘就匆匆冲了出来，身上穿了件旧衣服，袖子一直掳到肩膀下面，“谁找我啊？我洗被单子呢！”
“董姑娘。”
她眼睛瞟过来，一愣，“万年青？你来这里干吗？不是说我可以休年假吗？”
“万某是特意来，给董姑娘送压岁钱的。”
之后万年青不知说了什么，董姝眼睛都亮了，连忙把人迎进屋，二傻子被抛弃到门外，先是看着老头们下了会棋，后来老头们打起来了，棋局散了场，他只能搬着张马扎坐到董姝屋子门口，正好和蹲在那里摆石子的沈凤玉落了个一左一右，像是两尊傻不愣登的门神，两人偶然间一抬头，大眼瞪小眼的，那股傻劲儿像是照镜子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万年青才走出来，有些高兴地一拍傻子肩膀，“走吧，炮竹有人送，不用买了。”
“等等阿青，”二傻子拉住人，那眼神指了指还在玩石子的沈凤玉，“这孩子多大了，我能收他当徒弟吗？”
万年青听到这话莫名的觉得，二傻子的师门收徒标准实在微妙，他下意识的说道，“那个，傻子”
“为什么要天生傻的？”万青年想了下突然顿悟了，委屈的说道，“阿青，我们门派不是只收傻子的，这孩子他根骨不错……”
万年青为自己今天再次伤了傻子的自尊赶到愧疚，想了想，点头说道，“你收他为徒，也是个办法，待过了年后，我再和董姝说说。”
现如今纪风和简管家被软禁在纪府，所以万年青的意思是留在悦来酒楼过年。千叶门中有规矩，门下不论是混混小偷或是赌坊青楼，过年时节都是不开张的，前三者平时损阴德，所以这是就不宜作乱，让百姓们过个好年，至于青楼，乃是给楼里的姑娘们放大假，一年之中也有几天可以休息休息，若是有大户人家要开席陪宴的，也可以趁机揽私活，攒攒私房钱。
是而一到三十，悦来酒楼里连老妈子都没影儿了，二傻子一早起来出去遛弯买早饭，回来就看见万年青洗漱完毕，披着狐裘，趴在赌桌上摆弄前一天买来的喜联。
“阿青，咱们现在就贴吗？”
“贴什么啊？”万年青有些犯愁的抬头来回打量，“这里倒是地方不小，但是过几天还要开张呢，贴着一堆喜联不是叫人笑话吗？我看还是只在房间门口贴一对吧？”
他低头摆弄之际突然觉得耳边一热，腰间环上一双沉稳的手臂。万青年吻了吻他的耳朵尖，嘟囔似的说，“贴了又怎么样，就说是你的喜联嘛，再说买都买了，难道扔掉？不吉利啊。”
“噗，”万年青仰头转回去笑了起来，“贴这个啊，也行，那你以后得都听我的。”
“我本来就都听你的。”
“那我说不贴这个……唔……”
抬眼之际，唇齿相交，一样温热柔滑的东西滑进空腔搅动起来，万年青眯着眼睛感受这对方的动作，温情之间，只听傻子说道，“就贴这个吧……”
他只得迷迷糊糊的答了句，“嗯……”
“你看，”对方轻轻笑了起来，“你说贴这个，我便听，可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吗？”
他还没来得及抬眼反对，已经被托着腰肢，抱坐到赌桌之上，亲吻由唇间滑到脖颈，又下移到被扯开衣领的胸前，眼看要碰触到关键点，一个清亮的声音却突然在门口响了起来，大煞风景的叫道，“万年青万年青！本姑娘给你送礼来了！”
董姝总体来说还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当初公主病发作，对万年青起过绮念，但是被万年青耍了一通后，这点念想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不过不管干净还是不干净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见万年青这么香艳的一面……
万年青散着头发双腿张开坐在赌桌上，衣衫半解狐裘落到腰间，他半阖着眼睛微扬着头，似乎是在享受身前人的动作，问题那个埋头卖力舔吻着他胸口的人……是个男人。
“喂喂喂喂喂……”董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结结实实的撞在沈凤玉怀里，她有些惊慌的伸手指着前面，哆哆嗦嗦的叫道，“你……你们……”
万年青早听到她声音，只是傻子不肯住手，所以一时停不下来，此时被撞见了，他只是睁眼，淡淡的望了董姝一下，然后拍拍傻子的后脑勺，叫他停下。
“董姑娘？”他淡定的整理好衣服，然后走下来说道，“东西都弄好了？”
“……”董姝一脸懵色，听他一问，才下意识的点头，从沈凤玉手里接过来几个大盒子似的东西扔到地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响，“这……这东西你小心使用，没有安全保障的！那个……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马上天黑了，院子里的奶奶叫我们去吃年夜饭……”说罢她迅速拉起沈凤玉，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她人已经跑远，万年青望着门口不知道想什么，二傻子闷闷地拉了下他的袖子说道，“你不是挺相信董姑娘吗？不能让她知道吗？”
万年青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说道，“让她知道也没什么，但是应该选一个更柔和的方法吧，而且这么一来……你的徒弟恐怕是要没了……”
苍山雪岭，北风呼啸，卷得满头满眼是雪，不知道到底是天在下雪还是风刮起的积雪。
雪岭之上，一处巍峨的白色城池，因为年关被装点上点点红灯，乍看上去，隐隐多了些人气，城门口的吊桥上，一个裹成软软的小团的可爱孩子正站在墙下，皱着眉看着四边的人搭梯子在墙上挂灯。
“珠儿珠儿！”他正望着，却听有人元气满满的叫着自己，抬头间就看见一个少年高高兴兴的从城里跑来，踏过吊桥的时候踩出蹬蹬蹬的声音，“珠儿，”少年停在他面前，哈着手说道，“我们从厨房弄了点酒，一会和我们守岁去吧！人多热闹~”
珠儿仍是皱着眉，全无孩童应有的天真烂熳，倒像个心事重重的大人，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不了，先生说今日教主归城，会和他一起守岁，我要在旁边伺候还有的忙呢。”
“啊？”少年失望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要你去先生那里做书童了本来以为轻松些，没想到比我们还忙……不过说来也是，咱们到这里有段时间了，还没见过教主本人呢，你晚上好好瞧瞧，回头和我们讲讲。”
“切，无非是一个鼻子两张嘴……”
珠儿还没说完，却又有人从城里跑来叫他，“珠儿，先生叫你过去，到书房见他！”
☆、第三十三章 守岁
白色的雪山、白色的城、从小穿到大的白色衣衫，不可否认，他对这个颜色已经是腻歪至极，他每日靠在红彤彤的火炉边都会想，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难道要等到大家都得了雪盲症吗？
他还一如既往的神游天外，突然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踏雪的声音，他抬头就看见自己那个白嫩可爱的新书童穿的像个雪球，艰难的向这边滚来。
“你找我？”小孩跺了跺脚上的雪才迈进来，见他靠在火炉边愣神，炉火都要熄灭了，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回身利落的关上了方面，然后就走过了加碳、摆弄炉子，让火重新烧旺。
“你以为你在修仙吗？大冬天的开什么门？”小孩没好气的嘟囔道，“要是生病了，这鬼地方上哪儿给你抓药去啊？”
“可是，”他有些委屈的说，“这里几乎都是冬天，一直不开门会闷死的。”
“你是笨蛋吗？”小孩瞪着一双圆眼睛望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出去走走不就好了，整天窝在屋里做什么，又不是姑娘。”
他愣了下，突然忍不住笑着扑上去，抱住小孩，“珠儿，你怎么这么可爱？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怎么没遭遇到！啊哈哈，你来之后，我和人说话都有趣了~”
小孩被摇得头晕，强忍着说脏话的冲动扶着太阳穴任他施为，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脱口吼出来，“毓钟灵！你能正常点吗？”
“我不正常吗？”毓钟灵可怜兮兮的缩了回去，眨巴着眼望着珠儿。
“……不是说今天教主要回来吗？难道你迎接教主也要这副样子？”
“教主？”毓钟灵突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两轮弯弯的明月，有些没心没肺的说道，“我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教主在外面耽搁了，不能赶回来过年了？”
“不能了？”
“珠儿，你好像很失望？”
小孩定定心神说道，“不是失望是绝望，我们为了迎接教主做了很多事情，现在他居然不回来了……早知道我就答应和他们守岁去了。”
“教主不来，你也得和我守岁啦！”毓钟灵兴高采烈的和一个小毛孩子撒起娇来，气的珠儿脸都白了。
“先生，你得正常点！”
“抱歉啦，因为珠儿实在太可爱了~”
“……”白衣男子把小孩拎到怀里揉捏着，在小孩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珠儿……你到底是谁？可别叫我失望才是啊！
一阵北风“哐”的一声，卷开了刚刚小孩没有关严的门窗，然后一阵阵哗啦啦的响声，他们身后书案上的册子被吹得哗啦啦直响，又是“碰”的一声，大门又被一阵邪风带上，书案上的册子停在了中间一页，这页被人用朱砂笔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圈。
少林寺戒律院首座圆字辈小圆大师，鲜少露面，少有讯息，今年有传言，其身乃一名十二岁之少年，其中缘由有待查看。
珠儿，小圆……该不是珠圆玉润的意思吧……
二傻子在厨房洗了碗出门在屋顶上找到了万年青，后者不会轻功，是搬了梯子爬上去的，只是他不能负重，正低着头对房檐下放的几坛酒还有董姝送来的盒子发愁。
“傻子，你弄好了？”他抬眼笑了起来，“你快把东西搬上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京城之中到处响着鞭炮的声音，好不热闹，二傻子一会儿的工夫将东西送上去，就看见万年青站在房顶，袖着手向远处眺望，此时家家户户都装点上了春联红灯，分外喜气。
“阿青，上这里来做什么？”傻子把外衣解开，将人拉到怀里，“还没开春，夜里冷。”
“给你看看董姑娘的杰作，”万年青笑了笑，用脚把一个盒子扒拉到一半，矮身将捻线点燃，然后“腾！”的一声巨响，二傻子下意识的将人拉到身后，就眼看着一道红光直愣愣的蹿了出来在高空中炸出一朵绚烂的红花来，随即又一道黄光，红花翻转变成明黄色的牡丹，照亮了整个京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