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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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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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招。因为真正有风度的输家不多,那是让人敬佩的。而孙秀才。没那种气度和水平。

吉余堂是一间小医馆药铺,与本县的回春堂没办法比,文大夫就是回春堂的坐馆大夫。但回春堂价位稍高。穷人家有个小灾小病,还是奔吉余堂去。

吉余堂的伙计严华作证道,“赵老七在九月二十三日晚上,在小店买了瓜蒂,还有一点常山。因为小店出货入货都是有纪录的,所以有账本可以查。”

“确定买者是赵老七?”春荼蘼问,是为了加深他人的印象。

严华点头道。“小的确定。因为赵老七经常骚扰四邻,我们吉庆堂离赵家不远,他常常拿了药不给钱的,所以小的太认得他了。”

“当天他给钱了吗?”

“给了。”

“想必是怕纠缠起来被人注意吧?”春荼蘼主观猜测,还好对方讼师不懂反对。

严华却又点了点头,“他当时的表情是很奇怪,东张西望,之后拿了药包,扔下银子就走了,好像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有毒之物。你们吉余堂也敢卖?”张宏图怒声道。

一言出,春荼蘼似乎看到好几个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一大滴汗。

张糊涂张大人啊,那两味也是寻常的药物好不好,有催吐清痰的功能,只是其性微毒,用之不当会刺激胃部,造成呕吐。那赵老七把瓜蒂切碎,因为腌制而变了颜色,混在生姜中。其苦味又因为秘制方法所出的花香所掩盖。加上一点常山叶子,是为了加重效果吧?鱼汤的烹饪时间较长,常山说不定化于汤中。古代化验的方法又落后,所以一时没有查到实物。

春荼蘼前生是律师。一贯伶牙俐齿,反应超快,可现在居然被张宏图的突然插话,生生给梗住了,不知下面要如何进行。可见此人真是个人才,虽然医术自成其道,但身为从科举出身的官员,连这点常识也没有,不是太让人无语了吗?

“第四证人卜大郎,所证为何?”康正源第一次开口,化解了张宏图的尴尬。

春荼蘼看了康正源一眼。

这个男人虽然比韩无畏还年轻一点,但办事沉稳,不露痕迹的化解僵局,很会办事啊。

“卜大郎要证明的是,赵老七有本事偷入临水楼后院,并且无需破坏门窗和铜锁,就可自由出入。”她回道。

那卜大郎是个胆子大的急性子,闻言也不等询问,自己就上前跪倒,回禀道,“小人是赵老七的邻居,之前糊涂,见他身有武功,甚为羡慕,曾引为知交。那时小人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他,想拜他为师。他贪图小人的财物,曾在小人面前演示过,虽算不得飞檐走壁,但两人高下的墙,可上下自如。后来他又向小人显摆他的开锁之术,普通铜锁,他只需要一根铜仟子就能在眨眼之间捅开,半点痕迹不留。小人见他还有这等本事,才明白他不是个好人,与他断绝了来往。后来的事证明小人眼光不错,这赵老七忒不是东西,为祸乡里,欺压良善。小人曾想为民除害,哪成想他以小人的老母幼子相威胁,逼小人不敢泄露他的事。小人说的,大人们若不信,可随便找来附近的街坊询问,绝无半句虚言。现在他终于死了,死得好啊,真真是老天有眼!”说到后来,他居然击掌相庆。

张宏图咳嗽了一声,挥挥手道,“下去下去!莫要扰乱公堂。”立即有衙役上来,把差点手舞足蹈的卜大郎带到一边。

春荼蘼再度上前,躬身向张宏图道,“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证明临水楼投毒案,是赵老七一人所为,以至害己害人。还有很多人可以证明,赵老七平日里以敲诈勒索为生,他此举的目的不言而明。就是想闹出事来,一来报复方娘子拒绝其调戏,二来想讹诈钱财。而既然已经证明此事与方娘子无关,她也是被陷害之人,是否请大人当堂释放方娘子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张宏图频频点头。但孙秀才却做了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喊道,“学生不服!学生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的?”张宏图有点不耐烦了。

孙秀才一咬牙,“说是赵老七投毒陷害方娘子,学生认!但是之前春家小姐也说过,为什么老弱妇孺吃了鱼汤都只是呕吐,赵老七身负武功的人却死了?此乃最大的疑点。方娘子还不能完全撇清!除非,春大小姐真有大本领,再交出个凶手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现学现卖。

春荼蘼心中一叹。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但,孙秀才在彻底让自栽个大跟头的同时,也带累了别人。赵老七该死,所以她明知道是谁下的手。却本打算含糊过去。律法虽然庄严,但也不外乎人情啊。

她半转过身,看向跪在堂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所谓苦主,也就是赵老七的老婆,那个懦弱可怜的女人,虽然为难,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因为,她现在的当事人是方娘子。律师的职业操守深深的刻在她骨子里:既然接受委托,就一切为当事人服务。

要怪。就怪那个品格低下,心狠无良的孙秀才吧!

“赵家嫂子,赵老七待你如何?”她问道,嗓子发干发涩,听起来带些苦楚。

而她突然转变方向,令堂上堂下都惊讶莫名,立即都息了声音,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还……还好。”赵家的也没料到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惊慌之下。结结巴巴地说,双手无意识的揪着那件簇新袄子的下摆,手指白得没有血色。

“还好吗?”春荼蘼苦笑,“你街坊邻居的大婶大嫂子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们都说。赵老七对你非打即骂,百般虐待。他本是入赘之婿,却占了你的家产,不给你一口饱饭吃。你辛辛苦苦帮工赚点微薄的银子,他抢去吃喝嫖赌。还有,你的爹娘就是被他气死的吗?”

春荼蘼说一句,赵家的就克制不住的哽一声,直到最后泪流满面,不可自抑。

春荼蘼微微摇头,同情无比。在牢里时,她去看过这女人,见她吃牢饭时都有如美味,可见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而略一肢体接触,赵家的就吓得不行,疼得不行。

“大人,请您派女监的婆子给赵家嫂子验身。”她提出要求。

女监的看守婆,有时还顶着仵作的差事,为女犯验身啊什么的。

张宏图不知春荼蘼是何意,但却没多废话,照做了。而康正源则闭了下眼睛,全明白了。

过了片刻,那监婆又把赵家的带了上来,回禀说赵家的身上伤痕累累,新伤加旧伤,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还有一根手指明显是断过的,痊愈后长歪了。而且她瘦得可怜,可见长期吃不饱的。

众人听到这些,全都唏嘘不已。而赵家的却没有眼泪了,只呆呆跪在那儿,眼神空洞。

“来人,拿个垫子给她跪。”连张宏图都起了恻隐之心。

其实,赵家的很有几分姿色,只是太瘦弱,头发稀薄枯黄,所以看起来憔悴苍老。

“他这般待你,为什么给了你一件新衣,还要带你下馆子呢?”春荼蘼咬着牙,逼自己狠心问下去。

“他说要狠狠敲方娘子一笔,最好方娘子求到他头上,他还能讨些便宜。”赵家的机械地回道,眼神都无法聚焦,“他说他不吃点苦头,以方娘子的八面玲珑,断不能中招。还说他中毒倒地后,我作为苦主,要陪他告上公堂……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她是谁?!
 
“你就应了吗?”

“不应?”赵家的笑笑,那笑容就像从地狱深处浮上来似的,“不应又能如何?早晚是个死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就那样了。”赵家的眼睛中又现出一丝慌乱,迫得她低下头去。

“让我代你来说吧。”春荼蘼叹息了一声道,“你恨赵老七,恨他骗嫁于你,恨他私占赵家财产,恨他虐待爹娘,恨他残害毒打,恨他禽兽之行,恨他虎狼之性。你恨不得他死!可是你抗争不了,于是你忍气吞声。但是有一天,机会来了。赵老七要讹诈方娘子,要你随行。你知道,那鱼汤是赵老七提前加了料的,赵老七喝过后,也会出现中毒症状,于是你想,如果再加点料呢?就能把这个天下间最烂的男人,不知不觉地毒死。为父母报仇,为自己解脱,为街坊四邻除了这个祸害。”

“不不不,没有……没有……不……不是我!”赵家的突然激动起来,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浑身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当时,赵老七是把鱼汤和着米饭吃的对不对?”春荼蘼硬起心肠,继续说,“你们毕竟夫妻多年,知道他最喜欢这样的吃法。当时,你们的旁桌,坐的正是黄郎君。我问过他,他清楚的记得,赵老七吃饭时都要你侍候,是你帮着他把鱼汤倒入米饭里,搅拌均匀的。”

“不是我……我没有……不是……不是……”赵家的继续否认。但看她的神情,似乎理智早已经不在,只剩下恐惧的本能。

春荼蘼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赵家的看,“这个,是荆花吧?昨天我去散禁大牢去看你的时候,此花瓣从你袖子中掉落的。实话说,若不是你有这个疏忽。我虽然能推论出是你杀了赵老七,却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

“不,不是,我没杀人。”

“荆花不能直接入汤,因为赵老七会看见。为了悄无声息的下手,荆花必要捣成汁,或者粉状。那么。在你家里一定找得到物证,比如捣蒜槌的上面或者陶碗的里面。而你们夫妻动手仓促,必来不及收拾。顺带着。还可以从你家找些没用完的瓜蒂和常山。我猜,不是藏在屋子里头,就是埋在院子里。土若是新翻的,倒也不难看出来。”

“来人,去赵老七家查找物证。”张宏图一听,立即拿起令签。

可他还没扔出去,春荼蘼就拦住他道。“大人且等等,好戏还在后面。到时候要搜查的东西挺多,不如一起,免得差役大哥们要多跑好几趟,怪累的不说,还浪费衙门的人力资源。”

张宏图点点头,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知情识趣,倒是不错,但他非常好奇,就问道。“那个荆花,是怎么回事?”

春荼蘼高举着荆花花瓣,“这荆花,在咱们这边是寻常花草,漫山遍野的长着很多,并不难得。民女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但小时候听闻过一件事,说有人食用了荆花、米饭与鱼汤相混的食物,特别是在热乎乎的情况下。是会毒死人的,而且是暴毙。此说,民女不敢确定,不如逮一头猪来。当场试试?”

之后,她又找补了一句,“请大人找一头待杀的猪,毕竟反正要死的,毒死比挨刀还能减轻点痛苦。而且这毒是不会进入肉里的,完全不影响食用。”

康正源忍不住微笑了。

春荼蘼打起官司来咄咄逼人,对一头猪却又如此心软,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呢。

张宏图此时对春荼蘼已经完全信服,当下叫人去弄一只猪来,这边又叫负责牢饭的杂役们煮鱼汤,蒸米饭,之后又请康大人一起到县衙大门外的空地上等着看实验。

其时,晚衙的时间都快过了,但是张宏图没有散衙的打算,看审的百姓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家都兴致勃勃等着看结果。

春荼蘼看到人群中的春大山,见父亲一脸担忧,不由得对他安抚的微笑,递了一个“您放心吧”的眼神。却不知春大山疑惑的是:女儿什么时候听闻过那么奇怪的事?女儿自小娇弱,几乎不怎么出门的呀。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问,只等和众人一起等。

过了会儿,差役牵着一头足有两百来斤的猪来。空地上,热腾腾的米饭和鱼汤也摆上了。

春荼蘼从过儿手中拿过一袋子提前采摘的荆花呈上,张宏图来了兴致,居然挽起官服的袍袖,亲自把米饭、鱼汤和荆花倒在一个大盆子里搅拌,然后着人牵猪过来吃。

百姓们把四周了个水泄不通,连附近屋顶上都站了人,那热闹的场景就跟过大年似的。不时的,还要互相议论,啧啧称奇。

那猪在生命将近之时还吃了顿好的,只是片刻后就满地打滚,嚎叫着很快死去。

众皆哗然,随即就有些后怕。荆花在范阳到处都是,但之前没人知道它和鱼汤、米饭和在一起,是有毒的。春荼蘼今天也算做了件大好事,不仅证实的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还提醒了当地人,以后千万要注意啊。

这一幕,被差役押着的赵家的也是看到了,登时面如死灰。

张宏图就算再糊涂,这时候也明白了,一边叫人驱散看热闹的百姓,一边组织重回到大堂之上,正式审问。

在事实面前,赵家的再也绷不住了,伏地大哭道,“民妇认罪!确实是赵老七陷害临水楼的方娘子,也确实是民妇借机以荆花之毒毒杀亲夫。可是民妇不悔,因为他该死!他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为什么早不反抗,要逼自己到此时的绝境?”春荼蘼怒其不争。

“我……我不敢,我死没关系,我怕丢了祖宗的脸。”赵氏绝望之下,什么也顾不得,哭诉道,“他不仅打骂我,还给我下了迷药。侍候……侍候他那帮狐朋狗友!”

她悲痛得锥心泣血,春荼蘼听得头皮发麻。

怪不得!怪不得赵家的这样忍气吞声。大唐风气再开放,女人遇到这种事也只有吃暗亏的份儿。就算在现代,被XING讹诈的女人,都是弱势得不能再弱势。被人以此要挟,不敢反抗。

春荼蘼是这样想,堂上堂下所有正常的、还有心肝的人都气得不行。又同情得不行。只听那赵家继续哭道,“我的爹娘,好心救了他的命。可是他不仅不孝顺父母。而是动辄打骂,还不给饭吃。我爹与他争执,让他一把推在地上,头撞到石阶,鲜血直流。从那天开始,他老人家就一病不起,就这么……没了。我娘连气带恨。偏偏为着我这不孝女,不敢吭声,生生怄死自己。他一手办理丧事,不让任何人插手,都没人知道他的罪行。我的亲娘舅,被他叫人砍掉一只手,如今连冤都无处诉。这叫我除了杀掉他,还有什么办法!众位乡亲,春大小姐,各位青天大老爷。如果不杀他,你们给我指一条路,我要怎么走!你们说,要我怎么活!”说完,不住的磕头,血肉之躯,撞在冷硬的青石地板上,片刻就血迹斑斑。

“快拦着她!”张宏图急得直拍桌子,“快拦着她!”在他任上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说出来也不好看。

有差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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