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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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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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开的价够高啊。

“这其二嘛……”白敬远冷笑,“杜衡看出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想借此机会,把坏事变成好事,为杜家铺路呢。”

“什么意思?”

“名门勋贵之家,子弟是不用科考也能走上仕途的。杜衡让位于长子做国公,长孙杜东辰被封国公世子。但在此之前。杜东辰在刑部做过几年流外的散官,不得不说,那小子不像京中其他纨绔,是有真才实学的,对律法一道。更是熟悉。而因为你的出现,让杜衡看出皇上重视律法、以后定要大力扶持、以规范百官及万民的行为。既然看出来,自然帮着自个儿的长孙上位,做皇上眼中的能臣。所以说,这个案子是个焦点。你名声在外,若输给杜东辰,皇上自然高看他一眼。至于你……则摔了跟头。让皇上失望,最后会致使我白家与杜家之势此消彼长。”

“这是想踩我上位?”春荼蘼不禁好笑。

现代职场这套,古代也通行了啊。而她到底是个女人,所以更输不得。因为皇上用她。算是破格,还顶着点压力。但启用杜东辰,却更方便自然。她明白,身为古代的女性。只有一次机会。其实她已经很感激了,因为若放在任何一个朝代。她可能连这个机会也没有。历史上名臣谏臣很多,但能名流青史的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背后有一位相应的有道之君。不然,管你忠不忠,奸不奸,直接砍头了事,还容得你做出让万民景仰的事?

所以李斯说得好,环境很重要。她幸运在,她喜欢律法,她擅长运用律法,而当今圣上希望能依法治国。相当于皇上想吃冰,但没有。这时候,上天给韩谋降下她这颗大冰雹。

“没错。”白敬远点头,“所以荼蘼啊,你哪一场官司输了都行,但这次必须赢。这也就是我在公堂上不要脸的原因,非常时做非常事。再说,杜老头事迹在先,我不过是效仿。咳……”

春荼蘼露出满口小白牙,嗷的叫一声,“祖父放心,敢犯我白家者,全部撕碎!嗷呜!”

她那俏皮中带点凶猛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白敬远,令他不禁哈哈大笑。之后就遗憾:为什么荼蘼不是他的孙子呢?为什么呢?在白家三代无一人才之际,上天突然给了他这个连他也不放在眼里,敢于谈判算计的外孙女。这算是给白家希望,可终究,荼蘼不是白家的根。

想到这儿,心中一阵刺痛蔓延开来。他的长子,他那因为才华而一生压抑,最后居然异想天开,最后只落得不名誉死去的长子是多么可怜、可悲。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让荼蘼施展所长。从这一点上看,也幸亏她是女子,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白家所倚仗者,除了他的从龙之功,就只剩下那份珍贵的信任了。他绝不能,让它消失!

四月十三这天,是红绣鞋案的第一堂公审。因为奉国公突然晕倒,拖到七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才审第二堂。哪想到安国公又晕了,于是包县令不偏不倚,定在四月二十七这日,进行本案的第三审。仍然是间隔七天,而不是通常的隔天审理。

按大唐律的程序,逢案,三审必结。如果不能审结,再升堂就属于另一案,还要再走一遍诉讼的程序,前面的还算是悬案,会影响政绩考评。包县令可能是预感这个案子超级麻烦,怕对推和审判的时间不足,所以前两堂的开审时间都是下午,第三堂则早早定在衙门点卯后半个时辰就开始。

而在这七天的空白时间里,各方各面都忙活得不亦乐乎。春荼蘼忙着寻找新证据,找出打赢官司的突破口,杜家忙着暗中跟踪和监视,看她都做了什么准备。县衙则忙着把无名寺的两位大师安顿好,虽然还在牢里,但很快就会释放,当然待遇上提高不少。还要把毛屠户逮捕归案,关进大牢,还得防止他自杀。并警告涉案证人,这些日子老实待在家里,不得外出和串供。

包县令及全衙上下有理由相信,如果出了半点纰漏。白相家的春六小姐,不,大唐第一女状师,会根本《大唐律》中的《捕亡律篇》,追究他们的责任。所以个个小心谨慎,尽忠职守。

另一方面,春荼蘼当然不会让杜家掌握她的行动步骤。于是布疑阵,放烟雾,行事半真半假。把春大山、小凤、大萌、一刀和韩无畏借的十来个人支使得团团转。

这也是古代诉讼行为的不发达和不先进之处:双方的证据都不公开,只交到判官那里,却不让对方知晓。一切,都在公堂上抖落出来,对状师的临场反应更加考验。其实。最考验的是事先的预判,看能掌握对方多少动向和手段。

说起来,这样的争斗更加激烈和残酷,容不得半点疏忽和临场的失误。于是春荼蘼兴奋得打了鸡血似。特别是对方是杜东辰,她甚至觉得自己微笑时都散发出噬血的气息了。

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了。

春荼蘼头天晚上很早就睡下,第二天一早。以迎接高考的心情跳上自家的特制马车。白敬远坐着另一辆,在前面给她开道。要说明的是,白敬远的马车也按她的西式马车改造了。听说这种马车在长安正在风靡,马车行借机发了一大笔财。人人说起安国公府的春六小姐,全是笑逐颜开。如果在公堂上看审有倾向性,喜欢西式马车的人和车马行,都是春荼蘼的忠实粉丝。

前面繁琐的程序过去。直接进入对推。这是最重要的阶段,看谁推倒谁!

毛屠户被带了上来。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五官尚可,体型却胖,可能是被关在大牢里多日的缘故,也没有什么凶相。至少脸上的肉不是横向生长的,但眼神飘忽不正,显然也不是个好人。

包县令问明毛屠户的身份,等看审的百姓们略议论了下,就问春荼蘼,“不知春状师可有要问的。”

“回大人,有,还很多呢。”春荼蘼仍然是男装,特意选了比较深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磁白,像个精致的玉人般,很博得人好感。

别看一边的杜东辰想以风度翩翩和贵族气派取胜,但占上风的仍然是她。因为,她是个姑娘,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有优势不利用,可不是她春荼蘼的作风。

“请问,尽管问。”包县令很客气,背后则有些发寒。

全大堂上的人,只有他和他的书吏知道,公座后的墙壁打开了一个隐蔽的洞口,当今的圣上,九五之尊就坐在那里听审。他虽然在长安任官,却因为官职太小,只远远见到过皇上一两次,这回皇上亲临,他激动之中有惊吓,还得表现平静,实在很辛苦哇。

春荼蘼团团施了个男人礼,姿势即帅又优雅,而且周到,之后转向毛屠户,张口就问,“你觉得自己皮相如何?就是说,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吗?”

众皆哗然,没料到她上来就问这么“不正经”的一句。

坐在公座墙壁后的韩谋也是抿了唇,把笑意压下去。

毛屠户有点发懵,茫然地抬头看向那个漂亮得不像话、又年轻得不像话的姑娘。而他还没有回答,春荼蘼的第二问、第三问又来了。

“你很有钱?你很有才华?你对女人能做小伏低?你平时很有时间哄女人?”一连串的问。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这一问,来自《水浒传》里西门庆勾搭潘金莲的章节,那王婆说的话:潘驴邓小闲。要勾搭女人,一要有潘安貌,二要有邓通钱,三要小意逢迎,四要有大把闲功夫。五嘛,咳,是要有某些动物在某方面的能力。

显然,毛屠户不具备前四项。第五项,虽然和毛驴都姓毛,却……未知。

 
 
第一百零一章 是男人就能上
 
 
 
“你没有。”春荼蘼仍是不等毛屠户出声,就代他回答,“所以,你凭什么说方宝儿与你勾搭成奸呢?奉国公府,那是什么人家?谈笑皆王公,住来无平民。她身为老奉国公的妾室,眼界不敢说高,至少身边男子皆是人中龙凤,怎么就会看上你?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她说得刻薄,但却毫无内疚。既然为钱为利,替人顶罪,罔顾真正的正义,那么什么样的难堪也得受着。而此言一出,堂上堂下都弥漫着怀疑的气息。

站在一边的杜东辰微微一笑,“此等淫贱女子,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如何能以常理论之?”

“杜世子,方宝儿是否是个淫妇,目前尚无定论,请注意你的措辞,以免影响判官和看审百姓的判断力。”春荼蘼冷冷的,“本案中,方宝儿、张氏、望尘大师均为被害人,而这个毛屠户是犯罪嫌疑人。你我争论的焦点,就在于你要确认毛屠户所供述犯罪事实是真的。而我,却要证明他是替人顶杠,凶手另有其人。不知我说的,对否?”

杜东辰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在普通人的意识中,认为淫妇天生犯贱,是男人就能上。所以她提出的观点……方娘子看不上毛屠户,就不成立了。

事实上,纵观公堂上各色人等的表情,至少有一半信了杜东辰的话。这个点子,很扎手啊。

“春状师说得对,是我不惯上公堂,言语上疏忽了。”杜东辰不反驳,态度良好,反倒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不过……”他话题一转,“我这样说也并非无的放矢,因为我有人证。足可以证明方宝儿与毛屠户之间确有奸情。”说着又转向包县令,“大人,请传召证人王婆子。”

春荼蘼一挑眉。

不错哇,还预备了证人。看来杜东辰做状师也像模像样,誓要跟她周旋到底。

公堂侧面的小门一开,走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衣着和发饰尽量朴素了。但仍然看出平时的养尊处优。果然,高门贵阀家的奴仆比小户千金还要体面些。她上前见了礼,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看似恭顺。但所谓相由心生,那幅尖酸刻薄相是掩饰不住的。

“王婆子,你不要怕。”杜东辰和颜悦色地说。“把你的所见所闻。都如实禀报给堂上大人即可。”

那王婆子立即跪倒在地,噼里啪啦地说起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她是专门贴身侍候方宝儿的妈妈,因为方宝儿每天亲手打理老奉国公的饮食,她就随着方宝儿外出买菜买肉。毛屠户在专门卖菜肉的坊间有一个肉食摊子,方宝儿是那里的常客。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对了眼。可惜她除了陪伴方宝儿之外,每回出来。还要帮府里采买些其他东西,经常独自留方宝儿在猪肉摊子那儿等着新剔好的猪肉。有几次她买东西回来,发现方宝儿慌慌张张从猪肉摊子后面的小房子出来,面色潮红,头发和衣服都有点乱,很像是偷情过的模样。

随后,杜东辰又让包县令传召上来几个证人,全是那边坊间附近的商家。有卖菜的、卖鱼的、卖粮食的,都证明方宝儿确实是毛记猪肉的常客。

这几个人上堂之后,堂上的舆论立即呈一边倒的情形,对杜东辰的话信了九成。这时杜东辰又加上了最重、也是最关键的一重。

“毛屠户,你杀人犯事,念在你还算磊落,被抓到就什么都认了,堂上大人必不会对你动用大刑。”杜东辰带着点诱供的意思,“不如你别再隐瞒,说说你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说明你确实与方宝儿有私。也好……说服春状师。”

听他这么说,春荼蘼忽有怪异之感。她到底在为谁辩护?明面儿上,是为了无名寺的两个和尚。可现在,他们已经摆脱了嫌疑,她好像是为三名死者辩护,为他们讨个公道!

“宝儿……方……方娘子的背上有好几处伤,似乎是鞭伤留下的疤痕。还有……”毛屠户用力地想,突然一拍脑袋,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她后腰下面也有一处伤,像是烧伤……”

杜东辰摆摆手,示意毛屠户说得够了。

也确实是够了,女人这样隐私部位的伤痕被一个男人说了出来,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肌肤之亲,而且非常之亲。

所以,本来九成相信方娘子和毛屠户有奸情者,现在已经十成十。随之而来的,是风向的转移,毕竟对偷人的女人,无论男女,都是没有好感的。甚至,有的人对方娘子之死,生出活该之感。

旁边席上,也是冰火两重天。杜衡难免得意,白敬远却紧张起来。这才第一招,杜家的小子就逼得自己孙女哑口无言吗?形势不好,大大的不好啊。

“春状师,你有何话说?”包县令只觉得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道。

春荼蘼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话说,对方证据确凿,我只再略问问就可以了。”

杜东辰眯了眼。她这就认输了?不对!她不是这么容易打败的。

却见她走向王婆子,温和地问,“方宝儿是什么时候与毛屠户有了首尾的?”

“大约半年前。”王婆子对答如流,“之前方宝儿病了好几年,一直养在僻静处,不见外人的面,也是由我……由老奴陪伴、侍候,足不出户。一年前身子才大好了,府里人全知道。之后她又将养了半年之久,这才重新出门。”

“在她大病之前,也经常到外面采买食材吗?”

听春荼蘼这么问,王婆子略有警惕,沉吟了一下才摇头道,“无。但这半年来确实常常往外跑,不知是不是病得转了性子。”

“可不是。”春荼蘼表示赞同,“她的性子确实变化很大。没有因病修养前,方娘子是个不爱出头露面的老实人。在奉国公府几年,居然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可这一病……出门就开始寻汉子,这般急切,倒也难得。”她语带讽刺。却不是针对方娘子,只听得王婆子脸色发白。

“还有啊,你身为陪伴妈妈,却丢下主人。自己跑去给府里人捎带东西。不知道奉国公府怎样,在我安国公府,这是大过错,轻则一顿板子打个半残。重则卖到苦役之地,给役者当大家共用的老婆。”

“这……”王婆子的脸更白。

春荼蘼已经尽力说得文雅了,什么给役者当共用的老婆。明明是卖到苦役地为妓。做的全是管苦役犯头目的生意,而且是免费。那种情况,简直生不如死。

“老奴……老奴只是猜测。而且……而且不敢说啊。”吭哧半天,她带着哭音说。

“哦,原来是猜测,原来是胆小。”春荼蘼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你现在胆子倒大得很哪,居然敢当堂说出这等丑事,难道杜府的家风这么松,回去后还有你的平安日子过?再者,你就没想过后果?竟然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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