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都说该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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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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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从云京出发后,楼湛就再未穿过女装,盯了那件襦裙半晌,才一件件穿上,擦净头发,随意梳了个发髻,走出房间。房外早已有丫鬟候着了,见楼湛出来,将她领到了江锦面前。

萧淮也洗去一身风尘,早已坐在座上等候。

见到楼湛来了,他看过去,目光在裙摆定了定,才缓缓往上看去。楼湛面庞清丽,双眸黑白分明,清澈如水,换上了这身襦裙,更是亭亭玉立,秀致难掩。

他眉头一舒,含笑看着楼湛走进来,向江锦见礼。

江锦看着楼湛,半晌,叹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是太像了。”

楼湛顿了顿,很想回一句,舅舅你和我母亲长得也很像。

……这句话自然不能说出来,楼湛默默吞下了,坐到萧淮身旁。她此前只是松松挽就了发髻,也没拿簪子定住。萧淮看了看,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支形式精致的木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间。

楼湛愣了一下:“那是?”

萧淮轻咳一声:“在府里闲暇时雕的,一直想寻个时间给你。”

楼湛伸手摸了摸那支簪子,想到在云京时,萧淮也买了一支木簪给她。那支木簪在左清羽还回来后,便被她压到了房间上了锁的小箱子里,不准备再拿出来。

那时她还顾及两人的身份,顾及她会拖累萧淮,想着疏远萧淮。好在他足够耐心细致,温和包容。

楼湛心中柔柔,向萧淮展颜一笑。

江蕴采不知何时蹿了进来,一见这一幕,啧啧作声,捂眼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之下,你们怎么好意思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见两人不理他,江蕴采指着他俩,看向江锦,一脸控诉:“爹!你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不理我!”

江锦看到他就青筋蹦跳:“滚。”

江蕴采听话地滚到他身旁坐下,小小声道:“您老人家是不是特别不爽?刚认回来的外甥女,还没捧在手心里宠热乎了,就要被别家小子拐跑了。”

江锦冷脸不语,眉毛却是动了动,显然是挺认同江蕴采的这番话。

江蕴采再接再厉,道:“我也特别不爽快,好容易认回来个和您一样冷着脸,但是可以打的小表妹……”见父亲脸色一黑,江蕴采面不改色,继续道,“……却一直不肯对我笑一笑,倒是见了萧世子就笑。若不是萧世子身边跟这个厉害角色,我老早想和他打一打了。”

父子俩正想继续交流一下同样复杂的心绪,下人抬着饭菜上来了。

楼湛的口味多随母亲江素,江锦便特地吩咐了以以前江素的口味做了这一桌饭菜。

尝了一口面前的菜,莫名就觉得熟悉亲切,楼湛怔了怔,才想起这是母亲以前的拿手好菜。只是这个做得更加精致好看。

江素没有跟楼承私奔前,一直都是江家的掌上明珠,全家人宠着捧着呵护着,自然没下过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回不去云州了,江素便依着记忆里的味道,自己鼓捣了许久,才勉强做出了记忆里的味道。

楼湛想起母亲,便觉心酸。

这一顿饭吃着,有萧淮和江蕴采调节气氛,吃得还算其乐融融。用完饭,挥退了下人,江锦带着几人到了后院,凝视了一阵角落,道:“祝兄,出来吧。”

蓝袍人便依言从暗中走了出来。

他依旧戴着斗笠,腰间悬剑,虽然看不见面容,却也让人隐约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人物。

江锦拱了拱手:“十年一别,多谢祝兄护持。”

祝七摇摇头:“在下的命都是家主给的,这一点小小报恩又算得了什么。”

楼湛也朝他拱了拱手。

江锦道:“院内就只有我们几人,还有世子殿下的护卫,都是可信之人。如此,江某便直言了。”

他转头看着萧淮:“三日前,贵王府送来的那些账目和名单,可是真的?”

萧淮颔首。

江锦沉吟了一下,目光中厉色一闪:“江某知道了。”顿了顿,他道,“世子来此的目的江某也明白。请放心,江某从未有独吞那样东西的念头,十年来都藏得妥当,除了江某之外,绝无二人知道在何处。只是时机还不成熟,不能将那东西奉还,还请世子见谅,也请世子将话带给宫中的那位。”

萧淮肃然:“江伯父放心,当年楼大人信任江家,皇室便信任江家。”

楼湛大概猜出了靖王府送来的是对南平王谋逆的证据,也知道他们说的“那东西”是什么东西,心中不免摇头。

这世上争权夺利的人太多。南平王如此苦心孤诣,为的也不过是个“权”字,执掌了大权,最终也是为了满足自身的利益。

这种人活得可怜又可怕,他们一辈子都逃不开利益的笼子,却又因为自身,害了不知多少人。

本来萧淮和楼湛只是打算到江家看看情况,第二日便离开。毕竟云州政治清廉,一路而来也未见过民声怨道。在这四面环山、难以进入的地方,百姓更容易安定,更何况还有个好官当政。

江锦却是有些舍不得楼湛离开。

虽然两人话少,甚少交流,但毕竟都流着同样的血,血浓于水,只是每次看着,都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

楼湛和萧淮商量了一下,决计在江家庄园里待上几日,也好规划一番未来的行程路线,也需要讨论一下以后的应急方面。

最乐不可支的莫过于江蕴采,他本来不知在忙什么,没什么影子,一听楼湛要留下来住几日,又惊又喜,连忙跑去想敲敲楼湛的脑袋。青枝得到萧淮的示意,站出来挡下,和江蕴采打了一架。

毕竟是楼湛的表哥,也勉勉强强算是萧淮的表哥,青枝便有心留手,见招拆招,打一架打得呵欠连天。

江蕴采却是起劲了,以后每日都要来找青枝打几架,青枝见到他就想跑,却又不能离开萧淮身边,过了几次便不再留手,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结果下一天,江蕴采又来了。

青枝满脸痛苦地看向萧淮:“……主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萧淮温和浅笑:“过两日。”

青枝只好扑上去,逮着江蕴采又胖揍了一顿。

接下来的行程定下,先从西南方进入益州,随后到凉州,从凉州进入并州,转至幽州后,最后到青州。

拟订了路线,楼湛便准备告辞离开了。江锦也不再挽留,只是在楼湛离开前,带她到江家的祠堂里参拜了一下列祖列宗。

楼湛的目光搜寻了一番,看到了父母的灵牌。

江锦道:“上面的就是你祖父祖母的灵牌。”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下去,“他们生前其实一直期望着小妹回来,可他们二老从年轻时候就死要面子,不愿派人求小妹回来,只想等着小妹自己回来。”

所以,一方其实死等着一方,另一方却以为自己被排斥着,不敢回来。便这样,至死都再未相见。

“小妹和阿承的死讯传来时,他们当即就昏倒在地,晕了三天才转醒,问我:素儿回来了吗?”江锦闭了闭眼,明明语调无波无澜,楼湛却觉得他的声音在颤抖。

“没过多久,你祖母便去世了。你祖父也没撑太长时间,临去前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将你们从云京接回来。”

江锦顿了顿,“阿湛,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派人保护你和楼息,却不派人保护楼挽?”

楼湛怔了怔:“不是因为阿挽没有江家的血脉?”

“不是。”江锦神情冷峻,沉声道,“十年前我也曾派人保护着楼挽,但是五年前,我察觉到了南平王可能就是幕后主使,便派人四处收集可南平王的生平,这才发现,昔年,南平王有一子,进京时被人流挤散,失踪无影。南平王也一直在查那个孩子在何处。”

楼湛大脑一片空白,就听江锦道:“南平王遗失的那个孩子,肩上有一颗红色弯月,楼挽身上正好也有。”

“阿湛,楼挽就是南平王丢失的那个孩子。”

☆、第五十八章

楼挽其人,内向羞涩,自卑敏感。无论是对待谁,都是彬彬有礼,手足无措,像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声音大些,就会吓到自己。

他喜欢一个人待在安静的书房里看书写字,一向不大有什么存在感,甚至经常被忽略。

楼湛还记得,她六岁那年冬日,父亲将冻晕在城墙下的楼挽捡到,带回了楼家。

楼挽发了一场高热,险些丧了命,勉强保住性命,醒来后却丧失了所有记忆。见他乖巧懂事,又懵懵懂懂看着可怜,楼承和江素商量了一下,便收养了楼挽。

十几年过去,楼湛早已将楼挽当成了亲弟弟。上一世,楼挽的病逝对她来说简直是重重一击,若不是还有沈扇仪,还有远方安然无恙的楼息,她差点不堪重负,大病一场险些随之而去。

这一世,她的大舅舅却说楼挽是她杀父杀母、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

楼湛僵硬地跪在蒲团上,盯了父母的灵牌好一阵,才轻声道:“舅舅,不论阿挽是什么人,但是他在楼家待了十几年,是我的弟弟。”顿了顿,她垂下眼帘,声音淡淡的,“希望舅舅能保密此事。我不希望阿挽知道。”

楼挽也是发誓要出人头地,给养父母楼承江素报仇的。他那个性子,看着绵软,实则倔强,说到定要做到。

若是他突然之间知道了,他发誓要寻找的仇人,竟是他的亲生父亲……那该是多荒唐又残忍的一件事。

离开平漓时,江锦没有相送,只是让祝七继续跟着保护楼湛。倒是江蕴采不知所踪,让青枝大大松了口气。

青枝学的功夫本就是杀人用的,要切磋武功,必然束手束脚,担心一不小心就把这个便宜表哥杀了。发现可以用揍的后,却又不能下手太狠,打残了也不好交待。

就跟对待个瓷娃娃似的。

青枝好是憋屈了一阵。

去益州的路比起进云州的路相对来说平缓了许多,益州处在同邻国接壤之处,好在这些年不曾有过战事,还算繁荣。让楼湛讶然的是,益州太守就是江家的人,对萧淮三人的到来显得十分欢迎。

从益州到凉州时过了半个月,都是一片安稳。南平王手下的鬼面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云京那边来的、疑似是大长公主手下的刺客也销声匿迹,似乎多次的失手让他们明白了不可能成功,自动放弃了。

楼湛三人却从未放松过警惕,果然,才刚一踏入凉州,就有一波接一波的刺客杀来。

当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有鬼面人,也有蒙面刺客,这次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杀死萧淮和楼湛。

对比,楼湛思量片刻就明白过来。

凉州离云京已经不算太远了,这两班人马都是为了阻止她和萧淮回到云京。因为事关重大,所有证据都没有派人送去,只怕途遇叛徒或者遭劫。如今到了凉州,本可以让青枝带着东西先回云京,但这一*死士不要命地涌来,却是棘手无比。

若只是留下江家祝七,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毕竟追杀的人不断加人更换,被追杀的却都是那几人,还得随时仿察注意,提心吊胆,精疲力尽。

况且一个人对付一大群人,纵是武力再强,也终有衰竭之时。

青枝只好留下,同祝七一同护着两人,举步维艰地向并州而去。

如此被伏击着,祝七和青枝也受了不少伤,穿越狭长的凉州时,已经十一月份。

并州与云京被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大山脉阻隔,若是登山而去,未免太过危险。山中也潜伏着不少威胁,虽然近冬,不少猛兽已经掩了踪迹,但是还有许多猛兽在准备着入冬的储粮。更何况确实在山中迷失路线,就更可怕了,终是不适合当作逃亡路线。

只能下到司州,再从司州穿回兖州了。

敲定行程,几人正准备出发,萧淮突然倒下了。

毫无征兆的,突然咳嗽了一阵,咳出了血,随即就是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脸色苍白得仿若死人,只来得及安慰了楼湛一句,便倒了下去。

楼湛和青枝差点急疯了,给萧淮喂下药,却是没用。楼湛颤抖着拉开萧淮的衣裳一看,果然,原先还开在心口的三瓣莲花,变成了两瓣。

凋零一瓣,就代表着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在客栈中等了三日,萧淮的脸色越来越虚弱惨败,唇色也变得淡色一片。眼见着萧淮似乎醒不来了,青枝终于站起身:“楼姑娘,从前救治过主子的那位高人就在并州一座山中,但同我们要去的道路相反。我要带主子去向那位高人求助。”

楼湛沉默了片刻,点头:“好,你送临渊去救治,我带着东西回云京。”

青枝一怔。原本还以为楼湛也要要求跟着去,他甚至都在思考怎么劝服楼湛,殊不知楼湛一向以大局为重。

“楼姑娘万事小心。”青枝吸了口气,找了纸笔,草草写了事情原委,交给楼湛,便背着萧淮离去。

楼湛在客栈中坐了一宿,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出发。

离云京越来越近,追杀的死士就越来越少。越过司州到达兖州时,楼湛便知这一趟行程接近尾声。

到达云京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正值十二月中浣,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离开时尚且夏日炎炎的云京,已经被冰雪笼罩,上下茫茫,白如盐城。

楼湛望着熟悉的城门,眨了眨眼,莫名觉得仿佛又过了一世,她的心境甚至无波无澜。

走近了,楼湛眯眼抬起头,看到城门外正有两匹膘肥好马,在雪地里嘶嘶吐着白气儿。马上的人一个漫不经心、笑意盈盈,一个眉头微蹙,似是烦心。

见到楼湛走近,两个原本似乎正在发呆的人恍然回神。

沈扇仪笑吟吟的:“阿湛,早啊。”

楼息皱紧眉头:“慢死了,你是骑蜗牛来的?”

楼湛怔了怔,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正想说话,持续了好几日的眩晕忽然再度冲上大脑,随即,眼前一黑。

***

连日的大雪终于有所止歇,稍稍放了晴,却还是北风呼啸,让人从脚底冷到头顶,不愿出门。

翰林院一众老臣嘀咕了一句什么,忽然听到里间里传来阵阵咳嗽声,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无比复杂。像是有些担心,却又要将这担心压下,像是有点鄙夷,却鄙夷得不能理直气壮。

毕竟……他们现下在用的文献资料、各地的山川记录,都是里面咳嗽的那个人整理出来的。

这几日,云京里总是有些诡异。先是爆出原本奄奄一息、卧病在床的楼湛原来是暗中接到皇命,出京办事。后是连着几个州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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