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卫临的意思，一时间只笑闹着“怎么敢忽略卫导”，当真少有人再起哄让凌霄喝酒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渐深。
好在因为拍摄完成时间早于计划，公司是多给了一天假的，但即使这样，闹到凌晨的时候大家也都觉得差不多应该散了。
几个助理也都被拉着喝了些酒自然是不能开车了，好在程子谦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临时从公司叫了车过来。
凌宇璇酒量不错，这会儿还清醒得很，凌霄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看起来倒也还好，只有凌云已经是半醉半醒了，靠在椅子上似乎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卫临也早就从自己那边叫了车过来，看看眼前的情况几乎是当机立断，“凌霄住的地方离这边太远了，干脆今晚带他先回去我那边，凌云就交给宇璇带回去了。”
凌宇璇点点头，和程子谦一起把凌云扶到车里，率先和众人告辞。
坐在车子后座的凌云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凌宇璇索性搂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开口问坐在副驾驶座的程子谦，“子谦，家里还有牛奶没有？”
程子谦了然地笑笑，“知道今天庆功宴，昨天早就特意把东西都备好了，放心吧。”
凌宇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因此并没有看到靠在他身上的凌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纠结起来的神色。
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所以倒是很快就到了凌宇璇住的地方，凌云这会儿也清醒了些，不再用别人帮忙，虽然还有些摇晃，但好歹是能自己走回去了。
先是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凌宇璇在房间等他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敲门声，是程子谦端了热牛奶过来。
凌宇璇好脾气地笑笑，拉了凌云过来自己身边坐，然后从程子谦手里接过牛奶杯递给他，“把这个喝了，然后早点睡吧。好在明天还能休息，后天一早一起回公司。”
凌云乖乖地把杯子接过来，乖乖地把牛奶慢慢喝完，在程子谦相当体贴地把空杯子接回去拿走之后，微微转过头看着凌宇璇，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里却已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凌宇璇本以为他的确是醉了，也没有太过在意，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睡吧。”
眼见得他就要离开房间，不知怎的，凌云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哥……”
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自然是引起了凌宇璇的注意，他停下脚步，转身重新看向凌云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清明的眸子，“怎么了？”
凌云微微低了头，却没有犹豫很久，“我……我有事要告诉你……”
那一刻，凌宇璇心念一动，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他重新坐到凌云对面，表情上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出的淡然，“嗯？”
凌云抬头看他，完全不打算再考虑什么的模样，“我想说……关于阿初的事……”说到这里其实是有点儿心虚的，却没有低下头，只是目光里多了一丝歉然，“对不起，哥，其实阿初一直有和我联系，但是我一直瞒着你……”
凌宇璇微微蹙眉，却是很快了然，“你和阿初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凌云浅浅一叹，“是……阿初一直不让我说，可是我……”他想了想，选了个合适的开头，“在阿初离开的不久之后，我们就通了电话，我追问了他很多次为什么要离开，终于有一次，他说，凌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句早已用得恶俗的话是怎么说的，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自小被抛弃在孤儿院的孩子自然可以算是不幸。
然而命运到底并不完全残忍，于是戎靖初遇见了凌宇璇。
非亲兄弟又如何呢，有的时候，所谓的血缘，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戎靖初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了。
有亲人有朋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简简单单，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
这样的日子……远比自己曾经想象中的还要完满。
直到某一天，生活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客观来讲，那是个称得上美丽的女人。眼见得至少也是四十有余，却是风韵犹存。
眼见得那人直直地向自己走来，戎靖初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对她礼貌一笑。
没想到，那女人开口就是一句，“阿初，我是妈妈啊！”
戎靖初直接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您认错人了吧？”
女人却更为激动的模样，直接抓住戎靖初的手臂，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戎靖初的姓名生日曾经住过的孤儿院等一系列详细信息，然后面带期待地看着他。
戎靖初只觉脑内一阵轰鸣，直叫他几乎站都站不稳。
他的第一反应是本能般的质疑，却终究，在种种证据面前，不得不相信。
故事说到这里，似乎有个预示着幸福的开头。
毕竟，在经年后能够寻回自己的亲人，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幸运。
只是，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是急转直下。
戎靖初已经是成人，并且，并不笨。
在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之后马上想到的就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重新来找他的目的。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一切以亲情为上的模样，什么“当初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会好好补偿你”之类，说的人似乎无比认真，公式化的语言却不能换起听者心里的感情。
于是，之后的某一天里，戎靖初终于还是理智甚至冷漠地说出了，请您不要再打感情牌，我不吃这一套。
说这话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忐忑。
他学着凌宇璇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万一，只是万一，真的伤害到对方，如何是好。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迅速变脸，没有一丝空隙，然后在她只言片语的拼凑里，戎靖初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彼时，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在初入职场的某次会议里，无意中邂逅到访的港商，男人风度翩翩，女人温婉柔媚，甚至不用更多的指引，两个人迅速地走到了一起，以爱情的名义。
那个时候，她是知道那男人有家室的。
只是他要在这里停留足足两年，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于是他们如同夫妻一般地在一起，彼此也都很享受这样的关系，女人存了自己小小的私心，想用一个孩子绑住男人的心。
然而，在孩子刚刚落地不足两月的时候，就到了男人的归期。
两年的缱绻，换来的却是对方毫不迟疑的转身，女人自然是不甘的，她对孩子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又一心想着追到男人那里，索性一狠心，就把孩子放到了孤儿院门口。
知道这个事实之后，戎靖初倒是比自己预料中还要平静。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那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了呢？”虽是问句，却很快自己接话，“良心发现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对你还有什么用？”
那女人也扯起一抹笑容，“阿初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我已经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父亲现在只有两个女儿，哦，你应该叫她们姐姐，姐姐们都是要嫁人的，自然是不适合继承你父亲的公司……”
听到这里的时候戎靖初已经明白过来，“所以你就想起我了？”
女人也不否认，“那是自然，我和你父亲都很愿意你回去，再说，这对你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戎靖初心中难免有些愤恨，面上却是笑得灿烂，“你凭什么这么自信我会答应你，你们视若珍宝的东西，我不一定这么在意。”
对面的人执起咖啡杯，一派优雅，“不，阿初，看得出你很重情重义，但是你知道，这是优点，却也是你致命的弱点——这些年一直照顾你的那个孩子，叫凌宇璇，是个明星，对吧？阿初，你知道，一个娱乐明星，就算他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以你父亲财团的实力，毁掉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到这里点到即止，她放下咖啡杯，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包，“你阿初，是个聪明孩子，妈妈也不逼你，正好我这次过来还有些事要办，也当做给你些时间吧。我买好了半个月后我们两个人的机票，希望到时你不要爽约。”
凌宇璇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完全消化了凌云所说的内容。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看见凌云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偏偏还要装着七分醉意，扁扁嘴，嘟囔了一句，“我这是酒后吐真言，阿初你可不能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就要写阿初的事情的真相了~凌云最终还是把阿初“卖”了啊……
终于写完了，阿门
但是还不能睡T^T要帮室友写几篇稿子，但愿两小时之内能搞定，泪目
谢谢joyce捉虫~
、七十四、渐进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凌霄难得地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在的地方似乎和他房间的布局不大一样，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过后走出房间，就见得卫临正背对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上正播着几年前戚长风导演的一部电影。
他似乎看得十分认真，连凌霄走到身边都没有注意。
凌霄也没客气，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用功。”
卫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顺手往斜后方一指，“早点在厨房，你自己热一下。”
凌霄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片刻后，卫临无奈地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我说，少爷，还得小的亲自端到您面前您才肯赏脸吃几口啊？”
凌霄没心没肺地笑，“正有此意。”
卫临当真站起身走到厨房，他准备的倒是简单，热好了牛奶，切了吐司，想了想又煎了个鸡蛋一起端出去放在外面的小桌上，“过来吃，还真等我给你端过去啊。”
凌霄这才走过去，看看眼前的东西，不易察觉地微蹙了眉，“这么多？”
卫临一愣，“我还想问你够不够吃。”
凌霄摊了摊手，“够了，不用陪我，你继续去用功吧。”
卫临后退了半步，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又咽了回去，“嗯，明天你还要去公司吧，一会儿是回家还是再在我这里住一天明天让阿辉来这边接你？”
凌霄想了一下，抬起头，扬起一个笑容，不算明媚，却带着隐隐的温暖，“当然是住你这儿，晚点儿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喝酒吧。”
准备好的东西凌霄终究只是吃了一半，卫临倒也没有勉强他，抬头看了看时间，“一会儿又该准备午饭了，这个时候我还真是想念凌云啊。”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要不要给凌云个电话让他过来？”
凌霄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可以叫外卖。”
卫临下意识地接了句“谁跟你说这个”，却马上反应过来，补救一般道，“那好吧，你想吃什么，我这里好像还真有几张外卖单。”
凌霄却叹了口气，“行了，这么小心翼翼的，我都替你累得慌，”他的语气郑重起来，“凌云是凌宇璇的亲弟弟，这是个事实，我也没有这么小心眼容不得的。”
住在凌宇璇那边的凌云同样难得地睡了个懒觉，虽然其实昨晚喝得并不算多，但是因为许久没有喝酒的关系，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洗漱完之后走到客厅，却意外地空无一人。
刚刚想找手机打给程子谦，就看见桌上用墨水瓶压着的便条，赫然是凌宇璇的字迹：“我和子谦有些事先出去，早餐在厨房里自己热一下，中午一起吃饭。”
凌云愣了一下，按理说今天这么难得是休息时间，凌宇璇应该也不会安排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外出的……
转念一想，自己昨晚终于还是接着“醉酒”的名义忍不住说出了阿初的事，大概，他们之所以会出去，是和这个有关吧。
他轻轻地笑了笑，到底还是违背了阿初的意愿，不过这一次，凌云相信，他并没有做错。
凌宇璇和程子谦一大早就出了门，如同凌云想的那样，为了戎靖初的事。
昨晚送了牛奶之后程子谦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自然是没有听到凌云的话，所以一早的时候凌宇璇居然会敲门问他起没起来着实是让他意外了一番。
凌宇璇也没耽搁，直接说明来意，转述了凌云昨晚的话，然后开口询问，“你怎么看？”
和凌宇璇一样，程子谦并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即便此刻心中再愤懑，表情也还算是平静，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我知道，这件事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带来难以逆转的影响，不过……阿初是你兄弟，相处这么久，我也把他当亲弟弟看。”
凌宇璇扬了扬唇角，“所以，帮我约一下方总，我想，我需要和他谈谈。越快越好。”
程子谦果然是行动能力迅速，刚刚吃过早饭，就已经和方潜的秘书约好了时间，“刚好今天上午方总有时间，约了9点半，离这边不远那家小巷子里的咖啡店。”
凌宇璇看了看时间，“嗯，咱们等下就过去吧，早饭给凌云留一份。”
程子谦点头，“你给他留张便条吧，咱们中午就能回来。”
虽然约的地方不远，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是开车过去的。时间尚早，本以为要等方潜一阵子了，没想到进门的时候却看见方潜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
凌宇璇走过去，随意地拉了椅子坐下，眼见得方潜已经帮他点好了咖啡，也没客气，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口，“方总。”
方潜脸上依旧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我听Felix说，MV拍完了？”
凌宇璇点头，“嗯，昨天收工。”
方潜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敲过桌面，半天才抬起头重新看向凌宇璇，“这么急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凌宇璇深吸了口气，“方总，我……”
方潜笑笑，“这么吞吞吐吐可就不像你了。”
凌宇璇微微一怔，然后释然地轻叹口气，“方总，如果我说，可能就在最近，我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凌宇璇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神色有些疲惫，“先回去吧，中午就叫外卖好了。”
程子谦应了一声，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忍不住开口，“你和方总谈得怎么样？”
凌宇璇甚至没有去系安全带，沉默片刻，只轻轻一笑，“其实也没什么，这本身就不是谈条件的事情，只是我觉得眼下的情况应该让方总知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方总说会让负责危机公关的人全力准备好应对方法，但是我觉得……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程子谦也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涵义，“你是说，他们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