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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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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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军中的!甚是奇怪!”

“难道是二鞑子?”旁边的王金发插了一句。

所谓二鞑子,便指的是满清的汉军旗,老奴酋努尔哈赤在关外辽东屠杀汉人百万,到了皇太极这一代,发现如此杀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于是便开始选用汉人败类入朝为官,并征调辽东汉人以及明朝降军进入军队。成立汉军旗。以青色大纛为旗帜,称为汉军旗。后扩为两旗,之后又扩为四旗,清军入关之后。统一整编为汉军八旗。并逐渐代替满八旗和蒙古八旗成为进军江南。肃平明军抵抗的主力军。

这些人被大明军民称之为“二鞑子”,著名的二鞑子有很多,后来的洪承畴以及现在颇得皇太极信重的范文程、宁完我等都在其中。

朱平安哼了一声。“管他什么鞑子,只要是替满清做事的,就一个别想活!”说完,手一挥。

前排的二十余名骑兵立刻齐齐的举起了手臂,双手平端起一架小巧的手弩,手弩上拉的满满的机簧上便卡着三根投着寒光的弩箭。

朱平安的手一落,几十只弩箭便飞速的穿过空气的阻隔向着那十余个黑衣汉子激射而去。

十来个挥舞着钢刀杀奔而来的汉子,只发出一连串此起彼伏的惨叫,便直接被射翻在地,几个还没有气绝的人打着滚在尸首堆中哀嚎,廖劲达的手紧紧抓着马匹的缰绳,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而此时,院中的刁贵则更为着急。眼见着满清的大军已经到了祁州,眨眼之间便可以攻到定州,自己身上的这幅重担总算可以交托。每日里干着这提心吊胆,被人抓到便是诛九族大罪的勾当,刁贵觉得压力山大。总想着清军一入城,将这些堆积了半年之久的粮秣一扫而空,自己便可以喘口气,顺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京城去看看自己在那里养的一房小妾和刚刚诞下的孩子。

范家家主范永斗心思缜密啊,凡是如同刁贵一般的外房掌柜,家眷都必须留在山西总号,托词是总号代为照管,免了掌柜们的后顾之忧,其实还不就是人质。可这做的是掉脑袋的活计,谁也不能保证不出纰漏,为了给老刁家留条根,刁贵这才花了大价钱,偷偷从江南找了个丫头来,纳为妾,生了个儿子,防备的便是一旦有变,自己还有条后路。

哪知道,这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却出了这档子事情,通判廖劲达竟然领着大队人马找上门来。刁贵顿觉事情不妙。

这廖劲达年岁不大,可却是个难缠的人物,刚刚走马上任,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偏偏还主管刑狱和治安,弄得这些日子以来,进货都要小心翼翼的,如今他气势汹汹的大半夜上门来,总不是为了喝茶聊天。

现如今刁贵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且不说能不能出城,但是这宅院中隐藏的这许多的粮秣便是个大问题,留下吧,那就是实打实的罪证,一把火烧了吧,满清肯定会恼羞成怒,这相邻的十来处城池,也就定州府城的商号规模大些,储存的粮食也多,一旦都烧了,满清的大军立刻便会陷入无粮可用的窘境,到时候,不仅是明军要找自己,清兵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刁贵一连发了三只信鸽,向祁州的清军求援,希望他们能尽快向定州靠拢,但他也明白,祁州和定州之间还有一百五十多里地的路程,等到清军赶到这里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但刁贵又实在不想坐以待毙,眼下,不用问,四周一定给官军包围起来了,再想从正面杀出去已然是不可能了。好在当初刁贵也算未雨绸缪,将这商号打造的高大坚固,商号中豢养了百十号壮汉,都是江湖上有命的厮杀之徒,花了大价钱养起来的。

而宁完我奉命赶至关内的时候,还抽调了数百名汉军旗的勇士随行,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如今在这德昌号就藏匿了一百多人,加上德昌号自己的人手,总人数有近三百人,商号内兵器甲杖一应俱全,还有数之不尽的金银和粮草,如果能坚持一到两天,未必没有脱险的机会啊!

再说,后院还有一条地道,是自己最后的退路,实在是守不住,便从地道脱逃,在这城中找个隐蔽之处躲藏下来,坚持到清兵破城,自己还可以趁乱逃走,直接去京城接了美妾爱子,此后便可以脱离苦海,安享富贵了。

念及于此,刁贵一面命令众手下登上墙头拼死防御,一面偷偷向几名心腹是个眼色,几名心腹立刻围绕过来,护着刁贵慢慢推到通往后宅的甬道边。

刚刚站定身形,却见大门处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大洞,五寸厚的包铁木门,就像是纸糊的一般,火光伴着木屑和碎裂的铁皮四溅,这是耳中却炸开一声惊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将院中站立的家丁和勇士扫倒了一大片,断肢残臂就像下雨一样落下来。

好一会,院内的众人才有人醒悟过来,扯着嗓子惨嚎起来,“不好了,官军动用火炮了!”

这一声叫喊才将陷入震惊状态中的众人惊醒过来,刁贵被巨大的气浪震倒在地,见此情形便知大势已经不可挽回,做梦也没想到廖劲达这个书生竟然如此狠辣,为了攻破这宅院,居然调动了火炮过来,如此近的距离,一发实心炮弹飞出,这宅院就算再坚固,又拿什么来抵御?

不等刁贵发布新的命令,两扇残破的大门已经被轰然推倒,执刀持械的大明官军蜂拥而入,一看这些士卒的模样,刁贵的心中顿时一凉。

这些官军绝对不是定州城内的士卒,看这鲜明的盔甲,锋利的兵刃以及慑人的杀气,比之那些久经战阵的边镇老卒也不遑多让,商号中的家丁在汉军旗的勇士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一些未成年的孩童。他们身上穿的什么盔甲,整个就是被铁皮包括起来了,刀枪砍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白点、一道白线而已,大明军中何时多了这么许多虎狼之师。

众心腹一看形势不妙,拉着刁贵就往后院跑,刁贵此时才算清醒一些,扯着嗓子喊道:“防火、防火,粮仓一定要烧掉!”

宁完我派来的汉军旗士卒总算有些悍勇的,也是上过战场的,连忙分出大部分人拼死阻挡官军前进的脚步,另外一小部分人,则取了火把,踩着满员的尸首不要命的向着侧院粮仓奔去。

“拦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点火!”朱平安一个激灵,赶忙下令。

话音未落,身后的瞎子和成震等人已经是连续几支羽箭飞射而出,奔跑的汉军旗士卒顿时倒下几个,剩下的连头也不回,只是亡命奔跑。

李如靖扔下长弓,一个纵身跳上墙头,沿着墙头的青瓦,疾奔数步,拧身跳进院落,正好落在阻挡官军的士卒身后,然后抓住院中一棵百年老树的枯藤,顺势一荡,直接飞起一丈多高,轻飘飘的落在手执火把狂奔的几人面前。

“好身手!”朱平安一眼便看见了李如靖的身形,不由得拍手叫好。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瞎子,两眼缓缓张开,看着李如靖的身影,却透出一股复杂的眼神来。

李如靖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几名无路可逃的士卒砍翻在地,又将火把挨个踢进院中的水池。

朱平安却一下子愣住了,摸摸下巴,看看身边不远处得意的成震和洪胖子,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道:“奇怪,此人的身手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莫非在哪里见过?”

第八十六章青云之贺

眼前的事情太多,而朱平安对于这个熟悉的背影也实在是想不起来,转瞬间便丢在了脑后,反正此人就在自己的军中,日后再访查也不迟。

刁贵还是没能逃走,大明官军的速度是他始料未及的,原先做的重重打算全部落了空,没跑了几步,便被觊觎他很久的瞎子一箭射在大腿上,瘫倒在地。

被两名士卒生生给拖到朱平安的面前,朱平安仔细看了看他,“你这就是这德昌号的主事?”

刁贵已然是魂飞魄散,不等朱平安仔细询问,立刻一个头磕在地上,“大人饶命,小人知无不言!”

“你是范家的人,还是宁完我的人?”朱平安的一句话更是让刁贵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就连一旁的廖劲达也有些惊诧莫名。

刁贵寻思了好一会儿,将脑袋不住碰向地面,“大人明鉴,小人等都是范家的属下,那些在院墙上袭击通判大人的,则是宁大人,啊不,是宁完我那贼子派来的关外汉军旗士卒!”

情况和朱平安设想的一致,宁完我果然一早便将触手伸进了大明腹地,范家的商号便是最好的渗透平台。

朱平安将一只脚踏在刁贵的肩膀上,“如此就好,本官没耐心听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宁完我那贼子想要做什么本官一清二楚,今日这德昌号上下别想有人活命。可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朱平安的话中透出一线生机,刁贵久在江湖上打滚,如何听不出来,赶忙回答:“请给小人纸笔,别的不敢说,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有范家安置的屯粮之地,小人这就写下来!”

朱平安这才将穿着官靴的脚收回来,满意的点点头,“不止这些,还有范家的运作方式等等。在北直隶一带有没有总管的人物。都要写下来。事成之后,你的细软都还发还给你,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本官绝不阻拦!”

刁贵喜出望外。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转机。当即便从王金发手中接过纸笔。就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开始奋笔疾书。

范家算什么,德昌号被抄,人员全部被杀。他刁贵自然可以瞒天过海,诈死埋名,料想范家也不会对他留在山西的结发妻子和孩子怎么样。只要能回到京城,带上小妾和孩子出外躲上一段时日,待到数年之后再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山西,将婆娘母子给接出来,这富贵荣华还是一样也少不了。

朱平安的手下便在这院子中将俘虏的汉军旗和德昌号的伙计一一斩杀,杀戮就在刁贵身边,鲜血不知不觉的流淌过来,刁贵看了一眼,忍不住一哆嗦,继而硬起心肠,不向旁边张望。

冲进后院的衙役和定州卫所的士卒回来禀报,后院都是满满的粮垛,还有地下,挖的也全都是地窖,不仅有数目超过四千石的粮食,还有大量的牲畜冻肉。

“娘的,怪不得满清大军非要攻破定州,这里的存量足够五万大军人吃马喂个五六天了,还有这周边大大小小的储粮地,再征战月余也没问题,鞑子的供给比之我官军要富庶多了!”朱平安一算之下,吃惊的说不话来。

廖劲达当时便红了眼,这些天操心劳力的守城,这全城上万人的生死都压在他稚嫩的肩头,仅是粮草一项,便让他一筹莫展。府库中的存粮加上城中富户临走时和盘托出的余粮,总计也不过两百石,眼看着鞑子还没来,全城百姓就要全体去挖树根摘草叶、掏老鼠洞充饥了,却没想到城中德昌号竟然有如此多的粮食。

“廖大人,本官再劝一句,定州城是万万守不住的,与其在此白白牺牲,不如向南撤退,与卢督师合兵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廖劲达此时却忽然间轻松了许多。“本官明白朱大人的好意,这找到粮食,百姓便有了活路,原本百姓不愿意离开定州是因为手中无粮,跑到外边去也是送死,想着便不如死在家乡。现下有了这如许多的粮食,百姓便可以离开定州城池了,本官这就下令,让百姓领粮然后即刻出城逃难,躲过刀兵之灾!”

朱平安一把按住他跃跃欲试的身形,看看他热切的眼神,实在是有些不忍。“我的意思是,大人可以一起走!”

廖劲达呵呵笑了两声,“大人的心意劲达心领了。但本官还是不走了。且不说守土之责,只说这粮食,本官就不能走。”

廖劲达的双眼忽然变得格外清澈有神,“大人不说,本官也明白。这里的粮食咱们是拿不完的,就算全部装车,鞑子旦夕即至,咱们也是死路一条。与其这样,倒不如固守城池,为大人南撤争取一定的时间。如今有了粮食,军心可以稍稍振作,能走的已经都走了,肯留下的士卒都是抱着必死之志的,说不定到时能将鞑子大军击退,也犹未可知啊!”

朱平安的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眼前的这位年轻的通判大人早已将形势看的明明白白,所谓的据守成功的话,恐怕连他自己也是不信。坚守定州城,便能为逃散的百姓和朱平安等人押运部分粮食回真定创造时间,廖劲达这是铁了心要在定州血战到底了。

廖劲达冲着朱平安拱拱手,“朱大人没什么事情的话,本官这就去征调马车,从速将粮草押运出城。卢督师那里早就断粮了,本官也是早就知道的。”

此时,刁贵哆嗦着双手将数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呈递给朱平安,“大人,小人所知,都在上面!”

胆战心惊的看着朱平安和廖劲达一目十行的看完,刁贵这才仗着胆子说道:“两位大人,您看,小人这……!”

朱平安微微颔首,“好了,去吧,一路顺风!”

刁贵顿时大喜过望,连连作揖,转身就往院外跑去。朱平安向着站在门口的成震使个眼色,成震的手马上抚上了刀柄。

可还没等成震迎上去,廖劲达已经一个箭步跟了上去,跑动中,已经将身上的佩剑抽了出来,不由分手便从身后将刁贵刺了一个透心凉。

刁贵捂住胸口,面孔煞白的廖劲达费尽力气将剑刃抽了出来,站在原地吁吁喘气。刁贵痛苦万状的扭回身来,手指朱平安和廖劲达,“为什么?”

“这半月之内,定州城饿死了多少军民,有什么话,你下去向他们解释吧!”不等朱平安开口,廖劲达便恶狠狠的说道。

朱平安点点头,“没错,本官是答应过你,但廖大人的确没说要绕过你!”

刁贵心有不甘的踉跄着向着廖劲达奔来,刚一挪动脚步,身后的成震又是一刀,直接将其首级给砍了下来,又冲着他跌倒的尸身吐了口唾沫。

廖劲达逐渐适应了这血腥的气息,面上的青涩和犹疑慢慢褪去,冲着朱平安点点头,自去调配马车装运粮草。

城中的骡马不多,也仅够三十辆大车使用,百姓们齐齐动手,总算将近千石的粮食冻肉装车,剩下的便无计可施了,只能交给廖劲达处理。

廖劲达则呵呵一笑,“晓谕全城,今日本官做东,请全城军民大开朵颐!”军民轰然而应,却使得朱平安的心中一股酸涩,很不是滋味。

凌晨时分,三十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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