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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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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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朱平安的笑容愈发灿烂,“张国维、宋之普是义兴朝时的老臣,期初也是拥立朱由榔的,但他们两个不过是一介腐儒,手中无兵说什么也是白搭。反倒是这朱大典,情势看得很是透彻。告诉咱们在浙江的人手,此人虽然贪财,但大局观还是不错的,不要舍不得银子。顺便再传递给他一个消息,南京事毕之后,只要办事得利,本王保他一个尚书!双管齐下,本王就不相信他还能生出什么异心来!”

第四十六章曙光

从二月底到如今,南京已经坚守将近三个月,二十万清军不分昼夜、不计伤亡的猛攻,还是使得南京城内兵力不足的隐忧显现出来。博洛不再局限于聚宝门一点,而是将兵力分散,突如其来的猛攻南京城门的某一点,城内守军对此只能是疲于奔命,阎应元也同样是无计可施。在这种情形之下,外城佛宁门、高桥门、上元门、凤台门相继失陷。逼迫着阎应元、李岩等人只能收缩兵力,据守内城。

城内储存的粮草虽然充足,但火药、弓矢、滚木之类的东西却是消耗的极快,不得不,史可法亲自带人开始在坊市中拆掉破旧的民房屋舍,以此来暂时补充。城内的老弱妇孺除担负着为守城士卒、民壮运送饭食、清水的任务之外,还顶着家中的铁锅、木板到城下去检视射进来的箭矢,仅此一项,每日里都有上百人因此而丧命。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火炮和火器的弹药日渐减少,清军攻城的猛烈程度超乎想象,就连阎应元、李岩这些久经沙场的宿将也为之惊骇不已。八旗军驱赶着绿营的兵丁奋不顾死的冲上来,层层叠叠,不见尽头,绿营兵但凡稍有退却,八旗军便立刻刀兵相向,这也使得绿营兵只能向前猛冲。

天气渐渐炎热,紧密残酷的战事使得双方都没有精力和时间看来收拢各自士卒的尸身,尸身一层层的累积起来,上元门的失陷便是因为尸身的高度几乎已经到了城院垛口的附近。这才被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清军攻克。虽然这样的战术让清军死伤惨重,但博洛却是不以为意。

死的都是绿营兵,八旗精锐本就不多。他可没打算消耗在这攻城战中。屯齐和怀顺王耿仲明苦劝了多次,如今南京已成旷日持久之势,再这么耗下去,清军也未必能够拿下南京。但博洛却是将南京攻守战当做了自己的奇耻大辱,恭顺王孔有德命丧城下,有名有姓的八旗将领死了十余个,绿营的副将、参将、佐领阵亡了将近一半。下层的号头、把总之类的军官更是几乎换了一遍。如果不能拿下南京城,那回去之后,博洛还有什么脸面面见多尔衮。仅是如此大的伤亡。便不是他一个多罗贝勒可以承担的起的。

更何况,此次湖广大捷,一举使得清军占据了战略优势,多尔衮和皇帝都对此次南下之役寄予厚望。如今吴三桂、洪承畴两路大军在四川、浙江、福建打得风生水起。吸引了西南、东南数省的明军,此时如果不能攻克明人的京师,那博洛只能是自裁以谢天下了。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使得博洛断定此时明军除了路振飞的数万淮扬兵马可能回来救援,其余的明军都被吴三桂、洪承畴所吸引,根本抽调不出兵力来支援南京。南京城内不过区区数万明军,便是这样的一直消耗下去,也足可以将其全歼。

清军乌真超哈在聚宝门全军覆没。孔有德也被炸死,清军便没有了火炮的支援。于是博洛便大规模使用了制作工艺相对简陋的臼炮来轰击城墙。臼炮轻便灵活,威力和射程却是足够,只是射击精度便对炮手有着极高的要求。不过博洛的目标是城墙和城门,此时倒也无所谓了。臼炮专打石弹和铁弹,并不存在什么开花弹以弹片伤人。

明军苦于弹药不足,此时已经无法对清军进行有效的还击,只能任由清军以数十门臼炮对南京的城墙和城门进行轰击。

打到现在,聚宝门也是摇摇欲坠,瓮城的城门失陷,清军攻入瓮城与明军展开肉搏。太阳渐渐升到天空正中,将阳关直直泼洒下来,整个城头就如同是一座蒸笼一般,清军的士卒沿着云梯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但城上的明军却是越战越少。

就在早上日出之时,攻入外城的清军对太平门发动猛攻,李岩带领着忠贞营前往支援,但之后不久博洛麾下的两蓝旗精锐便带着大批的绿营士卒攻向聚宝门,意图使明军首尾不能相顾。聚宝门的防守也因此而变得空虚起来。

城头上的数十门火炮早已经拆卸,运往皇城,弹药所剩不多,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凭借着有限的火力据守皇城了。史可法、卢九德、朱和畑又抽调了一批城中的青壮前往城头助战,但显然是杯水车薪。

阎应元手中的铁锏沾满了鲜血和碎肉,双臂也渐渐变得酸麻起来,手中的铁锏仿佛是有千斤之重,每挥动一下,虽然能击倒一名敌军,但他自己却也是暗暗叫苦,双眼甚至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两名清军的白甲早已盯上了他,趁着阎应元被一众清军逼退,脚步踉跄之际,突然从左右两翼猛扑上来,手中的虎牙刀和长柄镰刀闪着寒光劈向阎应元。

不远处的陈明遇看得清清楚楚,但苦于兵少,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出手救援,只得高呼“小心”,同时带着几名亲随不顾一切的向着阎应元靠拢。

阎应元也发现了两名白甲的偷袭,但此时的他已经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数处伤口,脚步虚浮之间已经无法自如及时的防御,只能盲目的挥舞着手中的铁锏,好歹总算荡开了两名白甲的兵器。

但其中一名白甲,手中的长柄镰刀却是虚晃一招,左手中早已拽出了缠在背后的铁骨朵,一抖手之间,一颗拳头大小的铁骨朵已经被铁链甩了出来,直奔阎应元的胸口。

此时的阎应元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尽最大努力的向旁边闪开,但左肩却是结结实实的被铁骨朵砸中,铁骨朵上面的尖刺当即扯下一块皮肉来,巨大的撞击也让阎应元的身躯猛然向后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身后镝楼的柱子上。

“丽亨!”陈明遇大惊失色,不过十余步远,但其中却间隔不下百余人的混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间,陈明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阎应元在空中便狂喷出一口鲜血。

两名白甲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很显然,眼前的明军将领品级不低,不少明军士卒都向镝楼廊柱之下的这里拼死扑杀过来,更多的清军的将他们挡下。两人狞笑一声,抬起各自手中的虎牙刀和长柄镰刀,一步步向着阎应元逼来。

阎应元无力的依靠在廊柱上,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的干干净净,铁锏掉落在一旁,风声吹过,似乎也在悲鸣不已。

但一个白色的身影却是从镝楼的窗户上凭空跃出,两名白甲兵猝不及防,其中操着虎牙刀的那人却是被扑了个正着,身子当即向后跌倒,那白色身影却是举起右手,手弩应声发射,“扑哧”一声轻响,那手舞长柄镰刀的白甲右眼中箭,顿时大声惨叫起来。

手拿虎牙刀的白甲兵虽然倒地,但反应却是奇快无比,右手一翻,虎牙刀自下而上划过,那白色身影的右手应声而断,整个右手被完全砍断,手中还是紧紧的握着那柄手弩,一刻不曾放开。

虽然一只手被砍断,但那白色身影却是恍若未觉,左手迅疾从袖筒中滑出一把匕首来,右臂回转,紧紧的勒住白甲兵的脖子,左手却是将匕首深深的刺进白甲兵那穿了两件甲胄的身躯中。

匕首入肉,钻心的疼痛袭来,白甲兵大声哀嚎起来,手中的虎牙刀随即返回,重重的砍再在白色身影的背脊上,但那白色身影就像是感觉到不到疼痛一般,左手依旧在不停捅刺,直至那名白甲兵了无生息,气绝身亡。

“刘茂!”阎应元不仅大声呼喊起来,但此时的刘茂就像是聋了一样,只是在机械的不停的将匕首刺进那已经毙命的白甲兵的身体。

阎应元大呼一声,猛然从地上站起,一把抄起铁锏,一挥手,便将那被射瞎了眼睛的白甲兵的头颅打的粉碎,然后飞奔到刘茂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刘茂的背部被白甲兵的虎牙刀砍了数下,皮肉翻开,血如泉涌,就连脊骨都被打断,血肉中依稀可见碎裂的骨渣。

此时陈明遇终于带着亲兵冲了过来,将阎应元牢牢的卫护在中央。阎应元则小心翼翼的将刘茂反过来,抱在怀中,却发现,刘茂的脸上满是笑意,但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阎将军,我今日又杀了三名鞑子,算这个,已经十二个了,你说,陈挺兄在天之灵,还会怪我吗?”

阎应元涕泪交流,抱着刘茂渐渐发冷的身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说些什么好,口中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你和陈挺都是好汉子,都是咱们江阴的好儿郎!”

怀中的刘茂没有再说一句话,阎应元看时,他的双眼依旧透过层层的硝烟看向那辽阔的蓝天,嘴角的那丝笑意透出无比的轻松快意。

阎应元小心翼翼的将刘茂的遗体交给亲兵卫护,自己猛然间站起身来,看看身边四周的士卒,远处,清军登城的兵马一阵混乱,耳中听到明军士卒惊喜的喊声:“王廷臣将军率兵来援了,弟兄们,将鞑子赶下城去啊!”

王廷臣光着膀子,手中挥舞着一柄宣花斧,所过之处,清军士卒骨断筋折,血肉横飞,他的身后是集结起来的史可法、卢九德城中官员、勋贵的家丁、亲兵,足足有千人之多,一登城,便让战局发生了逆转。

阎应元握紧了手中的铁锏,刚要招呼所有的明军士卒同心协力,再战一场。

遥远的天际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号角声,雄浑悠远,豪气震天。

第四十七章缩小的包围圈

路振飞的淮扬义勇团练始于崇祯十三年,当时还是受了朱平安组建新军的影响,加之还要承担漕运的护卫,所以才组建了这支以盐丁义勇为核心的民壮军事力量。路振飞的心腹大将葛英曾带领着淮扬子弟在山东讲武堂受训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说,如今这支名为“安远军”的民壮义勇中的骨干都是讲武堂的学员。

战事正酣之时,猛然间听到熟悉的安远军进攻号角,阎应元当即意识到,路振飞的江淮援军已经抵达南京。

搀扶着阎应元的陈明遇楞了一下,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阎应元,知道看清楚阎应元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的笑容,这才明白,自己所听到的的确是安远军的号角。

“丽亨!”陈明遇大声呼喊起来,“你听到了没有,是咱们安远军的号角,路总督来了,葛英来了!”

阎应元笑着点点头,但嘴角却还是渗出一丝血迹来,双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的滑在地上,但一双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号角声响起的方向。

聚宝门的三道瓮城城门已经有两道失守,大队的清军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正在不遗余力的撞击着最后一道城门的槽闸,五丈多高的城墙一斤全部被蚁附而上的清军士卒的身影所掩盖,红衣的明军士卒就像是这其中的孤岛一般,而且变得越来越少。城门之外的长干桥和镇淮桥早已经被密布的尸首掩盖在其中,就连秦淮河的某些河道都已经消失了影踪。

号角响起的那一刻,疯狂的清军士卒们不明就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冲来,但明军中的江阴子弟却是惊喜莫名,对于安远军的号角他们再熟悉不过,就如同山东军的鼓点。这号角也是安远军的标志。

早已精疲力竭、几近绝望的他们,猛然间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也预示着他们的命运将发生改变。

陈明遇将阎应元交给自己的侍卫看护,他一纵身跳到镝楼的台阶之上,挥刀拨开两支迎面而来的冷箭,冲着城头上的明军士卒以及及时赶到的王廷臣所部高声呼喊道:“弟兄们!路大人的援军已到南京城外。胜负之分就在今日,我等为朝廷社稷坚守到此刻,不就是为了报国杀敌、搏一个封妻荫子吗?但凡是我大明子民,今日便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跟我杀啊!”

明军士卒热血沸腾,高声相应,即便是受了伤的士卒也从地上一跃而起,奋不顾身的扑向对面的清军,城上城下一片欢呼呐喊之声响彻天地。

清军士卒其实大多都为绿营汉军。陈明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除了队伍中的八旗兵依旧不断呼喝驱赶着士卒们继续猛攻,汉军士卒们都是心里一寒,刚刚充盈的战意瞬间消散低沉下去。

不少人已经偷眼向着号角声响起的方向看去。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之际,天色晴朗,远处秦淮河对岸的平原上已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片招展的红色战旗,随着号角声的愈发的苍劲有力,城头上的战事倒是变得静悄悄起来。耳中甚至可以听到远处援军士卒们的呐喊声。

号角声响起的同时,已经到了距离城墙五百步开外亲自督战的博洛和屯齐都是心头一惊。随即便得到了手下的急报。夫子庙、秦淮河一线已经有数万明军突破清军的防线,向着聚宝门杀来。

秦广廉的汉将立刻叫嚷起来,博洛恼羞成怒,拔出佩刀插进面前的泥土中,“慌什么!不过区区数万明军,来了也不过是我大军的盘中之餐。洪承畴、吴三桂两路大军将明军主力都吸引开来,眼下南直隶还有什么明军可来?”但声音中却是带着明显心虚的意味。

此时屯齐自然是要站在博洛一边,慌忙附和道:“不错不错,来的不过是路振飞的江淮兵马,明廷漕运兵马的质素战力你们还不清楚吗。怎会是我百战之兵的对手?”

秦广廉等人不能和博洛、屯齐正面顶撞,只能是暗暗对视一眼,闭口不言。博洛随即问前来报信的手下,“路振飞一共有多少兵马?可携带了火炮?”

“回贝勒爷的话,路蛮子所部不过三万多人,其中没有多少骑兵,辎重带了不少,但其中是否有火炮等物倒是不能确定。不过,路蛮子用兵却是奇特,如今兵马到了夫子庙附近却是没有再向前逼近,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博洛和屯齐互相看看,脸上同时显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不再向前,这路振飞是来救援南京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派往联络吴三桂的人回来了吗?这一脸派出去几十名信使,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音?”博洛沉着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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