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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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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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在经历了庐州战役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整,现在又要来面对这样一场硬仗,很快士卒们便坚持不了了。主将达春叫苦不迭,万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遇到了两股明军,而且一支比一支难缠。尤其是城头的明军火炮,达春都惊诧于他们是如何迅速的将其安放在城头的,对于清军的骑兵来说不啻于一场噩梦。

蒙古轻骑的炮火的轰击下死伤惨重,就连杜尔伯特部落的首领沙津都被炮火击中,一条腿眨眼之间没了踪影。

无奈之下,达春只得命令后撤,以绿营兵为后队,掩护主力缓缓向南撤军。

天光放亮的时分,大战终于拉上了帷幕。落河镇之外已经全部被尸体所覆盖,战旗、刀枪散落一地,清军在付出了将近万人的伤亡之后,不得不向南面的博洛主力靠拢,达春的快速进兵、直逼南京的方略彻底破产。

陈子壮收拢了自己的兵马,顾不得已经双腿发软直接被亲随从马上搀扶下来的段喜年和钱德富,便带上自己儿子陈上图匆匆前来拜见增援的明军将领。

问过明军士卒才知道,明军主将此时正在城头,父子两人便等登上城头。

城墙的垛口处站立着七八位明军将领,居中的一个人,看年纪也不过在三十岁上下,眉目英挺。却是带着浓厚的儒雅之气。看到陈子壮父子登城,那将领赶忙前来相迎。

“敢问是云淙书院的秋涛先生吗?”那将领执礼甚恭,冲着陈子壮深施一礼。

陈子壮不敢托大,连忙还礼,“不才正是在下,陈某还要多谢将军的援手之恩。敢问贵部是何处所来?”

那将领微微一笑,“秋涛先生客气。末将归属于睿王驾前,乃是河南杨总督麾下,目下忝居河南都司都指挥同知一职。末将李岩见过秋涛先生!”

“李岩!”陈子壮闻言一愣,居然是他。关于李岩的事情,陈子壮也曾耳闻,原先李岩曾是闯王李自成麾下的大将,可以说,李自成能够顺利入主京师。李岩功不可没。只是后来被李自成所猜忌,才逐渐贵引导视线之外。但陕西一战却是令天下为之侧目,李岩临危受命,在战况及其不利的情况下,为闯军扳回一局。要不是牛金星、刘宗敏等人嫉贤妒能,恐怕李岩真有可能将清军赶出山陕。

流寇中的这样一个人才,居然被朱平安给挖了过去,真是令陈子壮大出意外。但内心中对于李岩身为士子。却效力于乱臣贼子,陈子壮却是极为不齿。因此脸上的热切和感激之情也瞬间消退了许多。当下只是淡淡的和李岩闲聊了几句。便打算告辞。

李岩却是不以为意,追问道:“不知秋涛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将要兵进何方呢?”

“再觅良机,寻机歼敌!”李岩的这个问题,陈子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于兵事一道。他的确不算是精通,当初起兵是为了策应安庆的战事,现在安庆已经陷落、黄公辅也身死报国。他却是没有了下一步的对策,反正只要是能给清军找麻烦就行。

“末将倒是有个提议。如今史阁部镇守南京,号令天下兵马勤王京师。郑芝龙那逆贼却是裹挟了陛下和秦王南巡福建。南京城危在旦夕。目前杨总督正在对山陕用兵,暂时无法抽调兵力回援,因此才派遣末将所部星夜疾驰前往南京增援。秋涛先生麾下还有数千人马,不知是否愿意一道前往南京,助史阁部一臂之力呢?”

……

隆武元年的正月二十八,吴三桂所部攻克杭州,浙江兵备佥事沈宸荃败走余姚。清军攻克浙江全境只是时间问题了。

平白的被博洛抽调了麾下十余万精兵,还包括秦广廉麾下的一部关宁铁骑,这令吴三桂愤恨不已,但偏偏是无处讲理。拿下杭州之后,吴三桂命令休整一日,接着便要继续南下。他则召集了麾下的文武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面对着如今纷乱的天下大势,吴三桂也有些迷茫,从综合实力来看,目前大明和满清旗鼓相当,多尔衮和朱平安也都是智勇兼备的天之骄子,天下究竟最终花落谁家还真是令人无法捉摸。这对吴三桂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从内心来讲,吴三桂却是更愿意满清夺取天下。他已经背叛了大明一次,要是朱家得了天下,翻起旧账来,他吴三桂终是难逃一死。虽然在满清朝廷中是只被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但总比丢了性命、丢了荣华富贵身死族灭要强得多啊。

吴三桂麾下的一众武将也都倾向于这个意思。只要能抱住荣华富贵,谁坐天下似乎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众人之中,唯独方光琛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苦苦的思索。吴三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在军议结束之后,将他和夏国相单独留了下来。

“廷献,军议之时为何一语不发?”吴三桂直接问道,言语中也透出一种不满。当此关键时刻,身为麾下的首席谋臣,方光琛的这种态度无疑令他很是不满。

“王爷误会了!”方光琛急忙解释。“学生并无置身事外的意思,只是一直在筹谋,究竟如何运作才能让我等在此乱世之中保留一席之地,不至于将来后悔!”

“哦?”吴三桂眉毛一挑,“那思虑的如何了?”

方光琛站起身来,“敢问王爷,如今天下明清激战,您看好哪一边呢?”

“这……!”吴三桂没想到方光琛又将皮球给踢了回来,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转念一想,随即苦笑一声,“咱们还有的选吗?朱平安弄出来的《汉奸录》天下皆知,后面的几张白纸,想来便有我吴某人的一席之位吧!”

方光琛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依学生看来,大明或满清,两家谁都信不过!”

吴三桂一愣吗,却是有些被方光琛搞糊涂了。

“照学生愚见,反倒是更为看好大明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王爷请看,如今满清辽东之地尽失,等于是没了根基,入关之后虽然占据了山陕、京畿河北,但时间尚短,加上剃发令的推行,已经令民怨沸腾。长久下去,必然激起各地民众的反抗。别看清军如今兵锋抵达南京,但这都是在汉军营和绿营的支持下才完成了。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再有寸进了!”

吴三桂愣愣的看着方光琛,“那依廷献的意思……?”

方光琛站直了身体,脸上忽然焕发出红光。“王爷如今重兵在握,等于是坐拥了雄厚的资本,无论是大明或是满清,对于王爷都不敢等闲视之。既然如此,王爷又何必执着的非要做出一个选择呢?”

“廷献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吴三桂摇摇头,“这恐怕不现实吧!满清八旗贵族遍布我绿营军中,一应供给又都依赖于清军,我军一旦停滞不前,恐怕转瞬间便是杀身之祸啊!”

方光琛呵呵一笑,“王爷着相了!博洛此次夺兵之举看似是咱们吃了不小的亏,可依学生看来却是是福非祸!王爷请想,咱们分兵南下,等于是摆脱了博洛的掌控。他要去啃南京这块硬骨头,便让他去啃。率军南下,浙江、两广、云贵都在眼前,哪里不可去得!”

吴三桂顿时一惊。听方光琛的意思,竟是要自己拥兵自立,占据一块地盘,静观天下之变。

但细细的思量一下,吴三桂却是被方光琛所描述着幅蓝图所吸引。是啊!手中掌握着绿营的十余万兵马,随意占据一块地盘,便可以自给自足,无论是大清还是大明,对于自己手中的兵马总不能等闲视之。再说,就凭这些资本,将来无论大清或是大明夺取了天下,自己混一个太平王爷做做,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旁边的夏国相也是聪明人,早已听出了方光琛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兴奋的站了起来。“廷献先生说的有理,王爷一声令下,汇集到麾下的兵马轻轻松松便可超过二十万,另外,江西、云贵目前还有不少六贼的残余兵马,只要王爷开口,这些丧家之犬还不得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效命,到时候,几十万雄兵在手,还有谁敢小觑咱们!静观天下大局可以,咱们就是一争天下,又有何不可!”

夏国相的一番话却是准确无误的戳中了吴三桂的心头所想。大明和满清都是想利用自己,夺取天下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但只要有这兵马在手,朱平安、多尔衮之辈便不能小看了他吴三桂。

方光琛走上前来,笑着说了一番话,更是让吴三桂眼睛放光。

“王爷可别忘了,现在在福建还有一只富可敌国的惊弓之鸟,要是能将这只鸟儿攥在手中,那天下究竟属谁,还真的是犹未可知啊!”

第十七章兵权纷争

隆武元年的二月初二,博洛大军终于抵达南京外围。在此之前,清军连续攻克太平府、当涂、江宁镇、大胜关、西江口、瓜埠、龙潭、淳化等南京外围的大小城池,相比较上一次攻打安庆,博洛显然小心谨慎了许多,将南京外围的城池据点一一拔除,分派干将镇守,以防明军增援,顺势还可以围点打援,如此一来,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博洛很清楚,南京不同于安庆,甚至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攻打南京的难度要比安庆大得多。从洪武皇帝朱元璋的时代开始,便对南京城进行了不遗余力的完善和修葺,到了今日,位居于长江水路要冲的南京城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座几近完美的城池。

当年的女真大金的一代雄主完颜亮便是在南京,当时称作金陵的北面的采石矶折戟沉沙,平白的令女真人的雄图伟业半道崩殂。所以,当面对着仅次于京师时的雄城南京时,一向自信满满的博洛竟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和博洛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城中的史可法。史可法毕竟是文官出身,虽然涉足兵事,但并不精通,因此当站在聚宝门向南看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些信心转眼间就变得虚无起来。

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各旗的兵马汇集于聚宝山下,西天寺至报恩寺一线,明军最外围的一道防线拦马墙转瞬间便淹没在如同蚁群一般蔓延而来的清军大队人马中。军马绵延数十里,总之以人的视线来看,远远看不到滚滚而来的兵马阵列的尽头。就是这一片汪洋,在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城南一线之后,又迅速地蔓延到城北、城东和城西。明军报信的士卒往来于城上城下,滔滔而来。犹如东海之水。

耳中忽然听到“格格”的声响,不必问,便是之前入城的凤阳镇守太监钱德富和凤阳总兵段喜年发出来的,这两人自从进入到南京城之后,便是萎靡不振,刚刚登城时看到清军的威势。顿时面无人色。

陈子壮、李岩的来援让史可法惊喜不已,他们的增援,至少说明了朱平安对于南京战事是关注的,虽然远在辽东,但山东和河南还有他的十余万人马,只要有他在,南京城便有坚守下去的希望。

但汹涌而来的清军确实让众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如今南京城内,加上李岩忠贞营、陈子壮的兵马,也不过六万人。其余的民壮虽然还有四万,但却都是没有经过战阵的百姓,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不得而知。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清军这二十多万人马聚集在南京城下,一打起来,胜负真的是很难确定。

众人之中,唯独名不见经传的阎应元和陈明遇却是平静如常。刚刚过了正月,天气依然寒冷。城头上点起了一堆堆御寒的火堆,到处是三两成群的士卒围拢在火堆旁。对着远处的清军的心有余悸的指指点点。阎应元和陈明遇这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却是换上了寻常士卒的对襟棉甲,用木棍插了冰冷的馒头在火堆上炙烤,不时的掰下一块来塞进嘴里。

看了多时,众人也没有什么计议,便来到城头的楼阁中避寒。战事一触即发。史可法也没有心思和众人拐弯抹角,接下来应该怎么打,他还是想听听众人的意见,尤其是朱平安大力举荐而来,如今已经被委任为守城主将的阎应元的看法。

之前明军放弃外廓诸门便是出自于阎应元的提议。他认为如今明军兵力匮乏,与其分散守卫外城诸门,倒不如将兵力收缩于京城的诸门。再者一说,外城的各个城门,已经来不及在进行大规模的重新修葺,防御能力差强人意,倒不如先行放弃。他的这个建议却是遇到了南京中臣工的一致反对,最后还是史可法强行推行了下去,身上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楼阁之内,四面的窗户大开,寒风毫无阻挡的钻了进来,竟是比在城头上还要凛冽。众人叫苦不迭,段喜年和钱德富早已骂骂咧咧的命人去将窗户关上。从人跑到近前,却是傻了眼,窗棂上空空荡荡,竟是根本没有窗扇。

阎应元淡淡的回了一句,“城头楼阁乃是镇将观望敌情,指挥运筹所在,拆去窗扇,视野为之开阔,,寒风也更能使人倍加清醒。诸位大人需知,这里可不是吟诗作赋、挥洒风月的所在!”

一句话便让众人闭上了嘴巴,钱德富仗着自己是内官,本想辩驳回骂几句,但却是被段喜年紧紧拉住。段喜年和朱平安认识十数年,可是知道自家这位小爷的脾气秉性。阎应元是他一力推荐而来,别看现在还是不入流的小官,但焉知日后不会飞黄腾达。再者,朱平安治军甚严,这阎应元看来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武夫,最好还是别自找麻烦。

楼阁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的沙盘。这也是山东讲武堂中兵科必备的设置,阎应元虽然没有进入过讲武堂深造,但深得路振飞的言传身教,因此对此也是得心应手。

沙盘是整个南京城的配置,还以红白两色旗帜标注了明清两军的实力对比,以及驻扎之所在。

面对着史可法的提问,以及一众官员不信任的目光。阎应元并没有提及将会以何种布置来应对清军的进攻,而是答非所问的说道:“阁部,应元不才,受睿王所托,前来南京协助阁部守城。幸得信重,将一应守城重责托付。其实以何种方略守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阁部能不能给应元一个保证,保证在守城期间,由应元指挥所有兵马以及各部将领及官员!”

“大胆!”钱德富终于忍不住了,立刻跳了出来,“别忘了,在此之前,你还只不过是江阴的区区小吏而已。要不是路督臣和阁部推崇,焉能有今日!在场的众位,哪一位不是朝廷大员,中枢干臣,岂能是你小小的典史所能调令的!”

阎应元不动声色,一旁的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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