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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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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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永固却是唯一一个响应的人,他还建议崇祯皇帝,自己自幼习武。通晓军事,他的家族又是世袭的勋贵,在军中颇有影响,建议崇祯皇帝痛下决心,不要理会一干腐儒的说辞,前往南京暂避一时,以图东山再起。凭借着他巩永固的能力,沿途便可以招募数万人的义军,足可保护皇室一干人等平安抵达南京。

但崇祯皇帝却是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等到无人可用。甚至于没有守军愿意守城之时,崇祯皇帝这才想起巩永固的建议,又找他来商议,看能不能由他出面招募义军守城。

巩永固却是无计可施,眼下京师人心离散,四面又都是流寇的大军,到了这个时候,他到哪里去招募义军啊!

没有办法。巩永固只得带领自己的家丁护院,又召集了一些家族的旧部。在正阳门设防。

听完巩永固的哭诉,朱平安不禁百感交集。这巩永固是大明历史中最后为数不多能与国共存亡的忠勇臣子,到了这个时候,也难为他还能召集这千余人来镇守内城的正阳门。既然自己正好遇到了他,那就万万不能再看着他重演真实历史上杀子**殉国的悲剧重演。

“驸马不要伤怀,如今还有转机。实不相瞒,此次入京,我便是要力谏圣上南迁的,实在不行,便由太子南下监国。好保存我大明的一线血脉啊!”

朱平安的话总算给了巩永固一些希望。朱平安让他立刻带上自己的家眷子女,收拢麾下兵马,等待崇祯皇帝一旦下了诏旨,便跟随自己奔赴天津,登船前往山东。

送走了巩永固,朱平安这才带兵缓缓进入内城,前行不远,迎面便是飞马赶来几名宦官,“前面可是山东朱总兵,陛下有旨,着朱总兵乾清宫觐见!”

朱平安便将兵马驻扎在承天门之外,自己则带了曹无伤和几十名亲卫匆匆入宫。

一进皇城大门,朱平安便发现,原先的侍卫、大汉将军等早已不见了踪影,宫内各处都是手执兵刃的宦官在把守,由此可见,锦衣卫、御营也已经各自逃散了。

刚进宫城不久,迎面,一身戎装的王承恩便迎了出来,朱平安连忙大礼参见,王承恩一时间有些哽咽,双手将他搀扶起来,“来了便好,这一趟你是非走不可的,虽然凶险了些,但于你却是有大益处的!”

两人心中都是对于此行的目的彼此都是清楚的很,倒是不用可以隐瞒什么。朱平安却是简单明了,一再恳求王承恩跟自己回山东去。

王承恩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你的长子如今应该一进赶快要周岁了吧?”

朱平安一愣,继而点点头。

“朱承佑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岳父一同参详的,承天之佑,呵呵,这其中还有一层深意,你知道吗?”

朱平安再度点点头,“伯父的期许平安明白,太子并不是一个宽厚之君,就连圣上也不会坐看着平安称雄齐鲁,一定会有些举措来制衡与我。入京之前,小侄也做了一些安排,如果将来某一天,太子不容许我安安稳稳的做辅国之臣,那小侄便不得不……!”

王承恩笑着摆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能有这样的眼光和准备,我就甚感欣慰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瞧着办便是。我只说一句话,你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嫡系子孙,身上更是有沈家的血脉,这天下……!”

王承恩没有讲话说完,他知道朱平安一定会理解自己的意思,“你也不必再劝!”说着,他将怀德拉过来,“你应该也认识,这是我的义子怀德,便是我为你预备下的人手,以后便让他跟着你,这孩子和我一样是个苦命人,我只希望,他跟随你,以后能过些安生日子!”

朱平安心头一酸,但看王承恩的模样却是毅然决然,只能答应下来。

“还有一个人,你也要一并带去山东!”

王承恩继续说道:“便是当今的懿安皇后,如今后宫大乱,皇后娘娘和田贵妃是注定要陪着圣上的,但懿安皇后却是不必留在宫里,相信圣上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些什么!这个人,你一定要带走,以后或许会有裨益!”

形势紧急,王承恩和朱平安边走边说。其实就在昨天晚间的时分,城外的闯军和贺人龙已经分别向城内派出了密使。

李自成派来的是镇守昌平的太监杜勋,贺人龙派来的则是自己的心腹大将周国卿,他们来的目的各不相同。李自成是希望崇祯能放弃最后的抵抗,承认明朝气数已尽,诏令天下各省督抚投降大顺王朝,他必然会格外开恩,逢崇祯皇帝为王,此后享受供奉,富贵一世。

而贺人龙派来信使的目的则有些蹊跷,他再三言明自己造反,不过是孙传庭步步相逼,使得他实在是无路可走,这才铤而走险,走到如今实属无奈。他的意思是,只要崇祯能洗刷他的冤屈,并封其为王,将山陕送给他做封地,那么他愿意逼迫李自成退兵,此后为大明镇守关中,还可以派兵剿灭流寇、抵挡关外的满清。

朱平安眼前一亮,说到底,贺人龙还是不愿背着一个叛臣的帽子,他的这些要求虽然有些狂妄,但归根到底却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现在山陕两省都在闯军的控制之下,如果能促成闯军的退兵,那对于大明可是以此难得的喘息的良机。这样一来,既保全了京师,又可以造成闯军内部的争斗,何乐而不为呢?

王承恩叹息一声,“以你对圣上的了解,他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吗?”

朱平安一时哑然,王承恩说的没错,机会来临了不假,但这样的机会,恐怕崇祯皇帝宁死也不愿答应下来,要他向一个叛臣低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大殿中不过是稀稀落落的站了十几个人,景阳宫的钟声敲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其余的大臣前来面君。

崇祯无力的瘫倒在龙椅之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君王的风采。就连朱平安进殿都没有发觉,还是王承恩大声禀报之后,他这才醒悟过来。

看着朱平安在阶前行礼,崇祯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线血色。“你总算来了,没有辜负朕的期许!”

“回禀身上,海上今日季风大作,行船不易,为争取时间,臣便率领精骑由陆路星夜入京,在雄县与流寇刘芳亮部相遇,激战数场,突围而出,这才平安抵达京师!让圣上担忧,臣罪该万死!”

崇祯皇帝摆摆手,“各地督抚阳奉阴违,你能亲自带兵进京,已经是不易,朕答应过你的那些封赏,自然也不会食言,不过,现在昭告天下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由太子来帮朕完成这些事情吧!”

太子朱慈烺就站在崇祯皇帝的身侧,稚嫩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也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听到崇祯如此说,他一躬身,“父皇放心,儿臣一定重用朱平安!”

说到“重用”两个字的时候,朱慈烺特意加重了语气,让朱平安的心中不由得一震。

第二十六章朕要抱着你们一起死

朱慈烺的话语很冷淡,冷淡到没有包含任何的感情,这使得朱平安停在耳中,分外的别扭。眼前不过十余岁的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已经是古井无波,在那强制表现出来的客气背后,朱平安却是明白无误的感受到了那种敌视的意味。

崇祯皇帝、朱慈烺和朱平安三人之间的对话,让在场的十余位大臣感觉到不一样的意味,他们察觉到,事情的走向或许未必会按照他们心中的轨道行进。

大明的文臣对于朝政的掌控,从仁宣之治之后,便初现端倪,到达弘治朝的时候,“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言,便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从那之后便是历代天子与文官争夺至高权力的争斗历史,这其中,有好勇斗狠的正德,还有自诩运筹帷幄的嘉靖,更有几十年不上朝,却越战越嗨的万历皇帝。平心而论,如今宝座上的崇祯可以说是历代皇帝中战斗力较弱的一人了,在他统治的时期,表面上看来,是杀了不少的官员,但实际上,他一直在争斗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在最后的时刻将要到来的前夕,崇祯看着阶下逐渐增长到数十人的文官队伍,心中的仇恨无以言表。是的,就算是现在,他仍有权力可以一声令下,让这些人全部人头落地,可他也知道,自己在这场较量中,还是输了,输得极为彻底,一败涂地。

崇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一扫过阶下的臣子,口中确实小声对朱慈烺说道:“东林、楚党、浙党,这些人杀之不尽,南京依然是虎狼遍地,我大明江山便是毁在这些人的手中,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倍加小心,千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

“那儿臣还可以用些什么人呢?”

“何人不可以用?”崇祯的语气陡然间严厉起来,“内官、草莽之徒,哪一个都要比这些读书人懂得廉耻忠义!”

“是,儿臣记下了!”朱慈烺咬牙切齿。

崇祯父子的对话,朝臣们不得而知。但朱平安的出现着实让他们感到一种威胁。

果然,朱平安首先上奏,“如今流寇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京师无可御之兵,臣请陛下移驾南京,招募勇士,励精图治,再图收复失地!”

“混账!”“无耻!”“贼子!”朱平安一言既出,朝堂之上顿时人声鼎沸。不少朝臣文官连体统都顾不得,当即就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上喝骂起来。

周延儒被罢官之后,在回到嘉兴的途中被崇祯派出的锦衣卫下诏赐死,之后,内阁、便由大学士陈演执掌。而其人又正是反对南迁最为坚决的人。

陈演和自己的好友魏德藻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倒是没说话,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兵部的给事中光时亨便立刻跳了出来。

“朱平安。我大明二百七十余年未尝有天子南迁之举,你这是要陷陛下于不忠不孝之地吗?你安的是什么心思。莫非要效法当初的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光时亨唾沫四溅,环顾四周,见自己所言颇得众人认可,不由得有些洋洋自得。

陈演此时才点点头,向着崇祯深深一揖。“陛下,光时亨所言甚是,我大明历经两百余年,即便是当初英宗北巡,瓦剌大军兵困京师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天子社稷南迁的先例。试想如果陛下听从朱平安的建议,巡视江南。但将来的史书将如何书写,陛下又,有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和臣工啊!”

崇祯的脸色铁青,但偏偏无法辩驳。

朱平安却也没有生气,面对着声音愈来愈高的叫骂声,却是没有一丝的慌乱,看着众朝臣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活剥了自己的模样,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朱平安,你笑什么?”魏德藻阴沉着脸问道,他被杨嗣昌、周延儒牢牢压制了五年的光阴,如今才升为次辅,眼见着距离首辅的位置越来越近,但每每想起周延儒和杨嗣昌的跋扈和对自己的排挤,宗室心恨难平,如今,看到曾为周延儒心腹的朱平安,自然是心怀愤愤。

朱平安没有理会魏德藻的提问,而是自信看了看周围撸胳膊挽袖子,作势欲扑上来围殴自己的众臣们,缓缓的说道:“请陛下宽恕臣的无礼之状,臣只是觉得好笑,诸位大人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怎么一个个却如同市井之徒一般,说一套做一套!”

一句话当时便掀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怒不可遏,“朱平安,你一介武夫,怎敢当庭羞辱朝廷重臣!”

朱平安一脸无辜的摸摸鼻子,“诸位大人可不要忘了,贸易区可是在登州,那可是下官的辖地啊……!”

说完这句话,朱平安一脸笑容的环视四周,周围却是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朝臣们顿时没了蹦跶的精神头,一个个不自觉的向后撤了几步,就连陈演和魏德藻也是一脸的尴尬。

朱平安向前走了几步,肩膀微微用力,便一下子将挡在面前的光时亨撞到一边,光时亨痛哼一声,摸住肩膀,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朱平安径直走到陈演的面前,指指光时亨,“陈阁老,听闻这姓光的是你的门人?”

陈演咳嗽两声,“本官从不结党营私,何来门人一说?”

“这就怪了!”朱平安笑道:“那为何陈阁老在贸易区的生意,每次都是这姓光的派人前去打理!”

“这……!”陈演一时语塞。“哪有此事,朱平安,你不要信口开河!”

朱平安一脸歉意一揖到地,“哦?是吗?那看来是下官弄错了!这样,为彰显阁老清白,下官这便命人将那南城街的甲一、甲五等六处门市给没收充公,将那冒充阁老门人的掌柜的狗才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一定找出这背后的阴谋!”

“不要……!”陈演和光时亨脱口而出。剩下的朝臣们更是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陈演暗暗后悔,这朱平安在山东一手遮天,自己这是自找没趣,怎么和他杠上了。

朱平安冷哼一声,回身看看其余众人,朝臣们连忙将脑袋低下去,连眼神都不敢相对。

崇祯苦笑一声,声调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瞧瞧,这便是臣的股肱之臣,一个个就是如此的模样,诸臣误我啊!这大明朝能有今天,也都是拜你们所赐啊!”

众臣连忙拜伏于地,连称惶恐。

崇祯笑了笑,站起身,走下御阶,在大殿之中来回踱了一个圈,留恋的看看这大殿之内的摆设和一草一木。

“你们放心,朕也不打算离开京师了!如今,你们要的是名,朕的生死你们何曾在意过!朕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中,不少人已经准备改换门庭了,这世间,唯一不能降的人便是朕。京师被攻陷,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早换一份新差事而已!”

众臣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敢插嘴回答。

“既然你们队朕如此深情厚谊,那朕也不能愧对了你们这些情谊!”崇祯挥挥手,王承恩和怀德从大殿一侧的暖阁中捧出一些卷册,每位参与朝议的大臣面前都放了一份。

朱平安也甚是奇怪,本来还等着轮到自己的时候,看看崇祯这究竟是什么名堂。但最后才发现,这些卷册中竟是根本没有自己的。

崇祯说道:“都不必再跪着了,起来看看吧,没什么问题,便署上自己的名字!”

众臣们面面相觑、满腹狐疑的打开了面前的卷轴,一看之下,却是叫苦不迭。

“这是朕想了一个晚上,才拟定的诏书,今日内阁的诸位也都在,六部的堂官也一个不缺,其余御史、给事中也来了不少,便一并将这件事情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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