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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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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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的主动权!”

众学员恍然大悟,又连忙举着千里镜仔细观察片刻,这才频频点头,熊万鹏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

“张继祖呢?他不是你们的班长吗?怎么没在这里?”朱平安这才忽然发现,讲武堂中的优秀学员、一班之长、凤阳张家的大少爷张继祖这个刺头今日竟然反常的没有跳出来提问。

“启禀大帅,今日凌晨他和肖元腾、武子牛两个便说接到了大帅的调令,前往新军第一旅报到参与战斗,咱们还好一阵羡慕,知道他和大帅是中都的旧相识,所以这才得到了上阵的机会……!”熊万鹏酸溜溜的回答道。

“什么!”朱平安差点跳将起来,“瞎子!”

沈恪一溜烟的跑过来,“大帅!”

“张继祖三人假传将令,为何没人察觉?第一旅主官张耀先为何不禀报!他也是凤阳出来的老人,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自己做主了吗?小心老子扒了他那身官服!”

沈恪也愣在了原地,他也没想到这张大少爷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假传命令,私自到军前效力,当下赶忙一个立正,“大帅息怒,小的这就去查!”

朱平安气的七窍生烟,“造反了,真是造反了。这张继祖自从在凤阳时便不是个省油的灯,整个一大明的愤青。来到登州依旧是无法无天,现在由文转武,胆子却是越发的大了。这讲武堂没个能压得住阵的训导主任还真是能反了天,卢象昇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来到登州,干脆先让郭追将训导主任先兼任起来,不怕他治不了这帮猴崽子们!”

此时,刘泽清所部已经整好了阵型,看着对面朱平安的阵营没有什么动静,索性便命令士卒用了些干粮,休息了个把时辰,正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刘泽清将令一挥,命令发起总攻。

长子刘长存以两千五百家丁护卫中军,侄儿刘之炳、刘之干押后,三府指挥使郑隆芳、姚文昌、郭品良统领左中右三军开始慢慢逼近朱平安的防线。

山东军中缺马,刘泽清的私兵倒都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但对于下面的军户和三府的兵马他则没有那么大方了。三府的人马中加起来,拢共不过一千骑兵,也都是三府指挥使的心头肉,自然舍不得在这时候使用,因此冲锋的都是山东军的步卒。士卒冲锋不敢疾奔,怕的便是阵型的散乱,尤其是那些手持火铳、喷桶、子母炮等火器的士卒,负担更是严重,一个个恨不得迈不开腿去,加上如今已经是初夏时节。还没跑出多远。士卒们已经是气喘吁吁,满身臭汗。

渐渐的逼近登州军的防线,已经剩下千步的距离,但远处的登州军阵型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耳中却是听到了一种奇怪的鼓声。不同于以往明军使用的军鼓沉闷低沉。倒是清脆了许多,还伴以有节奏感的敲击,在这万军丛中也是清晰可闻。

一时间让山东军纳闷不已。

朱平安本阵的山坡下。便是新军第一旅的驻扎地,火枪手利用工事严阵以待,后面是长枪兵的方阵,再后面便是第一旅的火炮阵地以及新军独立火箭部队的阵地。

朱平安采取后世的军制对新军进行整编,暂时以班、排、连、营、团、旅为编制。新军第一旅总兵力接近五千,旅长便是当年跟随朱平安奋战巨鹿的凤阳老卒张耀先,此人虽然算不得朱平安早期的那批心腹,其人却是老成持重,更为重要的是,此人虽是军户,但却是秀才出身,只不过后来因为得罪了上官,被夺了功名,这才跟着张大狗等人从辽东逃到了中都。

此人沉默寡言,却是识文断字,对朱平安的新式军队的建设思想接受的也是最快,从这一点上来说,远远领先于岳锦峰和仇泽等人,因此被委以重任,担任第一旅的主官。

刘泽清部队渐渐逼近千步距离,张耀先却依旧岿然不动,只是静静的用千里镜扫视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身边的军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此时,却骤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来,“老张!”

“谁敢在军前喧哗!”张耀先顿时大怒,身后的军官都是连忙立正,摇头示意并不是自己在说话。

沈恪风尘仆仆的走上高台,“是我,是我!”

“沈千户!”张耀先一皱眉,大战在即,他实在是不远被其他事情打乱了心神。骤然爬至高位,心里一面是感激朱平安的提拔之恩,但同时也是如履薄冰。新军第一旅中的这个“第一”给了张耀先很大的压力,要是事事不能争先,那他这个第一任旅长可就是成了军中的笑柄了。更何况,朱平安身边那么多老部下,单单是他张耀先成了第一旅的旅长,岂能不引起别人的嫉恨。

因此,张耀先自从就任之后,更是变得话语不多,唯恐言多必失,一心只扑在部队的组建上,到了今日,可是第一旅成立以来面对的第一场大战,要是出了纰漏,就算朱平安不说,他张耀先还有和面目呆在这新军中。

“大战在即,本将没有功夫和沈千户说闲话,有什么事情战后本将再向沈千户赔罪吧!”说着,便要挥手逐客。

沈恪连忙摆手,也知道张耀先这个位置不好做,“误会,误会,大帅命我来问问,讲武堂张继祖、肖元腾、武子牛三人是不是来到第一旅效力?”

张耀先一愣,“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已吩咐第一团将其接收了!估计这会应该已经在前沿工事了!”

沈恪脸一白,这张继祖的背后可是黄公辅和陈子壮的关系,万万不能出了意外,要不然,朱平安可是没法交代啊!

沈恪一跺脚,“该死,这三个不成器的东西拿的手令是伪造的,都司并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可那上面还有大帅的亲笔……!”

“也是假冒的!”沈恪苦笑道。“老张,快派人到前沿找一找,把这三个人给弄回来,要不……!”

“放屁!”张耀先一愣之后顿时变了脸,“敌军近在眼前,你却让我帮你找人,引起军心动荡的责任谁来承担?老子不管张继祖他们是不是假传军令,如今大战就在眼前,他们便是我军中普通一卒,生死各安天命,一切都等战后再说!”

第七十四章历炼

两军相距不过六百步的距离,刘泽清的先锋部队俱是三府的卫所军户,衣衫褴褛,手中的武器参次不齐,此时已经开始有人沉不住气,弓箭手已经开始发射羽箭,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羽箭的破空声显得有些嘈杂,对面的登州军却仍是只有鼓点的节奏声。

张继祖一身士卒的装扮,这还是到了第一旅第一团之后配发的。张继祖原本是读书人,到了军中之后,孱弱的身体不仅令同袍取笑,更是招架不了严苛的训练,因此经常连累整个新兵团队的士卒跟着受罚。也因此,他痛定思痛,开始每日里打熬身体,短短半年的时间,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个样,胳膊和大腿上终于出现了硬邦邦的肌肉,连带着整个身形都壮了一圈。身体素质上来之后,加上他本是举人出身,确是整个新军中凤毛麟角的所在,所以便当之无愧的进入到讲武堂中。

前胸、小腹和后背都被一身黑色的板甲严密的保护着,重量大概有十一二斤,防护性应该说比之之前官军的棉甲和皮甲要好得多,唯一难以忍受的便是重量和密闭性,尤其是在这夏天的天气,张继祖觉得自己上半身已经被汗水给糊满了。脚上特制的皮扎革翕与以往不同,乃是登州军械局下属的军服厂的出品,相当于一种加厚版的直缝靴,行军打仗是完全足够了。头上的翻檐宽边军帽倒是遮挡了不少的阳光,使得双眼完全能够看清楚对面敌人的一举一动。

手中的椆木制成的三棱八尺长枪略微有些颤抖。开始张继祖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发现,不仅是自己,左右的两名好友肖元腾和武子牛却原来也是如此。

“子重兄,大牛!你们也害怕?”

“非也、非也,吾这是紧张,绝对非是害怕!”瘦高个子的肖元腾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下意识的摇头晃脑的说道。

武子牛吐口唾沫,“奶奶的,怕有个屁用!咱们吃粮当兵,不就是为的荣华富贵。不豁出命去。哪儿来的银子,哪儿来的女人,哪儿来的高官厚禄!”

肖元腾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贤弟此言差矣。讲武堂思想教育课每日一讲。我辈武人便是要浴血疆场。为国为民而战,如你所说,那又与面前的那些军卒有何区别?新军新军。便是崭新之军,从里到外,从武技、战法到内心所思所想都是崭新……!”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擦着肖元腾的脸颊飞了过去,嗤的一声插在了身后一名长枪士卒的手臂上。队伍后面随即跑上来一名身着白衣,胸前背后俱有一个鲜红的十字的兵卒,小心翼翼的将羽箭剜除,又帮助其包裹上伤口,询问能不能坚持,得到肯定回答后,这才又一溜烟跑了回去。

肖元腾的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小声嘀咕道:“奶奶的,这弓箭的射程不是最多只有三百步吗?是哪个不要脸的杀才居然能射这么远?”

武子牛撇撇嘴巴,“还用问,整个军阵就你这里声响最大,他奶奶的,不射你射谁!再敢多嘴,天上打雷劈死你个穷酸秀才!”

肖元腾闻言欲再度反驳,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二人终于安静下来,张继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两人的斗嘴是每日必有的家常便饭,原本初次上阵的紧张和惊慌倒是因为他们的拌嘴而减轻了不少。

前面四排的火枪手已近刚开始装填火药和纸壳弹药,同样是因为紧张,不少人忙中出错,甚至有人手一抖,竟然将纸壳弹药都丢在了地上,自然引来了军官们的呵斥和皮鞭。

“六百步、五百五十步、五百步、四百五十步……!”数名军官大声呼喊着两军之间的距离,就在“四百步”那三个字喊出来的时候,第一排的火枪手们已经有人开始射击,顿时引来军官们的一阵大骂。

连续冒出的白烟和火光让对面冲锋的队伍身形一滞,随即便有不少的身影倒下,但也只是略略的一下停滞,冲锋的队伍随即加快了脚步,紧接着对面的阵型中也冒出了烟雾和火光。第一排火枪手随即有人倒下,但第二排的射击紧接着开始。

几十名身穿绣有红色十字的白衣的救护兵穿梭在火枪阵中,不停的为受伤的士卒包扎伤口,重伤毕竟是少数,卫所军中的火器陈旧且威力不大,重伤不能再战的士卒随即便被抬出队列,身后的士卒马上补上他的位置。

四排火枪手的两轮齐射很快完成,火枪手开始整齐划一的向后撤退,长枪方阵在军官们的号令下,迅速向前移动。如山一般的气势和整齐、低沉的脚步声使得阵中的张继祖等三人可很快恢复了平静,双眼死死的盯着对面基本而来的如潮涌一般的敌军。

“平!”

随着军官的一声命令,士卒们手中的长枪迅速放平,微微向上翘起一个角度,后排的士卒向前挤压,他们的长枪又从第一排士卒的空隙中伸展出来,方阵立刻变成了一个个支撑起尖刺的钢铁躯壳。

张继祖等三人就站在第二排的位置,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潮,忽然感觉一阵狂风扑面,对面每个人的狰狞面孔都看的清清楚楚,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刚刚还充斥着全身的炽热感觉顷刻间不知所踪,一股热血瞬间直逼脑门,继而便是全身被一阵冰冷的感觉所包围。

就在这一瞬间,两军便冲撞在一起。

“顶!”军官的命令一下,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的士卒马上用整个身躯向前顶去,一个士卒倒下,随即便有另一个顶上位置。

火枪手撤退到原先长枪方阵较高的位置,立刻开始新一轮的射击。刘泽清冲锋的部队顿时又是一大片士卒惨叫倒下,但是剩下的还是前仆后继的冲上来。

刘泽清所部的士卒没有什么章法,就在这面对面的距离当中,还有士卒引爆了手中的火器,弹丸四溅,伤了登州军的同时,还有不少己方的士卒中招。

“刺!”稳住阵型之后,军官们马上下达新的命令,长枪组成的硕大阵型立刻便有无数的枪尖射出,刘泽清所部惨嚎不断,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前边的士卒避无可避,几乎非死即伤。

张继祖咬着牙将手中的长枪刺出,虽然距离是如此之近,但却看不清楚枪尖究竟刺入了谁的身体,但枪尖入肉的感觉却是顺着枪杆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他的双手中。

对面的一柄长刀刺来,武子牛躲避不及,脸上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涔涔而下,这反倒激发了他的斗志,拔出长枪不等军官的命令,反手便将枪尖刺进了对面那个挥刀的小旗胸前,小旗连横都没哼一声就此淹没在人群中。枪尖再拔出时,三棱的枪头带出的血肉溅的四周的人满身都是。

“刺!”又是一轮刺杀,刘泽清的前锋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他们的冲锋全凭血气之勇,但对面的登州军却是整齐划一,数千人的方阵便如同一人,前后各排士卒配合默契,虽然是只有几个动作,但却威力巨大。

“进!”登州方阵齐齐的向前跨出一步,巨大的压力使得原本冲锋的刘泽清部不得不向后退却。

“刺!进!”如此的循环往复,不知不觉间,登州方阵已经向前推进了十余步,而刘泽清部虽然人数众多,但却始终冲不破面前的钢铁防线。加上火枪手尾随而来的连续射击,最先冲阵的先锋已经溃不成军,要不是后路被堵截,恐怕早已经溃散下去了。

“父亲!”刘之存通过千里镜将前面的情形一览无余的守在眼底,回身看向刘泽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登州军还有一半没有上场呢,咱们前边已经足足万人了,可就是冲不破这五千人的阵型!”

刘泽清的眉头紧皱,登州军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以为,依仗着火器犀利,朱平安会先以火炮、火枪为主,对己方的进攻进行压制。所以刘泽清才会以三府的军户为先锋对登州军进行冲击,希望以此来消耗对方的弹药。然后再以精兵后续跟上,一鼓作气冲垮朱平安的阵型。

却没料到,朱平安却仅是放了几轮火铳,就此便派遣步卒和自己的部队硬碰硬,这要是没有绝对的自信的话,那便说明朱平安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外行人,可是,这样一个外行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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