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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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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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索,不留后患。

可这位大少爷却不知听信了什么市井中的流言,硬是相信了这个朱平安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非要亲眼来登州看一看再做决定。可在登州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无一例外的都显示出这个朱平安不过是个骤然间被拔至高位的少年,所弄出来的玩意华而不实,举手之间,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掐死在萌芽之中,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看来这两天,大少爷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一点,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拖延,还是早些回去复命才是。

一进后院,便看到那黑瘦的赤脚小子百无聊赖的靠在假山上打瞌睡,周围遍布着几名侍卫,看到中年人走进来。俱都是齐称“四爷”。

黑瘦小子闻声惊醒,挺身便跳了起来,“四老爷!”

中年人看看那黑瘦小子,不禁叹口气。这孩子的父兄都是大哥看重的人才,就连对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大哥也是甚为喜欢。常说这小子将来必是自家水师的统兵大将,小小年纪,便跟随父兄征战海上,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竟已是不弱于水师中的经年老卒。此次来登州。自家大哥便是派了他主掌海事。一路平平安安的来到了登州。

但那位大少爷明显是不喜欢此人。这黑瘦小子是从小在海上长大,性格便直爽了些,也因此在人前显得没规矩了些,虽然被自家大哥指明了将来要交给长子使用。但现在看来。却是不被那位长公子所喜。人前人后的呵斥和厌恶更是每日里未曾间断。

“四老爷!”黑瘦小子一脸的哀求之色,还没说话,中年人便已经猜出他想说些什么来。

“行了。这趟回去,我替你向大帅求情,放你回船上去!”中年人无奈的说道。

黑瘦小子高兴地险些跳起来,连道了几声谢,一脸喜色的跑了出去。

中年人摇摇头,径直进了小楼,还没上楼,便听到由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琴声。上得二楼,抬眼一看,自家的大少爷朕悠闲的坐在窗边,眺望远处海上的点点白帆,而两位特意请来的歌姬,一个抚琴,另一个则偎依在他的怀中,不时将剥好的水果递进他的嘴里,好不惬意。

听到脚步声,白衣少年并没有回头,“四叔,你一定是答应了施大郎回船上是吗?”

“没错,施大郎精熟海事,其人却倔强憨直,在大公子身边做侍卫,的确是不太适合!”

“我也早有此意,这乡巴佬,毫无尊卑,就连对我也不假辞色,就算是再有才干,这样的人也不能大用!趁早打发去了!”

中年人苦笑着点点头,“锦官,咱们已经来到登州数日,该看的也都看了,该听的也都停了,莫不如……!”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这次是我想得多了,还是父亲和四叔老成持重。原本,我也是心中存了些不服气,那朱平安和我年岁相仿,如今却做到正二品的高官。心中想来总是不爽利,如今到了登州一看,此人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而已,听闻便是抱上了路振飞这棵大树,才有如此顺利的仕途,这样的人,的确不足为虑!”

白衣少年想了想,“这样,咱们今日收拾一下,等到明日便启程回福州!”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却慌慌张张的跑上楼来,单膝跪倒:“禀告大公子、四老爷!客栈外忽然聚集了数百名兵丁,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还递了帖子,说是有客来访,要见郑家大公子!”

白衣少年和中年人齐齐一愣。此时,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响。

……

客栈门前的街巷已被登州新军戒严,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挤在街道的两百年,好奇的探着头。朱平安骑坐在一匹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黑色骏马上,只穿着一身箭衣常服,额头上覆着网巾。身后则是阴世纲和郭追及一众亲卫随侍左右。

客栈老板战战兢兢的赢了出来,迎面看到朱平安,顿时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马前,“不知大帅驾到,小人有失远迎!”

朱平安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然是看到一个黑瘦少年带着数名佩刀的劲装汉子跑了出来,牢牢的守住了客栈的大门。

“登州都司衙门都指挥使,副总兵朱大人驾到,尔等安敢如此,速速放下兵刃,否则鸡犬不留!”

客栈老板跪在地上,顿时瘫倒成泥,朱平安吩咐王金发将其请到一边,眼睛却盯着全身戒备的施大郎和几名护卫。

曹无伤也不理会他,双手捧着帖子走到面前,也没见到他是如何出手,几名护卫已经惨叫着飞了出去。

曹无伤走到施大郎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上次见过面,咱们犯不上再动手了吧。烦请将拜帖交予你家主人!”

施大郎一脸的不可思议,但还是没有将手中的钢刀放下。而是大叫一声挥刀向曹无伤劈来。

曹无伤一皱眉头,向后一撤身,飞起一脚便将施大郎踢了个跟斗。周围的百姓哄堂大笑。

施大郎这下摔得不轻,晃了晃眩晕的脑袋,这才勉强爬了起来,顾不得一脸的尘土,还是横刀挡在大门前,“谁要想从此门入,须得从我施琅的尸身上踏过去!”

曹无伤有些微微动怒,这黑瘦小子身手一般。却着实倔强的很。

曹无伤刚要再出手。朱平安却大喊了一声住手。

翻身下马,朱平安来到了近前,曹无伤唯恐这施大郎发起疯来,伤到朱平安。连忙挡在身前。朱平安却摆手示意不妨事。

“你叫施琅?”朱平安上下打量着施大郎。貌不惊人。除了一腔血气之勇之外,是在看不出这个明末清初杰出的海军将领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来也是好笑,现在全力维护郑家的是施琅。之后收复台湾,剿灭郑家势力的竟然也是这个施琅,不得不说,这是历史给施琅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黑瘦的身材,黝黑的面庞,两只眼睛满是执着和倔强。一丝血痕从嘴边渗出,拿着刀的手虽然有些颤抖,却还是不肯后退半步。

朱平安从曹无伤的手中接过拜帖,面对着施琅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官朱平安,听闻郑家大公子光临登州,特来拜望,还请小兄弟通传一声!”

施琅闻言一愣,原以为这朱平安还要一路杀将进去,却没想到这人却是彬彬有礼。施琅虽然犯浑,但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脚步声响,白衣少年和矮个子中年人得到消息,快步走到客栈前堂。白衣少年拱手致意,“小子田锦官,不知朱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却是没有一点要下拜的意思。

曹无伤顿时剑眉倒竖,刚要斥责,朱平安却是呵呵一笑,“大公子来到登州,却是没有知会本官一声,本官唯恐闲杂人等惊扰到贵客,所以只得贸然登门拜访了!”

白衣少年和中年人互相看了一眼,躬身将朱平安一行让进客栈,选了一间雅致的客室分宾主落座。

朱平安看向那中年人,“敢问可是羽公先生当面吗?”

中年人一惊,“大人是如何得知?”

朱平安指指曹无伤,“大公子和先生和我这位兄弟应当是照过面的。当年先生做客唐王府,我这位兄弟便是在旁伺候的!”

中年人有些动容,继而站起身来,重新见礼,“在下郑鸿逵,见过朱大人,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朱平安伸手相扶,继而又将眼光投向那白衣少年,“这位便应该是郑家的大公子了吧!”

白衣少年笑了笑,这才大礼参见,“小子郑森,见过大人!无状之处,请大人见谅!”

朱平安哈哈大笑,“大公子实在是客气了,本官与郑大帅如今可是同殿为官,虽是一南一北,却是共同守卫我大明海疆,如此说来,应当多多亲近才是。此次大公子远道而来,平安理当略尽地主之谊,何来海涵、见谅之说啊!”

三人重新见礼之后,接下来却是一阵沉默,朱平安自顾自的喝着茶,郑森和郑鸿逵却是难捱之极。

万万没想到,朱平安却是直接找上门来,这定好的明日启程回福建的计划显然是落了空。目前还不知道这朱平安的来意是什么。可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两人却是懂得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登州,朱平安万一生出什么念头来,凭着这些个人手可是万万招架不住的。

一抬头看到门口一身尘土的施琅,郑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朱平安上门,他竟然还敢持刀与之对抗,这不是惹祸上门吗?

“来人,把那施大郎给我绑起来,竟敢持械阻拦朱大人大驾,给我重责五十皮鞭,以儆效尤!”

“慢!”朱平安放下茶杯,慢悠悠的喊了一句。将施琅按倒在地正准备的绑缚的几个汉子一愣,齐刷刷的将眼光投向了郑森。

郑森也是一愣。

“这少年忠心护主,倒是很对本官的脾气,既然犯的是无心之失,本官就为他求个情。如果大公子不喜欢,便不妨将他交给本官,看来做个亲兵什么的,倒是颇为称职。就是不知大公子能否割爱呢?”

第五十八章齐聚登州

朱平安上来便要抢施琅,郑森除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之外,到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倒是郑鸿逵吃了一惊。这施琅今年不过十八岁,却是一家满门都在郑氏的麾下效力,其父施大宣乃是福建晋江的豪族,郑芝龙纵横于海上之时,便举族投效,其弟施显不过十六岁,却骁勇善战,为郑氏水师的一员镇抚。施琅父子在福建的豪强和郑军的中低级军官中人脉甚广,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郑芝龙提拔施琅为郑森的亲兵,一方面施琅本身精通海战,确实值得重用;另一方面便是看重施家,要着意笼络。如今朱平安一见面便要讨要施琅,让其归入登州军麾下,这如何能行?且不说施家父子是郑芝龙着意看重的,单说这施琅便是自小在军中长大,对郑氏水师的编制、战法、器械便无一不精,这样的人如果到了登州,那郑氏水师不就毫无秘密可言了吗!

“朱大人真是说笑了,这施琅不过是我军中一小卒,形貌举止无状,怎堪大人重用呢!”郑鸿逵连忙劝阻。

朱平安轻松一笑。原也没打算郑家会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人。这施琅是不世出的海军将领,但郑家却未必能认识到他的价值,白白使得明珠蒙尘。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郑森杀施琅满门,逼得施琅无路可走,只得投靠清廷的悲剧了。

最重要的是,郑森虽然确实天纵奇才,但其自身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性格缺陷。“英迈果断有余,而豁达恢弘不足,一生遇事容易冲动发怒”以及“用法严峻、果于诛杀”。说的白一点,便是火气大,认死理,没有容人之量,苛待他人,喜欢杀戮。

而施琅呢,恰恰是个直性子的汉子,不喜欢藏着掖着。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如何能相处融洽呢?

所以。今日的事情,只是朱平安在郑森和施琅之间埋下的一个小小伏笔,依照郑森的脾气,一定会对施琅颇受自己青睐而暗暗记恨于心。日后迟早会因为今天的一点点嫌隙。生出不可调和的矛盾来。

郑鸿逵一说婉拒的话。朱平安也没有坚持,当即便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而由于朱平安的求情,最终施琅也躲过了一段鞭笞的责罚。

施琅果然如历史上描述的一般耿直。到得堂上来谢恩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即使是拜见朱平安这个恩人,依然是没有好脸色,这一点非但没有激怒朱平安,反倒是更让朱平安确定,这个施琅迟早要和郑森这样的人水火不容。

“好一条汉子!”朱平安抚掌大笑,“威武不能屈!”

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柄造型别致的匕首塞到施琅的手中,“本官敬佩你是条汉子,这是我登州军械局特意为军中士卒配备的器械,日常行军时可有多种功能配备,称为‘登州军刀’,如今我登州新军几乎人人一柄。本官平日里敬重的便是心底无私的耿直汉子,这柄匕首权作是初见面的见面礼。”

施琅一愣,刚要拒绝,朱平安却一板面孔,“如果不收下,那便是你瞧不起本官了!”

施琅左右为难,回身看看郑鸿逵和郑森,郑森的脸色有些不虞,但没有说话,郑鸿逵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示意施琅收下。

当晚,朱平安吩咐酒楼送来了十桌席面,便在这客栈之中宴请郑森和郑鸿逵等人,就连两人的数十名随从,也都分得了席面。郑森和郑鸿逵也知道目前身在登州,就算再注意自身的安全也是没意义的事情,便索性让身边的护卫也都自去吃喝。

在这房间中的,便只剩下郑森叔侄两个,朱平安这边则是郭追和阴世纲相陪。

席间,郑森也解释了自己此次来登州的原因,不过是找了一个东去倭国,途径登州的借口。朱平安心知肚明,也没打算在这方面较真。登州兴旺起来,首先坐不住的便是以海贸起家的郑氏,此行不过是来打探虚实。郑氏是海贼出身,自然不会完全按照官府的那一套来出牌。郑芝龙绝对不会坐看登州做大,舰船进逼东海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只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郑森酒量豪迈,口才也颇为健谈,说起倭国、朝鲜、安南等地的轶事来时眉飞色舞,但自持郑家势大,从内心中来说也是未将登州放在眼里。倒是郑鸿逵,处事说话甚是稳健,滴水不漏。

说起来,郑鸿逵倒是和朱聿键有些交情。朱聿键就任唐王的时候,郑鸿逵,曾经代表归顺朝廷的郑家前往祝贺,与朱聿键一见如故,甚是投缘。说起朱聿键的遭遇,郑鸿逵也甚是惋惜。

郑鸿逵也甚是会来事,席间出去片刻,再回来已是奉上了一份礼单,说是恭贺朱平安成婚之喜的贺礼。并委婉的言明,此次来的仓促,家中郑芝龙又要二人急着赶回,便不能再参加朱平安的婚礼,甚是抱歉。

朱平安呵呵一笑,没有将这些个客套话当做真话来听当下也只是感慨了一番,并请两人转达对郑芝龙的问候,并言明,如有机会一定要要到福建一睹郑氏水师的雄姿,顺便拜望郑芝龙。

话说的差不多的时候,王金发来禀报,晚上的时候,各路宾客已经有人陆续到达。路振飞、黄公辅和陈子壮也在其中。木严梓请朱平安速回都司衙门迎接。

这倒是出乎朱平安的意料之外。路振飞之前来信,曾说过要到十一月二十六才能抵达登州,却没想动,早来了几天。

一听到这个消息,郑鸿逵和郑森互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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