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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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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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系很是亲密,莫非是小妾?”

他旋即又摇头:“不可能是小妾,若是小妾,怎么可能会留在杭州?况且看这女子的神态也是不像。”

他胡思乱想,这女子突然道:“你可以叫我桂稚儿,你的大名,我早已闻名久矣,是了,听说你们徐家还要押解那御使李固进京是吗?”

徐谦看了桂稚儿一眼,心里不禁觉得这女子耳目很是灵通,便道:“徐家不过是奉大诰行事而已,一切按规矩来。”

桂稚儿似乎是忍不住嫣然一笑,透过轻纱,幽幽地看着徐谦,道:“这种诓人的话骗些乡野村夫也就罢了,却是骗不了我,这个李固,却是你爹送去京师的投名状,哎……你们徐家太阴险了,你爹这一次入了东厂,只怕去了京师之后就会受到大用。”

徐谦的心事被她一眼猜穿,忍不住道:“小姐似乎耳目很是灵通,对这京师、杭州的事都了若指掌。”

桂稚儿平淡地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我想劝诫你,这李固既是你爹的进身之阶,同样也是一块烫手山芋,你想要乱中取栗却是要小心了。不过……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至少近日不会有人再招惹你们,其实……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帮忙……

徐谦好奇地看了桂稚儿一眼,道:“你想我帮什么忙?”

桂稚儿道:“我一个弱女子被兄长留在杭州,可是有些事却又不得不做,过几日你来寻我罢,到时我会明说,事情做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卖了个关子,让徐谦生出好奇,只是这时候不免要装出几分矜持的样子,以免被人看轻,于是只能苦笑,道:“不是去作奸犯科罢,我忠良之后从不做坏事的。”

桂稚儿透着轻纱似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徐谦能看到她的眼神,定能看出这眼神中的意味:“小子,你是什么人,我会不晓得?”

第一百一十章:人挡杀人而已

被大姑娘用疑似鄙夷的眼光扫过之后,徐谦顿时便没了兴致,靠在马车里闭门养神,马车在徐家门口停下,徐谦下了车,恰好徐申从徐家出来,眯眼看到徐谦从一个女子的马车里下车,脸上不动声色,待那马车走了,便将徐谦拉到一旁板着脸问:“大白天的,你竟也做这等下流勾当?”

徐谦愣了一下,道:“下流勾当?”

徐申便立即摆出长辈的样子,腰杆子一挺,吹着胡子道:“你小小年纪,读书才是要紧,像这等抛头露面的女子,多半是哪个勾栏里的姐儿,你少沾这荤腥,老叔公和你爹全指着你给咱们徐家争气呢。”

徐谦还要解释,徐申却是摆手,正气凛然道:“我不听你辩解,这件事我不和你爹说,可是你自己要安份。”

徐谦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徐申往街上走了,临末了还交代:“明日你爹他们就要启程,我去打些酒,为他送行。”

这一日,一大家子人聚在徐家,直接吃了个通宵达旦,第二日清早,黄锦那边已经派了人来,徐昌带着徐寒、徐勇这几个族人背上了行囊,在族中老幼的护送之下前往码头。

徐谦的心情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他当然知道,老爷子这一去是去追寻他的前程,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重要的人,每一个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正如自己要读书,徐昌拼了命也要为他筹措,为他扫清障碍一样。

可是现在,徐谦也必须如此,他不怕被人咒骂有个东厂的爹,不怕被人笑话为阉党,这是他为人子者理应做到的牺牲,长久以来,他和老爷子相依为命,虽然每日喊打喊杀,每日你骂一句我顶撞一句,只是即将离别,徐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码头处,徐昌看着徐谦,这一向世故的眼眸,今日却是出奇的清澈,他叹了口气,随即大手压了压徐谦的肩,道:“爹不在的时候,不要以为无人管教就没了王法,家里还有梦婷在,我倒也放心你的寝食,你好好考试,黄公公那边说了,只要这一次你乡试成功,便可入京,到时直接参加北榜会试。到时你我父子再相见罢。”

徐谦点点头,眼中竟是闪出些许的泪花,道:“爹,你到了京师可要争气,不要丢我们徐家的脸。还有,有些事目光要放长远,切莫因为蝇头小利与人计较,毕竟京师不比杭州,那里是龙潭虎穴,在缉事厂里公干,更要记得谨慎一些,不可把钱塘的习气带去。”

一番嘱咐,仿佛徐昌成了徐谦的儿子,徐昌听得刺耳,却又无可奈何,从前的时候指望着儿子出息,现在出息是出息了,他娘的居然教训起了做爹的,这个爹做得还真不是很有面子。

嘱咐之后,徐谦又把徐寒、徐勇等人聚起来,请他们照顾徐昌,同时又不免告诉他们到了京师如何如何。这些人多是年轻人,想到要去京师那花花世界,况且去了之后,徐昌还允诺请他们帮闲,给东厂帮闲好处多多,不比在这里做小吏差,因此徐谦的嘱咐大多都喂了狗,被他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徐谦心中惆怅,忍不住想:“他娘的早知如此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正想着,却有个船上的护卫过来,将徐谦拉到一边,道:“宫中女官有请,请徐公子到舱中说话。”

徐谦本不想去,可是想到这女官应该地位不低,招惹了她说不定这沿途上要连累徐昌,于是点点头,连忙沿着船板上船,被这护卫引到舱中,略显低矮却被冉冉烛光照的灯火通明的舱里头,红秀拧着柳眉正捧着一本书看,徐谦忍不住问:“不知姑娘看的什么书?”

红秀抬眸,嫣然一笑,道:“大诰。”

徐谦下巴都要掉下来,却不得不虚伪地道:“好书,我常常对人说,学好太祖诰,走遍天下都不怕,姑娘应当多看才是。”

红秀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欣喜地道:“你竟是哭了,是不是因为我要回京,所以你触景生情……”

徐谦连忙想要解释,想告诉她这是因为父子别离的缘故。谁知这红秀却是制止他,道:“你不要多说,我明白的,哎……说起来,从此以后我入了宫,你我就不能再相见了,你若是有良心,便为我做首诗罢。”

徐谦苦笑:“我现在心里惆怅,做不出诗来。”

红秀蹙眉道:“你这人好不识趣,有人欺你,是我为你报信,黄公公那边,我也给你多有美言,现在求你作诗道别,你竟是推三阻四。”

到了这个地步,徐谦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在脑海中搜寻了好一会,才道:“我做不出诗来,不如只赠你一句话罢。”

红秀一副觉得他是敷衍的样子,徐谦忙道:“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西湖瘦。愿姑娘此去一帆风顺……”

红秀眉目一动,忍不住道:“这虽不是诗,却有些意思,才知道思念总比西湖痩,哎……”

叹了口气,这小宫女竟显得有几分感触,眼睛略略有几分红肿,便将俏脸别到一边去,突然道:“滚出去罢!”

我靠!

徐谦真真是无言以对,想骂人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得心里感叹:“宫里出来的女子,多半都容易更年期提前,不理她了。”因此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看着那漕船升起了白帆,悄悄的驾离栈桥越来越远,徐谦木然不动,他心里已忘了是什么滋味,浑浑噩噩地离开码头,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冷不防撞到了个人,这人正要叫骂,认清了是徐谦,却不由惊讶道:“原来是徐兄,失敬,失敬。”

徐谦定睛看他,却也认得此人是自己同榜的秀才,二人也不知在哪里说过话,这人的家境应当不是很富裕,因此对徐谦不是很反感。

徐谦朝他作揖道:“你好,你好。”

此人微微一笑,道:“我正四处寻你呢,新任的提学官刚刚上任,已经放出了布告来,说是后日清早时分要召集今年新秀才训话,到时我们同去如何?”

徐谦这几日没有关注提学衙门那边的事,这时听了其实也不惊讶,新官上任,自然是要见一见下头的生员和秀才,因此他点点头道:“好说。”

徐谦今日是实在没有心情和人闲扯,正要告辞,这人却是不肯放过,四下张望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道:“外头的流言,你听说了没有?新任提学似乎对徐兄印象并不好。”

能遇到桂萼这种奇葩,已是徐谦幸运了,他当然不指望新任提学对自己这种大刺头有多好的印象,现在功名到手,徐谦倒也不怕他,难道这新任提学还敢擅自作废此前的院试成绩?

徐谦显得很冷漠地道:“他能如何?他若是赏脸,我叫他一声宗师,若是不赏脸,大家各行其事就是。”

这句话有点离经叛道了,也亏得徐谦有自己的底气在,一般人绝没这胆子说。

这秀才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徐兄小心些好,这种话休要再说,你就不怕我传出去,引来非议吗?”

徐谦这时候笑了,道:“我说出来的话只入了你一人的耳,你去张扬,那只是流言而已,没有人佐证,怕个什么?哎,实不相瞒,今日我心中烦躁,你我改日再叙吧,告辞!”说罢,扬长而去。

这秀才看着徐谦去远,虽处闹市,身影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不禁有些愕然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金钱如粪土

在家歇了一日,徐谦不自禁地拿出《大诰》来读,其实大诰还真是一本神书,里头有诸多案例可循,都是针对官吏,什么剥皮、充草、断筋之类,若不是徐谦知道眼下是官老爷的天堂,《大诰》不过是一纸空文,只怕早就吓得不敢去科举做官了。

次日清早,徐谦在琢磨新任提学的事,提学对下头的生员秀才不友好,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不被对方抓住把柄即可,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个不友好的提学,总让徐谦心里有点不自在。

正在这时,赵梦婷拿了拜帖来,瞥了徐谦一眼,目光中闪露着别有意味的复杂,对徐谦道:“外面有人到访,请你出去见面,说是之前就和你约定好了。”

徐谦这才想起,不禁恍然道:“是了,那我出去见见她罢。”

赵梦婷却有些踟躇,随即欲言又止道:“你爹说,让我管好你,让你不可胡闹。”

徐谦见她吞吞吐吐,俏脸通红,便问她:“只是会个友人而已,这哪里是胡闹?”

赵梦婷估计真的气了,声音也比平日大了一些,道:“你爹说不许你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徐谦抚摸额头,顿时头痛,忙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罢罢罢,我回来再向你解释,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此人是桂提学的妹妹。”

他丢下话,逃亡似的溜了,到了门前,果然看到熟悉的马车稳稳停在外头,桂稚儿掀开帘子,朝他招招手,徐谦也不客气,直接登上车。

“桂姐姐,不知这是去哪里?”

桂稚儿仍旧面上遮着轻纱,不禁道:“我很老吗,为何叫我姐姐?还有,不是让你去找我吗?”

这……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若是点头,那便是承认桂稚儿年纪太大,很容易伤人自尊,可要是摇头,良心上又有些过不去。

徐谦想了想,道:“哪里,哪里,桂姐姐正在豆蔻之年,只是我太年轻而已。那个……你不是说让我过几日再去找你的吗?”

回答完之后,徐谦暗暗抹汗,心道好险,而桂稚儿也没有接他后面的话,一路上,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安静起来。

马车竟是一路出了城,沿着官道向东而去,徐谦不由生疑,道:“明日清早,新任提学还要召集秀才生员训话,若是去得太远,就怕赶不回来。”

桂稚儿道:“你放心,今夜就能回来。”

马车出城十数里之后,便在一处桃花林里停下,桃林边有一座山峰,桂稚儿和徐谦都下了车,便沿着人工铺就的石阶登上山峰,半山腰上是一处寺庙,这里四下没有人烟,唯有这寺庙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只是说也奇怪,这附近没有人烟,寺庙之中一点香火都没有,可是修缮得却是极好,门前的小沙弥一个个油光满面,竟是没有饿死。

徐谦啧啧称奇,心里说,这些和尚多半是被临近的富户们包下来的,等徐小爷有了银子,也包养十几个和尚。

那沙弥对桂稚儿自然客气,也没讲什么清规戒律,欢天喜地地引着桂稚儿和徐谦进入寺中,弯弯绕绕,随即在寺中的后院里停下,告辞出去。

徐谦这才发现这后院颇为热闹,竟有十几个车夫和仆役在这里候着,而远处有个亭子,亭子里有六七个公子就坐。

众人见了桂稚儿来,纷纷上前来,一个个规规矩矩行礼,这个道:“见过表姐。”那个说:“桂夫人好。”

夫人……

徐谦疑惑地看了桂稚儿一眼,怎么也想不到,她已经是夫人了。

不过……这是什么聚会?为什么她带自己来这里。

桂稚儿面上看不到表情,款款道:“诸位都不必客气了,我今日带来的,乃是久负盛名的徐公子,你们不是要比试吗?那就让徐公子来裁决吧。”

徐谦的名声在读书人里头一般是比较臭的,有人嫉恨,也有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可是这些公子听了,却都呵呵一笑,竟是一点避嫌都没有,纷纷过来行礼,道:“久闻徐公子大名,早盼一见。”

徐谦见他们这样说,心里便想,这些人多半都不是读书人,可是他们斯斯文文,不是读书人也说不过去,于是含笑和他们见礼。

众人分宾坐下,徐谦才感觉到,这些公子之间似乎还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桂稚儿一一介绍之后,便对徐谦道:“今日请你帮我这个忙,其实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些都是我桂家的故旧好友,平时偶尔也会小聚,这位赵公子是我表弟,赵家想必你也知道,还有这位吴公子亦是好朋友,他们之间有些小摩擦,因此我便来作合,他们既然相互对不上眼,便让他们来比一比。”

这赵公子叫赵尚,手里摇着一柄扇子朝徐谦友好地点点头,随即道:“上茶罢。”

立即有几个沙弥斟茶上来,赵公子微微一笑道:“这茶乃是我从家中带来,乃是最上等的武夷岩茶,前些时日新茶刚刚上枝,因此取了其茶尖嫩叶炮制,随后又用快马彻夜送来,还请诸位品尝。”

徐谦没兴致吃茶,不过这赵尚一番话,摆阔的心思却是暴露无遗,福建那边的新茶连夜派人送到江浙,只为了尝个新鲜,看来这赵家定是腰缠百万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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