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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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4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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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错误,那么,人心自然而然,也就开始慌了。

新政就如一个美艳的女子,这群糟老头子,又怎么能猜透她的心思?

于是乎,思维开始混乱起来,有人秉持着激烈的立场,认为新政必须铲除,他们感受到了威胁,甚至预料到再放纵下去,最后可能淘汰的不是新政,而是他们自己。人对未知的事物往往会生出畏惧之心,所以他们竭斯底里的反对,疯狂的抨击,什么翻遍经史典籍,未尝有新政之说,什么古之圣贤如何如何。

而另一批人,他们也受到了震撼,但是他们不似其他人如刺猬一样反感,他们开始尝试,开始接触,甚至开始吸收,他们想要洞悉新政的真相,想要知道直浙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小心翼翼的观察,通过报纸,通过书籍,还有一些人的见闻。

得到了这些外界的讯息之后,他们就开始琢磨,虽然琢磨会有偏差,虽然会有误解,但是他们一直在尽自己的可能,想要了解真相。

也正因为如此,庙堂上的矛盾开始变得越来越尖锐起来,可是依旧……还是和大多数时候一样平静,虽然依旧布满了火药,但是没有导火线点燃,大多数人,都采取了克制的态度。

越是沉默越是可怕,这是庙堂恒古不变的道理。

而此时的内阁里,两个阁臣依旧日以继夜的办着公务,他们没有一刻闲着,可是从杨廷和和杨一清的眉宇来看,他们显得忧心忡忡,尤其是直浙一个个消息传到京师之后,更是让他们觉得不对头。

徐谦一到直浙,直浙立即平静下来,单单这个就显示出了徐谦的影响力,随即徐谦在直浙大肆地张扬他的税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他们对徐谦的支持,其实就是对内阁的放抗,这些对内阁甚至是朝廷的不满,全部转化成了对徐谦的爱戴。

事情就是如此可笑,纵然你可以骂他们是愚民,可是事实依旧不能否认,徐谦已经掌控了主动,并且开始进行反击,他在直浙抛出来的税制,和朝廷拟定的税制是两个极端,只是可惜,朝廷的税制玩脱了,那么接下来,要不要按徐谦的办法来?

要知道,徐谦能平乱,就如他在奏疏中所言一样,是当即暂时废止了朝廷此前颁布的商税征收,既然你的税制执行不下去,而且强行执行,甚至可能有闹出比此前还要大的事件,那么现在,徐谦要求实施他的新税制,你若是反对,其实就是打自己的脸。

徐谦的野心勃勃让杨廷和和杨一清都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可惜,从前是他们想要对别人取而代之,而现如今,却是有人要对他们取而代之。

摆在内阁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徐谦夺权的问题,而徐谦借助新税制,夺权的意思也很是明显。

“徐谦回京了。”看到了一本最新的奏疏,杨廷和脸色平淡,突然抬头看了杨一清一眼。

这是徐谦最新的奏疏,说是已经赴京。

杨一清眉头皱的更深,不由道:“奏疏里说了什么?”

杨廷和道:“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才最可怕,若是在奏疏里抨击,杨廷和和杨一清反倒觉得事情在可控范围之内,可是只字未提,这就显然,人家有个底牌,人家是要等回京之后,再来清算。

清算内阁大臣,那简直就是笑话,不过徐谦的手段大家都见识过,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杨一清眯起眼,道:“还有其他的消息吗?浙江的巡按可有奏疏来?”

杨廷和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杨一清假装轻松,微笑道:“无妨,他既然要回京,那便回京吧,早些回来也好。”

杨廷和也只是神秘一笑,依旧是淡定从容,道:“不过,邃庵却是要小心了。”

杨一清皱眉,道:“此话可解?”

杨廷和淡淡的道:“现在内阁很是被动,徐谦这一趟回京,必定是冲着你来的,只是眼下,他是势如破竹,不可正面挡他的锋芒,小心一些吧,总是不会有错。”

说罢,杨廷和没有多言,而是低下头去,去看案头上的奏疏。

杨一清却是愣了一下,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按理说,杨一清并不笨,当然晓得徐谦可能回京之后针对自己,可问题在于,杨公为何要提醒自己?他这样的提醒,弦外之意倒像是说,到时徐谦若是和你为难,你要多加小心,至于老夫……只怕唯有袖手旁观了。

这个意思,很是明显。

就是说,杨廷和不打算和自己在一条船吗?

这……怎么可能,若是自己出了岔子,杨公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是下一个?而且他这样的作为,就不怕别人齿寒?

越想杨一清越是不对劲,他猜测不到杨廷和到底是什么居心,越是猜不透,心里便越是觉得有些不对。

不,绝不可能,除非杨廷和另有图谋,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对自己弃之不顾。

他有什么图谋呢?

第六百六十四章:弃子

杨一清想不明白,更加心事重重。

贵为内阁学士,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可是这一次,杨一清感觉有些不太妙了。

下了值,从宫里出来,杨一清立即便回到自己的府里。

这几日老爷心情不好,府里上下的人都晓得,因此谁也不敢招惹他,如平常一样,杨一清叫了张晋到书房里去说话。

张晋乃是杨一清的同乡,其父也曾做过官,可杨一清可谓世交,只因为科举无望,这才投奔了杨一清。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张晋生的一表人才,在京师里也是风流人物,因为杨一清看重他,所以这京师里头都晓得这位张兄台章乃是杨一清的红人,杨一清在外的许多事,也都交给他去办,每一次,他都能办的妥妥帖帖。

杨一清苦笑,道:“今日当值的时候,杨公说了一些话,让老夫到现在还不痛快,莫非真是要树倒猕猴散吗?杨公真的没有了野心,所以要壮士断腕,壁虎断尾?”

他像是和张晋商量,更像是自言自语,旋即重重叹口气,愁意更重。

杨廷和的那一句话没有征兆,可是却让杨一清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若是这个时候,徐谦攻讦杨一清,而杨廷和坐视不理,这就等于,他完全放弃了自己掌控朝廷的野心,这是杨廷和彻底的对徐谦进行让步,他杨一清垮了,杨廷和的位置能坐得稳吗?杨一清自觉地不见得,可是杨廷和为何这样做呢,莫非当真是打算学那弹棉花的刘吉?

可是以杨一清对杨廷和的了解,却不这样见得,杨廷和这个人对权柄看得很重,否则也不可能,会和嘉靖心怀芥蒂,双方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君臣相宜的关系,可是这是做给外人看的,杨一清很清楚,君臣之间既有点儿分不开,可是矛盾却也是不小。

这样一个人,连天子都不怕,会怕徐谦吗?

绝无可能。

杨一清现在必须得为自己担忧和考量了,杨廷和古怪已经和他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假若失去了杨廷和的全力支持,自己该何去何从?现在请辞,他很不甘心,不请辞,接下来必定是你死我活,暴风骤雨。

其实到了现在,京师这个烂坑杨一清未必愿意继续待下去,可是越是这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决不能后退,几十年来,积攒了这么多的清名,难道就付诸东流。所谓功成身退,你把事办砸了去请辞致仕,这兴致就全然不同了。

不成,得耗下去!

下定了决心,杨一清端起侍女斟来的茶水,抱在手里暖着手并不去喝,却是看了张晋一眼,道:“直浙那边,打听了什么消息,京师里呢?”

张晋微微皱眉,随即道:“直浙那里很古怪,总兵杨彪和总督王道中那儿更古怪,据说杨彪已经被拿住了,可是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一下子失踪了一般,王道中的请辞奏疏也递了上来,意思是要挂冠而去,可是朝廷还没批准,人也不见了踪影,大人,此次徐谦恰好这次回京,莫不是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杨一清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冷色,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人,是徐谦的底牌?”

张晋点点头:“应当不会错,这两个人近来和大人关系都是不浅,平时有不少书信来往,若是这个时候,这两个人反戈一击,徐谦再到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杨一清眯起眼,他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这两个人跳出来,确实很麻烦,而且,杨一清还修了许多书信过去,这些书信,虽然语焉不详,没有什么实在证据,可是里头的字眼还是可以推敲的,假若这两个人连通徐谦,将直浙闹事的干系全部泼到自己身上,固然是没有真凭实据,却也足够可怕。

他冷笑道:“看来,姓徐的当真是要和本官拼个你死我活了,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功名利禄已经看淡了,可是这一次,却非要和他争一争不可,只是……眼下老夫很是被动,该如何化解呢。”

这才是真正的难题,这个时候,杨廷和的态度暧昧不清,而徐谦又处在主动位置上,掌握了一定的把柄,这时候全力一击,自己未必能招架的住。

张晋也很为杨一清担心,他现在的面子都来自于杨一清,若是杨一清完了,他的美好生活只怕也要结束,他突然冷冷一笑,道:“倒不如,事先做好准备。”

“准备,做什么准备,你想动手杀人?不,万万不可,假若徐谦当真是将这二人当做压箱底的底牌,以徐谦的性格,必定会小心谨慎,到时候切莫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能这么办。”

张晋摇头,道:“学生的意思是,查一查这两个人,至少得告诉他们,他们若是敢乱说话,大人保准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大人,事到如今,办法只有一个,决不能犹豫不定,这件事,学生来办。”

张晋语焉不详,不过他确实是为了杨一清好,因为这种事杨一清知道的越少越好,到时候就算出了事,那也是他张晋一力承担。

杨一清不由叹道:“那么,可能要辛苦你了,坐以待毙,确实不成,徐谦这一次既然自信满满,看他如此低调,显然是早有谋划,总之,一切要小心。”

张晋点点头,道:“学生去了。”

杨一清沉吟一下,道:“且慢,你去账房,支三千两银子,办事,没有银子是不成的。”

目送走了张晋,杨一清叹息,眼下在根本不明徐谦动静的情况之下,也只好先粗浅的做些布置了,他突然发觉,自从直浙闹出事之后,他事事都处在被动的地位,再加上杨廷和的态度不明,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

首辅杨府。

杨府后头的花园边是一处池塘,池塘里莲花盛开,粼粼水下无数尾金鱼蜂拥游荡。

杨廷和手握着鱼食,一点点的抛入水中,附近的家丁早已让他们撤了,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杨廷和一人,优哉游哉,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廷和乃是某个致仕或者闲散下来的官员。

这时候,有个人摇扇而来,他踏足到了池塘边,不由笑道:“杨公,事情已经办妥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吗?”杨廷和看着水下争食的鱼群,似笑非笑的道:“尽快行事吧,两个月,两个月之内,老夫要宫里立即传出有最新的消息出来,除此之外,其他的布置也要妥当,宫里还有锦衣卫,还有亲军其他各卫,五大营那边,都要这事先有个筹备,先机……最重要,失了先机,最后可能就便宜了别人。还有,张太后那边,也要有所布置,两个太后,得拉一个。”

说到这里,杨廷和眼眸微微眯起来,淡淡的道:“天子近来如何?宫里有什么消息?”

来人道:“天子还是老样子,近日在吃斋沐浴……”

杨廷和点点头,道:“张天师那边,尽量满足他,要让他尽量发挥,前段时间宫女的案子是尘埃落定了,不过……还得再闹出点动静出来,得让天子紧张,事情才好办。”

来人点头,道:“是,学生会布置好的,是了,倒是杨一清那边,近来举动奇怪,那个张晋,就是杨大人跟前的那个,这近来行踪很是诡异。”

杨廷和微微一笑,深深看了来人一眼,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行踪诡异吗?”

来人愕然,道:“学生是在不明白。”

杨廷和道:“你不知道,但是老夫知道,之所以老夫要提前行事,为的也就是这个机会,徐谦要回来了,这个时候,就让杨一清去和他斗吧,他们是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所有人把精力都放到他们身上,况且姓徐的一向不是省油的灯,让他花费精力去做点别的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来人皱眉道:“杨公,杨大人和杨公……”

杨廷和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觉得老夫冷酷无情,老夫和杨一清关系匪浅,可是现在,他遇到了事,老夫却作壁上观?”

来人不吭声,算是默认。

杨廷和叹了口气,看着池中的鱼儿道:“你我终非是鱼,而是人,人要做大事,就必须知道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必须坚持,杨大人和老夫固然是关系匪浅,可是他这个人终究有些固执,未必懂得变通之道,老夫做的事,他就算胁从,心里只怕也不痛快,既然如此,那么就割舍掉他吧,世上没有什么不可割舍的。”

第六百六十五章:杀人不过头点地

夕阳西下,杨廷和负手而立,站在池边,略显佝偻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举手抬足之间,竟是从老人的身上发挥出无比强大的威势。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包括他的密友,他的亲近同僚。

他有他的理由,因为他自以为只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就足以了。

谁若是成了他的绊脚石,谁就是他的敌人。

正德如此,嘉靖如此,这甚至于杨一清也是如此。

他微微一笑,笑容恬静,眼眸落在粼粼池水上,目光幽幽。

淡淡的吩咐道:“去,办事吧,事情要妥当,他们做他们的事,我们做我们的事,他们铲除他们的人,我们铲除我们的人。”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徐谦,此时徐谦已经受到了杨廷和足够的重视,已经将他视为了最大的对手,甚至连嘉靖,杨廷和都未必放在眼里,可是一个户部尚书,却仿佛已经成为了杨廷和宿敌。

“是,学生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

大高玄殿一侧的丹房。

一个太监谄笑的侍立在一旁,道:“内阁那边,已经同意了,再加上徐谦离了京,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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