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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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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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的圣人子弟,绝不会纵容他这样恣意胡为,想要老夫给他遮羞,叫他死了这份心……”

第五百一十七章:真儒是也

回到杭州,徐谦便开始接待一个又一个的文武官员。

现如今浙江群龙无首,浙江巡抚死在了任上,本来这时候,本该浙江布政使司出来暂时维持大局,只是可惜,徐谦众望所归,虽然都说倭寇是剿灭了,可是大家难免有些害怕倭寇卷土重来,有了徐谦这个主心骨在,大家也安心一些。

于是这布政使大人自然不免落寂,而各府以及省里的诸多官员,都纷纷拜谒徐谦,甚至一些政务,需要徐谦出面,还有一些各衙门之间的琐碎争斗,也希望徐谦出面斡旋。

世上许多的事往往并非是按着章程和规矩来,不在其政的反而被迫要谋其政,在其政的反而没鼻子没眼,说来说去,权既来自于官职,同样也来自于人心,人心如此,谁能有什么办法。

络绎不绝的宾客,自然不免要收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娶妻?怎么又是娶妻?不是在京师的时候,已经娶过妻了吗?桂湘桂学士之妹……”

“我也是刚刚听说,既有妻子,又何来娶妻之说,据说还发了许多帖子出去呢,到时邀许多人入席,看来这徐家,有大办的意思,至少百桌流水席,杭州知府江大人你是知道的吧,今日江大人去见徐学士,徐学士就给江大人送了帖子,现在江大人也为难呢,你想想看,这要是不去,自然是驳了面子,徐学士是什么人,乃是士林仰望的人物,又贵为学士,前程远大,将来入阁拜相也是十拿九稳,尤其是江南一役,风头之劲,亦不在当年保卫京师的忠肃公之下,钱塘二杰,一个便是于忠肃,其二自然便是这徐谦了,二人名中都有个谦字,又都是钱塘人,如此人物,谁敢得罪?可要是去了,这徐学士先娶一妻,如今又娶平妻,实乃国朝罕有,似有违礼教,他有违礼教倒也罢了,毕竟人家是少年俊杰,人中龙凤,固有争议,却也谁都动弹不得他。可是江大人算什么,毕竟只是个知府,若是前去庆贺,岂不是纵容此事?所以……现在江大人是两头为难,忧心如焚,自从徐家回来,便没有心思署政……”

“啊……那既然如此,又当如何?”

“谁晓得当如何,大家都在瞻前顾后呢,莫说是江大人,想来其他大人,还有浙江各地的巨绅,怕都在犹豫,其实许多人都在看别人有什么打算,别人去,他就去,法不责众,别人若是不去,也只好再思量思量了。”

“徐学士贵为翰林学士,这礼教自然该当遵守,怎的……”

“休要胡言,谁说徐学士不尊礼法了,定是有什么缘故才如此,你若是胡说,小心走在路上被人打了,诽谤徐学士就算人家不怪罪,可是你想想,其他人会坐视不理吗?”

“这……是我多嘴。”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让生员们很是焦心,现如今的浙江,生员大多都以王学为圣典,而徐谦在王学中的地位尤为重要,几乎不下于颜渊、子贡之于孔学的地位,这样的人,大家自然希望他是圣人,就算不是圣人,那也该是贤人,现在闹出这么个事,显然和现在主张的礼法大大不同,有点非主流的意思,所以大家也在担心,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也有一些王学门人索性为徐谦辩解,说是徐谦如此做,为的就是抨击旧党,理学成日就是束缚,不但束缚自己,还要束缚别人,徐学士开历史先河,实乃借机向旧学挑衅云云。

这个理由,说出去自己都不信,可是这时候,除了如此慰藉,又有什么法子。

徐家这边,因为张罗婚事,已是济济一堂,赵小姐的爹已是到了,徐谦亲自迎接,他这一出马,自然无数官员随扈,无数麒麟服的校尉到场,赵小姐的爹叫赵新,只是个寻常商贾,做的是药材的买卖,见到这个阵仗,实在有点骇人,徐谦亲自将自己的轿子让给他坐,他这辈子,实在没有坐过轿子,到了徐家之后,和徐谦闲谈几句,看出徐谦诚意,便道:“本来邻里多有嬉笑,都说我这女儿如何如何,今日……哎,其他话就不说了,她能有今日,我这做爹的自然高兴的很,得你这样的贤婿,脸上也是有光,只是我家毕竟是商贾人家,贤婿如今……”

徐谦拍拍他的手,笑吟吟的打断道:“士农工商,并无贵贱,只有好坏之分,若是良善本份之家,又有什么妨碍?这些话往后不必再提。”

他正待多闲聊几句,却有人来报:“谢公来了。”

徐谦连忙离座,出门迎接,这个宅子,乃是徐申的宅邸,他在杭州置办了大宅子,宅院不小,徐谦有时也不认得路,由人领着到了中门,果然看到谢迁的轿子停在外面,连忙上前,在轿外恭敬的道:“恩师大驾,学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迁才从椅中钻出来,看四周都是人,遂含蓄带笑道:“你有心即可,是了,老夫要见见我那女儿,你倒也是,上月老夫刚刚认了女儿,你便要娶进门,这是什么道理?”

徐谦立即明白了,连忙苦笑道:“都是学生的错……”

领着谢迁进去,到了大堂中坐下,徐谦让赵新来见了谢迁,谢迁瞪了他一眼,才挤出几分笑容对赵新道:“你那女儿,老夫很是喜欢,如今收为义女,不知赵先生肯割爱吗?”

赵新哪里有不肯,谢迁是什么人物,这要是到江宁去说,保准要骇死人不可,他连忙道:“使得,使得。”

谢迁说罢,也不愿赘言,便起身道:“徐谦,你明日要成亲,老夫这边,你不必多管,忙自己的去吧,寻个僻静的地方,让老夫歇一歇,赶了半天的路也是乏了。”

徐谦心里不由想,什么叫做赶了半天的路,分明是坐了半天的轿子,倒是可怜了那两个轿夫是真的,只是如今恩师终于肯出面为他解围,他心里自是甜滋滋的,忙吩咐人请谢迁去高卧,又吩咐人去将谢家的轿夫迎进家里歇息,让人准备一桌酒菜,给他们饱肚。

……

杭州知府衙门。

江大人还在不安,看着案上那份烫金的请柬,他是吃不下睡不着,徐谦这样的粗大腿,不抱的这是傻瓜,此人不但是王学领袖人物,又是未来的要员,属于大明朝潜力股中的潜力股,这样的人,平时凑都未必能凑上去,现在人家结亲,自己不去,肯定很不妥当。

可要是去了……

江大人担心的是有道理的,礼法是个大问题,用外头的说法是,徐谦可以效仿竹林七贤,去做他的狂士。可是汪知府不同,他若是去了,那就成了助纣为虐,一旦被人弹劾,那前途可就完了。

连续两天,江大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明日徐谦就要成亲,他依旧没有决断。

而在这时,倒是有个幕僚匆匆进来,道:“大人……大人……”

此人是江大人的心腹,姓柳,江大人驻足,道:“柳先生,又出了什么事?”

柳先生道:“倒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徐学士这次要娶得,乃是其恩师谢公义女,据闻早在数月之前,谢公爱此女之才,便收其为女……”

听了这话,江知府有点没拐过弯来:“这又如何,和老夫何干?”

柳先生却是喜滋滋的道:“大人哪,外头早就传开了,现在大家非但不觉得徐学士行为乖张,反而个个都认为徐学士实乃士林典范,是我读书人的楷模呢。”

江知府皱眉:“这是为何?”

柳先生解释道:“大人想想看,既然徐学士要娶得,乃是谢公之女,而谢公又是徐学士的恩师,这世上,哪有纳其恩师之女做妾的道理?如此一来,岂不是侮辱恩师,践踏师道吗?”

江知府大致猜出点眉目了,激动的道:“你的意思是说,徐学士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宁可背着天下人骂他不通礼法的骂名,也要娶妻,并非是他行为乖张,而是因为徐谦碍于师门,尊重谢公的缘故?老夫明白了,明白了,好哪,虽然如此做确实有碍礼法,可是尊师重道,岂不也是礼法?徐学士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其用心之苦,倒是教我等妄自揣测了,此举,必定要传为美谈。”

柳先生也是眉飞色舞的道:“正是如此,外间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称赞徐学士敢作敢为,乃真儒是也。”

江知府长长松了口气:“真相既然已经出来,快快立即准备礼物吧,明日清早,就要登门贺喜,礼单老夫要好好过目一下,一个是学士,一个是谢公之女,这都是江南最贤达的人物,两家联姻,自是佳话,这礼,既要超凡脱俗,还要名贵,你要多费费心。”

“是……”柳先生也不多言,行了个礼,飞快去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成亲

成婚的这一日,杭州徐家已是围的水泄不通,轿子都摆不下,只得排到几里之外去。

王学掌门王艮,太保谢迁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坐镇,莫说是那些接到请柬的,便是没有接到请柬的,怕也想往里头凑一凑。

如此的号召力,自然非同寻常。

到了正午,又有宾客前来,却是南京方面来了人,不少南京官员组队前来,纷纷来道贺,其中就有江南总督李时。

李时这江南总督,在松江府办公,现在听闻徐谦成婚,自然也来了,只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见了徐谦,只是欲言又止。

身为江南总督,奉旨平倭,结果却是天不遂人愿,摔了这么大的跟头,这也算他倒霉。

其实说倒霉还算轻的,他上任之后,先是不能体察下情,毕竟是清贵的翰林学士,对军务能懂多少?于是一开始,几乎都是听下头的人忽悠,今日报捷,明日报捷,起先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说他不能明察秋毫,还为此沾沾自喜,可是到了后来,他渐渐发现了蹊跷之后,非但没有选择上书奏陈,反而选择了捂盖子,这就有点大逆不道了。

若不是他这江南总督如此,杭州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其实徐谦也很理解他,在翰林呆了半辈子,突然放出来做封疆大吏,一开始浑浑噩噩,被下头的人忽悠,等到知道真相时,吓得面如土色,不免会想,若是此时揭发,必定天子震怒,震怒的后果,肯定要迁怒于他,毕竟不少捷报,都是从他的总督衙门递上去的,为何早不揭发偏偏这个时候揭发?于是,这位清贵的总督大人只好选择了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他没有选择,只能和那些欺上瞒下的家伙们厮混一起,继续发着所谓捷报,继续报着功劳,只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熬了一两年,有了卓然政绩,再调离回京,至于江南的事,自然就和他无关了。

可惜,他运气不好,终于有人检举揭发,朝廷派出了钦差来查,与此同时,倭寇奇袭杭州,天下震动。

虽然此时朝廷还没有旨意给他处分,可是李时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等徐谦的圣旨一到,他的圣旨也必定要来,这个总督是肯定没了的,不只是如此,怕是这大好的前程也毁于一旦,现在莫说入阁,连能不能保住乌纱都是两说的事。

李时病了,病的很厉害,却还是勉强参加了徐谦的婚宴,只是这时候,他这显赫的总督已经成了瘟神,吃酒的时候,他本想和谢迁、王艮以及南京的几个高官要员同坐,不过显然,许多人皱起了眉头,他是个很识趣的人,只得去和别人挤一挤,与他同坐的布政使、提刑使和转运、学政们一个个谈笑风生,偏偏无人去理会他,对他的态度敬而远之。

这个昏沉沉的清贵总督,说不出的尴尬,怒火攻心,竟是昏了过去。

倒是徐家的几个人将他抬到后院,叫了大夫来诊治。

酒宴自然继续,而在徐家外头,也是一片颂赞之声,徐学士不墨守成规,连娶二妻,虽有违礼教,可是其高尚情操,却依旧是读书人的标榜楷模。不少地方,也燃起了鞭炮,今日本不是什么大日子,大家就是觉得喜庆,觉得文曲星成亲,跟着乐呵乐呵能沾点喜气。

洞房花烛。

红盖儿已经掀开,盖头下,是娇滴滴又动人羞赧的绝色容颜,灯下的美人最美,尤其是那楚楚动人之态,让吃了几杯水酒的徐谦如痴如醉。

徐谦咳嗽几声,略显尴尬,随即唤了一声:“娘子……”

赵梦婷想要说话,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过于羞涩,不知该如何说起。

徐谦似乎也意识到,有些时候,说不如做,耍嘴皮子的是清流,清流是贱人,要真刀实枪的动手去做才是干才,办一件事实,比磨破了嘴皮子大义凛然、花团锦簇千万句都更实在。

千言万语,不如……

……

一匹匹快马,将一封封奏报传到了京师。

此时的京师,虽未到阳春三月,却已有了几分盎然春意。

紫禁城林苑中的桃树上,已结出了一个个的花骨朵,这粉嫩却又未绽放的花骨朵在晨曦的露珠下,随着风儿微微颤颤,却也发出了一丝丝花香。

在经历了凛冬腊月,这样的景色,足以让人珍惜,让人格外悦目。

暖阁里依旧还烧着地龙,地底下汹汹的炭火将整个暖阁烧的冒出腾腾热气。

这里的温度,虽不及酷暑,却也教嘉靖不得不拖了外衫,去了袄子,只留一件剪裁合体的轻薄道服,他的颌下,已生出寸长的短须,整个人显得更是精神,脸上也多了几许风霜和成熟。

捷报是昨天夜里传出的,内阁六部那边已经轰动,谁也不曾想到,本来以为一个天大的难题,甚至用大臣们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关乎社稷存亡的大事。

如此难解的问题,京师这边鸡飞狗跳,闹腾了这么久,又有人吵着要招抚,又有人吵着要平叛,争了几个月,结果……事情结束。

嘉靖仔细看着平倭的细节,先是挑拨离间,引出一部分倭寇,全歼,接着是直袭倭寇巢穴双屿港,最后再是攻心,而紧接着,又是一场屠戮。

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狠。

更重要的是,皇家校尉的实力,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大臣们当然想不到,皇家校尉之所以能七战七捷,全歼千余倭寇,是因为皇家校尉发挥了自己的长处,以己之长克敌之短,通过运动和耐力,不断的消磨倭寇,大家只知道,几万人奈何不了的倭寇,被千余校尉轻松解决,皇家学堂报上来的战损寥寥无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这伙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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