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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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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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继续道:“皇家校尉就是保卫天子,与天子福祸于共,大明在,你们就在,你们在,天子便可无忧。换句话说,在这大明朝,除了天子和本学掌学,你们谁的话都可以不听,谁都可以无视,你们是亲军中的亲军,明白了吗?”

声音停下来,校场里只剩下风雨的声音。

徐谦随即朝一个教习努努嘴,这教习点头,飞快去牵了一匹马来。

徐谦道:“拔刀!”

唰唰……无数金铁交鸣的声音压住了风雨声音,一柄柄绣春刀自鞘中拔出来。

徐谦大叫:“砍了这狗日的。”

皇家校尉们呆滞了一下,却有不少人杀气腾腾地看向徐谦。

徐谦不由咋舌,连忙补充:“将这匹马砍为肉酱!”

校尉们这才动了,众人哗啦啦地一拥而上,将马围住,随即无数绣春刀在半空划过惊鸿,战马被数百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受了惊吓,正要甩蹄逃窜,却已经迟了,待无数长刀或劈或砍,顷刻之间,战马已经被砍翻在地,倒在泥泞之中。

战马砍倒,不少校尉正要归列,却听徐谦道:“你……你……你……你……还有你,过来!”

众人呆了一下,那些被点到的几个校尉面面相觑,乖乖迈步过来,在徐谦面前站直,一动不动。

徐谦眯着眼,慢悠悠地道:“你们为何要走?”

“回大人的话,战马已经死了,卑下人等归队。”

徐谦却是道:“胡说,本官明明是让你们将这战马砍成肉酱,谁说只将它砍死?不尊号令便是违反学规,应当如何处置?”

众人对徐谦的吹毛求疵感到很是不可理喻,却谁也不敢丝毫反驳,这几人乖乖道:“按学规,当仗打二十,禁闭一日。”

徐谦道:“来人,带下去行刑。”

早已在校场外头候着的差役已是冲过来,扭了这几个校尉拖出了校场。

其他的校尉一看,哪里还敢迟疑,那些打算归队的校尉立即停住了脚步,又疯了似的朝战马冲去,无数人提着刀疯了似的砍在战马的尸首上。

一队人砍完,乖乖撤到队尾,立即又有人填补上,可怜这战马遇人不淑,死不瞑目。

足足剁了小半时辰,这战马才勉强剁为了肉酱,这才有校尉过来,单膝跪倒在泥泞里,朝徐谦抱手道:“大人,战马已经剁为了肉酱。”

徐谦夸奖道:“好刀功,现在……全部归队。”

虽然这些人里大多数人从前都是人渣,可是实在没有虐尸的癖好,听到徐谦的命令,大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纷纷将刀回鞘,站回队列。

徐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道:“皇家校尉,学规第一条便是绝对服从,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明白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道:“遵命!”

徐谦笑了,道:“好,现在跟本官念——毛纪是猪!”

“……”

“念!”

“毛纪是猪!”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地回答。

毛纪是谁,或许寻常的人未必晓得,可是这些人却多有耳闻,人家好歹是内阁学士,怎么能是猪呢?因此大家喊的时候,不免有些迟疑,内阁学士啊,那几乎已经代表朝廷了,骂内阁学士,这不是反朝廷吗?

徐谦皱眉,眼睛已经盯住了几个没有开口的校尉,用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出来。”

三个校尉胆战心惊地迈步出来,一起道:“大人吩咐。”

徐谦杀气腾腾地道:“本官方才的号令是什么?”

“大人命我们喊毛纪是猪。”

徐谦冷笑:“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张口?”

三人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徐谦质问道:“快说!”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大人的话,毛纪乃是内阁学士,卑下们不敢……”

“不敢?”徐谦笑得更冷:“你们有什么不敢?你们是皇家校尉,你们的眼里只该有天子,有掌校,有本官,你们凭什么不敢?”

“……”

“现在你们知错了吗?”

“是,卑下知错。”这三人很郁闷,他们原以为自己的回答应当会被徐谦认可,至少在他们的观念里,学士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甚至还有人想劝说,告诉徐谦这么喊若是传出去,难免大人会被毛大人所不容,然后徐大人恍然大悟,说不定会赏他歇息一个时辰。

徐谦道:“那就喊!”

“毛纪是猪!”三人撕声揭底地大吼。

徐谦这才点头:“虽是亡羊补牢,不过学规犯了就是犯了,来人,将这三个不听号令之人带下去。”

这三个校尉倒是不敢喊冤,乖乖地被几个差役拖了下去。

徐谦脸色肃然,在队列前来回踱步,他分明能看到所有人看向他时带着一种不可理解的目光,便是一旁的教习也是觉得费解。

徐谦一字一句地道:“天子亲军,只听命于天子,至于其他人都是天子的臣民,无论是内阁首辅学士,还是一介草民,在你们眼里都不该有任何区别,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在本官眼里,什么学士什么尚书都及不上你们,他们是天子臣民,你们是天子亲师,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都不是傻子,许多人开始渐渐能消化徐谦的意思了,他们的身份特殊,他们非同凡响,所以某种意义来说,他们理应有骄傲的理由。

徐谦终于满意了,道:“继续操练!”说罢,徐谦背着手,又回到了他的棚子里。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过这并不会妨碍到接下来的操练,更不会妨碍到徐谦,坐在棚子里的徐谦吃了口茶,他似乎对皇家校尉们的操练进步有些满意,至少这些人总算是入了门,慢慢地上了道,可见自己的一番心血并没有白费。

倒是总教习周泰很是费解地钻进棚来,不由道:“大人,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大人何故如此?”

他所说的如此自然指的是毛纪是猪这句话,侮辱内阁学士,这要是传出去,保准是要闹得满城风雨的。

徐谦却是好整以暇地吃着茶道:“大人认为我操练的方法不对?”

第三百七十七章:你是哪根葱

周泰闻言,连忙道:“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大人设身处地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学堂初开,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大人不是常说吗?大伙们的身家性命、富贵荣辱都托付在这学堂上头,大人出言无忌,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周泰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怎么能骂毛纪是猪呢,就算你多讨厌毛纪,心里骂骂也就是了,虽然晓得你这么喊出来是要教给校尉们道理,可毕竟是出口伤人,难道就不能用其他来取代?

周泰是武人,这个时代的武人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出奇的谨慎,文官可以胡言乱语,可是武人不成,若是说了些胡话,说不定是要掉脑袋的,朝廷对武官防备甚严,一字一句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徐谦却是不以为然,道:“不错,我是说过,咱们都吃的是学堂的饭,可是有一些话似乎还没有说明白,这学堂之所以叫皇家学堂,就绝不是朝廷下设的一个衙门,若只是一个寻常衙门,和国子监类似,那么皇上要之何用?天子的意思,你不明白吗?皇家校尉是皇上手中的刀,是陛下手里的剑,这把剑用在哪里,凭的是天子的心意,若是天子要诛乱党,皇家校尉就该镇抚天下,若是皇上要平倭,皇家校尉就该灭倭安国,可是若这朝廷里头有人有异心呢?”

周泰不禁呆了一下,事实上,他这个层次的人实在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深,他渐渐有点明白徐谦的意思了。

不过这个真相却让周泰有些难以接受,道:“天子和朝廷不是一体的吗?老夫一直听说,天子和几个阁臣之间的关系很是和睦,怎么……”

徐谦自然没有继续透露太多,只是道:“一般情况下,天子和朝廷是一体,可是有些事总有个万一,汉朝能出王莽,唐朝还能出安禄山呢,这两个人,哪个不是朝廷重臣?哪个此前不是和天子和睦的?天子亲军只听任宫中调遣,皇家校尉也是一样,既是皇家,就必须晓得自己是什么立场,又该做什么事,若是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操练出来又有什么用?陛下要的不是官兵,也不是寻常意义的亲军,要的是死士,是手足,若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咱们这学堂也就不用办了。至于毛纪……”

说到这里,徐谦冷笑:“在皇家校尉眼里,他什么都不是,懂了吗?这就是皇家学堂创建的初衷,毛纪什么都不是,同理,这朝中的衮衮诸公也都什么都不是!”

周泰深吸一口气,今日接收的消息实在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徐谦是天子近臣,他怎么说,自己怎么办就好了。

正说着,却有个差役冒雨过来,道:“徐侍读,掌学大人方才到了讲武堂,请徐侍读过去说话。”

徐昌负责的事务很多,因此许多事不可能亲力亲为,比如徐勇如今负责路政局,徐谦则是实际上控制了皇家学堂,他这千户又有自己的千户所衙门,因此徐昌的公事主要都是在千户所里办,偶尔会到路政局和皇家学堂里走一遭,过问下局务和学务。

今日下雨,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徐昌本不该这个时候来的,可是现在却是来了,又急匆匆地请徐谦过去说话,这让徐谦颇为意外,他倒也不敢耽误,连忙穿了蓑衣往讲武堂赶去。

讲武堂是学堂里最恢宏的建筑,左右有文武教习房,两侧又被刑房、军械房、粮房、学督房环绕,徐昌也是刚到,喝了一口热茶,脸上显出几分疲惫,见了徐谦进来,他勉强精神一振,道:“谦儿,学堂这边如何了?”

徐谦回禀道:“已经步入了正轨。”

徐昌颌首点头,道:“这便好,学务这东西,其实我这做爹的并不懂,往后要多靠你,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可太过操劳,学堂是皇帝的,身子却是自己的,以身报效君恩这种话咱们父子俩在外头说说也就好了,关起门来切不可当真。”

徐谦笑了,道:“儿子明白的。”他心里想:“要是老爷子晓得自己每日都是躺在棚子里混日子,不晓得还会不会说这些话。”

说到这里,徐昌的脸色凝重起来,道:“爹这一趟来,是发现到了一些事情,特意来和你商量一下,近来有人向我禀告,说是在咱们父子周围似乎一直都有人盯梢,无论是路政局还是皇家学堂,也都有人暗中搜罗什么,你有发现吗?”

徐谦是没心没肺的人,他只是侍读,又不是锦衣卫,怎么会有察觉?闻言便惊愕地道:“有这样的事?”

徐昌的眼睛眯起来,迸发出杀机,随即冷笑道:“看来是有人嫌咱们父子的日子过得太舒坦,所以想来找点事了,我已经拜托锦衣卫里的几个亲近同僚帮忙查探,到时把人揪出来,绝不轻饶。至于你,这段时间要谨慎一些,平时当值的路上多带几个兄弟跟着,小心为上。”

徐谦心里嘀咕,这个时候是谁会来打探他们父子呢?若只是单纯的打听父子二人倒也罢了,可是似乎还注意上了路政局和皇家学堂,如此看来,目的很不单纯,莫非是有人想借机闹点事?

联想到现在纷乱的朝局,徐谦首先排除掉了王鳌,王鳌就算想关注一下徐家父子,可是现在在这风口浪尖上,只怕也腾不出手来。杨廷和呢?以杨廷和的心性,倒还不至于采取这样的手段,杨廷和擅使阳谋,而不重阴谋,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莫非是毛纪……

很有可能,这个家伙和自己一直有嫌隙,可问题在于,他打探自己又带着什么目的?

稍稍一想,徐谦想到了一个可能,现在王鳌在治贪,风声很紧,毛纪吃了很大的亏,这姓毛的莫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想从皇家学堂和路政局里查出点什么来,到时候再将矛头指向自家父子二人?

徐谦果断地道:“爹,不要打草惊蛇,这些盯梢的人只要自己不露头,就不要理会,依儿子看,他们是另有图谋,既然他们想查,那就让他们查好了,是了,路政局是不是有一笔帐不清楚?”

徐昌道:“这笔帐一直没有公开,数额还不少,有十几万两银子,怎么,你想如何?”

徐谦笑了笑,道:“让他们去查吧,不管查的人是谁,查出了东西就一定会公布于众,让他们公布于众好了,他们图穷匕见的一日,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被贼惦记着,总不比公开来的好。”

徐昌琢磨了一下徐谦的话,随即笑了起来,道:“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要多多小心,就怕他们不是来抓把柄,而是来杀人的,在京师这两年,为父算是看透了,所谓的朝廷和钱塘县里没什么分别,上下的这些人等都是会要你命的,别人怎么样,老夫不管,可是你不能出事。”

公务谈得差不多了,自然不免要交代几句家事,徐昌道:“近几日,稚儿似乎身体不是很舒服,你要多陪着她,当值固然要紧,可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嘛,后院起火怎么成?是了,她今早不是吩咐你去请大夫吗?你请了没有?”

徐谦道:“想请李太医去,不晓得他肯不肯。”

徐昌眯着眼,道:“李太医是最善妇科的,只是这个人最好面子,你不亲自登门,只怕人家不愿意,不妨这样,为父告你半天的假,你去请人吧,这里的事呢,为父看着。”

徐谦本来就想告假,就怕学堂里出事,毕竟刚刚创建,很多事情都没有进入常态,而这些校尉虽然渐渐上道,可毕竟都血气方刚,谁晓得会闹出什么事来?

既然有爹在这看着,他也就松了口气,兴匆匆地带着几个徐昌的护卫出了学堂,前去寻李太医。

其实这李太医早就不在宫里当值了,因年事已高,早就退了下来,不过好歹曾在宫里镀过金,有这重身份,前来应诊的如过江之鲫,上门的人多了,架子自然也就大了起来,不是一般人,人家压根就不见你,就算你是二般人,人家也得看心情。

这就是毛病,就好像作诗的李白一样,人家写诗总要喝酒,还要让太监给他脱靴。李太医看病,架子也不小。

上了门,说明了来意,这李太医听说了徐谦的身份,倒还客气,道:“既是要应诊,那么你家娘子何在?”

徐谦道:“妻子身体不适,不便出门,所以想请李太医亲自上门一趟。”

李太医的脸色立即不好看了,他给徐谦好脸色,是因为徐谦是翰林,可你是翰林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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