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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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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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三年多了吧!”林十一尽量说的轻松。
  “才三年啊!我都有白头发了!”贾云溪歪着脑袋看着林十一。
  “冬子给你写信,怎么不回?”林十一盯了他一会儿,还是问了。
  贾云溪垂下眼睛,好像再思考,又像是在回避。
  “那孩子可是天天念叨你呢!”林十一又说了一句。
  “我刚收到。前一阵子去包头了,信在院里压着,回来才看见。”贾云溪小声嘀咕着。
  林十一抿了一口菊花茶,甜甜的,看来这人也怕苦。
  “哥,你能呆几天?”
  “嗯,不算今天,还能住一宿。”
  “你一个人吗?用不用住酒店?”
  “一个人,”林十一看看这屋子,“附近有什么酒店吗,我随便找一家就行。”
  “哥,要是你一个人,就在这儿将就将就吧。虽然小,卫生间里有热水,可以洗澡。”贾云溪一骨碌爬起来,“就是只有一条被子,不过,天也不冷,咱俩说说话!”
  林十一看了看这个床,老虎细瘦的身子倒是只占了一溜儿,可自己要是也躺上去,可就满了!
  “哥?”贾云溪疑问的看着他,“咱俩也不是头一次挤,比这窄的不是也挤过?”
  林十一抬头笑了笑,“行啊,不影响你休息就行。”
  “没事儿,我跟他们串个班儿。”说着起身到桌前打电话。
  林十一看他弯腰贴近看着电话上的键子,眯着左眼,心里犯了嘀咕,等他打完电话转过来,林十一拉住他问,“老虎,你眼睛怎么了?”他已经发现了老虎左眼眶的於青。
  贾云溪下意识的捂了一下,下一秒就被林十一给拉了下来。
  “别捂,我看看!”林十一探过头去,伸手扒开那只眼睛,清楚的看到眼白上方的口子,“这是什么?”
  贾云溪摇着脑袋躲开,咧了咧嘴,“没啥,不小心扎到了,已经没事儿了!”
  林十一放下手,看了他一会儿,“老虎,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可你别骗我。我还是住酒店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哥,你别……我都多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不想你一来就听我这些破事儿!我怎么会骗你!”贾云溪紧张的按住林十一,蹲在床边儿慌张的看着他。
  “没骗我?”林十一伸手摸着那眼眶上的青记,“你顶着这么一双眼睛能去缝合?就算你有这个本事,你们医院也没那个胆子!”
  贾云溪一下子僵在那,白着脸不说话。
  “还一下午接仨割脉的。还有横有竖,你瞎话编的还挺靠谱的!”林十一一边摸着他的眼眶,一边慢慢悠悠的说着,“你怕我知道什么,我有什么让你这么防着的!”
  “哥,我没骗你,那三个割脉的真的是我接的,不过是半年前接的。”贾云溪终于抬了头,“我已经完成了交换工作,现在做医疗器械。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还没想好,你就这么突然来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冬冬呢。看见你,就想先瞒着,等我回去,想好了再说。”贾云溪一边理着思路一边说着。
  林十一闭了闭眼睛,看来自己还是吓着他了。
  “那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儿?”林十一放下手,尽量和蔼的说,“一五一十的说,别避重就轻!”
  贾云溪挠挠脑袋,又爬上了床,捂着眼睛说,“就是我说的那个竖着割脉的。本来都控制住了,半夜查房,家属不在,人也没了。护士叫人来一起找。后来在厕所找着了。你知道她是那什么豁的胳膊吗?”
  林十一摇摇头。
  “那时我才知道,是一把装订用的锥子。因为,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攥着那把锥子。”贾云溪放下手,眼睛哀伤的看着林十一,“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伤口竟像是硬被撕开的,破破糟糟的。”
  林十一摸了一下那只眼睛,“你的眼睛是那把锥子扎的?”
  “后面的,就好猜了。我们一帮人去按她,她疯了似的到处乱扎,后来手被打开,锥子就冲我飞了过来。我当时就觉得什么红红的一晃,可能是锥子把,我就那么一低头的功夫,锥子就扎到了这里。”贾云溪指了一下左眼的上眼角。
  林十一的手在身边握了握,终于没有伸过去,“现在好了?我看你好像视力不太好啊!”
  “这就是万幸了!主任说,再偏一毫米就扎到脑子上了。那东西赶巧了正贴着眼眶和视神经穿过去,正穿在大脑炎沟的缝里。没伤到脑子,仅仅是擦伤了视网膜。”贾云溪摸了摸眼角,“除了这个青记,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只是我知道左眼的视力降到了0。4。”
  “所以,你就改做了器械?”林十一知道,眼睛和手是外科医生的命。
  “其实,就是没这档子事儿,我也要回去了。只是养病的时候遇到个老同学,就想闲着也是闲着,干着也好给以后铺条路。”贾云溪顿了一下,“回院里,也不能上手术了,还不是要改行儿。”
  “这事好办,反正这也是工伤。”林十一想说,你可以来帮我,可他开不了口。
  贾云溪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哥,你洗澡吗?我给你找衣服?”
  林十一摇了摇头,这么丁点儿的床,难道还要开无遮大会吗?
  “那你现在算什么,打工?借调?多长时间?”林十一想,既然是结束了交换,就可以回去了,为什么还呆着?
  “嗯,算兼职吧。我的病假还有俩月,现在属于修养期,工资照发!”贾云溪冲他咧咧嘴。
  “那你打算啥时候回去?修完病假?”
  “嗯,应该是吧!”贾云溪眨了眨眼睛,“哥,你看电视吗?我从来都不看的,要看,你自己开。”
  “不看。”林十一摇摇头,伸手到风衣口袋里摸烟,忽然想起来,这人是不抽烟的,就又收回了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贾云溪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回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软中华和一个打火机扔过去,“哥,抽这个!”
  “嗯?”林十一有点儿吃惊,“啥时开始抽的?”
  贾云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我的,是朋友落这儿的。”
  “朋友?”林十一摸着那盒烟,这烟可不是一般的贵,应该要六七十块一盒吧,“不了,我抽不惯这个,软绵绵的,没劲儿!”
  “嗯,这个烟味轻,”贾云溪点点头,“也不是特别呛人!”
  林十一眯着眼睛看着他,看来这人已经习惯了软中华。这个软中华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人常来啊?”林十一指着那盒烟问了一句,虽然马上就后悔了。
  贾云溪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十一忽然烦躁了起来,快速的摸出自己的三五,找到打火机点上,使劲儿的抽了一口,把自己慢慢的笼罩在烟雾里。
  过了好长时间,林十一以为老虎睡着了,却听他说了一句:“凤仙还好吧?”
  “嗯?不错。听大嫂说跟了个姓顾的老师。小伟还特别喜欢他!”林十一也是才知道的,还没有跟冬子说。
  “顾泽?”
  “嗯,好像是这名。啊?”林十一惊讶的回头看他,“你认识?”
  “谈不上认识,就是知道。”贾云溪侧躺着,林十一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是凤仙他们美术老师,当年可是她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学校?五中专?”林十一知道凤仙是五中专毕业的,后来到设计院画大图,“可我听说那个姓顾的是XX学院的。”
  “嗯,那就是换地方了呗。”贾云溪平静的说着,“冬冬多高了,快有我高了吧?”
  “嗯,到我这儿!”林十一指了指自己的鼻梁,“你真应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如果知道来,就给他照张相了!他才剪了个精短的头,你都想象不到有多漂亮。”
  “呵呵。”贾云溪轻轻的笑着,林十一也看着他笑着。一时间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冬子是俩人共同珍爱的东西,这让林十一很舒服,甚至有点儿得意。
  又安静了一会儿,
  “我爸死了!”贾云溪忽然说了一句。
  林十一愣了一下,“啥时候的事?”这人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去年。”
  林十一想问,那你怎么没回去?后又想,可能回去了自己不知道吧。就是阿,自己是他什么人,没必要一踏上C市就通知自己吧。
  “云海没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殓了!”贾云溪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并没有想人回答。
  林十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贾云溪有一姐俩弟弟。小弟弟少年夭折,大姐远嫁,二弟弟跟老父亲一直住在C市的老房子里。那是一套楼上楼下两套连着的房子。老二从前几年就一直霸着,自己单位分的房子租出去,一家三口挤在楼上,说是照顾老爷子。弄得贾云溪一个人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里。老爷子没了,就说明老二已经成功的拿到了房子,没准儿已经开始拆迁了!那也就是说,贾云溪在C市已经没家了!
  不对,他还有冬子!林十一想到这儿,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冬子,这会是他们之间永远的联系。
  “别想了,老爷子也是个遭罪的病,早去了早轻松!”林十一拍拍他的肩膀,向床头靠过去。贾云溪顺势凑过来搂着林十一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肚子上,身体开始一下一下的抽动。
  林十一扶着他的肩膀,默默的安慰着,抬手关了墙壁上的开关。毕竟,对一个40岁的人来说,眼泪是可耻的。
  “等回去,我陪你去看看他。要不,迁出来,找块墓地,好好安葬一下。对了,应该把两个老人合葬到一块儿。”林十一继续摩挲着他的背,轻轻的说着。
  “我看,就放到息园吧,地势好,服务也不错。老人就这么俩孙子吧?领着去磕个头。小伟有点难,不过冬子肯定会去的。”说着,林十一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生生死死就是个循环。你看到他是去了,却看不到他又回来了,他肯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轻松的活着呢。所以阿,你也要放松点儿,还有事儿等着你呢,你儿子还没成人呢?”林十一掐灭了烟头,两只手环抱着他的脑袋。
  慢慢的抽泣声停住了,林十一也坐麻了。
  “哥?”鼻音很重,“我碰着丽丽了。”
  “丽丽?”林十一低头,看老虎抬头转过了脸,自己也得以换了个姿势。
  “就是我原来集体户的同学。”
  “啊,那个把你甩了的?”林十一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号人。
  “呵呵,”贾云溪居然很轻松的笑了,“就是她!”
  “哦。”林十一嘴里应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老虎也没接着说。
  后来,俩人都上了趟厕所,老虎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服,只穿了条短裤就上了床;林十一也觉得这么热的天穿着衣服实在不舒服,只好冲了下,换了随身带的T恤和棉布裤。
  快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老虎说,“哥,我也想他啊,可是,近乡情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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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贾云溪拉着林十一出去吃早餐。附近有许多早餐点,油条、豆浆、煎饼、包子、豆花、饭团……应有尽有。
  俩人坐在街边吃着包子,贾云溪指着马路对面叫林十一看。“哥,你看,那老两口天天在那摆摊儿卖混沌。卖完就买俩个煎饼吃,吃完再收拾回家。”
  林十一看过去,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一个玻璃柜子后面包着馄沌,不时有人来买。老头起身付了馄沌,低头帮老太太拢了拢掉到眼前的头发,神态自然。
  “呵呵。”林十一看到这一幕时转头对老虎笑了笑,他明白了老虎让他看的是什么。
  “有时候,俩人坐那儿吃煎饼,煎饼里的甜面酱沾到了老太太的脸上,老头就拿着手绢儿一点点儿给擦干净。”老虎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一脸的羡慕,“我就想啊,我老的时候,大概只能随身系个围咀儿了,鼻涕、口水流成河也没人管。”
  “瞎白胡啥?”林十一想说,怎么没人管,话出了口却变成:“不会的,你不是有儿子吗?”
  “儿子?”老虎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从来都是对下不对上。再说我也不想给孩子添麻烦,他小的时候我也没养过,老了老了还没脸没皮的,还要看媳妇的脸子!我呀,就直接去敬老院报道!”
  “那,我先去给你占个位儿。”林十一尽量轻松的顺着他说。
  “好啊,说定了啊。要个双人间,朝南,最好自带厨卫!”老虎认真的设想着。
  “要不要再带个车库,送个花园啊?”林十一笑。
  “行啊!最好再来个露天游泳池!哎,我可是游泳全能。到时候,我教你啊!”老虎拍着林十一的肩膀许诺着。
  “那好,先拜师!”林十一握着两根方便筷子冲他作揖。心里想着两个耄耋老人一起游泳的画面——应该跟对面的老夫妇一样温馨吧。

  30

  回到住处,林十一交给老虎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码着三层药丸。
  “一共100粒。正好够吃到回去。”林十一盖上盖子,又问他:“原来的药吃没了吧?”
  “嗯,还有半盒呢。住院的时候停了没吃。”老虎把盒子收起来,又把身体探进衣柜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给林十一,“看,还有呢!”
  林十一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又盖上,“这个别要了,时间长都干了。吃新的吧!”
  “哥,每回你寄药过来啊,我们同事都问,是什么灵丹妙药啊,在这儿还买不着?”
  “啊,那你怎么说?”
  “我呀,我就说啊,其实我是间谍。上头为了控制我给我下了毒,每三个月放一次解药。这药啊,有个学名!”
  “学名?”林十一眯着眼睛看他怎么编。
  “三尸脑神丹!”老虎摇头晃脑的说着。
  “放屁!”林十一用手里的盒子敲了一下他的头。
  正说着,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一声尖叫,跟着一个女人操着方言骂着什么。
  林十一吓了一跳,“这什么房子啊,隔音也太差了!”
  老虎撇撇嘴,“白天还好,晚上更难过。这可能是五一放假,白天人全,又开掐了!”
  “总打?”
  “嗯。两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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