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x李承恩]听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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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x李承恩]听戈-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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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有人说,”李倓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比你小,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出了点风头,都是某人故意让着的。” 
  李承恩有点想笑。于是他想了一想,就跟着笑了:“那么,我要王爷如实回答一个问题。” 
  “你说。” 
  “想来我最想要问的,王爷总是有千般说辞不动声色地挡回来。”他不等李倓说话,继续往下讲,“所以我只问现下,最最紧要的。” 
  “李倓,你真的是替圣上,”他神色间渐渐透出凛然,加重了“圣上”两个字的音,“来寻《山河社稷图》?” 
  李倓眼神闪了闪,没有直接肯定或者否认,撮起河沙,在浅滩上垒了三个小土包,直接把地面当做了简易的推演沙盘。 
  “将军可知道,萧沙是被哪方势力所救?” 
  “莫不是那帮从天竺过来夹缠不清的迦兰僧?”李承恩反问,“我记得领头的那个还有些名气,貌似幼童,心机狠辣,被称作智慧王。” 
  李倓笑笑,扬手在西南面再捏一个土堆:“这里是天竺。” 
  他再指了指中间的土堆:“这里是东都洛阳,少林寺。” 
  “天竺远在我朝西南,中间更是隔了一个吐蕃。”李倓在三个土堆之间连上一条线,“菩提会的势力纵然再大,要千里迢迢到中原下手,怕也不怎么好过。少林寺两百多年传承,如今更是极盛光景,亦得皇室扶持。区区一个智慧王,有多少翻天的本事?敢偷天换日,从少林寺禁地里劫走血眼龙王?” 
  三言两语,李承恩已经隐隐猜出他话外之音:“你是说,还有藏在背后的另一方,才是主谋?” 
  “知我者李将军。”李倓轻声一笑,抬起下颔,遥遥点向远处的神策大营,“将军知道为何我只敢带炎字营出来?” 
  李承恩迟疑片刻,索性直言:“想来王爷早在数年前便有今日图谋,自彼时南诏一行起,恐怕这支神策军里稍有军阶之辈,早已全换作王爷的人。” 
  李倓无声而笑,已是默认,又在洛阳的土堆附近将手指往沙里一戳:“这里是长安。神策军如今掌握在谁的手里,将军比我更清楚。” 
  “杨……”李承恩只下意识说了一个字便收声。无须出口也是心知肚明的事。 
  “替圣上办事?为什么要给他办事。”李倓冷笑一声,“我一个不得宠的皇孙,就连过年时候的宫宴也不曾被他正眼瞧过几次。后来远赴吐蕃,更是跟他再无关联,不过是名义上,称他一声皇爷爷。如今贵妃专宠,外戚擅权,宦官乱政,太平盛世不过是个摇摇欲坠的幌子,李承恩,你自己也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是不是?” 
  “你……”李承恩猛地一挥手截断他,“妄议圣上,你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你心里也清楚,我没有一个字虚言。” 
  他站起来,迎着风,声音决然,含着金铁杀伐之意:“你以前总问我要什么?我要清君侧,斩毒瘤。我要这万里江山……这万里江山里汹涌待发的暗流都平息,我要我在乎的人,都不能再被带离身边。” 
  他站起来就比李承恩高了。李承恩微微仰头,眯起眼睛像是觉得好笑。于是他真的笑出了声:“别自欺欺人,也别太看得起自己,李倓。” 
  他也起身。李倓和他一般高,于是他们隔了几步的距离直视。 
  “沁姐姐过世的时候,你很难过。你恨送她来吐蕃和亲的太子殿下,你也恨当时挑起纷争的神策军,你更恨你自己无能为力。你跟我说,你想要掌控天下的力量。忘了吗?”李承恩终于提起了他一直想要避开的话题。 
  这是李倓生平里为数不多的不可触及的伤口,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掩藏得很好,照旧辅助达扎路恭大人平定了内乱,照旧东归受封,照旧摆出一幅闲散王爷的姿态。如果,如果不是我清楚你心里的恨意,恐怕我都要被你拿大义凛然的借口蒙混过了。” 
  即便是在朦胧的夜色里,李承恩也能看到李倓原本随意低垂着的双手猛地握紧。 
  他微微叹息一声:“我也是由姐姐带大,忘了?我懂你的感觉,我能听到你心里的恨。” 
  李沁是李倓的胞姐。在吐蕃进犯的时候被当作安抚异族的礼物,以和亲的名义送往异域。李倓生母早逝,亦不得父亲看重,唯一的亲人便是李沁。为不和胞姐分离,便自请同往吐蕃。可惜几年之后战事重演,李沁本是赶往前线试图促成讲和,不料被神策中人暗中激起两军兵变,身中流矢,不治而亡。 
  李倓的手指收得太用力,过了有段时间也没说话。就在李承恩怀疑他是不是快要把自己掌心都刺破的时候,他听到了李倓平稳依旧的声音:“我不否认,这是起因。” 
  “不过我也没有忘记,我曾经答应你的事。” 
  李承恩微一错愕:“……什么?” 
  “我书房里挂着一幅字。你一定记得。”李倓微微仰起头,方才有一瞬间绷紧的神色渐渐又放松下来,依旧是好整以暇的模样,“我曾与将军说,要守这天下千秋万代的安平。” 
  李承恩心底猛地一震。 
  “我平生不曾轻言许诺,那是第一个。”李倓的声音听在耳里,好似惊雷阵阵,“何况那也是老师的愿望。” 
  李承恩骤然回神:“邠王殿下?” 
  邠王李守礼,是最早前往吐蕃和亲的金城公主的父亲,也是在吐蕃,将李倓收为弟子。李承恩平素与他接触不多,知道这件事也还是李倓不小心说漏了嘴。他那时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身居天策统领之职,多多少少对江湖中极为神秘的“那九个人”有所耳闻,想起旧事,不免心里明了几分。 
  “那九个人”,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只从江湖传言里知晓,是掌控了极大力量,与这天下安宁息息相关的存在。 
  “是,”李倓点头,“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没有什么更直截了当的法子了,不是吗?” 
  “我不能允许你这样做。”李承恩斩钉截铁地说,“口口声声维系天下安宁,所作所为却是带来战乱之灾?我想要阻止,不仅仅因为我是天策的统领。” 
  他后退一步,眼里仿佛有冷光闪动:“而是你心里根本没有苍生百姓。不过只是高高在上地妄议一己之私罢了。” 
  天上的厚厚的云层散开了大半,被遮挡的月光星光更加清楚地洒下来,四野静谧。远远地能听到相隔不远沉睡的天策大营里火把燃烧的声音,伴随着轮值守夜的军士敲出来回音重重的打更声。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就是嘴炮,嘴炮和嘴炮……


第 33 章

  (三十一)
  良久之后,李倓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无奈地笑了笑:“从未想过要说服你。不过是想要告诉将军,我要做的事而已。” 
  “听起来有些让人失落。”李承恩移开眼,目光垂落到地上那四个孤零零的小土堆上,一个是洛阳,一个是吐蕃,一个是天竺。而夹在吐蕃和天竺之间,被李倓漏过的那一个是…… 
  “南诏?” 
  “啊,忘记一起跟你说。”李倓淡淡地补充,平静得好像他忘记说的不过是 “我还没问你晚饭吃的什么”这样无关紧要的事。 
  “刚刚忘记说了,我手里的力量尚不足改换天下格局。不过,倒是可以假手一人。”李倓抬抬眉毛,“算是你我的熟人了。南诏王,蒙归义。” 
  话音方落,他被人猛地扯住衣领往前一拽。 
  李承恩咬牙切齿到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脸近得不能更近,他近乎是失态到以至于在咆哮,一字一顿:“你、勾、结、外、族?
  李倓却弯起唇角,依然带着莫名的笑:“是,我勾结外族。” 
  胸口顿时一寒,李倓偏了偏头,眼角的余光瞟到一把匕首。是李承恩早先时候随手扔出来的,此刻正刺破了他的衣衫,抵紧了他的胸膛。 
  他便像没有意识到,李承恩只需要动一动手腕就可以取他性命一样,笑意如旧:“将军不会杀我。将军想要做的事和我一样,也不过是清除这个盛世假相下面埋藏的隐患罢了。将军会阻止我,却不会杀我。” 
  他抬手,握住李承恩持着匕首的手腕,慢慢往外移开:“将军并不能说我错了。” 
  李承恩眉间紧拧,胸腔肺腑里的血仿佛都被煮沸一般翻腾。正在此时忽然听见不远处异响,顿时转身:“谁!” 
  “啪嗒”一声。仿佛被他那声暴喝吓住,有个人影慌忙不迭地树丛里退开。有什么东西骨碌骨碌滚出来,落在李承恩脚边。 
  那是只更鼓。天策营里的制式。 
  值夜的天策守兵里的某一位开了个小差,趁着夜色摸到无人之处小解,不料却撞见了自家统领。李倓和李承恩本都是内息深厚之人,只因当时心思激荡,两人竟都未曾察觉。 
  “统、统领……” 
  当值的兵士心里忐忑,知道自己似乎闯到了某个不该来的地方,犹犹疑疑地想要请罪。李承恩还未想好说辞,李倓神色微沉,手腕一翻,一道锐风带着透骨的杀意直扑兵士颈项之间。 
  是不留情面的杀招。 
  “住手!” 
  李承恩一惊,下意识阻止。 
  血从兵士的咽喉下喷溅出来,他捂着颈间后退几步,似乎连发声的地方也被损毁了,只发出几道含混的呜鸣,便重重倒地。 
  隔得有些远,李承恩却觉得那些血直溅到了自己手上。一片黏黏腻腻,蜿蜒着绕过他的手腕,滴滴答答浇在河沙上,很快便染开一大滩血晕。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地上的血,恍惚了有那么一会儿,才意识到情急之中,原本锋锐的匕首已经没入了李倓的胸膛。匕首是天策军用的制式,侧面开了深深的血槽,源源不绝地引着李倓的血流了一地。 
  李承恩觉得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以至于他抬头去看李倓的时候,也只从李倓的脸上看到了空白的表情。然后那个表情慢慢变成了莫测的笑意。 
  “他不该听到一个字。”然后李倓收起笑,缓缓说。 
  李承恩强迫自己也用和他一样冷静的语气:“那是我的部下。那是一条性命。是活生生的人。是你们这群人,大言不惭地声称要守护的……。” 
  “是与我无关的命。”李倓又像疲累又像烦躁地打断他,“今天的话,不该有第二个人听见。” 
  有那么一瞬间,李承恩心里想,干脆再补一刀好了,能一击毙命最好。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帮李倓按住了伤口。惯常在沙场厮杀的人都懂得如何最快地止住流血,而好在伤到的并非心脏。 
  李倓微微闭上了眼睛,忽然听见李承恩问:“你当真不怕,我将私通外族的罪名,将王爷的所作所为,参奏到圣上跟前?” 
  也许是失血和疼痛的原因,李倓的声音很轻,透着隐约的气虚,李承恩甚至不能肯定李倓真的是在回答他。 
  “只是有点厌恶……”李倓的目光穿过他,落在穹顶的漫天星斗里,“算了。” 
  晨雾初起,一只灰羽的鸽子随着曦光飞进营地。 
  信筒很快被人取走拆开。比这只鸽子先一刻进账的曹雪阳瞄了一眼封口的火漆:“杨宁寄的?“ 
  “啊?”李承恩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才醒悟过来应该去看看手里那封拆开的信。曹雪阳看他眉心微锁,似乎在为什么烦扰,久久不言,只好再问一句:“是在广都镇查出什么跟萧沙有关的消息了?” 
  “嗯?嗯……”李承恩显然又跑了神。曹雪阳拿手在他面前晃一晃,换着方儿喊魂:“统领。将军。李承恩?” 
  李承恩抬头,像是如梦方醒的模样,曹雪阳不由好笑:“昨晚没睡好?丢魂落魄的。” 
  “……还好。”李承恩显然一点儿也不想跟他探讨关于昨晚睡没睡好的问题,岔开话问,“你从营外回来,可是查探到了什么?” 
  “算是个好消息。”曹雪阳眼神微亮,“神策军那边出了乱子,暂时不用担心他们给咱们暗里使绊。” 
  李承恩忽然有些紧张:“什么乱子?” 
  “水土不服。”曹雪阳见他关心,说得简洁利落,“据说好多人不适应这边的天气食水,从领兵的那个建宁王起,连着病倒了好多人,连马匹都恹恹的。” 
  “水土不服?建宁王李倓?”李承恩有些难以置信,“你打听真了?” 
  他几乎有点记不清昨天晚上是怎么离开的。李倓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连“将军这是误伤还是真心想取某性命”这样本该有的调侃也没留下。伤不致命,他功底深厚,用内力压着伤势,竟然还能走得从容。 
  月色惨白,溪水淙淙。李承恩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忍住了往那个背影追过去的冲动,而是转回了和他不一样的方向。并且他有点懊恼自己会有这样的冲动,明明是自己站在有理的那一方,却没有办法比李倓更理直气壮。 
  “……喂,在听没?”曹雪阳第三次把他从回想里拽出来,“我刚才说,咱们的探子亲眼见到随军的医官在主帐出出入入,好多兵士也病得不轻,神策军里乱得人仰马翻。” 
  “那就好。”李承恩看起来松了好大一口气。曹雪阳只当他是高兴少了掣肘之力,哪里想得到别处,转眼瞥见先前一直被忽视的信:“杨宁到底说了什么?” 
  李承恩这才终于低头去认真看那张差点被揉拢作一团的信纸,神色忽然一凝:“……大事。” 
  不仅是大事,而且蹊跷。 
  “着实蹊跷。”就连天策府里被称作军师的人也皱眉沉吟,难以决断,“杨宁说的那个聚贤山庄声名有限,庄主王照南也不是什么江湖上排得出号的人物,就这样放出空话说已擒获血眼龙王,邀中原武林共赴屠龙大会,未免也太出乎意表了。” 
  “太出乎意表,以至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李承恩点头。 
  杨宁的信不长,只说在广都镇有个聚贤山庄忽然传讯江湖众人,言道已生擒龙王,要各派的掌门人出面一会,才肯交予处置,。本来众人皆是存疑,那山庄却连着拿出了许多萧沙随身之物,倒又不像是假了,一时间传扬得风风雨雨。连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庄主王照南,也被翻来覆去猜出了十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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