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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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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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忙擦了眼泪转过头,笑说道:“自然都是好的,管保叫你喜欢。”说完,就觉得明芝拉着自己的手,便又转过身来,听见明芝说道:“我什么都不要,父亲早点回来就好,我盖上被子睡一天就好了,母亲别着急。”
明芝是对着王氏的,王氏的眼泪她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才这样说,好叫母亲宽心。王氏只觉得非常欣慰,说道:“你这么小年纪,怎么这么懂事呢!”
后面信生听到母亲夸赞明芝,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看完了明芝,王氏走出院子,问奶妈说道:“可请了大夫?”
奶妈忙说道:“请了,已经开了药了,大夫说不妨事,睡一觉就好。”
王氏绷着脸说道:“你也是个老人了,怎么照应小姐的?二爷已经病了,你还要给我添乱!”
奶妈见王氏一脸怒气,也有些害怕,陪着笑说道:“这小孩子,生个病也是寻常事。我们就算时时陪着,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孩子不闹个病啊!”
王氏见她还狡辩,一时气结,但是想到觉平病得厉害,她也不愿意这个时候为个奴才闹事,便咬着牙说道:“你的本事,我今儿可就知道了!”说罢,便往自己院子去了。一路上只觉得愤恨交加,身上气得打颤。这个时候的人,最爱胡思乱想,王氏就觉得这个奶妈敢跟自己这样说话,只怕是认准了觉平一病怕起不来,到时候自己孤儿寡母,无权无势,可不是任人欺凌?
如今觉平还活着,底下人就敢明目张胆地不服管教,将来真的没了,可还了得?想到这里,王氏紧握着双手,默默咬着下唇。
午饭时分,老太太见明芝也不在,便问道:“明姐儿呢?”
青姨说道:“五小姐病了,不能来。”
老太太正为着儿子的事情忧心,今天见孙女也病了,越发没有心思,叹了口气,便看着一桌子的菜不动筷子。
众人互相看看,都要劝,就听老太太又说道:“把这两样菜给二太太送过去,再叫厨房炖碗补汤。”又拉着青姨说道:“你亲自去,劝解她一番。她最近愁得都瘦了两圈了。”
青姨说道:“不如我去把她换过来吧!”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二太太是个实心人,只怕不肯离开。这样吧,你好好劝劝,若是能劝动她出来歇一歇也好。”
青姨答应着,把菜装进食盒,跟着便出去了。
老太太看着青姨出去,还不不动筷子,愣了一阵,说道:“白苓,叫厨房给明姐儿送碗燕窝去。”
说罢,老太太才勉强拿起筷子,说道:“大家都吃饭吧。”
众人也是味同嚼蜡,若要说些笑话宽慰老太太,自然又不合适,便都低着头吃饭。
又过了几日,二爷的病还不见好,张太医已经确诊说是邪寒入体,他也实在没有法子。老太太也知道,古今有多少人死在这个病上,说平常,其实最不好治。老太太已然心寒,叫大爷冕平,三爷勋平悄悄准备后事,以防不备。
于是,在中国人共同庆祝的正月里,周家痛失了二爷觉平。老太太活了快六十年,生离死别的事情看得也开了,况且早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虽是伤心难过,也还保持着冷静。然而二太太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每日里只茶饭不思,眼睛哭得红肿。大太太,可怜她没了丈夫,时常陪着她说话,三太太韩氏因为负责这次丧事,顾不上和王氏说话,只是派了得力的丫头,日日嘘寒问暖,样样准备得周全。
周府此时已经是一片缟素,信生和明芝在觉平临断气的时候,守在他的身旁。信生自然是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了,明芝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在那里躺着,有人探过鼻息之后,大家就都哭了起来呢?她还想叫醒父亲,却又怕打扰了父亲睡觉。
她看着父亲入殓,只觉得这么小的一张床,怎么睡得舒服呢?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就被奶妈领着回了院子。因为老太太说,明姐儿太小了,就叫信生在那里守两天吧。二爷去的太早,别说他的孩子还没成年,就是他兄弟的孩子,也没有一个成年的。因此灵前只有同族的几个晚辈守着,虽然看着人多,王氏还是觉得无限凄凉。
出殡的前一天晚上,二太太叫来信生和明芝,叫他们跪在二爷灵柩前。自己看着这满目的凄凉,不由得心酸满怀。她看着信生说道:“信生,你都长大了,知道你父亲的事了吧?”
信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王氏更加的难受,说道:“明芝,你知道吗?”
明芝一脸茫然地看着王氏,她虽然小,还没经历过生死离别,可是听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也大概知道了死亡意味着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王氏说道:“你不知道,你父亲死了,死了就是没有他这个人了。以后你也见不到他了,这次你知道了吗?”
明芝一听,只觉得心里像有两只鼓槌一样敲打着,打得她心口闷闷的。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王氏抬起头,看着觉平的排位说道:“以后世上只有咱们三个是骨肉至亲,我们是没了依靠的人,就只能靠自己!”说着,她走到信生跟前,说道:“我们二房,就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就是拼死,也要教你成材!”
信生高声说道:“母亲,我将来做大官,做大生意,我养着你!”
王氏顿时百感交集,眼泪滚落下来,说道:“好孩子,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你一个指望了!”
明芝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好像看到了一层屏障,挡在她和他们之间。哥哥是母亲的指望,而且是唯一的,那么自己是什么呢?是累赘?还是负担?难道,母亲不能依靠自己吗?
明芝懵懂地看着二太太和信生,突然间觉得有些东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享福人终难知国耻
周家二爷的葬礼之后,王氏披上了雪白的丧服,她要为觉平居丧,以后的日子她不能穿鲜艳的衣服了,因为她是个寡妇。王氏今年只有二十九岁,但是因为她也算是世家豪门的儿媳妇,改嫁之说就显得滑稽不得体了,况且她还有一双儿女。从今以后,便要尝尽耿耿孤灯,夜半无人的凄凉了。
按照丧葬的规矩,信生和明芝也要服孝三年,这三年里他们也要穿素净的衣服,二房漂亮的装饰物也都被收了起来,整个院子充满了凄凉的气氛。
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这个还是她最器重的儿子,本来打算依靠他在商界闯一番名堂,然而竟这样一病死了。让老太太这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不得不产生人世无常的悲凉之感,自二爷去后,老太太每日花在念经拜佛上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青姨心里也是很悲苦的,她虽然自己没有生孩子,在老太太这几个子女的成长过程中,她是绝不可忽视的,甚至比他们各自的奶妈还要重要。青姨此时就像死了亲生儿子一样,却还要强打精神,每日里安慰老太太,抚慰王氏,指点韩氏姚氏理家之道。
觉平百日之时,也算是一个大的祭奠日,该服孝的都穿着孝服,结束后,便穿上了平常的衣服。在颐年堂的大厅里,老太太由白芷搀着,颤巍巍进来坐下,其他人也都纷纷坐下。
老太太长叹了一声,还未开口,眼圈便红了,说道:“今儿是老二百日,这么些日子,伤心的伤心,难过的难过,也不是法子。死者已矣,生者犹存,我们这些活着的还要挣扎着过日子,你们愁眉不展,叫我这个六十岁死了儿子的老婆子怎么办呢!”说着,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几个儿媳妇都上前劝解,老太太摆摆手,说道:“我也不是个想不开的,你们要想得开才好!”说着,拉着王氏过来,说道:“我的儿啊,可苦了你了!”
王氏一听,只顾低头抹泪,又听老太太说道:“以后,你抚养信哥儿,明姐儿,但凡有什么事情,只管开口,兄弟妯娌谁敢怠慢,只跟我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说道:“老太太就算不说,我们也要帮衬的,要不然真负了这一家人的情分了。”
王氏脸色一变,听这意思,将来管事的必然不是自己,若要是自己,哪里来“但凡什么事情,只管开口”的说法?必然是见觉平死了,二房没了指望,所以以后要打压自己,提拔别的媳妇。大太太是个闷葫芦,四太太浮躁,想必就是三太太韩氏了。王氏攥紧了手,关节处显得越发苍白。
王氏勉强说道:“谢谢老太太关心。”
老太太拉着王氏坐在她身边,吩咐开饭。王氏坐在老太太身边,只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看着旁边桌子上的信生和明芝,想到自己以前打压韩氏,就怕韩氏不能善待自己。可怜可怜,去年今日,她还是意气风发,如今却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便纵有逞强好胜的心,也没有天地施展了。
傍晚时分,姚氏来找王氏说话,还没进门,便说道:“二嫂,我可方便进来?”
王氏一听,忙说道:“快进来吧。”见姚氏走进来,幽幽的说道:“以前二爷在,不方便,如今还有什么不方便呢?”
姚氏说道:“我是为着尊重二嫂,自然要客气些。”
王氏说道:“难为你这么周全。”
姚氏见王氏一脸憔悴,心里很是不忍,说道:“二嫂,你也放宽心吧,逝者已矣,现今最重要的还是抚养两个孩子。”
王氏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以后只万事不问,好好带孩子罢了。”
姚氏凝眉想了一会儿,说道:“二嫂这样说,又是看不开了!您还年轻,又生了长男,纵然现在二哥不在了,二嫂还是我们媳妇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家里媳妇丫鬟们,谁敢不听二嫂的调遣?如今万事不问,哪里带得好孩子呢!”
王氏越发的沉闷,说道:“今天老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有什么事情只管说,这意思,还不明白吗?”
姚氏忙说道:“我自然听出来了,以后老太太怕是不会把理家的大权交与二嫂了。可是我说一句话,二嫂别笑我单纯,便是没了权,谁还能欺压到咱们头上来呢?咱们每个月有定例,丫鬟的月钱也是官中出,少爷小姐们吃穿用度,也不用咱们操心,除非谁有胆子要克扣,否则咱们的日子不还是很好吗?”
王氏见她这样说,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你看事情还是浅了些,我们孤儿寡母,上面的不敢亏待,下面的,难道还真心敬我们吗?”
姚氏正色说道:“他说自让他说,哪个丧了良心的,人家度日艰难,他还要踩上两脚,要真有这样的人,您自然可以告诉老太太,青姨,难道还让这种人猖狂了不成?又或者,想个法子,寻他一个短处,从此赶出去,倒清净!”
王氏说道:“你倒是个直性子。”
姚氏知道王氏自然是有打算的,不会任人欺凌。便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才离开。
姚氏这边还替别人鸣不平,那边她自己娘家就出了件大事。说实话,这也是国家的大事。世界大战这两年,老四趁着这个机遇,赚了不少钱,也替周家的生意搭了几条外国人的线,可谓是家里又一元新的干将。如今世界大战打完,巴黎和会上中国外交出了些问题,引发国民不满,北京的大学生们纷纷游行示威,大搞学生运动,还闹到了交通总长家里,打人烧屋子,闹得天翻地覆。
这天午饭后,几个媳妇围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说道:“我听着这几天动静不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姚氏心里有气,说道:“可不是大事情嘛!前天学生们闹运动,把个交通总长打了,还烧了人家屋子,如今外交部的人都不敢出门,这学生真真可恶!提倡新学,就提出这么些杀人放火的东西来!”
老太太一凝眉说道:“什么事,都闹到总长家里去了呢?”
姚氏叹了口气,说道:“世界大战打完了,人家不把咱们当回事,非要把德国在山东的特权给日本,学生们知道了,就闹起来了呗!你闹又有什么用?人穷志短,谁叫咱们国家贫弱,只有被欺负的份!他们但凡想得深些,就该好好学习,寻求强国之路,不是在自己家里闹!”
大太太说道:“可不是嘛!学生们懂得什么?年纪小,阅历浅,一煽动就忘了轻重!这几天大老爷也只为学生们烦着呢!”
老太太垂着眼皮,等她们说完,才说道:“物不平则鸣,他们也是恨政府不能替国民出头,但是打人放火,到底是过分了。”
姚氏说道:“他们也不体谅人,难道外交部的那些人,都是愿意别人欺压我们的吗?他们夹在当中,才委屈!做什么,别做外交官,真真是这个道理!幸而我们家那位退步抽身早,想想真是庆幸!”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老四是退步抽身了,亲家公那边可还好?”
姚氏说道:“我父亲还好,这么一闹,他的心也淡了,说着要退居到天津,不问世事,做个寓公呢!”
老太太笑问道:“你父亲可舍得这高官厚禄?”
姚氏笑道:“年纪大了,什么都看开了,哪有舍不得呢?每日里光盼着呢!”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亲家公真是看透了世事了。”
众人纷纷点头,又说了一会儿话,见老太太乏了,便都散了。老太太斜躺在榻上,青姨拿来一条绒毯子,给她披上,这时,老太太睁开了眼睛。
青姨忙说道:“我吵醒您了?”
老太太紧了紧毯子,说道:“没有,我还没睡着,你坐下吧。”
青姨答应着,在旁边的脚凳上坐下。
老太太说道:“最近国事家事,有些累了。”
青姨忙起身,说道:“老太太……”
老太太拉住青姨,示意她别说话,又说道:“安姐儿呢,睡了么?”
青姨笑道:“安姐儿吃了饭正是闹得欢呢!”
老太太脸上才有了笑意,说道:“把她抱过来吧!”
青姨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安芝进来。安芝剪着齐耳的短头发,越发衬得眼睛乌黑,小脸雪白。上身是鹅黄窄袄,下面是绛紫的裤子,胖嘟嘟,软绵绵地一团,就进了老太太怀里,一边还脆生生喊着“奶奶”。
老太太一见安芝,愁绪就没了,抱着安芝笑道:“还是安姐儿和我投缘,我问你,你不睡午觉做什么!”
安芝嘻嘻笑道:“我来看看奶奶呀!”
老太太啧啧说道:“哟,你看看这个小人精,不说自己不听话,吵着不睡,偏说是为着我!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小孩子高兴起来都是莫名其妙没有道理的,安芝心情大好,嘻嘻笑着,头只往老太太怀里钻。老太太又逗了安芝一阵,青姨怕老太太忘了歇息,劝着把安芝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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